梦去在母亲第六次呼她的时候才发现包里的呼机有信息。跟洋子在一起她一直处于精神极度紧张状态,所以没注意到别的什么动静。她到外面柜台上去给家里回电话,母亲在电话里火冒三丈地质问她死哪儿去了为什么不给她及时回电话,母亲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她的声音在盛怒之下显得有些变形,高音区尖锐而刺耳,像一根根细而坚硬的长针,一下下扎着梦去柔软的太阳穴。
“你爸爸打算离家出走……这次我们是一定要离婚的。”
在电话里母亲语气坚定地对梦去说。
梦去站在那里盯着柜台里一瓶酒出神。
“小姐,您是想要那瓶酒吗……”柜台里的女人问梦去。梦去觉得有很长那么一段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洋子的事还没解决,父母的事倒又像一张灰蒙蒙的大网罩到她身上来。她觉得什么倒霉的事都找上她,什么烦人的事都缠上她。郭东立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他说最近忙于生意,梦去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像样的生意,整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来无影去无踪,连他经常开的那辆白车梦去都怀疑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的。还有那个小绿,他说来说去就那么点事,值得东躲西藏为一个女孩费那么大心思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么一个不可靠的男人,自己究竟喜欢他哪一点,要和他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呢?
梦去觉得心里堵得慌。在打车回家的路上,她有意让车子在街上兜了一个圈,她实在不想回家,她在拖延到家的时间,可是,不回家她又能去哪儿呢?她想到了两个男人:郭东立和今天才认识的胡楠。她都跟他们上过床,可他们一个也靠不住。她都快30岁了。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想想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车子兜了一个圈最终还是朝目的地开去。
出租车停在单元门口。
梦去站在楼下就听到父母吵架的声音。
窗帘是白的。
窗帘上晃动着深灰色的人影。
梦去站在楼前一棵大树的旁边,紧咬着嘴唇,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后来她看见一个人从单元门口冲出来,另一个人紧随其后。梦去知道他们是谁,但她站在树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