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很长时间梦去才弄明白,姐姐要找的不是一个躲着她不见的男人,而是一笔被人卷走的数目不小的钱。梦来想拍的电影刚刚有了点儿着落,现在又出了这种事,难怪她整个人就跟疯了似的呢。姐姐拉住梦去的手问:
陪我一起去把那笔钱找回来,你敢不敢?
梦去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敢不敢?
她又问一遍,眼睛是直的,梦去从来也没见过姐姐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看,像两根钉子似地直杵杵地钉入她的骨髓,梦去被吓出一身冷汗。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梦去跟着姐姐在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里东奔西走,她到最后也没弄清她们到底要找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经常出没在哪些地方。她们像没头苍蝇似地东扑西扑,像在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到了第三天夜里十二点,梦去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了,她懵懵懂懂地坐在出租车上,使劲控制着自己才不至于使身体一头栽下去。
梦去断断续续听到姐姐一路上在给什么人打电话,语气是强硬和不容商量的,她说“不行不行……”那怎么行?梦去的眼睛渐渐地就快要合上了,她想硬撑着可是有些撑不住了,人就像一节被火烫软了的蜡烛那样弯下腰来。后来她进入了一个嘈杂的、乱哄哄的梦境,有许多张嘴都在同时说话,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梦去想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她们进了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那个房间的正中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四周围满了人,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坐着,梦去费劲地睁开涩得像进了沙子的眼睛,恍恍惚惚看出,这是一桌热闹的牌局。
出去!出去!
梦去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直着嗓门冲她们喊叫。
他不在……
“告诉你不在就是不在——哪儿那么多废话!”
“出去……”
她们连人头还没看清楚就被人连推带搡地轰出来。
梦去和姐姐来到大街上,孤零零的两条影子平贴在路面上,它们移动的速度很慢,慢极了,最后干脆停下来了。
现在我们去哪儿?梦去问姐姐。
“我真想从这立交桥上跳下去。”梦来说,“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正说着,起风了,这阵风来得太突然,好像呼应着姐姐刚才那句话似的。梦去看到姐姐身上的黑大衣忽然被吹得飞了起来,她身体往前倾,似乎在做最后一跳之前的准备。
梦去哇哇大叫着一把抱着她,撕裂着嗓子大喊:
梦来……
姐姐一把推开她的手,姐姐说你干嘛,你以为我真会为那点钱想不开吗?
梦去的手被姐姐弄得很疼。她们沿着立交桥的斜坡慢慢朝下走,路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