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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关于米克的四种传闻

§§§第一节 寻找真相

周兵想开一家酒吧的想法不止跟舒朗说过一次了,但舒朗觉得现在酒吧太多了,开酒吧未必能挣到钱。再说她现在还没找到米克,离婚的事还未正式办,跟周兵一起抛头露面出来做事总觉得有点儿不妥,怕别人说三道四。

舒朗背着周兵四处查寻米克的下落,而米克总像是在跟她玩捉迷藏,他们行驶在两条通道里,彼此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存在,可就是见不上面。舒朗觉得现在惟一的线索在修楠这个人身上,他可能是一个知情者。

周兵开酒吧的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每天忙里忙外,舒朗对他的事似乎并不关心,一天到晚坐在窗口发愣,问她怎么了,就说没怎么,眼睛看着窗外一个遥远的地方想心事。

“你还在想他吗?”周兵问。

“想谁呀?”舒朗说,“连我都不知道我现在该想谁,心里就跟真空了似的。”

“你这是闲的,”周兵说,“你该找点事情做。”

“可是我再也当不成记者了——这都是你害的。”

“不做记者怎么啦?这世界上不当记者的人有的是,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可那是我喜欢的工作。”

“我忙着呢,没功夫跟你这儿胡搅蛮缠。”

“我说两句话,怎么就是胡搅蛮缠了呢……”

周兵这趟是回来拿钱的,酒吧正在装修,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因为还没正式结婚,周兵跟舒朗的银行存款是分开来的。这次周兵独立投资一家店,经济压力比他原先想象的要重得多。这也要花钱,那也要花钱,就说酒吧的装修吧,十万、二十万扔进去连个影儿都不见,但事情一旦运转起来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舒朗只到装修现场去过一两次,隔老远就能听到工人砸钉子的声响。开一家有个性的酒吧,一直是周兵的梦想,却不是舒朗的梦想,舒朗的梦想还是想回到杂志社办栏目、写文章,不想像现在这样飘着。

这天天气很好,舒朗就有了出门的欲望。她已经几天没出门了,一个人关在家里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生活一旦失去了目标,就会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偶尔到街上转转,也会看什么都不顺眼,经常是空着手一无所获地回来。她看到那些忙忙碌碌拼命奔波的人,心里竟生出一股嫉妒情绪,她什么也不用做,从早晨到晚上,她可以什么事也不做,等待时间从她眼前静静流淌过去,她没有感觉,心像比身体提前衰老了似的,不恨也不爱,对什么都无所谓。如果要说希望的话,那她目前只希望能快点见到米克,跟他正式办了离婚手续,这样她好名正言顺地再爱别的男人。

米克却一直拖延着和她见面的时间。

舒朗知道米克就在这座城市里,而且他们相距并不遥远,但他就是不肯露面,似乎还想让事情无休止地拖下去。

关于米克失踪的传闻有许多版本,舒朗在本子上大致总结了一下,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种:

a.黑社会绑架说(说米克可能掌握着某种软件机密)

b.与某一女网友的爱情纠葛

c.想离婚(造成事实分居)

d.精神分裂

从这几种可能性延伸开去,舒朗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不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想想都觉得有理,又都不像真的。只有让时间去证明一切,舒朗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总会水落石出。

舒朗出门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她已经到了不化妆不想出门的年龄,因为瘦,不化妆总是疑心自己脸色不好,发暗,发黑,颧骨顶得老高,嘴唇苍白,眼睛暗淡无光。化妆是女人最高明的魔术,倾刻之间就能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舒朗端坐在梳妆镜前,那是一面专为女人化妆而设计的三面立体镜,当一个人的头低下去的时候,另外两个人也同时低下头去。舒朗凝神自己脸的正面,她看到侧面的两个女人也正在凝神望着自己。她悉心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每一绺都梳得非常仔细。她一边化妆一边等待一个人的电话,这个人她几乎每天都呼他,可他始终没有回电话。

修楠是通往米克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惟一通道。

他是一个永远不肯讲真话的知情人。

舒朗化完妆见修楠仍没回电话,她就不打算等了,音乐台正在放一首英文歌《我相信我会飞翔》,舒朗在镜前做了个飞翔的姿势,然后关掉音响开关,准备出门,这时,电话铃倒又出人意料地响起来。

修楠说:“我去外地了几天,你有什么事么?”

舒朗说:“我找你能什么事?还不是为了米克。”

修楠说:“米克的事你别找我,他不让我说。”

舒朗说:“可你知道他在哪儿对吗……喂喂,先别挂电话,你听我说……”

对方还是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就像一刀斩断一个人的脖颈,舒朗觉得血往上涌,堵在喉头的话没说完,变成痒痒的一团,如一群蚂蚁在那儿来回来去地爬。舒朗怔怔地出了家门,站在路口忽然想不起要到什么地方去。

周兵正把自己的梦想一钉一锤地变成现实。他整天泡在那间由他亲手设计的酒吧里,直眉瞪眼地有些着迷。

舒朗逆光站在那里,像一具不真实的白色幻影。

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是吗?我在这里累坏了。”

“你还回不回去了?”

“忙完了我就回去,你先走吧。”

那具白色幻影随后就消失了。装修现场“口邦口邦”的钉子的声响再度响起来。周兵一心只想着他的酒吧,却不想知道舒朗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舒朗沿着夜晚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街道两旁是各色各样的时装店、快餐店、眼镜店,被灯光照着,大玻璃鱼缸似的里里外外都很漂亮。

舒朗走走停停,手指摸到玻璃橱窗的表面,很凉。

她把脸贴上去,让发烧的脸颊降降温。

一半脸热,一半脸凉。

橱窗里有个正在理东西的小伙子不知从哪个木头人后面钻出来,正在给模特儿扒光了上身换衣服。舒朗赶紧把脸移开,但他们的目光还是躲闪不及撞到了一块儿。舒朗有点尴尬,连忙奔逃开去,她感到有人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的后背,目光穿透她的心肺,钢钉一般扎得她难受。

那场“纪实”的骗局还在这座城市里蔓延,舒朗走哪儿都感到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她到超市去买东西,在迷宫一般的货架前转来转去,看着那些包装得花花绿绿的小东西,正在出神之际,忽然觉得货架尽头有个白色身影一闪,待到定睛看时,那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追踪那条身影从一排货架走到另一排货架,在她追踪的同时她感觉那个白色影子正在另外两排货架之间快速穿行,当她到达那排货架的尽头就要拐弯的时候,那个幽灵似的影子恰好也正欲拐进另一通道,白色衣角“倏”地一闪,让她望尘莫及。

舒朗心不在焉地挑了几种盒装的果汁,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几个穿白衣的导购小姐站在货架边直眉瞪眼地看她,她结完账出来,总感觉手里的东西好像偷的一样,那些目光疙疙瘩瘩粘在她身上,热辣辣的,走出好远仍无法摆脱。她走在灯火迷离的街上,一罐接一罐地喝着盒装饮料。等把手上的几种果汁喝得一干二净,这才感到肚子发胀,想上厕所。她拐进路旁一条狭窄弯曲的胡同,看到路灯下坐着一群人正围在一起打牌。

灯是一盏孤灯,高高地挑在一截枯木做的电线杆子上,灯泡孤零零地悬在上面,发出病态的青光。一圈男人中间,有一张被灯影照得变了形的女人的脸,她出奇的瘦,穿一件前心贴后背的青花绸小背心,光光地露着两条竹枝样的胳膊。舒朗可以肯定她与此人素不相识,但不知为什么她认定自己与不远处那个面色青灰的女人有着某种神秘联系,那个说着笑着玩着闹着的女人其实内心是怎样地寂寞,只有舒朗知道。

舒朗没想到自己走了大半夜的路居然是去找修楠。

修楠家住在一片小区的一幢普通楼里,舒朗只去过一次,如果坐在家里舒朗完全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怎样寻着复杂的路径找到这里。

月亮升起来,银白的光线把人照得不那么真切,仿佛走在梦里。舒朗就像一个毫无知觉的梦游者,机械地穿行在黑黢黢的楼宇之间。但是她发觉自己异常敏捷,四周虽然黑,她却是夜光眼一般,行动竞比白天更为迅速、准确。舒朗推开一扇门,看到一个苍白的男人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你怎么来啦?”那个男人问。

“来找人。”

“他不常到我这儿来。”

舒朗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他在撒谎。

修楠不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越不肯说,舒朗越认为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修楠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用手背敲了两下大张着的嘴说:“舒朗,你看我困得不行了,我要睡了。”

舒朗好像没听见似的,她僵硬地站在门边没动,她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你不走就别走了吧。”

他就大模大样地在她眼皮底下睡了。

§§§第二节 演唱会上的尖叫

尖叫声此起彼伏,把舒朗夹在当中,周兵刚才还在身边,高兴得摇头摆尾用手指插进口中吹着“流氓哨”,这会儿却不知跑到那儿欢呼去了。舒朗精神萎顿地坐在原地没动,体育场有几万人,可像舒朗这样没精打采的大概只有一个。舒朗被周兵连拉带拽带到演唱会现场,周兵本来也是好心,说她一个人整天闷着早晚闷出病来,应该多出来散散心才对。

于是他就千方百计带舒朗出来散心。周兵是个很会玩的人,他想出来的花样令舒朗头晕脑胀。他让舒朗到游乐场的大转盘上去“洗脑子”,试图让她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那种高速旋转不断翻滚的转盘使舒朗在空中暂时失去了记忆,她的思维随身体一起腾云驾雾,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她没有像别的人那样揪住衣襟痛苦地尖叫,也没有闭眼睛,她大睁着眼睛,眼神发直。她眼前出现的景物模糊一片,绿色的树变成了红色,红色的屋顶变成了和天空一样透明的颜色,天地倒悬,空气被大片的色块磨破,天空出现了七零八落的破洞,绛红的洞、乌紫的洞、青灰的洞、棕绿的洞,那些洞还在不停地旋转,变幻,收缩或者放大,舒朗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记忆出现了短暂丧失,过去那些记忆片断由于离心力的作用向着圆心外飞逝而去,很快和那些破损的云连成一体,化为乌有。

舒朗从五颜六色的大转盘上下来,面色惨白,连嘴唇的颜色都是白的。

“怎么样?没事吧你?”周兵搀扶着她的胳膊问道。

舒朗没有回答。

她说不出话来,喉咙口好像堵着一团带血的腥味浓重的棉花,呼吸受到阻碍,胃里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一种强大的外力所牵引,只想一口气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吐出来,但通道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很难吐出来。

周兵扶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她的身体像木头似的没有一点弹性,脸上不哭不笑没有一点表情,眼神发直,嘴唇微微有些哆嗦。他用力摇晃她试图把她晃醒,这时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并且伴有剧烈呕吐。

“要不要送你上医院?”

周兵吓坏了。他的脸也白了,嘴唇也哆嗦起来。

“还是上医院吧……”

他哆里哆嗦地说。

那天周兵如何带她出的游乐场的大门,又如何打车把她送到医院,舒朗一概记不得了。醒来时胳膊上插着输液的针管,身上盖着带红十字的白被子,舒朗当时有一种幻觉,认为自己的手脚都被捆在了那张病床,她试着动动自己的脚趾,果真动不了了。

她就那样僵僵地呆着,想不明白为什么被捆在这张床上。她看到玻璃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涌入她的血管,渐渐地,血管变得粗起来,膨胀,膨胀,膨胀,血管被滴液胀得满满的,啊啊,血管变得像自来水管那么粗,并且还在增长,液体滴得猛烈而澎湃,如河流里的水那般欢畅。

尖叫声响起来。

惊天动地。

女护士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舒朗静静地躺在那儿,似睡非睡。

护士唠唠叨叨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舒朗闭着眼睛装睡。她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捆住,除了那条胳膊她可以自由地动。

男女对唱声在耳边响起,一人追一句唱得正带劲。观众的尖叫声刮大风似的一阵响似一阵,舒朗忽然想起自己也用不着这么闲着,于是她就疯了似的一高一低、一高一低用驴一样的嗓音尖叫起来。

其实,在她叫的时候别人都已经不叫了。

灯灭了。台上正在静场。舒朗闭着眼睛尖叫的声音传得很远。人们的手电筒纷纷射向她的脸,她成了舞台上被追光照着的小丑。

灯光中心的女人双手捂着脸,叫得十分投入。直到周兵走过来拍拍她的脸,她却浑然不觉。

舒朗尖叫的声音一直在体育场的上空回响,演员出来了,那是一个又蹦又跳的年轻歌手,他的出场带出一长串山洪爆发似的欢呼,这时候,舒朗的叫声混合在别人的尖叫之中,似乎已经停止,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声音。但是这种可怕的暂停其实正孕育着更大的风暴,果然,在别人都停止喊叫那一刹那,一个凄厉无比的女声从体育馆的某二角落飞出来,像一把把伶俐晶亮的小飞刀,把沉寂的夜幕一刀一刀割出破口,露出惊讶的牙来。

§§§第三节 怪女人

洗手间在圆弧型的休息厅的一侧。舒朗穿过层层人丛走了许多级台阶下去又上来,这才走出那道通往体育场休息厅的门。

隔着一道门听那里面的喧哗,就有些听不真切。歌声变得细而悠远,像把音响调整到极小极小的状态,既能听得见却又听不太清,好像那里在进行一场隔世的音乐会,尖叫、欢呼都是上一辈子的事,而舒朗刚刚从一辈子走出来,又走进了别人的一辈子。

怪女人就站在镜子的背面,白色圆形洗手池“嘀哒嘀哒”滴着水,水声如钟表走动,把时间划成一格一格的。

女人一直背对着舒朗,头发直垂腰际,脸嵌在镜子里,从镜子里看出,她,也在盯着自己。

我认识你——

舒朗听到自己的声音像个盲人。

那人不语。

略略欠下一点身子,假装洗手。

水声欢快地响起,那欢快的水声使舒朗顿时有了尿意,但她克制着自己的器官,她等待着那女人洗完手转过身来。

女人终于洗完了手,她转过身来,冲着舒朗高深莫测地一笑,说道:“你好!”

“真的是你啊,潘雪晴,好久不见,我都认不出你了!”

舒朗热烈地跨上一步去拉潘雪晴的手。潘雪晴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似的,表情冰冷,手也是冰冷冰冷的。

潘雪晴把她那僵硬得如同石膏一般的冰手从舒朗手中迅速抽回,“好久不见了。”她怪腔怪调好像从喉咙深处发的声音。

舒朗说:

“想不到你的头发一下子就长这么长了。”

“是假的。”

“什么……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头发是假的。”

她一下子就把头上那头美丽的假发像帽子一样摘下来,露出里面嫩嫩的红肉。她的头皮像一只刚刚剥去毛皮的兔子,在洗手间清冷的光线下反射着可怕的光亮。她冲舒朗笑了一下,因为没了头发笑容变得阴森可怖,嘴边出现了括弧形的皱纹,那两道纹被从上方打下来的光线勾勒很深,她立刻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舒朗夺路而逃,背后传来那光头女子的冷笑,一声比一声高,最后化做一声冷傲无比的尖叫。

舒朗躲在洗手间的玻璃门后边偷窥事态发展。

那玻璃门是由带花纹的玻璃制成的,透过玻璃门看出去人和物变形得厉害,女人的身子在一边,花纹繁复的裙子则扭在另一边。男人也是身首分离的样子,有个男的站在那儿跟人说话,领带上面的脑袋没了去向,无头人似的。

那个长发女子终于走出来了,原来跟那无头男子是一伙的,他们站在那儿说话,影子忽儿重叠在一块儿,忽儿又分开了。

舒朗把自己的脸一点点地从那扇玻璃门后边挪出来。

她看见站在那儿说话的一男一女竟然是米克和潘雪晴!

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舒朗当时觉得自己的脑子“轰”地一响,随后就变成了众多人欢呼、喊叫、疯狂地吹口哨的声响。体育场里如同开了锅一般,所有的人都随着节奏一起摇摆,那一男一女很快融入摇摆的人群,眨眼之间不见踪迹。

§§§第四节 同事与丈夫之间

潘雪晴与米克之间的关系在那个热闹的夜晚彻底曝光。舒朗无论如何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在那个晚上她首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和她同来的周兵。周兵用那样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把她看得直发毛。

“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他。”

他眼睛盯着远处的舞台,舞台在整个体育场的低洼处,盯着看台的时候视线需要朝下。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我算不了什么,米克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始终没人能代替。”

“你过于抬举他了吧?”

“那你为什么总要提到他?”

“我刚才真的看见他了——在洗手间门口,他跟我过去的一个女同事在一起。”

“就算是他那又怎么样?你反正要跟他分手,他跟谁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呢?”

舒朗说:“我懒得跟你吵,我要去找他们。”

舒朗站在体育馆门口等他们出来。离散场还有一段时间,大门口显得有些冷清,有几个孩子趴在大玻璃门上往里张望,他们的鼻子一律被压得扁扁的,像动画片里那些表情夸张的小人儿。这一刻静得出奇,门外的小孩变成了玻璃盒子里凝冻住的标本,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就在舒朗从门里跨到门外那一瞬间,人潮涌了出来,如开闸放水,浩浩荡荡,奔涌而来。

那群小孩如林中的鸟儿四处逃散。

玻璃上盖章似的留下一枚枚圆溜溜的印子。

舒朗紧守在门口,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对关系亲密的男女。每一对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差不多都要没头没脑地盯她一眼,好像她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怪人。声浪密密麻麻重重叠叠雨一般向她袭来,把她打得脚步踉跄嘴脸歪斜口中喃喃自语没人能懂她到底是在说什么又究竟是在做什么等什么找什么看什么。

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体育场前面的广场空空荡荡,有个拾破烂的小孩手里拎着一只白化纤编织袋趿拉着鞋“滋啦——滋啦——”走过来。他在追逐一张飘在半空中的纸。那张纸好像通了灵性似的,有意在跟追它的孩子捉迷藏,它飞得极低,几乎贴着地面,可当孩子跑近它的时候,它又“腾”地一下从地上跃起,在空中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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