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雪儿在暗中对自己说了无数次,那件事一定不能跟任何人说,哪怕是跟自己的父母,哪怕是跟自己的男友,都不能说,因为这件事在蜜雪儿眼里是一个“乱伦事件”,“乱伦”两个字想起来就让她心惊肉跳。
那天,从蜜雪儿坐上出租车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后悔。她一直想让师傅调转车头往回开,那句话就在嗓子眼儿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看着车窗外不断划过的路灯,她想自己是不是疯了,或者说为了达到出国的目的,变成一个不顾一切的人了。
她这次单独去见林适一的舅舅,就是为了要一句承诺,那就是舅舅一定要帮她办出国。她之所以绕开林适一一个人去赴约会,就是为了防着林适一一手,如果林适一跟她吹了,她这条出国的线索就彻底地断了,要是她跟舅舅直接搭上关系,就不怕林适一将来跟她分手,再找别的女朋友。但是,她在车上也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想自己这样背着林适一去见他舅舅,这种做法是很无耻的。但无耻就无耻吧,人有的时候不得不无耻。
北京饭店五层的那个房间,门始终是开着的。蜜雪儿进去的时候,红鼻子舅舅并不在房间里,当时房间里空空荡荡,圈椅被搬到房子中央,白窗帘被微风吹动着,一飘一荡。当时蜜雪儿走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她走进了一个魔术盒子。
门无声地张开又合拢,红鼻子舅舅出现在蜜雪儿面前,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身材比平时高了一倍,说话的声音也有回声。他说:“雪儿,你来啦、来啦、来啦……”蜜雪儿觉得,房间里到处充满了这个男人的声音,他好像无处不在,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一切不过是镜中的幻象。
然后,他坐在椅子上对雪儿进行“心理测试”,预测她的未来“运程”,特别是将来大学毕业后能不能出国,这个问题他测试了若干遍,蜜雪儿睁大眼睛望着面前这个红鼻子男人,就仿佛他手中拿着一个开关,只要那么轻轻一按,蜜雪儿的命运从此就会改变。
“出国的事有一点点障碍,但要看如何破解了。”
红鼻子舅舅用一支能发出蓝色光束的手电照蜜雪儿的手心,随即把她往怀里一拉,蜜雪儿就结结实实跌落到舅舅的大腿上。光线变得非常幽暗,舅舅用两根指头一下下按在蜜雪儿的胳膊上,蜜雪儿感到麻酥酥的,她不敢动,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一样,头也越来越沉,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魔术师的催眠术。
她觉得有一只手开始摸她,是隔着衣服摸的,上上下下,摸索得很仔细,像是在寻找一件丢失的东西。蜜雪儿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睛好像被胶水粘住了,怎么睁也睁不开。那只手开始撩她的衣服,并把一只大手硬塞到里面去。她被人抱着被人摸着乳房,身体却沉甸甸的动弹不得。意念是清醒的,身体却不能动。就在那只手慢慢拉开她牛仔裤拉链,准备放进去的时候,蜜雪儿用力捂住小红内裤,拼死不让他放进去……
“你刚才睡了一觉。我看你睡着了,就把你抱到床上去。”
蜜雪儿醒来的时候,看到舅舅的红鼻子停留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再看自己的身体,衣服穿得好好的,合衣平躺在床上,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舅舅指着床上的一个书包,对蜜雪儿说:“喏,里面的东西全都是送给你的,我就要回美国去了,希望我走了以后,你会偶尔想起我。我在外面闯荡了大半生,还是一个老光棍,人啊……”他后面的话,就像是收音机的旋钮被调小了,一点点地收回去,然后寂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这一次奇特的经历让蜜雪儿长大了许多,她知道有些事是要被埋在心里的,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等她离开那个房间,她才忽然想起该说的“正经话”一句也没说。
蜜雪儿回到学校,才知道林适一已经被送医院了。她才下出租车,又急急急忙忙打了一辆车去医院,她的朋友方琪也陪在她身边。在车里方琪简单跟蜜雪儿谈了谈林适一发病的经过,当谈到“林适一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躺倒在草丛里,脸上还有树枝的划痕”的时候,蜜雪儿哭了,眼泪不顾一切地涌出来,直哭得稀里哗啦,方琪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
方琪说:“有人怀疑心林适一是想要自杀,所以才到那个没人的地方去的。我说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吵架了?闹别扭了?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我没有!”蜜雪儿撕哑着嗓子冲方琪嚷嚷。
方琪伸手摸摸蜜雪儿的的额头说:“你没病吧?”
“你才病了呢!”
两个女生急急忙忙赶往林适一住的病房。蜜雪儿一眼看到胳膊上挂着吊针的林适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哭。
林适一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到了站在床前的蜜雪儿和方琪,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抹微笑来。蜜雪儿想跟他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很快又闭上了。蜜雪儿在医院里守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林适一完全清醒了,面色也红润了许多,他看到蜜雪儿的第一个反应竟是:“走吧,我们回家。”
“可是,我们还没有家啊。”
“没有吗?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们已经结婚了,有一个特漂亮的家,客厅好大好大,茶几上放着白色的百合花。”
蜜雪儿躬下身,把脸贴在林适一脸上,有一滴泪从她眼角慢慢流淌出来,滑落到林适一苍白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