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适一帮她挑吧,他舅舅在美国,他最有眼光了。”
男生401宿舍的人看起来都很活跃,那个叫林适一的男生帮她选中的是一块紫色的手表。那天晚上蜜雪儿回到女生宿舍,她躺在床上反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些细节,特别是“他舅舅在美国”那几个字就像红烙铁刻字一般,刻进她心里去。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看着那块表,心里蒙生了一个念头:那个叫林适一的男生不错呀!
蜜雪儿不知是“舅舅在美国”这个信息吸引了她,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她觉得这个林适一是不错的。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为自己手腕上戴的那块紫色手表而感到惊异,那好像是梦的遗留物,早晨醒来就该烟消云散的,但是它没有消失,反而牢牢地戴在她手腕上,就像一只漂亮的紫色镣铐,把她青春最华丽的一段牢牢铐住。
这时候,有个女生急急忙忙跑进宿舍,气喘吁吁地对蜜雪儿说:“楼下有个人好像是等你的。”
“等我的?不可能吧?”
因为蜜雪儿没有男朋友,星期天一大早是不可能有人站在楼下等她的。她这才发现宿舍里的人都已经走空了,才大学一年级就都一个个有了人了,蜜雪儿有些看不起她们。
蜜雪儿的床铺,在靠窗的那张床的上铺。她微微欠起身子,一只手撩着窗帘往下看,她看到一幕电影中常常出现的情景,一个男人很虔诚站在楼下,一动不动。蜜雪儿有些无法辨认他是昨天男生宿舍里的哪一位,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是来找她的。
她以最快速度下床、梳头、洗漱,然后穿上衣服“噌噌”下楼去了。
“谁让你在这儿等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
林适一笑笑的,两手插在口袋里,样子既帅又有点无赖。
“刚才我们宿舍有个女孩跑上来告诉我,说你在等我。”
“她是她,我是我。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她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再说了……”
“少臭美吧你!林适一,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想成为你什么人呀?”
“想……倒是没那么想过,不过,有一个人,我倒想让她成我什么人,就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
“说不愿意就是愿意。”
“你的逻辑学学得好烂啊。”
“你也不怎么样。我还没说那个人是谁,你自己倒先认了。”
他俩站在树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贫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看到有女孩子呼啦啦地从楼上下来了,这才想起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林适一就问蜜雪儿,想不想跟他一起吃午饭,蜜雪儿说你的午饭和我午饭还不是一样的。林适一说,想一样就是一样,不想一样就不一样。
两个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一起往校门方向走去。
学校大门口斜对面,有一家新开张的酒家,名叫“太阳花”酒家。酒家虽是新开张的,名字却起得颇为乡气,让人猛一听还以为是五十年代“大跃进”时起的名呢。这也许是由于学校的地理位置偏于郊区的缘故吧。
他俩是全店惟一客人,服务员全都背着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俩,大概是见世面少的缘故,他们傻站在那里不知做什么才好。林适一看出了这家馆子的服务员都是新招来的新手,于是嗓门也变得粗了起来,吆五喝六的,一副在社会上已经见过世面的男人的模样。
“墨鱼炒韭菜有没有?”
“没有。”
“那鱼香茄子呢?鱼香茄子总该有了吧?”
“没有。”
林适一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颇为夸张地说:“哎,今天我就不信了,那鱼香肉丝总该有了吧?”
服务员终于点了点头。等服务员走了之后,林适一用颇为调侃的语调说:“天哪,要两菜简直比求婚还难。”
蜜雪儿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又没求过婚,你怎么知道求婚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说着,两只眼睛笑盈盈地盯着蜜雪儿,仿佛她是一块冰激淋,他要用热辣辣的眼睛把她融化掉似的。
“讨厌!你们这些男生就会瞎贫!”
“什么叫瞎贫呀!这叫语言生动!”
热菜呼呼啦啦地上来了,菜烧得还不错,红是红、白是白,让人看着就有食欲,两人一起慢慢吃着饭,聊着天,看窗外车辆无声无息地开过,忽然觉得世界变得安静起来,他们同时在想,刚才怎么那么多话呢?刚才聊过什么,现在一句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