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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妇梅兰妮的回忆录

  梅兰妮也不是生来就是给人当情妇的料,正常的婚姻对她来说是渴望已久的东西,从大学时期她就渴望结婚,二十多年过去了,至今她仍单身一人。

  梅兰妮常坐在宽敞的客厅里回忆过去。别墅区有不少像她一样的有钱女人喜欢养狗,可她却一点也不喜欢小动物。有一年她过生日,石总突然来了兴致,兴高采烈捧回一只雪白的小狗来,名字都给它起好了,叫做“雪莉”。

  “亲爱的,生日快乐!”

  说着话,他已把小狗塞进梅兰妮怀里,并不断地给梅兰妮拍照,闪光灯银色的光焰闪个不停。石总原本以为梅兰妮会高兴,可没想到她吓得脸都白了。石天意这才知道,梅兰妮原来是个怕狗的女人。

  “哎呀呀,都怪我太粗心了,事先没打个电话问问你。这样吧,咱们把这只小狗处理掉,然后我再补一个生日礼物给你。”

  “没关系的,”梅兰妮说,“都这么大人了,要不要礼物真的没关系。”

  石天意抱住她,温柔地说:“这事你不用管,让我来安排好了。”

  梅兰妮最喜欢石天意这种大男人口气,什么事一旦交给他,你就放一百个心,任何事他都可以搞定。他带梅兰妮到邻居家敲门,女主人阿娇穿着毛绒绒的小外套,探出脑袋来问:“什么事呀?”

  里面有个小一号的阿娇也急匆匆跑过来问:“什么事呀?”

  阿娇对“小一号”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去练琴去!”

  “小一号”阿娇“哒哒哒”一溜烟地跑走了。很快地,房间里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弹琴声。

  “你们有什么事吗?”阿娇说,“我在陪女儿练琴呢!”

  石总指指怀里的小狗说:“它叫雪莉。”

  雪莉就像听懂了人话似的,“汪汪”叫了两声。这时候,“小一号”的阿娇再次跑出来,又喊又叫地说:“我喜欢小狗!我喜欢小狗!”这样,石总就把雪莉顺水推舟送了人情,邻居高兴,梅兰妮也高兴。

  和石天意在一起,生活就是这么甜蜜。

  石总说一定要补一个生日礼物给梅兰妮,要补一个有特点的礼物。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发动汽车,梅兰妮就猜,他可能又要带自己到高级商店买衣服吧。

  但是,这个猜想完全错了。

  石总在吃饭的时候悄悄告诉她,北京来了个什么团,在大剧院演话剧。既然你是北京人,一定喜欢看话剧。

  梅兰妮装作不在意地问:“话剧?什么话剧啊?”

  石总一边喝汤一边说:“好像是什么……《小路》。”

  梅兰妮心里“咯噔”一下。那个一直在她心里隐隐作痛的话剧,她一直试图忘记,她千辛万苦地脱离了原来的朋友圈子,来到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为的就是把过去的一切统统忘记掉。

  她躲避“话剧”、“小路”、“演出”之类的词语,就好像这些词是一些长着嘴的妖怪,一不留神就会咬着自己。刚刚来到南方Q城的时候,她小心翼翼,从来不敢说出她在学校里经历过的事。人们只知道她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学化工的,人长得漂亮,说一口地道的普通话。对于其它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在Q城人眼里,梅兰妮就像一颗包裹完好的糖果,外表是美伦美奂的彩衣,脸上是蜜糖般的微笑,至于说她内心在想什么,一个北方人为什么滞留在南方,无人知晓。

  把小狗送掉之后,他俩驱车到牡丹阁去吃饭,然后赶去剧场看戏。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上到处都是行人和车子,汽车喇叭“的的”响个不停,弄得人心烦意乱的。到处都有随意横穿马路的行人,他们从路边的树丛里或者某个建筑物里突然跑出,令驾车者猝不及防。

  “他妈的!这个鬼!”

  在踩急刹车之后,石天意也会像其他男人一样骂一句娘,但多数时候他对待女人的态度还是温温尔雅的,梅兰妮觉得,他不像一个没受过多少教育的男人,相反,后天的勤奋使他变得很有修养,她很会哄女人开心,说话也温柔。每一个男人身边死心塌地跟着她的女人,一定是有理由的,钱只是一个方面,人格魅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俩手位手走进剧场。剧场是崭新的,仿佛专为等待他俩的到来。梅兰妮在Q城的生活,越来越有明显的梦境感,无论是刚才牡丹阁里大朵大朵的红牡丹,还是现在空无一人的明亮剧场,都给人一种做梦的感觉。

  他俩坐定之后,其他的人才陆陆续续进来。

  大幕拉开,有一道光在舞台上出现。舞台上有一只空荡荡的秋千,背景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大概是在暗示《小路》这个主题。

  从大幕布的一角,走出来一个女人,长发,齐留海儿,盲人一般的目光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出叹息般的声音:“好静啊!”她这第一句台词一出口,梅兰妮就灵魂出窍,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排演话剧《小路》,那次之后,学生剧团就解散了。

  梅兰妮一直不愿意回忆那段生活,当年,在演出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由于一直本能地回避,细节似乎真的有些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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