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波和梅羽陆同为60届老大学生,又都毕业于名牌大学,一个是“北医”,另一个是“中戏”,两人身上难免都有些傲气。他们是在五十年代的一次大学生联欢会上认识的,那时候,苏联专家带来了周末舞会的风气,大学生热衷于参加合唱团和跳舞两件事情。有一次,北医举办新年舞会,来了许多外校的学生,风流潇洒的梅羽陆就在其中。
梅羽陆留着当时流行的三七分小分头,身上的西装是浅米色的,很见派头。他和尹波只跳了一支舞,两人就好上了。这很神奇。因为在他们的女儿梅兰妮看来,妈妈就算买一双袜子,都会横挑鼻子竖挑眼,挑挑捡捡好半天,为什么选择一个终身伴侣,却会采取一见终情的方式,这让梅兰妮一辈子也想不通。
“你爸爸我长得,比当时的电影明星还要好呢。”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会乐呵呵地调侃这件事。
“得了吧。”
母亲立刻会用略带揶揄的口吻讽刺父亲。“还不是他死皮懒脸追的我?他那个人呀,别的本事没有,风流呢倒是挺风流的!”
“哎,你怎么这个口气跟女儿说话呀,好像我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干没干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哎,我说尹波呀,说话别老冷嘲热讽的好不好?”
“我怎么冷嘲热讽啦?我怎么冷嘲热讽啦!啊!梅羽陆今天你倒给我说说清楚,不要一天到晚得意洋洋的样子,自以为自己长得漂亮,P股后头跟一大串女人——呸!当初要不是你死皮懒脸地追我,我才不会找你呢!”
“你后悔了是吧?”
“嗳!我后悔了,怎么着吧?”
“怎么着?很简单呀!我打铺盖卷走人,立马离开这个家!”
“离开?”母亲冷笑着说,“这如意算盘打了很久吧?我还偏不让你称心!”
“那你想怎么样吧?”
“怎么着也不怎么着,这日子凑合过呗!”
“好好的日子,干嘛要凑合过呢?完全可以好好过呀,我们可以浪漫一点,一起去听听音乐,一起去游山玩水,等女儿大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出国去玩……”
“你就知道浪漫,可你不想跟我浪漫,你想跟别的女人浪漫,跟那个‘骚货’浪漫,你们俩……”
“行啦!”“砰”地一声,父亲把那只细脖大肚的凉杯摔到地上。到处都是亮晶晶的碎片。
母亲说:“行啊,你长本事了?敢摔东西了?”说着,把旁边的一只直口玻璃杯也摔到了地上。
父亲说:“好,不错!要不过,都别了,把东西都砸了!全砸了!谁也别想过!”
接下来他俩就跟体育比赛似地,在大屋里“乒乒乓乓”砸东西,梅兰妮独自一人躲在小房间里偷偷掉眼泪。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太阳就快要落下去了,不远处的楼顶上一片金红。邻居家的厨房传来一阵油爆锅的炸响“哗——”,然后“嚓嚓嚓”铁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梅兰妮想,为什么别人家的日子都过得好好的,而自己的家偏偏像地狱呢?梅兰妮想,自己是一个多么倒霉的孩子,父母争吵无休无止,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完呢?他们就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对困兽,互相看不顺眼,却又偏偏要呆在一块儿。
孙老师说:“就是因为你爸妈最终走到一起了,所以才吵架,爱情都是没有得到的好,比如说我和松香。如果1971年我没有上大学,说不定就跟她结婚了,而十年以后的今天,说不定我和她也正处于恶吵阶段。”
“那我们呢?你和我将来会不会……”
“当然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有这个自信。”
梅兰妮忽然冒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她这辈子绝不愿意重复父母的人生。她要找一个永远不会跟她吵架的男人。孙启孟是这样的男人吗?
太阳已经偏西了,到了该点灯的时候,屋里的光线有点暗,可他俩一直坐在小床上说话,没感觉出来太阳已经移动了。梅兰妮让老师去开灯,老师好像没听见一样,眼睛看着她的脸,好像要在她脸上寻找什么似的。
“哎,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梅兰妮把头偏向一边,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会吻她,充满爱意的亲吻……每次弄成这种气氛,梅兰妮都会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想,烦恼算什么呢,爸妈吵架算什么,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怕,只需闭上眼睛,静静等待一切发生。
“老师。”
“嗯?”
“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那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向你保证,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记住了吗?”
梅兰妮点点头。他的抚摸又来了,这次比上次狂野得多,他心急火燎地想要解开她上衣的扣子,但是没成功,就直接把手伸进去,在里面慢慢摸索着。终于,他的探索有了成果,摸到了她圆圆的、水果一样的乳房,他把她的左乳捏在手里,用心玩味。从左乳摸到右乳,又再换回左乳。他感觉到了乳房后面的心跳,亦或是乳房本身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他明白,这女孩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