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良全面接收延吉,收拢的延浑军大部纷纷投降,要求加入绥东军宣布效忠吴孝良,但是吴孝良并没有同意,一则他没有实力吞下消化他们,奉系张作霖之所以对自己示好,因为两人之间有着共同的敌人与利益契合点,如果自己吞了延吉,那么就等于直接在张作霖的眼皮子底下插了根钉子,两人关系虽然不至于马上破裂也会由此变的微妙起来,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交由他来处置。
二则这些降兵都是多年的兵油子,毫无忠诚度可言,吃下他们将会极大影响绥东军现有的战斗力与士气,根本原因也是跟吴孝良一直以来执行精兵政策有直接关系。
所以,在吴孝良的计划里,不占延吉、珲春一块土地,不收延浑军一兵一卒。李泽军听了咂咂嘴,心有不甘的道:“那咱们就这样白白忙活一通?”
“非也……”
话说一半,梁遇春风风火火推门进来,急道:“旅长,不好了,绥东出事了?”
这个梁遇春,自打入了绥东军一概往日学生鲁莽偏激的性格,事事稳重保守,此刻风风火火进来,可见在他心中事态之急迫严重。吴孝良听说绥东出事,所谓关心则乱,心中一紧,问道:“慢慢说,如何了?”
“雅科夫的红军游击队南下,昨日已经与咱们交过一次火,这回怕来者不善,不像是走过场,尹团长请旅长火速回援。”
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吴孝良大感头疼,事不宜迟,封锁消息,宣布绥东军开拔回绥东,将延吉一切防务移交给马占山。马占山觉得自己窃取了吴孝良的胜利果实,很是惭愧,于是准备了大批物资,让他带走。但吴孝良急着回绥东,不宜携带辎重,婉言谢绝,这一送一拒,主客易位,延吉从此便姓马了。
绥东军延来路走了一天一夜,却还未到绥芬河支流,大绥芬河,来时在积雪上踩出的路径早化的无影无踪,林子却时密时疏,临黑天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遮天蔽日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没有见停的趋势。东北早春,大雪反复本是常事,连马开山这样的老东北行商也辩不明方位,之前吴孝良心系绥东,才下令部队强行行军,至此,绥东军彻底迷路,只好一条路坚持走下去。
由于没有便携式电台,无法与绥东取得联系,又加上大雪失路,盲目的走了两天一夜,仍旧在密林里打转,士气逐渐低迷。当他们终于行至密林边缘时,远处隆隆声响起,士兵们立刻紧张起来,刚刚走出山林便要战斗,战斗情绪还提不起来。吴孝良连忙下令军队就地警戒,同时派出侦察兵侦查敌情。
吴孝良并没有就地休息,而是带着李泽军的警卫排出了密林边缘,于开阔地处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地形,连绵的地势一路舒展,再向远处,白茫茫一片若隐若现在起伏之外。他心里一阵激动,竟然到了海边,这里是哪?是中国境内,还是俄国?或是朝鲜?
李泽军显然也注意到了那片白茫茫的开阔之地,这里的地形处处透着陌生之感,一股隐隐的不安在体内滋生出来,不解问道:“前方地形真奇怪?旅长咱们好像离东宁越来越远了。”
来自开阔处的风吹散寒冷的云雾,初春的晨光逐渐由红转白,大家终于辨明方位,东方处不时炮声隆隆,天空飘来沉沉的黑烟,这种烟只有工厂高耸入云的烟囱才冒得出来。
“谦亭,如所料不差,咱们应是到了俄国人的地盘,前方也是俄国人的城市。”
李泽军听说到了俄国人的地盘上,立刻兴奋起来,这意味着将有仗可打,可以出一出这些天来在林子里打转,积攒在胸中的一口恶气。
“旅长你下令吧,咱们怎么打?”李泽军开始摩拳擦掌。
“敌我不明,打什么打?”吴孝良没好气的回道,这个李泽军再说一百遍,恐怕也改不了这鲁莽冒失的毛病。
侦察兵很快带回消息,衣衫褴褛的老毛子看规模有几千,在围攻一座大城,并且是一座在海边的大城,港口外游弋着铁甲舰,炮声便是自舰上的大口径火炮传来。战斗进行的非常惨烈,城中守军已经颓势尽显,败北只是迟早,估计至多撑不过明日此时。
“旅长,咱们如何办?打是不打。”李泽军又提出了打与不打的问题,如今这也是悬在绥东军所有人心中的一个问题。
此时,吴孝良心中已经隐隐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所缺的不过是印证。思量再三,下令道:“部队开出密林,整队去战场观战。”
“是!”梁遇春痛快的答应下来,心中却划着问号,观战?他想不明白。
绥东军数百人马,检查弹药装备,大举开到战场边缘,远处海面上的钢铁军舰每射一炮,大地便震颤一下,巨大的威力让很多甚至没见过海的绥东军士兵张口结舌。
吴孝良叹道,若没有军舰的炮火支援,想必城中守军早就败退了吧。
衣衫褴褛的攻城部队显然发现了这股来历不明的军队,攻城的节奏放缓,开始腾出人防备这些不速之客。与此同时城中守军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只不过城中守军所做的不是分兵防御,而是派出使者前来求援。
吴孝良看着眼前的大胡子,心道,果如所料。
“尊贵的将军,我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涅夫斯基男爵。”大胡子的国语很生硬,右手摘下文明帽放在胸前,颔首弯腰,又迅速的直起身子,双目直视吴孝良,不卑不亢之态,与先前的双城子使者伊万诺夫天差地别。他又操着一口生硬的国语道:
“我谨代表彼得罗夫公爵前来向伟大的将军阁下请求援助,该死的赤匪如果攻陷符拉迪沃斯托克,他们会毁了这座美丽的港口城市,妇女和孩子会被他们疯狂的虐待,人民的财产将会被他们劫掠,将军阁下您能坐视这惨剧的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