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良几个人跟随警察来到警察局,队长将吴孝良带进审讯室,说道:“审讯马上就要开始了,需要带信吗?”这是给嫌疑犯托关系找人送钱的机会,如果上道,巡警们就安心等结果,反之,难免一顿皮肉之苦。
“不需要!我需要打个电话!”吴孝良话不多,队长总觉得在这年轻人面前微风不起来,于是带他去电话房。
队长抓起电话一顿猛摇,然后递给吴孝良。
“要第四混成旅旅部,旅部吗?我是吴孝良,和警察局有点误会,你们来保释我一下。”
队长只觉得胯间一热,险些失禁,乖乖,抓的这是什么人啊?第四混成旅谁人不知,如今他们这些北洋兵在长沙城都是横着走的人物,连谭省长都得看人家脸色。
突然,气冲冲进来一人,此人头戴白帽箍警帽,一身黑色警服熨烫的笔挺,胸前阶级章三线两星。
队长马上立正敬礼。
“局长……”
局长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上前就给了他一耳光,“这伙人罪证确凿,直接羁押,无需审讯。”
“局长……”队长还想说些什么。
“滚——”
队长没办法,只好走到这个似乎大有来头的年轻人面前,“请吧,先生。”
吴孝良没有说话,跟队长离开电话房。
局长很生气,这个小队长太不长眼,如果就这样放了打自己外甥的恶徒,以后哪还有脸面继续在长沙警察界混,想找关系?
“哼!就是谭省长这个面子咱也可以不给他。”有弟弟这个湘军第二旅旅长撑腰,整个长沙城他怕过谁?
不过,他很快就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到一刻钟功夫,有巡警狼狈来报信:“局……局长,不……不好了。警察局被……被北洋兵包围,大……大炮都架起来了。”
“什么?北洋兵再横行霸道,也不能随便包围警察局啊?”局长心虚了。
巡警又结结巴巴道:“他……他们说,说咱们抓了他们旅长……”
局长目瞪口呆。
......
吴孝良回到旅部后,立刻给宪兵队打电话,马上去查这个警察局长,所有犯罪行为一个不落都要查出来,他坚信这时代只要是官就没有P股干净的,更何况这样一个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的货色。初来长沙他本着低调的原则,不想过问长沙地方官员的事情,但如今惹到自己头上来,就别怪他辣手无情了。
长沙宪兵队是他到长沙后一手组建的,领命后效率奇快,在本地军官提示下,直接从检察厅调取了一叠厚厚的案卷,这些都是历年来压下的关于此局长的陈年旧案,因为关系硬没人敢动他分毫。
局长名叫马佩琪,之所以能在长沙任警察局长数年不倒,只因为其胞弟马佩璂是湘军第一旅旅长,又常年担任长沙警备司令。兄弟二人在长沙权势熏天,连历任市长都要看其脸色,其家人更是各个鸡犬升天,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原来是他。”看完案卷,吴孝良批示了八个字“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自第四旅攻占长沙后,重新组建长沙警备司令部,由吴孝良署理警备司令,原警备司令马佩璂则降为副司令,其部队也被责令整编,但他不肯放弃自家视为根基的枪杆子,于是对整编命令百般推诿,拒不执行。
晚间,警备司令部下发通知,召开军事会议,所有团长级别以上军官必须到会。吴孝良署理警备司令后,第一次召开军事会议便有人借口不来,试探水深,他也不客气立即派宪兵将未到会者悉数抓来,当众开除军籍扫地出门,此后更是三日一小会,五日一大会,所有人已经习惯了这位署理警备司令的工作作风。这次突然召开军事会议,旅、团长门按例早早赶来,但这次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年轻的警备司令动手了,出手之快让这些抱成一团抵制新警备司令部的旅、团长们措手不及。
所有人到齐后,宪兵们荷枪实弹开进会场,宪兵团长方其道当众宣读逮捕命令:经查实,警备司令部副司令马佩璂涉嫌人命、贪污等大小数十案,即此命令下达后立即逮捕。
宪兵早有准备,冲上来扭住马佩璂卸下其配枪,手铐脚镣咔嚓上锁,与会军官人人噤若寒蝉。马副司令本想在会上质问吴孝良为何为难其胞弟,然后趁机发难,没料到吴孝良下手又狠又快,后悔轻身前来,奋力挣扎着,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我要见旅长,我要见旅长——”
宪兵不耐烦,拿手枪猛砸其面部。马佩璂脸上顿时鲜血直流,门牙也崩掉两颗,声音小了下去,挣扎的却更猛烈,所有军官包括其部下没有一人敢言声,默默的看着他被拖出门外。
与此同时,另一路宪兵去抓捕警察局长马佩琪。马局长似乎早有预感,吓的小鸡筛糠一般束手就擒。
第二天,警备副司令与警察局长被宪兵逮捕的消息传遍全城,省府震动,谭延闿心惊肉跳,马佩璂身为其嫡系,给吴孝良搅局便是出自他的授意。吴孝良出手又狠又快,直接拿捏住七寸,让他不寒而栗,有些后悔保举其为湖南督军。
傅良佐听说此事后,嘿嘿自语道:“是块好材料。”他纵横军界官场数十年,可谓老奸巨猾,虽出身军旅,兵事却一直是他的短板,但搞权谋自认为炉火纯青,看来这后生小子城府权谋不再其下。
抓捕二人当日便组建军事法庭,由方其道任审判庭长,数日下来两人牵连出部下同僚上百,但吴孝良打定主意只打老虎不拍苍蝇,如此便让二马法不责众的阴谋破产。并且还有意外收获,二人曾合谋加害前清岳州知府、民国岳州知事梅蕴良,至其破家灭门,手段好不毒辣。
原来,梅蕴良任岳州知府十余年,官位不升不降,积下黄金数千斤。其时,马佩璂任长沙巡防营管带,便与其勾结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辛亥革命梅蕴良也算识时务,立刻宣布拥护共和,由此保住官位,但州府大权却被乱军夺取,其积攒下的数千黄金也成了他灭门破家之祸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