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事,我以为可以从缓,因为布置约会的种种事,颇为麻烦,待到有必要时再说罢。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一月三日令夫人〔1〕均此致候。
注释:
〔1〕指萧红。参看341112①信注〔1〕。
341105①致徐懋庸懋庸先生:来信收到。我所见的关于O。W〔1〕。的文章,却并不长,莫非后半段吗?稍暇当一查,倘相联的,当译补,再找黎先生校寄杜先生〔2〕一笺,乞转寄为荷。
此上,即颂时绥。迅顿首十一月五日〔1〕O。W。指王尔德,参看340920信注〔2〕。
〔2〕杜先生指窦隐夫。
341105②致萧军刘先生:四日信收到。我也听说东三省的报上,说我生了脑膜炎〔1〕,医生叫我十年不要写作。其实如果生了脑膜炎,十中九死,即不死,也大抵成为白痴,虽生犹死了。这信息是从上海去的,完全是上海的所谓"文学家"造出来的谣言。它给我的损失,是远处的朋友忧愁不算外,使我写了几十封更正信。
上海有一批"文学家",阴险得很,非小心不可。
你们如在上海日子多,我想我们是有看见的机会的。
专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一月五夜。
〔吟女士2〕均此不另。
注释:
〔1〕生了脑膜炎。
〔2〕吟女士指萧红。
341107致李霁野霁野兄:四日函收到,前一信也收到的。青兄事〔1〕如此麻烦,殊出意外。
碑帖并非急需,想不收了,但兄赴京时,可将尚存之一部分寄给我看一看,作一结束。山东山西寄来之拓片,我好像并未见过。
我们一切如常,可释远念。我也做不出什么东西来。新近和几个朋友出了一本月刊,都是翻译,即名《译文》而被删之处也不免。兄不知见过否?
此布,即颂时绥。
豫启上十一月七日〔1〕青兄事指台静农被捕事。参看340805信注〔1〕。
341108致郑振铎西谛先生:四日信收到。《博古牌子》〔1〕留下照相一份,甚好。但我对于上海情形殊生疏,容易上当,所以上午已托书店寄上,请先生付店一照,较妥。大约将来制版,当与底片之大小无关,只要记下原书尺寸,可以照样放大的。
王君〔2〕生病,不惟可怜,且亦可惜,好像老实人是容易发疯的。
教书固无聊,卖文亦无聊,上海文人,千奇百怪,批评者谓我刻毒,而许多事实,竟出于我的恶意的推测之外,岂不可叹。近来稍忙,生病了,但三四日就会好的。
匆复,即请道安。
迅顿首十一月八日〔1〕《博古牌子》即《博古叶子》。
〔2〕王君指王孝慈,参看340516②信注〔1〕。
341110致郑振铎西谛先生:八日寄奉一函并《博古牌子》一本,想已到。今日得东京洪洋社来信,于玻璃版之估价,是大如《九歌图》全页者,制版及印工每张五分,那么,百张五元,正与北平之价无异。虽然日本钱略廉,但加以寄纸及运送费,也许倒要较贵了。
那么,老莲集索兴在北平印,怎样呢?只好少印而定价贵,不能怎么普遍了。周君〔1〕处也索兴拖延他一会,等先生来沪后,运了纸去(或北平也有?),立刻开手,怎样?那么,照相费也省下了。
专布,即请道安迅上十一月十日〔1〕周君指周子兢。
341112①致萧军、萧红〔1〕刘、悄两位先生:七日信收到。首先是称呼问题。中国的许多话,要推敲起来,不能用的多得很,不过因为用滥了,意义变成含糊,所以也就这么敷衍过去。不错,先生二字,照字面讲,是生在较先的人,但如这么认真,则即使同年的人,叫起来也得先问生日,非常不便了。对于女性的称呼更没有适当的,悄女士在提出抗议,但叫我怎么写呢?悄婶子,悄姊姊,悄妹妹,悄侄女。。。。。。都并不好,所以我想,还是夫人太太,或女士先生罢。现在也有不用称呼的,因为这是无政府主义者式,所以我不用。
稚气的话,说说并不要紧,稚气能找到真朋友,但也能上人家的当,受害。上海实在不是好地方,固然不必把人们都看成虎狼,但也切不可一下子就推心置腹。
以下是答问----一、我是赞成大众语的,《太白》二期所录华圉作的《门外文谈》,就是我做的。
二、中国作家的作品,我不大看,因为我不弄批评;我常看的是外国人的小说或论文,但我看书的工夫也很有限。
三、没有〔2〕,大约此后一时也不会有,因为不许出版。
四、出过一本《南腔北调集》,早被禁止。
五、蓬子转向;丁玲〔3〕还活着,政府在养她。
六、压迫的,因为他们自己并不统一,所以办法各处不同,上海较宽,有些地方,有谁寄给我信一被查出,发信人就会危险。书是常常被邮局扣去的,外国寄来的杂志,也常常收不到。
七、难说。我想,最好是抄完后暂且不看,搁起来,搁一两月再看。
八、也难说。青年两字,是不能包括一类人的,好的有,坏的也有。但我觉得虽是青年,稚气和不安定的并不多,我所遇见的倒十之七八是少年老成的,城府也深,我大抵不和这种人来往。
九、没有这种感觉〔4〕。
我的确当过多年先生和教授,但我并没有忘记我是学生出身,所以并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至于字,我不断的写了四十多年了,还不该写得好一些么?但其实,和时间比起来,我是要算写得坏的。
此复,即请俪安。迅上十一月十二日↖这两个字抗议不抗议?
注释:
〔1〕萧红原名张逎莹(1911--1942),笔名萧红、悄吟,黑龙江呼兰人,女作家。当时和萧军流亡上海,从事文学创作。著有中篇小说《生死场》等。
〔2〕据萧军回忆,这里指当时"左联"刊物事。
〔3〕蓬子转向参看340831②信注〔6〕;丁玲的事,参看340904信注〔3〕。
〔4〕据萧军回忆,他们曾函询鲁迅平时是否有一种孤独和落寞的感觉。
341112②致徐懋庸懋庸先生:曹先生〔1〕的住址,记不真切了,大约和先生只差三四号,附笺请代交去为感。
此托,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日〔1〕曹先生指曹聚仁。
341116①致吕蓬尊渐斋先生:蒙惠函指教,甚感。所示第一条〔1〕,查德译本作"对于警察,我得将一切替你取到自己这里来么?"李〔2〕译"应付",是不错的,后有机会,当订正。第二条诚系譬喻,讥刺系双关,一以讽商人请客之奶油,如坏肥皂,一又以讽理发匠所用之肥皂,如坏奶油,除加注外,殊亦无法也。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许遐谨上十一月十六日〔1〕第一条指吕蓬尊对果戈理小说《鼻子》译文(鲁迅译)的意见。第一条原译作"你想我会替你去通报警察的吗?"李秉之在《俄罗斯名著二集《鼻子》中译作:"为的是我替你应付警察去么?"第二条原译作:"都涂上了商人做生日的时候,常常请人那样的奶油了。"〔2〕指李秉之。俄国文学翻译工作者,译有《俄罗斯名著》一、二集等。
341116②致曹靖华汝珍兄:两信均收到。冈信已发。碑文〔1〕我一定做的,但限期须略宽,当于月底为止,寄上。因为我天天发热,躺了一礼拜了,好像是流行性感冒,间天在看医生,大约再有一礼拜,总可以好了。
女人和孩子却都好的。请勿念。
专此奉复,即请冬安。
弟豫拜上十一月十六日〔1〕碑文指为曹靖华父亲曹培元作《河南卢氏曹先生教泽碑文》,后收入《且介亭杂文》。
341117致萧军、萧红刘吟先生:十三日的信,早收到了,到今天才答复。其实是我已经病了十来天,一天中能做事的力气很有限,所以许多事情都拖下来,不过现在大约要好起来了,全体都已请医生查过,他说我要死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所以也请你们放心,我还没有到自己死掉的时候。
中野重治〔1〕的作品,除那一本外,中国没有。他也转向了,日本一切左翼作家,现在没有转向的,只剩了两个(藏原与宫本〔2〕)。我看你们一定会吃惊,以为他们真不如中国左翼的坚硬。不过事情是要比较而论的,他们那边的压迫法,真也有组织,无微不至,他们是德国式的,精密,周到,中国倘一仿用,那就又是一个情形了。
蓬子的变化,我看是只因为他不愿意坐牢,其实他本来是一个浪漫性的人物。凡有智识分子,性质不好的多,尤其是所谓"文学家",左翼兴盛的时候,以为这是时髦,立刻左倾,待到压迫来了,他受不住,又即刻变化,甚而至于卖朋友(但蓬子未做这事),作为倒过去的见面礼。这大约是各国都有的事。但我看中国较甚,真不是好现象。
以下,答复来问----一、不必改的。上海邮件多,他们还没有一一留心的工夫。
二、放在那书店里就好〔3〕,但时候还有十来天,我想还可以临时再接洽别种办法。
三、工作难找,因为我没有和别人交际。
四、我可以预备着的,不成问题。〔4〕生长北方的人,住上海真难惯,不但房子像鸽子笼,而且笼子的租价也真贵,真是连吸空气也要钱,古人说,水和空气,大家都有份,这话是不对的。
我的女人在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我有一本《两地书》,是我们两个人的通信,不知道见过没有?要是没有,我当送给一本。
我的母亲在北京。大蝎虎也在北京,不过喜欢蝎虎的只有我,现在恐怕早给他们赶走了。
专此布复,并请俪安。
迅上十一月十七日〔1〕中野重治日本文艺批评家、作家。日本无产阶级艺术联盟盟员,一九二六年前组织马克思主义艺术研究会。一九三四年五月在东京上诉院供认共产党员的身份,并保证退出共产主义运动。他的作品,中译本有短篇小说集《中野重治集》,尹庚译,一九三四年三月上海现代书局出版。
〔2〕藏原与宫本即藏原惟人与宫本百合子。藏原惟人,参看320423①信注〔6〕。宫本百合子(1899--1951),原名中条百合子,日本女作家,日本无产阶级作家同盟成员,著有《播州平野》等。
〔3〕据萧军回忆,指《八月的乡村》原稿放于内山书店。
〔4〕据萧军回忆,指他们向鲁迅借款事。
341118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来信并小包两个,均于昨日下午收到。这许多东西,海婴高兴得很,他奇怪道:娘娘怎么会认识我的呢?
老三刚在晚间来寓,即将他的一份交给他了,满载而归,他的孩子们一定很高兴的。
给海婴的外套,此刻刚刚可穿,内衬绒线衣及背心各一件;冬天衬衣一多,即太小,但明年春天还可以穿的。他的身材好像比较的高大,昨天量了一量,足有三尺了,而且是上海旧尺,倘是北京尺,就有三尺三寸。不知道底细的人,都猜他是七岁。
男因发热,躺了七八天,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现在好起来了。大约是疲劳之故,和在北京与章士钊闹〔1〕的时候的病一样的。卖文为活,和别的职业不同,工作的时间总不能每天一定,闲起来整天玩,一忙就夜里也不能多睡觉,而且就是不写的时候,也不免在想想,很容易疲劳的。此后也很想少做点事情,不过已有这样的一个局面,恐怕也不容易收缩,正如既是新台门周家〔2〕,就必须撑这样的空场面相同。至于广平海婴,都很好,并请勿念。
上海还不见很冷,火炉也未装,大约至少还可以迟半个月。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海婴随叩十一月十八日〔1〕与章士钊闹参看250823信注〔3〕。
〔2〕新台门周家指鲁迅在绍兴东昌坊口的故居。
341119①致金性尧〔1〕惟[性]尧先生:惠函收到。但面谈一节,在时间和环境上,颇不容易,因为敝寓不能招待来客,而在书店约人会晤,则虽不过平常晤谈,也会引人疑是有什么重要事件的,因此我只好竭力少见人,尚希谅察为幸。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十一月十九日〔1〕金性尧笔名文载道,浙江定海人,当时在上海中华煤球公司当文书。
341119②致李霁野霁野兄:十六日信并拓片一包,今日同时收到。其中有一信封并汇票,想是误夹在内的,今特寄还。
拓片亦无甚可取者,仅在平店〔1〕未取走之一份中,留下汉画象一份三幅,目录上写价四元。其余当于日内托书店寄还。
《译文》本是几个人办来玩玩的,一方面也在纠正轻视翻译的眼光。但虽是翻译,检查也很麻烦,抽去或删掉,时时有之,要有精采,难矣。近来颇有几位"文学家"做了检查官〔2〕,正在大发挥其本领,颇可笑也。现已出三本,亦当于日内托书店寄上。
并不做事,而总是忙,年纪又大了,记性也坏起来,十日前生病,躺了一礼拜,天天发热,医生详细检查,而全身无病处发现,现已坐起,热度亦渐低,大约要好起来了。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豫顿首十一月十九日〔1〕平店即北平书店。
〔2〕"文学家"做检查官未详。
341120①致金肇野〔1〕肇野先生:惠函收到。当即到内山书店去问,《引玉集》还有几本,因即托其挂号寄上一本,想日内便可到达。此书定价一元五角,外加邮费(看到后的包上,便知多少),请勿寄我,只要用一角或五分的邮票,寄给书店,说明系《引玉集》的代价就好了。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何干启上十一月廿日〔1〕金肇野辽宁辽中人,九一八事变后参加东北抗日义勇军,一九三二年底到北京后从事木刻运动,曾与唐诃等组织平津木刻研究会,并举办第一次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
341120②致萧军、萧红刘先生吟:十九日信收到。许多事情,一言难尽,我想我们还是在月底谈一谈好,那时我的病该可以好了,说话总能比写信讲得清楚些。但自然,这之间如有工夫,我还要用笔答复的。
现在我要赶紧通知你的,是霞飞路的那些俄国男女,几乎全是白俄,你万不可以跟他们说俄国话,否则怕他们会疑心你是留学生,招出麻烦来。他们之中,以告密为生的人们很不少。
我的孩子足五岁,男的,淘气得可怕。
此致,即请俪安。
迅上二十日341122致孟十还十还先生:二十一日信收到,并那一篇论文,谢谢。那篇文章,我是今天第一次才知道的。
《五月的夜》〔1〕迟点不要紧,因为总止能登在第五期上了,第五期是十二月十五日集稿。二万字太长,恐怕要分作两期登。插画没有新的,想就把旧的印上去,聊胜于无,希便中将原书放在书店里就好。
后记还是你自己做罢,不是夸口,自说译得忠实,又有何妨呢?倘还有人说闲话,随他去就是了。此颂时绥。
迅上二十二日〔1〕《五月的夜》短篇小说,俄国果戈理著,孟十还译。下面说的插画,俄国盖拉尔豆甫作,共六幅;后记,指孟十还的《<五月的夜>译后记》。均载《译文》第一卷第五期(一九三五年一月)。
341124致金性尧惟[性]尧先生:来信早收到。在中国做人,一向是很难的,不过现在要算最难,我先前没有经验过。有些"文学家",今年都做了检查官了,你想,变得快不快。
《新语林》上的关于照相的一篇文章〔1〕,是我做的。公汗也是我的一个化名,但文章有时被检查官删去,弄得有头没尾,不成样子了。
此复,即颂时绥。迅上十一月廿四日〔1〕即《从孩子的照相说起》,后收入《且介亭杂文》。
341125致曹靖华汝珍兄:二十二日信收到。我从二十二日起,没有发热,连续三天不发热,流行感冒是算是全好的了,这回足足生了二礼拜病,在我一生中,算是较久的一回。
木刻除K。G。〔1〕两人外,别人都没有信。《引玉集》却将卖完了,现又去再版二百本。
日前挂号寄上《文学报》一包至学校,不知收到否?
我大约从此可以恢复原状了。此外寓中一切都好,请勿念。此布,即请学安。
弟豫上十一月廿五日〔1〕K。G。指苏联木刻家克拉甫兼珂和冈察罗夫。
341127①致许寿裳〔1〕季帀兄:惠函早收到。大约我写得太模糊,或者是兄看错了,我说的是扁桃腺既无须割,沙眼又没有,那么就不必分看专门医,以省经费,只要看一个内科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