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问:“孔子知其道之不用也,则载而恶乎之?”〔注〕欲知载送道术何所之诣。曰:“之后世君子。”〔注〕许来哲。曰:“贾如是,不亦钝乎?”〔注〕言畜货以遗后,畜道俟将来,是迟钝。曰:“众人愈利而后钝,圣人愈钝而后利。关百圣而不惭,蔽天地而不耻,能言之类,莫能加也。贵无敌,富无伦,〔注〕伦,匹。利孰大焉?”〔疏〕“孔子知其道之不用也,则载而恶乎之”者,论语云:“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皇疏云:“孔子圣道不行于世,故或欲居九夷,或欲乘桴泛海。”刘疏云:“夫子本欲行道于鲁,鲁不能竟其用,乃去而之他国,最后乃如楚。则以楚虽蛮夷,而与中国通已久,其时昭王又贤,叶公好士,故遂如楚,以冀其用。则是望道之行也。至楚又不见用,始不得已而欲浮海居九夷。史记世家虽未载浮海及居九夷二语为在周游之后,然以意测之,当是也。其欲浮海居九夷,仍为行道,非遯世幽隐,但为世外之想。即其后皆不果行,然亦见夫子忧道之切,未尝一日忘诸怀矣。”按:此问之设,正以孔子尝有浮海居夷之语,而其后终不果行,故欲明其义之所在也。司马云:“恶音乌。”“曰:‘之后世君子’”者,谓作春秋也。公羊传哀公篇云:“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以君子之为,亦有乐乎此也!”世家云:“子曰:‘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按:依上引刘疏之说推之,则孔子发浮海居夷之志,在周游之后。此作春秋之事,又在志浮海居夷之后。盖以其事终不易行,且即使行其所志,其利亦不若制作以遗后世之大且远也。“贾如是,不亦钝乎”者,音义:“贾如,音古。”按:前文云“载而恶乎之”,是以商贾为喻,故此云“贾如是”也。诗正月:“其车既载。”毛传云:“大车重载。”孔疏云:“考工记车人为车有大车。郑以为平地任载之车,驾牛车也。尚书曰:‘肇牵车牛,远服贾用。’是大车,驾牛车也。此以商事为喻,而云既载,故知是大车也。”司马云:“言行道者贵于及身,乃载以遗后世,譬诸为贾求利者如此,不亦钝乎?”“众人愈利而后钝,圣人愈钝而后利”者,司马云:“言利愈近则愈小,愈远则愈大也。”“关百圣而不惭,蔽天地而不耻”者,“关”读为“毌”。说文:“毌,穿物持之也。”经典通作“贯”,古音关,读如管。管叔,墨子耕柱及公孟并作关叔,故与毌音相近。礼记杂记孔疏云:“关,穿也。”是亦以“关”为“毌”也。公羊传哀公篇解诂云:“乐其贯于百王而不灭。”语即本此。司马云:“蔽当作‘弊’,终也。”按:弊者,“獘”之俗字,此当读为“敝”。说文:“敝,一曰败衣。”引伸为凡抏敝之称;又引伸为尽,为极。古书敝、蔽、獘三字每多互通。吕氏春秋当染云:“功名蔽天地。”高注云:“蔽犹极也。”“能言之类,莫能加也”者,吴云:“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也。”司马云:“为众说郛。”按:吴说是也。能言之类,谓人类也。注“许来哲”。按:“许”当作“诉”。班孟坚幽通赋:“诉来哲以通情。”此用其语。诉、许形近而误。
或曰:“孔子之道不可小与?”〔注〕嫌孔子大其道,故当其时不能见用。曰:“小则败圣,如何?”曰:“若是,则何为去乎?”曰:“爱日。”曰:“爱日而去,何也?”曰:“由群婢之故也,不听正,谏而不用。噫者!吾于观庸邪?无为饱食安坐而厌观也。〔注〕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听朝正,谏而不用,于是遂行。由此观之,夫子之日亦爱矣。”〔注〕惜寸阴。或曰:“君子爱日乎?”曰:“君子仕则欲行其义,居则欲彰其道。事不厌,教不倦,焉得日?”〔注〕日不暇给。〔疏〕“孔子之道不可小与”者,下文云:“仲尼,神明也,大以成大,小以成小。虽山川、丘陵、草木、鸟(一)兽,裕如也。”然则孔子之教,因材异施,故或疑亦可小其道以合世用。“小则败圣,如何”,音义:“天复本无‘如何’二字。”按:败圣如何者,如败圣何也。各本有此二字,于义为长。世家云:“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同盍。)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即此文之义。“若是,则何为去乎”者,去谓去鲁。司马云:“道既不可小,则所如不合,何必去父母之邦?”“爱日”者,表纪:“爱莫助之。”郑注云:“爱犹惜也。”孔子三朝记小辩:“社稷之主爱日。”洪氏颐烜注云:“曾子曰:‘君子爱日以学。’孙卿书曰:‘王者敬日。’敬犹爱也。”按:皆不虚费之谓。君子生无所息,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见用于此,则思行其道于彼。道不行而不去,将虚费日力,坐以待老,故汲汲然思它往也。”“由群婢之故也”,治平本作“群谋”,钱本同,今依世德堂本。此用史记文,不得作“谋”。盖“婢”误为“媒”,又误为“谋”也。世家云:“定公十四年,(按:当作“十二年”。)孔子由大司寇行摄相事,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幷矣,盍致地焉!’犁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即其事。“不听正,谏而不用”者,宋云:“‘不听正’当作‘不听政’,字之误也。”司马云:“正与政同。”按:正、政古字通用。诗大序“正得失”,周礼“都司马掌其正学”,释文并云“正”本作“政”。世家无孔子谏受女乐之文。韩非子内储说下云:“仲尼为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黎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哀公女乐以骄荣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必轻绝于鲁。’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乐六遗哀公(二)。哀公乐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翟氏灏四书考异云:“此事在定公时,韩非作‘哀公’,误也。(按:后汉书冯衍传章怀太子注引韩子,“遗哀女乐”作“鲁公”,“哀公新乐之”作“鲁君乐之”,“以女乐六遗哀公”作“以女乐遗鲁”,惟“哀公乐之”同今本。)其云谏而不听乃去,则是当归女乐时,孔子必尝极谏,观齐人之不敢直陈鲁庭,桓子之不敢公行鲁国,可以意会其故。史记不兼收韩非语,盖失之。”按:晏子春秋外篇述此事,亦称“晏子曰:‘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君不如阴重孔子,设以相齐。孔子强谏而不听,必骄鲁而有齐。’”并与法言此文合。“噫者!吾于观庸邪?无为饱食安坐而厌观也”者,司马云:“宋、吴本作‘不用雉噫者’,今从李本无‘雉’字。”按:“雉噫”义不可通。宋、吴本往往与音义所引俗本合,此音义无文,则其所见俗本犹无作“雉噫”者。宋、吴所据,乃俗本之误本也。噫者,语辞。庄子在宥:“意,治人之过邪!”释文:“意,本又作‘噫’。”新序杂事载楚丘先生语再云“噫将”,韩诗外传述此均作“意将”。语辞以声为主,多无正字,“噫者”即“意者”耳。观,谓鲁君臣游观之事,即世家云“为周道游往观终日者”也。庸之为言,倦也。今字作“慵”。说文新附:“慵,懒也。”古止作“庸”。尔雅释诂:“庸,劳也。”广雅释诂:“劳,懒也。”广韵:“劳,倦也。”于观庸,谓倦于观也。音义:“厌观,一盐切。”世德堂本作“ ”。说文:“ ,安也。”孔子谏受女乐,不听,不得已而思去,乃言:“吾之出此,岂为于游观之事,性所懒倦不好耶?找詯廴罩剩粸轱柺嘲沧? 觀也。”盖不愿显言鲁君臣之非,而托言己之去国,为不欲旷日游观之故。此必孔子去鲁之时尝有此语,今无从知其出于何书也。吴胡部郎玉缙云:“庸当如字读之。于观庸,就己言; 觀,則就人言。若曰‘意者,吾于游观之事愚闇而不知其可乐邪?乃欲他人之毋為飽食安坐而 觀也’。也与邪同义,古邪、也弗殊,见释文叙录。此上句用邪,下句用也,犹昭二十六年左传‘不知天之弃鲁邪?抑鲁君有罪于鬼神故及此也?’史记淮南衡山王传‘公以为吴兴兵是邪?非也’?货殖传‘岂所谓素封者邪?非也’?汉书龚遂传‘今欲使臣胜之邪?将安之也?’之比。孔子因谏而不用,临行发此疑词以自咎,圣人之心事若揭,而鲁君臣之失亦隐然见于言外矣。由此观之,夫子之日亦爱矣者。自‘不听正’以下,皆古书记孔子去鲁之事,子云引之以证爱日而去之说。至此引古已毕,自为论断,故云‘由此观之’也。其以‘正’为‘政’,以‘噫’为‘意’,必是原文如此,故仍而不改,引书之例然也。杨书‘政’字十余见,并不作‘正’,此独以‘正’为之,可以悟其文之必有所据也。”“君子爱日乎”者,吴云:“君子必如夫子爱日乎?”按:此因述孔子之事而通论凡为君子者之道也。“仕则欲行其义,居则欲彰其道”者,司马云:“居处不仕。”按:荀子非十二子:“古之所谓处士者。”杨注云:“处士,不仕者也。”居、处同义。束广微补亡诗:“彼居之子。”李注云:“居谓未仕者。”是也。“事不厌,教不倦”者,音义:“不厌,于艳切。”论语云:“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孟子云:“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焉得日”者,音义:“焉得,于虔切,下‘焉支’、‘焉离’同。”日之不足如此,是以可惜,明爱日之至也。注“齐人”至“遂行”。按:弘范于“噫者!吾于观庸邪”无释。俞云:“‘噫’当作‘意’。‘意者吾于观庸邪’七字为句,‘邪’乃语词。盖托为孔子之言。若曰:‘意者!吾将于此观彼庸庸者邪?’故又曰:‘无为饱食安坐而厌观也。’杨子书每以庸为庸众之称,问明篇‘甚矣,圣道无益于庸也!’又曰:‘如庸行翳路。’宋、吴并以庸愚释之,此文‘庸’字亦当与同。因假‘噫’为‘意’,说者遂不得其解。宋、吴本又增‘雉’字于‘噫’字之上,于义益不可通矣。”曲园以“噫者吾于观庸邪”七字为句,以“噫”为“意”,以“邪”为语词,甚是。而解“吾于观庸”为“吾将于此观彼庸庸”,殊为不辞。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孔子去父母之邦,岂肯直斥其君臣之恶?庸之为众,为愚,自是常训。然必谓杨书“庸”字皆为此义,亦非通论。宋读“邪”如字,而以为庸邪之乐,尤误。(一)“鸟”,原本误作“草”,据下文改。(二)“女乐六”,今本韩非子内储说下作“女乐二八”。
或问:“其有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秦已继周矣,不待夏礼而治者,其不验乎?”曰:“圣人之言天也,天妄乎?继周者未欲太平也,如欲太平也,舍之而用它道,亦无由至矣。”〔注〕暴秦之继周,王莽之篡汉,臧获犹将悼之,贤者能无慨叹乎?〔疏〕“其有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论语为政文。“其有”论语作“其或”。按:有、或同义通用,书无逸“亦罔或克寿”,汉书郑崇传作“亦罔有克寿”。论语马融注云:“物类相招,势数相生,其变有常,故可豫知也。”日知录云:“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数往者顺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知来者逆也。”“秦已继周矣,不待夏礼而治者,其不验乎”者,白虎通三教云:“王者设三教者何?承衰救獘,欲民反正道也。三正之有失,故立三教以相指受。夏人之王教以忠,其失野。救野之失莫如敬,殷人之王教以敬,其失鬼。救鬼之失莫如文,周人之王教以文,其失薄。救薄之失莫如忠,继周尚黑,制与夏同。三者如顺连环,周而复始,穷而反本。”史记高祖本纪云:“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周、秦之间,可谓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岂不缪乎?”是秦继周,当以夏礼为治也。“不待夏礼而治者”,句末“者”字无义。此文本云“其者不验乎”,“其者”即“其诸”也,者、诸古音相同,故多互用。郊特牲:“于彼乎?于此乎?或诸远人乎?”或诸即或者也。尔雅释鱼:“龟,俯者灵,仰者谢,前弇诸果,后弇诸猎。”上云“俯者”、“仰者”,下云“弇诸”,明“者”、“诸”一也。论语:“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经传释词云:“其诸亦拟议之词也。”后人不知“其者”即“其诸”之异文,故后重黎篇“其者未辩与”,音义云:“‘者’衍字。”而于此文则以意倒之矣。“圣人之言天也,天妄乎”者,“妄”与“验”相反为义,问神云:“无验而言之谓妄。”吴云:“圣人之言,天意也。圣言不验,岂天或妄乎?无妄也。言暴乱者非天意也。”“继周者未欲太平也”者,继周者,秦也。不云秦而云“继周”者,明汉欲致太平亦当用夏礼。世德堂本“太”作“泰”,下同。“舍之而用它道,亦无由至矣”者,舍之谓舍夏礼,“它”各本皆作“他”,今据问道改。“至”读为“致”,大学郑注、礼器释文,又庄子外物释文并云:“致,本作‘至’。”“无由至”者,谓无以致太平。春秋制新王之法,以诒后圣。用夏道,正黑统,示继周者不循其法,不能以拨乱反正。注“暴秦”至“叹乎”。按:此与前篇“秦无观”章注同义。宋注于此文尚不能得其句读,乃谓注非正文之意,谬矣。
赫赫乎日之光,群目之用也;浑浑乎圣人之道,群心之用也。〔疏〕“赫赫乎日之光”,世德堂本作“日出之光”。按:说苑建本引河间献王云:“汤称学圣王之道者,譬如日焉。夫舍学圣王之道,若舍日之光。”此以日之光喻圣人之道,即本河间献王书。世德堂本有“出”字,乃浅人欲整齐文句妄增之。“浑浑乎圣人之道”,音义:“浑浑,户昆切,又胡本切。”司马云:“目因日光然后能有见,心因圣道然后能有知。浑浑,广大疏通之貌。”
或问:“天地简易,而圣人法之,何五经之支离?”〔注〕嫌难了。曰:“支离盖其所以为简易也。〔注〕支离,分别之,而后朗然,事得简易。已简,已易,焉支?焉离?”〔注〕既简既易,乃是混茫之初。焉支焉离,言不可了也。〔疏〕“天地简易,而圣人法之”者,音义:“简易,以豉切,下同。”系辞云:“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又云:“天地变化,圣人效之。”“何五经之支离”者,庄子人间世:“支离疏者。”释文引司马云:“支离,形体不全貌。”王文考鲁灵光殿赋:“支离分赴。”李注云:“支离,分散也。”亦作“支缭”,荀子富国“其候徼支缭。”杨注云:“支缭,支分缭绕。”按:支离,叠韵连语,离、缭一声之转。支离、支缭皆繁多歧出之意。五经支离,即前篇“五经不如老子之约”之说。上文云“圣人之言天也”,故复设此难。“支离盖其所以为简易也”者,吾子云:“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寡闻则无约也,寡见则无卓也。”即其义。说详彼疏。“已简,已易,焉支?焉离”者,谓既得归于约卓矣,则何繁多歧出之有。注“既简”至“了也”。按:此未得正文之旨。司马云:“道之未明,则支离以明之;道之既明,则坦然简易,安用支离也?言经者所以明道,道既明,则经不繁矣。”
或曰:“圣人无益于庸也。”曰:“世人之益者,仓廪也,取之如单。〔注〕有时而尽。仲尼,神明也,小以成小,大以成大,虽山川、丘陵、草木、鸟兽,裕如也。〔注〕学其道者,大小各随其本量而取足。如不用也,神明亦末如之何矣!”〔注〕神明有所不及,圣人有所不训。〔疏〕“圣人无益于庸也”者,吴云:“庸,用也。老子有绝圣弃智之言,故曰无益于用。”按:问明云:“或曰:‘甚矣,圣道无益于庸也!圣读而庸行,盍去诸?’”圣、庸对文,明“庸”是庸众之义。以彼证此,则圣人无益于庸者,亦谓圣人无补于众人也。下文“仲尼,神明也”,则此文圣人专谓孔子。“世人之益者,仓廪也”者,说文:“仓,谷藏也。”又:“ ,谷所振入宗庙,粢盛仓黄,谨 而取之,故谓之仓 。”重文:“廪,从 ,从禾。”“取之如单”者,俞云:“‘如’读为‘而’,古字通用,故李注曰‘有时而尽’。”按:俞说是也。“单”读为“殚”,说文:“殚,极尽也。”司马云:“仓廪虽于人有近益,而所藏不多。”按:此盖亦古书成语,下文“言可观而不可殚”,字不作“单”,此以“单”为之,引古然也。“仲尼,神明也”者,司马云:“神明,造化也,生物无穷。”按:问神云“天地神明而不测者也”,是神明即天地,故下文云:“圣人之材天地也。”“小以成小,大以成大,虽山川、丘陵、草木、鸟兽,裕如也”者,谓物无高下灵蠢,无不涵濡于天地之化育以成其材,天地有以遍应之而无不足。喻士无智愚贤不肖,苟游于孔子之门,孔子皆有以善诱之而无所穷也。说文:“裕,衣物饶也。”引伸为凡饶之称。司马云:“裕如,有余貌。”“如不用也,神明亦末如之何矣”者,司马云:“顽石朽木,造化所不能移;昏君愚人,圣人所不能益。”按:谓自暴自弃者,天地无如之何。然则非圣人之无益于众,乃众人之不求有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