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测于天地之情者,潜之乎心也。心能测乎天地之情,则入乎神矣。〔疏〕此篇多阐发经义。自“或问神”至“圣人以不手为圣人”,皆论易道。“经可损益与”以下,则杂论五经。说文:“神,天神,引出万物者也。”引伸为神智。易系屡言神。如云:“神无方而易无体。”又云:“阴阳不测之谓神。”又云:“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又云:“易 思也, 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又云:“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又云:“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谓之神。”又云;“鼓之舞之以尽神。”又云:“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子云欲明其义,故假问发之。
或问“神”。曰:“心。”“请问之。”曰:“潜天而天,潜地而地(一)。〔注〕惟其所潜。天地,神明而不测者也。心之潜也,犹将测之,况于人乎?况于事伦乎?”“敢问潜心于圣。”曰:“昔乎,仲尼潜心于文王矣,达之。〔注〕达,通。颜渊亦潜心于仲尼矣,未达一间耳。〔注〕其殆庶几。神在所潜而已矣。”〔注〕神道不远,潜心则是。〔疏〕“或问‘神’。曰:‘心’”者,素问灵兰秘典论云:“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又六节藏象论云:“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荀子解蔽云:“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说苑辨物云:“易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夫天文地理,人情之效,存于心,则圣智之府也。”音义:“‘请问之’,天复本作‘请闻之’。”按:诗车攻“有闻无声”,卷阿“令闻令望”,左传襄公篇“令闻长世”,论语“闻一以知十”,释文并云:“本作‘问’。”檀弓“问丧于夫子乎”,庄子庚桑“楚因失吾问”,释文并云:“本作‘闻’。”是问、闻二字古书互用。俞云:“‘之’当作‘心’,隶书相似而误也。上文‘或问神。曰:心。’故或人又请问心也。’按:俞说是也。隶体“心”形、“之”形、“止”形相近易误。学行:“无止仲尼、无止颜渊。”今本皆作“无心”。“心”之误“之”,犹“止”之误“心”也。蒙上发问,本书多有此文例。如“其质非也。敢问质”,“莫知作,上作下。请问莫知”,“先知其几于神乎?敢问先知”,“或问:‘为政有几?’曰:‘思斁。’或问思斁”,“为政日新。或人敢问日新”,“天道劳功。或问劳功”,皆是。“潜天而天,潜地而地”者,易干:“初九,潜龙勿用。”崔憬注云:“潜,隐也。”按:引伸为深入之义。潜天而天崇,效天也;潜地而地卑,法地也。“天地,神明而不测者也。心之潜也,犹将测之”者,中庸云:“天地之道,可壹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文言云:“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系辞云:“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又云:“与天地相似,故不违。”又云:“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又云:“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又云:“参天两地而倚数。”“况于人乎?况于事伦乎”者,乐记郑注云:“伦谓人道也。”孟子滕文公,赵注云:“人伦者,人事也。”文言云:“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东原录云:“杨子:‘潜天而天,潜地而地。’人之神潜天地,则其德如天地矣。书曰:‘惟克天德。’故仲淹谓‘天隐地隐者,此也’。真西山潜斋记引此,作‘心之潜也,犹将见之’。”惠氏栋易微言引此文而说之云:“潜天而天,潜地而地,所谓知情天地,即神也。心之潜也,犹将测之,所谓形不测也。天地神明不测,而心能测之,伏牺、文王、孔子是也。知情天地形不测,人与事伦不足言矣!”按:“知情天地形不测”,本书孝至文。“昔乎”,世德堂本无“乎”字。“仲尼潜心于文王矣,达之”者,系辞云:“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惠氏栋周易述云:“中古,谓文王也。文王蒙大难而演易,故作易者其有忧患乎!”传曰:“作者之谓圣。”系辞又云:“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左传昭公篇孔疏引易郑注云:“据此言,以易文王所作,断可知矣。”张氏惠言易郑氏义云:“卦爻之辞,郑俱以为文王作。作者,谓卦辞、爻辞也。后儒疑王用亨于岐山之等,嫌以受命自居。文王不嫌称王,岂嫌书经以法后世?”是也。艺文志云:“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按: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独云潜心文王者,以此章乃论易道。易是文王所作,孔子述之故也。“颜渊亦潜心于仲尼矣,未达一间耳”者,系辞云:“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 只悔,元吉。’”虞注云:“谓颜回不迁怒,不贰过,克己复礼(二),天下归仁。”侯果注云:“此明知微之难,则知微者唯圣人耳。颜子亚圣,但冀近于知微,而未得也。在微则昧,理章而悟。失在未形,故有不善;知则速改,故 大过。”说文:“间,隙也。”未达一间,即冀近于知微而未得之意。注“达,通”。按:广雅释诂文。此文“达”当训为“至”。考工记“专达于川”,郑注云:“达犹至也。”“仲尼潜心于文王,达之”,谓仲尼学文王,而至于文王。“颜渊亦潜心于仲尼,未达一间耳”,谓颜渊学孔子,而未至于孔子仅一隙之地耳。(一)下“地”字原本讹作“潜”,据法言改。(二)“礼”字原本作“理”,音近而讹,今改。
天神天明,照知四方;〔注〕天以神明,光烛幽冥,照曜四方;人以潜心,钩深致远,探赜索隐。天精天粹,万物作类。〔注〕天以精粹覆万物,各成其类;人以潜心考校同异,披扬精义。〔疏〕“天神天明,照知四方”者,易离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虞注云:“两谓日与月也,日月在天,动成万物,故称作矣。震东,兑西,离南,坎北,故曰照于四方。”荀子不苟云:“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他事矣,惟仁之为守,惟义之为行。诚心守仁则形,形则神,神则能化矣;诚心行义则理,理则明,明则能变矣。变化代兴,谓之天德。”又云:“故操弥约而事弥大。五寸之矩,尽天下之方也。故君子不下室堂,而海内之情举积此者,则操术然也。”“天精天粹,万物作类”者,说文:“粹,不杂也。”文言云:“大哉,干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系辞云:“精气为物。”虞注云:“干纯粹精,故主为物。”干彖曰;“大哉,干元!万物资始。”九家易云:“干者纯阳,众卦所生,天之象也。观干之始,以知天德。”荀爽注云:“册取始于干,犹万物之生本于天。”文言云:“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崔憬注云:“谓动物亲于天之动,植物亲于地之静。”虞注云:“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干道变化,各正性命,触类而长,故各从其类。”真西山云:“杨子默而好深湛之思,故其言如此。‘潜’之一字,最宜玩味。天惟神明,故照知四方;惟精粹,故万物作睹。人心之神明精粹,本亦如此。惟不能潜,故神明者昏,而精粹者杂,不能烛物而应理也。”明、方、粹、类,韵语。注“光烛幽冥”。按:世德堂本“冥”作“明”。注“披扬精义”。按:世德堂本“披扬”作“搜畅”。
人心其神矣乎?操则存,舍则仁。〔注〕人心如神,变化无方。操而持之则义存,舍而废之则道亡,操而不舍则道义光大。能常操而存者,其惟圣人乎?〔疏〕“操则存,舍则亡”,“舍”,世德堂本作“舍”,注同。音义:“舍则,书也切。”孟子云:“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朱子集注云:“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如此。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不可顷刻失其养,学者当无时而不用其力,使神清气定常如平旦之时,则此心常存,无适而非仁义也。”注“变化无方”。按:世德堂本“方”作“常”。
圣人存神索至,〔注〕存其精神,探幽索至。成天下之大顺,致天下之大利,〔注〕顺事而无逆,利物而无害。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也。〔注〕至化混然,归于一也。〔疏〕“存神”者,存其神也;“索至”者,求其至也。音义:“索之,山责切。”系辞云:“易其至矣乎?”周礼:“师氏以三德教国子,一曰至德以为道本。”郑注云;“至德,中和之德,覆焘持载含容者也。孔子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为此文“至”字之义。“顺”者,坤德也。文言云:“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利”者,干德也。文言云:“干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和同天人之际”者,干凿度引孔子曰:“故道兴于仁,立于礼,理于义,定于信,成于智。五者,道德之分,天人之际也。”汉书眭弘等传赞云:“通合天人之道者,莫着乎易、春秋。”和同即通合之意。“使之无间”者,音义:“无间,间厕之‘间’。”按:解嘲云:“细者入无间。”李注云:“无间,言至微也。”按:谓不可分析也。世德堂本作“使之而无间者也”,“而”、“者”皆衍字。
龙蟠于泥,蚖其肆矣。〔注〕惟圣知圣,惟龙知龙,愚不知圣,蚖不知龙。圣道未彰,群愚玩矣;龙蟠未升,蚖其肆矣。蚖哉,蚖哉,恶睹龙之志也与!〔注〕叹之甚也。或曰:“龙必欲飞天乎?”曰:“时飞则飞,时潜则潜,〔注〕时可而升,未可而潜。既飞且潜。〔注〕义兼出、处。食其不妄,形其不可得而制也与!”〔注〕饮食则不妄,有形而不可制也。曰:“圣人不制,则何为乎羑里?”曰:龙以不制为龙,圣人以不手为圣人。”〔注〕手者,桎梏之属。〔疏〕“龙蟠于泥,蚖其肆矣”者,说文:“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干:“初九,潜龙勿用。”马融注云:“物莫大于龙,故借龙以喻天之阳气也。”又沈驎士注云:“称龙者,假象也。天地之气有升降,君子之道有行藏,龙之为物,能飞能潜,故借龙比君子之德也。”尚书大传云:“蟠龙贲信于其藏。”郑注云:“蟠,屈也。”音义:“蚖,音元。”按:说文:“蚖,荣蚖,蛇医。”国语郑语:“化为玄鼋。”韦注云:“‘鼋’或为‘蚖’。蚖,蜥蜴也,象龙。”“蚖哉,蚖哉,恶睹龙之志也与”者,音义:“恶睹,音乌。”文言云:“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虞注云:“干刚潜初,坤乱于上,君子弗用,隐在下位,确乎难拔潜龙之志也。”“龙必欲飞天乎”者,干:“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虞注云:“谓若庖牺观象于天,造作八卦,备物致用,以利天下。故曰飞龙在天,天下之所利见也。”按:圣人受命制作,为万世法,是为飞天。或问此者,据文王、孔子皆受命制作。“时飞则飞,时潜则潜”者,干象曰:“潜龙勿用,阳在下也。飞龙在天,大人造也。”荀爽注云:“气微位卑,虽有阳德,潜藏在下,故曰勿用也。飞者喻 所拘,天者首事造制。大人造法,见居天位,圣人作而万物睹,是其义也。”“飞且潜”者,谓圣人虽受命制作,而不必皆居天位。如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孔子则终老于庶位也。“既食其不妄,形其不可得而制也”者,音义:“食其不妄,俗本作‘不忘’,字之误也。非义不妄食,故不可得而制。楚辞曰:‘凤亦不贪餧而妄食。’”按:所引楚辞宋玉九辩文。彼洪兴祖补注引杨子曰“食其不妄”,又引说者曰“非义不妄食”,即此文音义语。吕氏春秋举难:“孔子曰:‘龙食乎清而游乎清,螭食乎清而游乎浊,鱼食乎浊而游乎浊。’”食其不妄,即食乎清之谓。宋、吴本“妄”作“忘”。宋云:“虽饮食之间,不敢忽于形。”吴云:“虽一食之间,不忘隐见之形,安得而制哉?”均不可通。“圣人不制,则何为乎羑里”者,音义:“羑里,羊久切。”说文:“羑,进善也,从羊,久声。文王拘羑里,在汤阴。”史记殷本纪云:“纣囚西伯羑里。”御览六百十三引风俗通云:“殷曰羑里,言不害人,若于闾里,纣拘文王是也。”亦作牖里,书钞四十五引白虎通云:“殷曰牖里。”淮南子泛论云:“悔不诛文王于羑里。”高注云:“‘羑’古‘牖’字。”大传云:“文王一年质虞、芮,二年伐于,三年伐密、须,四年伐畎夷,纣乃囚之。”“龙以不制为龙,圣人以不手为圣人”者,公羊传庄公篇云:“手剑而叱之。”解诂云:“手剑,持拔剑。”陈疏云:“凡以手持物谓之手。下十三年传‘曹子手剑而从之’,亦谓持剑也。檀弓云:‘子手弓而可。’谓持弓也。周书克殷云:‘武王乃手大白以麾诸侯。’史记周本纪‘手’作‘持’。又吴世家‘专诸手匕首刺王僚’,楚世家‘自手旗左右麾军’,司马相如上林赋‘手熊罴’,义皆作持也。盖手所以持,因而持即谓之手,以名辞为动辞也。不持谓不专执一端,即毋必、毋固之义,故可常亦可变,可伸亦可屈。龙之为物,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故其形不可制也。圣人之所不可制者道而已矣,其形则固可得而制也。故以龙象圣人者,谓其道,非谓其形也。文王当忧患之世,事逆天暴物之君,义当受制则受之,此为不手,此为圣人也。”注“惟圣”至“肆矣”。按:惠氏栋易微言解此文云:“龙蟠于泥,独也,以况君子。肆,恣也。蚖其肆,不慎独也,以况小人闲居为不善也。”定宇此说与弘范绝异。荣谓“蟠泥”与下文“飞天”相对,当以李义为长。班孟坚答宾戏云:“应龙潜于潢污,鱼鼋媟之。不睹其能奋灵德,合风云,超忽荒,而躆昊苍也。”语即本此。是孟坚解此亦与弘范义同。龙蟠者,文王之蒙难,孔子之困厄也,蚖其肆者,纣之逆天暴物,衰周之邪说暴行也。此圣人失位、小人得志之喻。注“手者,桎梏之属”。按:东原录云:“杨子曰:‘圣人以不手为圣人。’李轨注谓:‘手者,桎梏之属。’贾谊新书云:‘纣作梏数千,晲天下诸侯之不顺己者,杖而梏之。文王桎梏,囚于羑里,七年而后得免。’其注意以文王圣而免桎梏,则与杨子合矣。”所引新书见君道篇,龚取证弘范此注,语似有据。然圣人以得免桎梏为圣,殊不成义,此决非子云本旨。音义云:“不手,不制于人之手。”宋云:“‘手’当为‘干’字之误也。言圣人虽为纣所囚,然终不干其刑,故能谓之圣人。”吴云:“手,持也,执也。文王事不道之纣,虽以非礼见囚,终不能执而戮之。”司马云:“光谓手谓为人所提携指使,枉己之道而随人左右也。”俞云:“‘手’当为‘午’。成二年公羊传‘曹公子手’,释文曰:“‘手’本作‘午’。’是其例也。说文午部:‘午,啎也。五月阴气午,逆阳冒地而出。’释名释天曰:‘午,仵也。阴气从下上,与阳相仵逆也。’然则不午者,不逆也。此言圣人之德与神龙异,龙以不制为龙,圣人则以不午为圣人。记曰:‘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此不午之义也。文王之囚于羑里,正所谓‘素患难,行乎患难’,何损于文王之圣乎?诸说皆不得其义。吴训‘手’为‘持、执’,是矣;而以不手为不能执而戮之,则亦失之。”
或曰:“经可损益与?”曰:“易始八卦,而文王六十四,其益可知也。诗、书、礼、春秋,或因或作,而成于仲尼,其益可知也。〔注〕或因者,引而伸之;或作者,又加春秋。故夫道非天然,应时而造者,损益可知也。”〔疏〕“易始八卦,而文王六十四”者,系辞云:“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按:经惟言伏牺作八卦,不言重卦始自何人。子云以为文王六十四,此汉易家相传之师说也。易通卦验云:“虙羲作易仲,仲命德,维纪衡。周文增通八八之节,转序三百八十四爻。”郑注云:“仲谓四仲之卦震、兑、坎、离也。维者,四角之卦艮、巽、坤、干也。八八之节六十四卦,于节 各有王也。”是纬说与此合也。周本纪云:“西伯盖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盖益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卦。”三代世表云:“季历生文王昌,益易卦。”是史迁说与此合也。淮南子要略云:“八卦可以识吉凶、知祸福矣,然而伏牺为之六十四变,周室增以六爻。”高注云:“八八变为六十四卦,伏牺示其象。周室谓文王也。”按:高云“伏牺示其象”者,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伏牺为之六十四变,未滋之虚象也;周室增以六爻,已滋之实数也。是淮南说与此合也。艺文志云:“文王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按:班志本刘向父子,其说云尔。是二刘、班固与此合也。论衡正说云:“说易者皆谓伏牺作八卦,文王演为六十四。”是王充以前易家无异说也。又对作云:“易言伏牺作八卦。前是未有八卦,伏牺造之,故曰作也。文王图八,自演为六十四。”是充说亦与此合也。其诸儒异说有谓伏牺自重者。系辞“以类万物之情”,九家易云:“六十四卦凡有万一千五百二十册,册类一物,故曰类万物之情。以此知庖牺重为六十四卦,明矣。”又系辞“引而信之,触类而长之”,虞注云:“引谓庖牺引信三才,兼而两之,以六画触动也,谓六画以成六十四卦。”又系辞“爻彖以情言”,崔憬注云:“伏牺始画八卦,因而重之,以备万物,而告于人也。”易孔疏论重卦之人云:“王辅嗣等以为伏牺重卦。”又云:“今依王辅嗣,以伏牺既画八卦,即自重为六十四卦,为得其实。”是也。有谓神农所重者,困学纪闻引京氏易积算法云:“八卦因伏羲,暨于神农,重乎八纯。”御览一引帝王世纪云:“庖牺作八卦,神农重之,为六十四卦也。”周礼大卜贾疏云:“后郑专以为伏牺画八卦,神农重之。”易孔疏论重卦之人云:“郑玄之徒,以为神农重卦。”是也。有谓夏禹所重者,孔疏论重卦之人云:“孙盛以为夏禹重卦。”是也。今按孔疏驳神农重卦之说云:“若言重卦起自神农,其为功也岂比系辞而已哉?何因易纬等数所历三圣,但云伏牺、文王、孔子,竟不及神农?”其说良是。以为夏禹,更无烦置辩。惟系辞言十二盖取于神农、黄帝、尧、舜,有取益,取噬嗑,取涣等文,似彼时已有六十四卦。谓伏羲自重,疑最近理。然系辞以后名被前事言卦象,兼备万物,非谓先有某卦,而后圣人制作某事以象夏之徒不能赞一辞。”此春秋称作之义也。“道非天然,应时而造者,损益可知也”者,天然者,董仲舒传云“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也。道之天然者,谓若礼记大传云“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得与民变革者也”。应时而造者,谓若白虎通三教云“王者设三教者何?承衰,救弊,欲民反正道也。”五经皆应时而造,明得损益。白虎通五经云:“孔子所以定五经者何?以为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陵迟,礼乐废坏,强陵弱,众暴寡,天子不敢诛,方伯不敢伐,闵道德之不行,故周流应聘,冀行其圣德。自卫反鲁,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经以行其道。”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