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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白老僧

  大唐中,有平阳路氏子,性好奇,少従道士游,后庐于太白山。尝一日,有老僧叩门,路君延坐,与语久之。僧曰:“檀越好奇者,然未能臻玄奥之枢,徒为居深山中。莫若袭轻裘,驰骏马,游朝市,可不快平生志,宁能与麋鹿为伍乎?”路君谢曰:“吾师之言,若真有道者。然而不能示我玄妙之迹,何为张虚词以自炫耶!”僧曰:“请弟子观我玄妙之踪。”言讫,即于衣中出一合子,径寸余,其色黑而光。既启之,即以身入。俄而化为一鸟,飞冲天。

  开业寺

  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三日,丰乐里开业寺有神人足迹甚长,自寺外门至佛殿。先是,阍人宿门下,梦一人,长二丈余,被金甲,执槊,立于寺门外。俄而,以手曳其门,扃钥尽解,神人即挽而入寺,行至拂殿,顾望久而没。阍人惊寤。及晓,视其门,已开矣。即具以梦白于寺僧。寺僧共视,见神人之迹。遂告于京兆。京兆以闻,肃宗命中使验之,如其言。

  淮南军卒

  陈少游镇淮南时,尝遣军卒赵某使京师遗公卿书。将行,诫之曰:“吾有急事,候汝还报。以汝骁健,故使西去,不可少留。计日不至,当死。”赵日驰数百里,不敢怠。

  至华阴县,舍逆旅中。寝末熟,忽见一人绿衣。谓赵曰:“我吏于金天王。王命召君,宜疾去。”赵不测,即与使者偕行。至狱庙前,使者入白赵某至。既而呼赵。趋拜阶下。其堂上列烛,见一人据案而坐,侍卫甚严。徐谓赵曰:“吾有子婿,在蜀数年,欲驰使省视,无可为使者。闻汝善行,日数百里,将命汝使蜀,可乎?”赵辞以:“相国命西使长安,且有日期,不然当死。今为大王往蜀,是弃相国命也,实不敢还广陵。且某父母妻子俱在,忍生不归乡里。非敢以他辞不奉教,唯大王察之。”王曰:“径为我去,当不至是。自蜀还由长安,未晚也。”即留赵宿庙后空舍中,具食饮。忧惑不敢寐。遂往蜀,且惧得罪;固辞不往,又虑祸及。计未决,俄而渐晓。闻庙中喧阗有声,因出视,见庭中虎豹麋鹿狐兔禽鸟近数万,又有奇状鬼神千数,罗列曲躬如朝谒礼。顷有诉讼者数人偕入,金天断理甚明,良久退去。既而谓左右呼赵。应声而去,王命上阶,于袖中出书一通付赵曰:“持此,为我至蜀郡,访成都萧敬之者与之。吾此吏辈甚多,但以事机密,虑有所泄,非生人传之不可。汝一二日当疾还,无久留。”因以钱一万遣之。赵拜谢而行。至门,告吏曰:“王赐以万钱,我徒行者,安所赍乎?”吏曰:“置怀中耳,”赵即以钱贮怀中,辄无所碍,亦不觉其重也。行未数里,探衣中,皆纸钱耳,即弃道傍。俄有追者至,以数千钱遗之,曰:“向吾误以阴道所用钱赐君,固无所用,今别赐此矣。”赵受之。

  昼夜兼行,逾旬至成都。访萧敬之,以书付之。敬之启视,喜甚,因命席,谓赵曰:“我,人也,家汝郑间。昔岁赴调京师,途至华阴,遂为金天王所迫为亲。今我妻在此,与生人不殊。向者力求一官,今则遂矣,故命君驰报。”即留赵一日,赠缣数段,以还书遣焉。过长安,遂达少游书。得还报,日夜驰行,至华阴。金天见之大喜,且尉劳:“非汝莫可使者。今遣汝还,设相国讯汝,但言为我使,遣汝为裨将,无惧。”即以数十缣与之,曰:“此人间缣帛,可用之。”赵拜谢,而径归淮南。而少游讯其稽留,赵具以事对。少游怒,不信,系狱中。是夕,少游梦一人,介金甲,仗剑,曰:“金天王告相国,向者实遣赵某使蜀,今闻得罪,愿释之。”少游悸寤,奇叹之且久。明日晨起,话于宾僚,即命释赵,署为裨将。元和中犹在。

  元载张谓

  元载布衣时,常与故礼部侍郎张谓友善。贫无仆马,弊衣徒行于陈蔡。一日天暮,忽大风雷,原野曛黑,二人相与诣道左神庙中以避焉。时有盗数辈,皆仗剑佩弧矢匿于庙宇下。元张二人忽见之,惶惧益甚,且虑为其所害。二人即负壁而立,不敢动。俄闻庙中有呼者曰:“元相国、张侍郎且至,群盗当疾去,无有害于贵人。”群盗相目而惊,遂驰去。二人因偕贺:“吾向者以殍死为忧,今日真神人之语也。”且喜且叹。其后,载果相代宗,谓终礼部侍郎。

  陈袁生

  贞元初,陈郡袁生者,尝任参军于唐安。罢秩游巴川,舍于逆旅氏。忽有一夫,白衣来谒。既坐,谓生曰:“某,高氏子也,家于此郡新明县。往者常职军伍间,今则免矣。故旅游至此。”生与语,其聪辩敏博,迥出于人,袁生奇之。又曰:“某,善算者,能析君平生事。”生即讯之,遂述既往事,一一如笔写。生大惊,是夕,夜既深,密谓袁生曰“我非人也。幸一陈于君子,可乎?”袁生闻之惧,即起曰:“君非人,果鬼乎是将祸我耶!”高生曰:“吾非鬼,亦非祸君,所以来者,将有托于君耳。我赤水神,有祠在新明之南,去岁淫雨数月,居舍尽圯,郡人无有治者,使我为风日所侵铄,且日为樵牧者欺侮,里中人视我如一抔土耳。今我诉于子,子以为可,则言;不,则去。无恨乎?”袁生曰:“神既有愿,又何不可哉!”神曰:“子来岁当调补新明令,傥为我重建词宇,以时奠祀,则真幸之甚者。愿无忘。”袁生诺之。既而又曰:“君初至邑时,当一见诣。然而人神理隔,虑君仆吏有黩于我,君当屏去其吏,独入庙中,冀尽一言耳。”袁生曰:“谨奉教。”

  是岁冬,袁生果补新明令。及至任讯之,果有赤水神庙,在县南数里。旬余,遂诣之。未至百余步,下马屏车吏,独入庙中。见其檐宇摧毁,蓬荒如积。伫望久之,有一白衣丈夫自庙后来,高生也,色甚喜。既拜,谓袁生曰:“君不忘前约,今日乃诣我,幸何甚哉!”于是偕行庙中。见阶垣下有一老僧,具桎梏,数人立其旁。袁生问曰:“此何为者?”神曰:“此僧乃县东兰若道成师也。有殃,故吾系。一岁矣。每旦夕,则鞭捶之。従此旬余,当解之。”袁生又曰:“此僧既存,安得系于此乎?”神曰:“以生魄系之。则其人自沈疾,亦安能知吾之为哉!”神告袁生曰:“君幸诺我建庙,可疾图之。”袁生曰:“不敢忘。”既归,将计其工,然贫甚,无以为资,因自念曰:“神人所言系道成师之魄,当沈疾。又云,従此去旬余,当解之。吾今假发他语,俾建其庙宇,又安有疑乎?”

  于是径往县东兰若问之,果有成师者,卧疾一岁矣。道成曰:“某病且死,旦夕则一身尽痛。”袁生曰:“师疾如是,且近于死矣。然我能愈之。师能以缗货建赤水神庙乎?”道成曰:“疾果愈,又安能以缗货为事哉!”袁生即绐曰:“吾善视鬼,近谒赤水神庙,见师魂具桎梏系于垣下,因召赤水神问其事,曰:‘此僧有宿殃,故系于此。’吾怜师之苦,因告其神:‘何为系生人可疾解之。吾当命此僧以修建庙宇,慎无违也。’神喜而诺我,曰:‘従此去旬余,当舍其罪。’吾故告师,疾将愈,宜修赤水神庙也。无以疾愈,遂怠其心。如此,则祸且及矣。”道成伪语曰:“敬受教。”后旬余,果愈。因召门弟子告曰:“吾少年弃家学浮屠氏法,迨今年五十,不幸沈疾。向者袁君谓我曰:‘师之病,赤水神所为也。疾愈,可修补其庙。’夫置神庙者,所以佑兆人,祈福应。今既有害于我,安得不除之乎?”即与其徒持锤诣庙,尽去神像及祠宇,无一遣者。

  又明日,道成谒袁生。袁生喜曰:“师病果愈乎吾之语岂妄耶!”道成曰:“然。幸君救我,何敢忘君之恩乎?”袁生曰:“可疾计修赤水神庙也,不然,且惧为祸。”道成曰:“夫神所以赖于人者,以其福可延,戾可弭,旱亢则雩之以泽,潦淫则萗之以霁。故天子诏天下郡国,虽一邑一里必建其祠,盖用为民之福也。若赤水神者,无以福人而为害于人,焉可不去之!已尽毁其庙矣。”袁生且惊且惧,遂谢之。道成气益丰,而袁生惧甚。

  后月余,吏有罪,袁生朴之,无何,吏死,其家诉于郡,坐徙端溪。行至三峡,忽遇一白衣立于路左,视之,乃赤水神也。曰:“向托君修我祠宇,奈何致道成毁我之舍,弃我之像,使一旦无所归,君之罪也。今君弃逐穷荒,亦我报仇耳。”袁生即谢曰:“毁君者,道成也。何为罪我?”神曰:“道成师福盛甚,吾不能动。今君禄与命衰,故我得以报。”言已不见。生恶之,后数日,竟以疾卒。

  太原小吏

  王锷镇太原,尝一日亭午之际,有小吏见一神人,长丈余,介金仗剑,自衙门缓步而来,既而伫立久之,若有所伺。小吏见之惧甚,白于衙将靳垣、张和。偕视之,如小吏言。俄有暴风起,因忽不见。后月余而锷薨,时元和中也。

  村人陈翁

  云朔之间尝大旱。时暑亦甚,里人病热者以千数。有氓陈翁者,因独行田间,忽逢一人,仪状甚异,擐金甲,左右佩弧矢,执长剑,御良马,朱缨金佩,光采华焕,鞭马疾驰。适遇陈翁,因驻马而语曰:“汝非里中人乎?”翁曰:“某农人,家于此已有年矣。”神人曰:“我,天使。上帝以汝里中人俱病热,岂独骄阳之所为乎且有厉鬼在君邑中,故邑人多病。上命我逐之。”已而不见。陈翁即以其事白于里人。自是云朔之间病热皆愈。

  崔泽

  王锷镇太原,有清河崔泽者,长庆中刺坊州。常避暑于庭,时风月清朗。忽见一丈夫,身甚长,峨冠广袖,自堂之前轩而降,立于阶所,厉声而呼。凡三呼而止。崔氏一家皆见。泽惧而恶,命家僮逼之,已亡见矣。是夕,泽被疾。至明日,发使献书,愿解官归老。相府不许。后月余,卒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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