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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芦花港水擒皇甫葵 燕子矾夜战郝天宠

  话说申黑、却勃与皇甫葵、韩燮四人正在酣战,韩燮敌不过却勃,战到三十个回合,被却勃一鞭敲开长戈,横腰扫去,将韩燮打下水去。皇甫葵见失去了韩燮,气得暴跳如雷,撤了申黑,来战却勃,却勃接住厮杀,皇甫葵枪杆沉重,骤如风雨,不敢怠慢,舞动双鞭,死力抵敌,申黑挥斧,双战皇甫葵。枪影与鞭斧交飞,鼓声与波涛并作。皇甫葵越战越有精神,战到一百余合,申黑二人不得半点便宜,料难取胜,看看天色渐晚,申黑用金蘸斧架住皇甫葵的点钢枪,喝道:“天色晚了,明日再来取你的首级!”皇甫葵哪里肯依?大叫道:“不取你两个的头首,誓不回关!天色晚了,举火再战,逃的不是英雄!”一面说一面抡枪穿梭般向二人刺来,二人只得拼命相斗,又战三四十个回合,便觉得支持不住了。此时两边已将灯球火把发燃,照得水面通红。正在危急之间,忽然一队船只从刺斜里如飞而来,船头一员大将,金甲绿袍,神成抖擞,面黄如蜡,吼声如雷,手使截头大刀,大叫:“贼徒休得逞能,某来擒你!”申、却二人认得是督粮官屈光,心中大喜,一时精神陡长,一柄斧、一把刀、两条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围定皇甫葵。这屈光是楚国的头等上将,皇甫葵虽勇,战了半日,气力也就溜乏了,哪里当得起屈光这支生力兵?又战了三十余合,皇甫葵把枪向却勃的咽喉一点,喝声“着”,却勃一闪,皇甫葵趁势尽力用枪杆把申黑的斧头敲开,震得申黑两臂麻木。屈光的大刀砍下时,皇甫葵从刀口钻过,跳离船头,掉船逃去,屈光等见皇甫葵骁勇,又因地势险恶,天色黑暗,不敢穷追,只得收队,仍回小渡结寨。原来斗元帅知道皇甫葵猛勇,深恐先锋有失,命参谋孙承德同屈光前来助阵,却好战败皇甫葵,救回二将。申黑与却勃见了孙参谋,备说皇甫葵十分骁勇,连日交战的事。孙参谋笑道:“匹夫之勇,何足道哉!三位将军辛苦了,且去安息,明日自然有计擒他。”三人谢了,各自安寝。孙参谋唤王庆近前,详细问了附近的地势。

  到了次日,便令却勃前去引战,许败不许胜,只望西面沿岸插有尖角红旗处走去,自有救应。又令申黑领战船五十只,去西面芦花港尽头处埋伏,皇甫葵到时,截住去路,用铁索将港拦断。又令屈光领战般五十只,在芦花港口埋伏,望见皇甫葵进了港口,领船截住港口,船上多备晋弓柴火,以防冲突。又令王庆领弯弓手一千名,去芦花港两岸芦苇深处埋伏,并带挠钩手二百名,趁势夺取船只。王庆领令,带同二将去了。孙参谋督率们将另作准备。却勃领卒战船,到了燕子矾抵栅讨战。不到一刻,皇甫葵已带领船只,开栅而出。却勃见皇甫葵去了盔甲,头上扎的青绢包中,身穿细软短甲,脚登黄皮快靴,手仗两条虎尾铜鞭,唿哨而出。战船未曾列齐,却早直冲向前,并不言语,挥鞭便打。却勃见皇甫葵来势凶暴,急急举鞭相迎,尽力抵敌,勉强支持了七八合,无奈皇甫葵双鞭沉重,雨骤风驰地上下不定,实实招架不住,只得败下阵,掉船而走。皇甫葵哪里肯舍?紧紧追赶。却勃一直望尖角红旗处鼓棹如飞逃去,将皇甫葵引至芦花港,进了港口。皇甫葵大笑道:“哪怕你飞上天去!”说罢催船赶来,刚进港口,忽听一声唿哨,屈光领了战般,将港口截断。皇甫葵毫不在意,催船直进,忽见却勃的船只四散,港尽头处申黑领着战船一字儿拦截水面,口中大叫道:“皇甫葵狂贼!你今日已到绝地,插翅也难飞出,好好的卸甲投降,或者饶你一死,若是恃强不悟,稍时擒住,碎尸万段!”皇甫葵听了,也不言语,挥鞭来战申黑,鞭斧交加,狠命拼斗。却勃招集船只围裹上来,呐喊助战。王庆伏在芦苇丛中,急忙招呼弩弓手放箭,一声梆子响,两岸箭如飞蝗船向贼队射去,皇甫葵船上的喽兵纷纷落水。皇甫葵将双鞭舞得蚊龙腾绰一般,夹岸的箭射来,一箭也不曾着身。酣战两时之久,皇甫葵看看自己船上的喽兵死了大半,谅难取胜,只得拨船转来,想冲出港口。屈光早已将故船摆列得齐齐整整,立在船头大叫道:“皇甫葵!此时还不投降,更待何时?”皇甫葵见了,知道不拼命恶战一场,断难冲出,咬紧牙关来战屈光。屈光并不接战,只命弩弓手放箭,将浇了鱼油硝磺的柴草着了火,向皇甫葵的船上抛去。片时火发,布帆槽索一齐都燃,趁着风势,黑烟四塞,烈焰腾空。申黑、却勃早已赶到,喊杀之声震动山谷。王庆也带着弩弓手,驾着小船,围将拢来。皇甫葵见所领船只烧毁殆尽,自己的船上只剩自己一人,船已横了,只得右手挥鞭,左手摇槽,冒烟突火,奋勇冲突,拦路的都被打下水去,无人敢阻皇甫葵的去路。屈光觑得亲切,见皇甫葵将次冲出重围,急取一张铁胎硬驾,搭上一支狼牙箭,对准皇甫葵的咽候射去,喝声“着”,皇甫葵正在奋力冲杀。一时人声风声火喷涛暄,哪里听得弦响,只觉得一股冷气冲到面前,知道不好,将头一偏,却中在肩窝上,弩劲镞利。直透骨里,左子立时运动不得。又见船上四处着火,只得涌身一跃跳下水去。屈光见了,正待命人下水,瞥见一只小船冲波破浪而来,船上共是四人,两个立在船头上的,早已跳下水去,屈光急忙招呼小船摇拢来。问船上的人:“下水去的两人是谁?”一个面黑的应道:“小人名叫鲍皋。”指着那个黄瘦的道:“他叫鲁直。跳下水去的两个,一个年长的叫雍洛。一个年幼的叫王孙建。雍洛与我两人都是巡绰宫陈音的部下,王孙建是王孙宗伯的令嗣,陈音结拜兄弟。今日奉命巡哨,来至港口,恰遇交战,正待上前助战,见皇甫葵赴水,因此下水追赶。”正说话问,忽然水面一开,王孙建与雍洛已把皇甫葵擒获,提出水面,鲍皋急叫道:“快提到这里来!”雍洛听了,与王孙建扛着皇甫葵踏水如平地一般,到了屈光船头,先将皇甫葵抛进船中,随即跳上。此时皇甫葵已弄得气如游丝,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四肢不动。原来皇甫葵虽然猛勇,水性却不精习,跳水之时,不过想逃性命,却被王孙建二人不费丝毫气力将他擒获,哪里还能动弹。屈光先叫人救熄了火,对着王孙建、雍洛道:“若非二位到来,此贼势必漏网,二位之功不小!”王孙建等二人谦逊一会,仍回小船,各处巡绰去了。屈光命人将皇甫葵衣甲剥了,用牛筋粗索捆绑起来。会齐申黑、却勃、王庆等,领率战船望小渡而回。

  行不列五里,忽听战鼓雷轰,人声鼎沸,屈光催船直进,早见本营的探船迎面而来,一人手擎令箭,高叫道:“屈将军速速督率全队前去破贼!”

  屈光接了令箭,问交战的情形,探子道:“自屈将军们动身后,孙参谋命人在沿江一带来往梭巡,见皇甫葵追赶却将军过去,知已中计,随即着人留心贼人的探船,遇着时将贼中探子杀了,取了衣帽腰牌,扮作贼谍,去骗东郭煌从速接应。东郭煌果然倾巢而出。孙参谋带领满营偏神伏此等候,恰好等着,正在厮杀。孙参谋有令:命申将军带队则面围裹,不准逃脱一船一人,千万要紧!屈将军同却将军作速前去助战!”屈光听了,即使申黑照令而行,带同却勃、王庆等杀上去。果见孙参谋正在督战。那东郭煌生得面如削瓜,使一支方天画戟,喝咤霍跃,如狂虎一般。虽然十余个偏将围住喊杀,都只是左右遮拦,并没得一人敢当其锋。屈光心中大怒,吼声道:“匹大体得猖獗!照刀!”手挥砍刀劈头盖下,东郭煌用画戟一隔,敲在旁边,回手便刺。

  屈光不敢怠慢,抡刀接战,却勃又到,双鞭并举,丁字儿厮杀,大战三十余合,东郭煌一人怎当得两员骁将,左盘右旋,没得半分儿放松,只杀得喘气呼呼,满头如汗,渐渐招架不来,被屈光觑着一个破绽,急用砍刀一卷,逼住画就,纵一步跳过船去,轻舒猿臂,拦腰一把横提在手,掷过般来。却勃挥起一鞭,打得脑浆迸出,死在船上,拔出腰刀割下首级。此时屈光已将贼船上的头目擒斩殆尽,们神众将见屈光擒了贼将,一个个勇气百倍,枪挑剑劈,如破瓜切菜一般。贼众见首将被杀,齐跪船头乞命。孙参谋急急传令不准妄杀一人,叫贼人脱了衣甲,缴了军械,一齐过船听候发落。其余逃走的都被申黑四面围得水泄不通,或杀或绑,真个不曾逃脱一个。

  孙参谋即时传令,命本国军士将贼人的衣甲装束起来,仍用贼人的船只,命申黑带同王庆假作东郭煌赚进水栅,得了关隘,放火为号。屈光、却勃随后接应。又怕栅内水路不熟,误触木桩,在降兵中选了几个生得诚朴的,抚以好言,许以破关后从重录用。几个降兵得了性命,又望后日的封赏,都已齐声答应,真心效力,一个个给还衣甲,在前引导。到了水栅,大叫开栅。

  守栅的喽兵见是本关的船只,将栅开了。此时天色傍晚,申黑督船进栅,一路弯弯曲曲,到了关前,陆续登岸,发燃火把,见关门大开,几个贼目在关门口迎接。申黑一声暗号,大家动手,众贼措手不及,杀得半个不留。守关的喽兵见势不好,呐一声喊四下逃奔。申黑叫人寻些柴草堆积起来,放了一把火,霎时火光烛天。屈光见了,知已得手,督众急进,正待上岸,忽见正北上一队船只,火光如龙,急骤而来,转眼已到面前。火光之下,见前面两只大船上立着两员贼将,一个面如噀血,五绺长须,红袍金甲,手横两面三尖刀,认旗上斗大一个“郝”字,料是贼将郝天宠。一个面如傅粉,厚膊细腰,白袍银铠,手捻撒缨烂银枪,认旗上斗大一个“苏”字,料是贼将苏飞。

  齐声大喝道:”匹夫!焉敢入吾重地?”屈光知是贼兵救应,见来的两将一般的威风锐气,只因苦战一日,又饥又疲,正想入关休息,无奈贼将来得疾骤,一时回避不来,只得强打精神,横刀立在船头,大喝道:“尔的巢穴已破,还敢肆口猖狂,速速退去,暂缓尔等一死!”苏飞挺枪便刺,屈光举刀相迎,枪似雪花乱落,刀如电火飞瞩,大故二十余合。却勃在旁,见屈光有些招架不及的光景,急挥双鞭上前助战。郝天宠见了,举起两面三尖刀拦住厮杀。火把齐明,喊声大作,四员骁将恰如猛虎争餐,游龙戏水一般。无奈屈光、却勃竟日苦战,未曾片刻歇息,怎当得郝天宠、苏飞都是健将,看看要败下阵来。恰好孙参谋领了全队赶到,见屈、却两将渐渐支持不住,急忙吩咐们将人员,四员从左,四员从古,一齐绕至贼阵后呐喊放火,扰乱贼的阵势,贼将退时休要阻挡,即速退回,八员们将领令而去。郝天宠与苏飞正在抖擞槽神奋力厮杀,忽然阵后喊声雷动,火焰冲天,霎时之间阵势大乱,恐中敌人之什,不敢恋战,急急撤了屈光、却勃往后救应。屈光、却勃不敢追赶,约住船只,缓缓而退。少时八员偏将已陆续退回。孙参谋即命屈光督同八员们将就此设立水寨,不许出战,夜间小心提防劫寨。军士传餐,轮班休息。吩咐毕,带了却勃等,命人扛着皇甫葵,到了燕子矶,申黑迎接入关,将皇甫葵囚禁起来。略为休歇,分派众将四处擅查,各守要隘,连夜申报元帅,大兵从速前进,以便大举不提。

  却说郝天宠、苏飞二人迟后救应,见敌将已去,扑灭了余火,休息半晌。

  苏飞道:“军师恐燕子矶有失,才命我二人前来教授,不想头关已失,皇甫葵等不见下落,谅来凶多吉少。楚兵此时业已入关,我二人谅难夺回。依我之见,今夜去劫他的水寨,定能得胜。”郝天宠道:“暂时休动。头关失了,定有逃脱的喽兵到此·问了详细,再作计较。”果然关上的逃兵络绎不绝地奔来,郝天宠唤至面前,细细地盘间。逃兵道:“今日午前,皇甫头领带队出关,留东郭头领镇守。午后,东郭头领得报,说皇甫头领被围在芦花港,即时带领全队前去救援,只留几个小头目守关。黄昏时分被楚兵冒作两位头领,赚进水栅,部下军士与我们一般的装束,一时不防,被他冲进关去。几位小头目都被杀了,小的们见大势已去,只得逃来报信。”郝天宠问道:“皇甫头领等的生死,你们可曾听得?”逃兵道:“一些不曾晓得。”苏飞道:“皇甫葵等的生死间之无益,此时且去劫了他的水寨,再作道理。”郝天宠道:“孙承德那厮机谋百出,屈光匹夫力敌万人,贤弟休碍任性,依愚兄之见,且将船只扼住要路,连夜申报大寨,从速添派大兵,夺回头关,方见万全。”苏飞道:“哥哥之言固是,只是被他布置周密了,要想夺回,越是费手,不如趁他初到之时,尚未布置,楚兵今日大胜,必不准备,且去劫了屈光的水寨,乘势去夺头关,一个迅雷不及掩耳,有何不妙!”郝天宠再三不肯,无亲苏飞执意要去。只得命人一面申报大寨,一面整顿船只,同苏飞来劫屈光的水寨。三更以后,到了水寨,远远望去,灯火分明,细细听时,更鼓络绎,郝天宠道:“我说那厮必有准备,你只是不信,不如趁早去,扼住隘口为是。”苏飞哪里肯听,忿然道:“既已到此,不论他如何的准备,也要与他决个胜负!”说罢,吩咐擂鼓。鼓声大起,一声呐喊,直向屈光的水寨冲去,渐渐逼近,水寨中毫无声响,好象全不知觉的光景。郝天宠见了甚是疑惑,急向苏飞道:“看此光景,屈光定有诡计,不可前进,速退为妙。”

  苏飞道:“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搅他一搅!”说话未了,水寨中一声梆子响,弯箭如疾凤骤雨般射来。楚国的弯箭与寻常的弓箭不同,一箭可杀三五人、七八人不等。黑夜之间,如何抵敌。苏飞正待退回。忽见右面水湾火势冲天而起,鼓声如雷,一队战船冲波而来。苏飞急欲向前迎敌,左面水泊里火光又起,鼓声相应,也是一队战船破浪而至。两面一齐大叫:“休得放走贼将!”正是:月湾映水鱼惊避,树曲如弓鸟脱逃。

  不知苏飞二人如何抵敌,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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