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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龙潭后生哭假娘

话说鲍自安将骆大爷送过船来,送入官舱,回手带过舱门,以锁锁之不表。且说修氏怀抱其子,正在那里悲凄,忽见骆大爷进舱,连忙站起身来,问道:“恩爷来此,有何话说?”骆大爷听得修氏相问,满面通红,无言可答,只得实告道:“鲍老爷作媒,叫我收你为妾,我不肯应允;你又说既不肯收你为侧室,叫你今日陪宿,以报我前日之恩,生生将我送进船来。”修氏听得此言,双膝跪下,唬得魂飞天外,二目垂泪,哀告道:“我梅氏乃良善之家,丈夫念书之子,永诀之时,执妾手相告道:‘妇人以贞节为重,如念我三年夫妻之情,我死之后,望贤妻抚养孤儿,我虽在九泉之下,感恩无尽矣。’言犹在耳,何曾刻忘。今爷有救命之恩,若不相从,又为忘德;背夫不仁,忘恩无义。此不仁不义,天地岂肯复载我乎?今在恩爷台前解下腰带,自尽船中,使无愧妇德,敢见丈夫于泉下矣!”又抱过那两周岁娃子,向骆大爷磕了一个头,道:“妾死之后,望恩爷将此子带至府中,以犬马养之,妾夫妻衔结相报。”说罢站起,解下紧腰汗巾,正待寻死,骆宏勋急忙上前解救。修氏只当骆大爷真有邪念,前来拉扯,大怒道:“方才叩谢,已算报过大恩,你尚不知止,还要前来相戏!”用手向骆大爷脸上一把,抓了四五个血口。

只听船外鲍自安称赞道:“这才算得一个节妇!”遂开了舱门,同任正千走进,见骆宏勋面带血迹,说道:“得罪,得罪!”又向那修氏道:“骆大爷是个坐怀不乱的奇男子,花正芳将女儿登门三求,尚且不允,今日岂有邪念?是我料骆大爷青年俊雅,又兼有恩与你,故试你贞节尔!我同任大爷在外听得明白:先以理善求之,后以手恶拒之,以死报夫,那有私情之理?

奈我等才疏学浅,不明此理。我今年近六旬,只有小女一人,意欲认你为义女,同到我家过活,将你儿子抚养成人,再立事业,不知你意下如何?”修氏闻得此言,连忙叩谢,在舱中拜了四拜,认为义父。鲍自安吩咐众人俱以大姑娘呼之,又吩咐将私娃桶存好。后来遇见那才高学广、博古通令之士,方能明白此案,这且不表。

再说鲍自安吩咐开船,在路非止一日。那日到了龙潭,鲍自安同任、骆二位先至庄上,令人抬轿一乘,将修氏母子抬到家中,把前后事情告诉金花小姐一番。鲍金花见修氏生得聪俊,甚是可爱。因修氏小字素娘,家人奴婢皆以“素姑娘”呼之。鲍自安吩咐将老梅、梅滔,俱下在后园地窖之中,每日以稀粥与他俩度命,以待明公审问。

鲍自安走至大门,问门上人道:“家内可有甚人来否?”门上人禀道:“昨日山东花老爷从早过去,吩咐小的等老爷回来,避着任、骆二位,道知杭州之事已做过了,老爷自然明白。因老爷与任、骆二位爷同来,故未禀知。”

鲍自安想道:“杭州之事既做,这老儿必上扬州,也不过几日就有信来生法。

即叫任正千回山东去才好。”临晚吃酒之时,鲍自安道:“本意代任大爷捉奸雪恨,不料两下嘉兴,俱是劳而无功。我料今后嘉兴防护更自加紧,一时不可再往,须待两三月才可前去。”任正千道:“虽非成功,而老先圭之意已待晚生不浅矣。事原不可太急。前蒙花老先生所嘱,晚生也要回山东通信,暂为告别。”鲍自安道:“既是如此说道,我也不敢谆留了。大驾在此不在此,得便我即将奸淫捉来,请大驾至此处治便了。”骆宏勋道:“晚生在府坐扰一月,明日亦要告辞,动身赴浙。”鲍自安道:“你也要赴浙?只是二位一时都要起身,奈老拙寂寂寞寞。待任大爷先起行之后,稍迟骆大爷再定起行日期罢。”一夜题过不表。

次日清早,任正千告别起身,回山东;鲍自安留骆大爷再住三两日,许他赴浙。骆宏勋亦不好谆谆别去,只得又住了两日。那日晚饭时候,那鲍自安陪着骆大爷正在用晚饭,门上人进来说道:“启上老爷,门外来了一人,口称道是骆大爷家人,名唤骆发,有紧急事要见骆大爷。小的不敢擅自叫他进来,特禀老爷知道。”鲍自安已明知是花振芳又做了那一件事,故此今骆府差人来通知,遂向骆宏勋问道:“君家府中,可有此人否?”骆大爷道:“原有这个小厮。”吩咐余千:“你出去看来,果是骆发,令他进来见我。”

余千领命,去不多时,同了骆发大哭而进。骆大爷急忙问道何事?骆发走向前来磕了一个头,站立一傍说道:“昨日午时,接得杭州桂太太书信一封,云于二十日之前半夜之间,来了一伙强盗,并无偷盗财帛,只把小姐杀死,将头割去。桂老爷见小姐被杀哀恸,过了五日桂老爷因思小姐,吐血身亡。我家太太闻知,悲痛不已,意欲今早着人来此,通知大爷。不料今夜太太所住堂楼,忽然火起,及救息火时,太太已焚为灰。”说完,将徐大爷书信一封,双手递过。骆宏勋先闻桂府父女相继而亡,已伤恸难禁,及听母亲被火烧死,大叫一声:“疼死我也!”向后边便倒,昏迷不醒。走过余千、骆发,连忙上前扶住,呼唤过了半日,醒转过来,哭道:“养儿的亲娘呀!

怎知你被火焚死!养我一场,受了千辛万苦,临终之时,未得见面,要我这种不孝之人,有何用处!”哭了又哭。鲍自安劝道:“骆大爷莫要过哀,还当问老太太尸首现在何处。徐大爷既有字来,亦当拆看,只是哭了也是无益。”

骆大爷收泪,又问骆发道:“太太尸首今现在何处?”骆发道:“太太尸首现在安好。”骆发又道:“火起未有多时,南门徐大爷前来相救。及见太太烧死,说大爷不在家,恐其火熄之后,有人来看太太骨灰卧地,不好意思。

徐大爷遂买了一个磁坛,将太太骨灰收起。我家堂楼已被烧去,无有住房去放,徐大爷自抱太太骨坛,送至平山堂观音阁中安放。又不知大爷还在龙潭,还是赴浙去了,意欲回家速上修书,差人通禀。不料平山堂之下,栾家设了一个擂台,见徐大爷台边走过,台上指名大骂。徐大爷大怒,纵上擂台比试,半日未见胜败。谁知徐大爷一脚空蹬,自跌下来,将右腿跌折,昏迷在地,小的等同他家人,拿棕榻抬至家中。徐大爷不能修书,请了旁边学堂中一个先生,才写了这封字儿。中饭时小的在家中起身,故此刻才到。”骆宏勋将信拆开一看,与骆发所言无二。

这骆宏勋就要告别奔丧。鲍自安道:“老太太灵坛已有徐大爷安放庙中,大爷今日回府,也是明日做事;明日到家,也是明日做事。今日已晚,过江不是玩的,明日清早起身为是。”骆宏勋虽然奔丧急如火焚,怎奈天晚难于过江,也无奈何,只得又住一晚。思想母亲劬劳之恩,不住的哀哀恸哭。鲍自安也不回后安睡,在前相陪,解劝道:“骆大爷,你不必过哀。我有一个朋友,不久即来。他得异人传授,炮制得好灵丹妙药,就是老太太骨灰,桂小姐无头,点上皆可还阳。若来时,我叫他搭救老太太、桂小姐便了。”骆大爷满口称谢。余千在傍道:“他既有起死回生之术,何不连桂老爷一并救活?”鲍自安道:“他是吐血而死,血气伤损,怎能搭救?”余千暗道:“砍去头者岂不伤血?烧成灰岂不损伤血?偏说可救;而吐血死者尸首又全,反说不能救,我真不解是何道理也?”又不好与他争辩,只自家狐疑罢了。鲍自安又对濮天鹏道:“你明日同骆大爷过江走走,亲到老太太灵前哭奠一番,谢谢太太之恩。”濮天鹏道:“我正要前去。”

次日天明,鲍自安吩咐拿匙钥开门,将骆大爷包袱行李一一交明,着人搬运上船。骆宏勋谢别,鲍自安送出大门,骆、濮等赴江边去了。正走之间,只见后边一个人如飞跑来,大叫:“濮姑爷请慢行,老爷有话相商酌。”正是:

惧友伤情说假计,独悲感怀道真情。

毕竟不知鲍自安有何后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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