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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因激言离家二闹嘉兴城

话说鲍自安告别众人,趁城门未关,就便而入。进城之后,鲍自安吩咐众人:“我们不可一同而行,恐俗人看出破绽,总约在普修庵后边楼上聚齐。”

大家分散而行,鲍自安定至普修庵门口,见山门未闭,尚自开着,随步进去。

只见庙内甚是冷清,绝无一人,直至后厨房中,方见两个小和尚同个道人在里面吃晚饭。一见鲍自安进来,见他穿扎怪异,连忙向前问道:“台驾是那里来的,到此何干?”鲍自安道:“金陵建康来的,素常与此庙住持相认,特来一望。”那道人云:“老和尚咋日因件官司,受了夹棍,现在禁中。”

鲍自安道:“我特来望他,不料不能相会。”怀中取出三两一锭银子,递与小和尚道:“你且收起。明日买些酒奉送与你师父食用,也是与我相交一场。”

小和尚同道人相谢,斟了一杯便茶送与鲍自安。鲍自安接茶在乎。问道:“老师父因何官司,受此酷刑?”道人回道:“老爷你不知……”遂将前事说了一遍。鲍自安道:“其余人犯,现在何处?”道人云:“修氏交官媒管押在他家,老梅交梅滔办领在家,私娃用竹桶盛住寄了库。就是我家老和尚入禁在监,待扬州府拿到哄堂人犯,一齐再审。”鲍自安问得明明白白,遂辞了小和尚、道人,迈步出门。小和尚相送,一拱而别。

鲍自安转过后边僻静之地,将脚一纵,上了小房子;复身又一纵,上了厢楼。一看那二十位英雄,早已都在楼上,见老爷进来,俱各起身。鲍自安道:“天气尚早,我们且在此歇息片时,再做事方妥。”大家俱在楼上坐下。

坐了一会,听得更交二鼓三点,外边人声稍定。鲍自安道:“你们莫要全去,只着五六人随我下去,捉一个提上一个,都放在楼上。等人犯齐全,我自有道理。”众人领命,随下五六个人,俱在房上等候。

鲍自安到了梅家天井之中,听了一听,那妇人在房中啼哭,知是修氏。

闻听那间房内两个妇人说道:“天已二鼓,老娘娘,你睡罢。我们也不知造了甚么罪,白日里一守一天,夜晚间还不叫人睡觉哩。”鲍自安道:“此必是官媒了。”取出香来点着,自窗眼透进,耳边听得两个喷嚏,则无怨恨之声。还听这边房内呱呱哭泣,又从这边窗眼透进香去,连听得两个喷嚏,无哭声了。拔出顺刀,将门拨开,火闷一照,见桌上银灯现成,用火点着一看,床上睡着两个妇人,本待要伤他性命,也不怪他,也是奉官差遣,由他罢。

于是走至这边房内一看,见一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床杆上挂着一条青布裙子并几件衣服。揭起被一看,那妇人竟是连小衣而睡。看那修氏自梅滔想奸之后,皆是连小衣而卧。鲍自安将床杆上所挂衣裙尽皆取下,连被褥一并卷起,挟至小房边。房上之人看见老爷回来,将绳兜放下。鲍自安将修氏母子放人兜中,上边人提在房上,楼上人又提上楼。打开被褥,代他母子穿衣。

凡强盗之家,规矩甚严,那怕就是月宫仙子,也不敢妄生邪念。

不讲床上穿衣服,且说鲍自安又往后边走,到得后院,又听一人说道:“再待扬州拿了骆宏勋,到日少不得还审二堂。似此败坏门风之妇,留他做甚?将他改嫁,倒得这分家私,又是我执管了。待他临出门之时,只叫他穿去随身衣服,其余者尽是我的,给你穿用,也省得再做。”又一妇人道:“二娘待我甚好,只因你这个冤家,生生将他弄出梅门,我心中有些不忍。”鲍自安听得明白,此是梅滔与老梅了。随即取出香来,亦从窗眼透进,连听两个喷嚏,则无声息。将门拨开,走进床边,火闷一照,两人一头同睡。鲍自安以将他衣服取下,连被一并卷起,又挟至前边小房间,仍用绳兜提上楼去,鲍自安随上来,也着人代他穿了衣服,捆做四捆,同听差先至船上。鲍自安带了十人,直奔嘉兴县来。到了库房,将瓦揭去五路,开了一个大大的天窗。

鲍自安坐在绳兜之中,着人系下,将火闷一照,见东北墙角倚靠一个竹桶,料必是私娃子。用手拿过,走至绳兜边,仍坐其中,将绳一扯,上边人即知事已做妥,连忙几提,提将上来,仍回普修庵歇息。歇息片时,鲍自安道:“你们将此竹桶先带回去。我独进府衙捉拿奸夫淫妇,得手我自将二人捉上船去;倘若惊动人时,我亦有法脱身,你们莫要进来催我,人多反不干净。”

众人领命,拿了竹桶俱回船不题。

且说鲍自安独走到府衙房上,走过大堂,到了宅门,看了看天井之中,灯火辉煌。仔细望下一看,见两廊下有十余张方桌,桌上人多少不一,细看有四五十人在那里:斗牌的、下棋的、饮酒的、闲谈的,厅柱上挂着弓箭,墙壁上倚着枪棒。鲍自安坐在房上想道:“难道王伦晓得我来,特令这些人在此防备?倘有一些惊觉,这些人大惊小怪的,虽不怎样,又不能捉拿奸淫了。须将这些人先打发了才好。”遂将怀中带来之香尽皆取出,约略有二三十枝,两头点着,坐在上风头熏他。迷的虽不能尽皆上香,熏倒几个人少几个人。算计已定,取出火闷来,暗暗点着香头。又恐火闷子火大被人看见,想又收起,用那点着之香暗来,那未着者用口底上吹去。

看官,你说那些人因何至此?自骆宏勋哄堂之后,嘉兴县禀过王伦,王伦回内府与贺氏商议道:“今骆宏勋同一班恶人至此,皆因你我而来。不意昨夜竟做此事,未及下手,以后不可不防。”遂即吩咐三班衙役,每晚要三十人轮流守夜,又向嘉兴县每晚要二十个人,共是五十个。王伦亦不难为他们,每晚一人赏大钱一百,酒肉各一斤,叫爱赌者赌,好酒者吃酒,只是不许睡觉打盹。再说饭酒桌上,一人起身小便,走至墙脚之下才解裤子,猛听得房子上有人吹气,定睛抬头一看,黑影影有一人在那里吹火。这人也不声张,回至廊下,拿了一枝鸟枪,将药放妥,火引藏在背后,仍至小便之所,枪头对准房上之人,将火引拿过,闷药一点,一声响亮。廊上之人俱立起身来相问。拿枪之人说道:“方才一人在房上吹火,被我一枪,不见动静,快拿火来看一看!”

却说鲍自安正在房上吹火,不料下边有人看见,只见火光一亮,鲍自安在江湖上是经过大敌的,就怕是鸟枪,将身一伏,睡在房子上,那枪子在身上飞过。鲍自安吓得浑身是汗,自说道:“幸喜躲得快,不然竟有性命之忧。”

又听得众人要执灯火来瞧,自己还怕下边有鸟枪,不敢起身。遂暗暗抬头一看,见众人各执兵器,在天井之中慌乱,又见一人扛了一把楼梯,正要上房子来看。鲍自安用手揭了十数片瓦,那人正要上梯子之中,用手打去,“咕咚”一声,翻身落地。

那个还敢上来,齐声吆喝道:“好大胆强盗,还敢在房上揭瓦打人哩!”

不多一时,府衙前后人家尽皆起来,听说府衙上有贼,各执器械前来救护,越聚越多。

鲍自安因约略有五更天气,还不早些出城,等待何时?又揭了一二十片瓦在手,大喝一声:“照打!”撒将下去,又打倒四五个人。鲍自安自在房子上奔西门而去。看看东方发白,满城之人,家家起来观看。鲍自安走到这边房上,这家吆喝道:“强盗在这里了!”行到了那里,那里喊叫道:“强盗在这里了!”白日里比不得夜间,容易躲藏,在房子上走多远,人即看见。

那鲍自安想了想,到不如在地下行走,还有墙垣遮蔽,将腿中两把顺刀拔出在手,跳下来从街跨走。

正行之间,守城官领兵在后追来。鲍自安无奈,见街旁有一小巷,遂躲人巷内,那兵役人等截住巷口。鲍自安往巷内行了半箭之地,竟是一条死巷。

前无出路,两傍墙垣又高,又不能窜跳得上,心中焦躁,恶狠狠持着两把顺刀,大叫道:“那个敢来!”众兵役虽多,奈巷子偏小,不能容下多人。鲍自安持刀恶杀,竟无一人敢进巷中。站了半刻,外边一人道:“他恁的拿瓦打人,我们何不拿梯子上屋来亦揭瓦打他。”众人应道:“此法甚好!”鲍自安听得此言,自道:“我命必丧此地了!”正是:他人欲效揭瓦技,自己先无脱身计。

不知鲍自安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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