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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鲍自安寻友三官殿

却说余千一见自安走出来,赶奔前来,举起双斧,分顶就砍。自安手无寸铁,见来势凶猛,将身往旁边一纵,已离丈把多远。自安说道:“余大叔且暂息雷霆,我实不知情由,慢慢讲来。”余千道:“我主仆二人落在你家里,我先醉卧,我主人同你饮酒,全无踪迹,自然是你谋害来。你只推不知,好匹夫,那里走!”迈步赶来。只见鲍金花手执双刀,从房里窜将出来,喝道:“好畜生,怎敢撒野!你主人以棍伤我手腕,你今又以斧伤我父,莫要行凶,看我擒你!”迎住余千。二人在天井内刀斧交加,大杀一阵。鲍自安见女酒尚未醒,听见女儿说以棍伤他手腕,一定是女儿偷往前边,计较比试之时,被骆宏勋打了一下。素知女儿从不服输,变脸真斗,骆宏勋乃是精细之人,不肯与他相较,隐而避之。遂远远的向着余千打了一躬,说道:“我老头儿实在不知,乞看我之薄面,暂请息怒,待我找寻大爷要紧。”又喝金花道:“好大胆的贱人,还敢放肆!”余千见鲍老陪礼,又喝骂女儿,遂两下收住兵器。自安问女儿道:“你方才说骆大爷棍伤手腕,你把情由慢慢讲来!”鲍金花含怒道:“女儿闻他英名盖世,特去领教。他不识抬举,大胆一棍,将我手腕伤之,至此疼痛难禁,己成青紫。又被女儿持刀争斗,伊越房逃入空山去了,女儿之气尚未得出,余千这畜生反来撒野,待我先斩其仆,后斩其主!”说毕,举刀又要争斗。鲍老大喝道:“好贱人!还不回房,等待何时!骆大爷系何等英雄,不肯与你诤较,岂惧你而避?但空山之上有三只大虫,往往伤人。骆大爷有些损伤,叫我怎见天下之义士?”金花被父禁责,含怒回房。

余千闻说空山有三只大虫,大爷将避其山,必然性命难保,不由的大怒,骂道:“明明同心共害,做出这些圈套,我总与你拚了这条性命罢了!”鲍自安道:“大叔错想了!我若有心相害,你先醉卧之时,久已谋害了,还待你醒来?我们闲话少说,莫要耽误了时刻,速速着人上山找寻大爷要紧。倘有不测,大叔再骂不迟。”余千道:“且容你去寻找,如有损伤,回来再与你讲。”余千这一吵闹,后边厅内四十个男女,前面听差的一百英雄,俱皆惊起问信。

鲍自安带了二十个听差之人,放开大门,往空山而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寻找了两个周围,不见踪迹,心中甚是惊慌。又想道:“即被大虫所害,到底有点形迹。且骆大爷英明之人,即遇见只大虫,也未必就遭其害。”

寻来找去,天色已将发白,来到三官庙前,鲍自安道:“有了消息了!肖安师徒夜夜在山捕虎,再者见人必然动问,或者知道骆大爷去向,亦未可知,等我问他一问。”遂上前敲门。黄胖在厨煮饭,肖安起身开门,一见鲍自安一脸愁容,带领了二十余人,忙问道:“老师今夜遇见一人否?”肖安道:“莫非骆公子么?”鲍自安大喜道:“正是。”肖安道:“现在殿上吃茶呢!”

鲍自安一众人进内,肖安将门关闭。来至大殿,骆宏勋早已迎出。鲍自安向宏勋谢罪:“小女无知,多有冒犯,几乎把老拙唬死!”骆宏勋道:“山中步月,幸遇长老师徒,又蒙赐斋,故未回府,使老爷受惊,有罪,有罪!”

鲍自安道:“我所惧者非别,此山有几只大虫,恐惊大驾。”骆宏勋遂道:“肖安师徒英勇,世上罕闻。”肖安道:“蒙菩萨暗中护祐,故而擒之,非愚师徒之能也。”正说之间,饭菜已熟,黄胖捧上大殿,鲍自安同食些须。

吃毕之后,鲍自安道:“恶虫已获,贤师徒慈愿已遂,真喜事耳!舍下今备菲酌,请法驾过舍,一则与老师贺喜,二则与骆大爷相谈。”肖安道:“愚师徒成荤已久,恐席上不便。”鲍自安道:“晓得,晓得,自有素筵款待。”

又道:“虎肉乞赐些须,令外庖制奉敬骆大爷。”肖安道:“有,有,有。

后边现卧三只,愚师徒要他无用,居士令人剥下皮来,尽皆取去。”鲍自安命随来之人拿利刀刺剥,后边拿去,邀肖安、骆宏勋先行。肖安又吩咐黄胖:“等候大虫剥完,锁上殿门,再赴居士家领斋。”说罢,二人同鲍老出庙而行,直望鲍府而来。

骆宏勋在路暗道:“余千这个匹夫,难道醉死了?鲍家许多人来寻我,反不见他。”及至鲍家庄上,天已早茶时候。过了护庄桥,只见余千手持双斧,在大门外跳上跳下,在那里辱骂。骆宏勋道:“这匹夫早晨又吃醉了,不知与何人争闹?”鲍自安道:“夜间苦非老拙躲闪得快,早为他斧下之鬼。

他夜间吵骂至后边我房外,我方知道,问其所以,方知小女得罪,大驾躲至空山。恐大虫惊吓大驾,哀告余大叔暂且饶恕,让我带人寻找,如有不测,杀斩未迟,他老人家才放我出来。至今不见大爷回来,只当大爷有伤,故又跳骂了。”骆宏勋道:“有罪,有罪!

待我上前,打这畜生!”鲍自安道:“我与大爷虽是初会。日后实不啻久交,那个还记怪不成?正是余大叔忠义过人,胆量出众。非老拙自夸,即有三头六臂之徒,若至我舍下,也少不得收心忍气。余人叔今毫无惧怕,尚拚命报主,非忠义而行么?且莫拦他,他看见大爷驾回,自不跳骂了。”

离庄不远,余千看见骆大爷同二人回来,满心欢喜,住了跳骂,遂垂手侍立等待。三人走到门首,鲍自安向余千道:“余大叔,你令主人今日好好的在此,你可饶了我老头儿命罢!”余千道:“该死,该死!得罪,得罪!”

亦随了进来。三人到了内客厅,重又见礼,分宾主而坐。家人献茶。吃茶之时,黄胖同了剥皮人众俱进来,担了多少虎肉。鲍自安将黄胖师徒请上客厅序坐,吩咐将虎肉担进厨房烹调,又吩咐另制办一桌洁净斋饭。分派已毕,陪客坐谈。骆宏勋道:“空山甚小,且离江不远,人迹闲杂之所,如何存得三只大虎?”鲍自安道:“此虎来日不久,约计三个年头,乃柴船上带来一只母虎,至此卸柴,彼躲避下来。那知他腹内怀孕,后来生下两只小虎,因此其成三只。今被二位老师尽获,除此一方之害,功德无量矣!”

正叙谈之间,门上人进来禀道:“启老爷得知,庄前远远来了六骑牲口:花振芳老爷姊舅五人,还有一位黑面红须,却不认得。将近庄前,特禀老爷知道。”鲍自安大喜道:“来得正好!大家一会,亦可谓英雄聚会了。”便问肖安师道:“山东花振芳,老师可曾会过否?”肖安道:“虽未会面,却闻名久矣。”鲍自安道:“那一位黑面红须,却是那个?”骆宏勋道:“既与花老爷同来,必是世兄任正千了。”鲍自安道:“这定是任大爷无疑矣!

肖安师少坐,我同骆大爷出迎。”肖安道:“既是二位出迎,我师徒岂有坐持之礼,大家同去走走。”于是四个人同至大门。

毕竟不知会见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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