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本来是传说中的一种虫,后来成为“钱”的代称。以“青蚨”指代“钱”,是因为可能从汉代起就开始流传的“青蚨还钱”的神秘故事。
《太平御览》卷九五〇引《淮南万毕术》:
青蚨还钱:青蚨,一名“鱼”,或“蒲”,以其子母各等,置瓮中,埋东行阴垣下。三日后开之,即相从。以母血涂八十一钱,亦以子血涂八十一钱,以其钱互市,置子用母,置母用子,钱皆自还。
又引《搜神记》说:
南方有虫名“□□”,形同蝉大,味辛美,可食。其子著草叶,如蚕种。得其子则母飞来。虽潜取,必知处。杀其母,涂钱,子涂贯,用钱去货,旋则自还。
《初学记》卷二七作:“南方有虫,其形似蝉而大。其子著草叶如蚕种,得子以归,则母飞来就之。杀其母,以血涂其子,以其子涂母。用钱货市,旋则自还。名曰‘青蚨’。”今本《搜神记》卷一三“青蚨”条则记载:“南方有虫……又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味辛美,可食。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故《淮南子术》以之还钱,名曰‘青蚨’。”
《酉阳杂俎》续集卷八《支动》:“青蚨似蝉而状稍大,其味辛,可食。每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人将子归,其母亦飞来。不以近远,其母必知处。然后各致小钱于巾,埋东行阴墙下。三日开之,即以母血涂之如前。每市物,先用子,即子归母;用母者,即母归子。如此轮还,不知休息。若买金银珍宝,即钱不还。青蚨,一名‘鱼伯’。”其中“若买金银珍宝,即钱不还”,是一种特别的说法。
《通志》卷七六《昆虫草木略二》称引《淮南子万毕》,又说:“或云自是雄雌不相舍尔。”《月令辑要》卷四:“《增岣嵝神书》:‘青蚨,青色,有光,生于池泽。多集蒲叶上。春生子于蒲上,八八为行,或九九为行,如大蚕子而圆。取其母血及火炙子血涂钱,市物仍自还归。’”同书卷二二:“《增海药本草》:‘按:《异物志》言:癋癎生南海诸山,雄雌常处不相舍。青金色,人采得,以法末之,用涂钱,以货易于人,昼用夜归。《淮南万毕术》云:青蚨还钱。’”
无论是“用钱货市”还是“以货易于人”,期望“钱皆自还”,当然是一种妄想。而“以母血涂八十一钱,亦以子血涂八十一钱”的做法,有浓重的巫术色彩。所谓“以法末之,用涂钱”,这所谓“法”,就是巫术。
《香乘》卷三“焚龙脑归钱”条写道:“‘青蚨’一名‘钱精’。取母杀血,涂钱绳,入龙脑香少许,置柜中,焚一炉祷之,其钱并归于绳上。”这里“涂钱绳”的说法,和《太平御览》卷九五〇引《搜神记》“涂贯”的说法相近。
“青蚨”,又写作“青凫”。《太平寰宇记》卷一六五《宾州·土产》:“癋癎虫,《郡国志》云:形如蝉,新美可食。如蚕种,着草叶中,得其子则母飞来就。谓之‘青6’。束7云:青6可以还钱。或云‘青蚨’。”
这种赋予“钱”以生命,赋予“钱”以灵性的想像,很能够体现世俗人群对于财富的崇拜和迷恋。
唐人寒山诗:“囊里无青蚨,箧中有黄绢”,已经用“青蚨”指代“钱”了。梅尧臣《宣州杂诗二十首之九》:“古有琴高者,骑鱼上碧天。小鳞随水至,三月满江边。少妇自捞摝,远人无弃捐。凭书不道薄,卖取青蚨钱。”李正民《寄和叔》诗又写道:“授业马融褰绛帐,怀归王粲倚危栏。且凭黄耳传消息,未办青蚨济急难。”又如郑刚中《米尽》诗:“米贱今年不论钱,雀鼠餍饫人留残。青蚨不过百枚去,可得明珠一斗还。其如客寄已淹久,羞涩囊中无可看。”看来宋人已经经常称“钱”为“青蚨”了。明代这种习惯更为普及,《徐霞客游记》屡屡以“青蚨”称“钱”。《本草纲目》中铜钱入药,也多称作“青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