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厌胜钱的钱文与新婚礼俗有关,如“鸳鸯”、“团圆”、“宜子”、“二姓之合”、“夫妇偕老”、“同心永远”、“早生贵子”、“花生不老”、“喜喜喜喜”、“天仙送子”、“夫妇齐眉,儿孙绕膝”、“夫妻和合,万事吉祥”、“夫妻和谐,松柏常青”、“夫妻偕老,子贵孙荣”、“夫妻偕老,琴瑟永调”、“夫妻百忍,千年长寿”、“百年偕老,福如东海”、“寿福多男,太平安乐”、“孝顺父母,五代富贵”等。有的钱币学专家认为,这些是所谓“撒帐钱”。
据洪遵《泉志》,唐景龙年间,“中宗出降睿宗女荆山公主,特铸此钱,用以撒帐。敕近臣及修文馆学士拾钱。其银钱则散贮绢中,金钱每十文即系一彩條,学士皆作却扇。”其钱文为“长命守富贵”。
《太平广记》卷三三七引《广异记》记述“韦璜”故事,韦璜为潞城县令周混妻,死后对家人说幽冥之事,云“太山府君嫁女,知我能妆梳,所以见召”,说到“府君家撒帐钱甚大,四十鬼不能举一枚,我亦致之”,于是,“因空中落钱,钱大如盏。”
唐宪宗元和时代人梁铉有《天门街西观荣王聘妃》诗,其中说到“撒帐钱”风习:
帝子乘龙夜,三星照户前。
两行宫火出,十里道铺筵。
罗绮明中识,箫韶暗里传。
灯攒九华扇,帐撒五铢钱。
交颈文鸳合,和鸣彩凤连。
欲知来日美,双拜紫微天。
其中“帐撒五铢钱”句,明确说到贵族婚姻礼俗中这一与“钱”有关的节目。
宋代这一形式成为相当普及的民俗。宋人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五《娶妇》写道:
婿雨床前请新妇出,二家各出彩段绾一同心,谓之“牵巾”。男挂于笏,女搭于手。男倒行出,面皆相向。至家庙前参拜毕,女复倒行扶入房讲拜,男女各争先后。对拜毕,就床,女向左,男向右坐。妇女以金钱彩果散掷,谓之“撒帐”。
吴自牧《梦粱录》卷二〇《嫁娶》也记载:
行参诸亲之礼毕,女复倒行,执同心结,牵新郎回房,讲交拜礼,再坐床。礼官以金银盘盛金银钱、彩钱、杂果撒帐次。
使用“撒帐钱”的情形,大略相同。
《土风录》卷二引《汉武帝内传》有这样的内容:“武帝与李夫人共坐帐中,宫人遥撒五色同心果,帝及夫人以衣裾受之,云得多,得子多也。”后来“撒帐钱”的形式,应当是继承了这一风习,即寄托着对于“同心”和“得子”的祝愿。我们在上文所举列“厌胜钱”钱文中有关于这一主题的,有可能当时是作为“撒帐钱”使用。
《红楼梦》第九十六回《瞒消息凤姐设奇谋,泄机关颦儿迷本性》中,贾母设计为病中的宝玉冲喜:“即挑了好日子,按着咱们家分儿过了礼。赶着挑个娶亲日子,一概鼓乐不用,倒按宫里的样子,用十二对提灯,一乘八人轿子抬了来,照南边规矩拜了堂,一样坐床撒帐,可不是算娶了亲了么。”第九十七回《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薛宝钗出闺成大礼》写婚礼实况:“傧相赞礼拜了天地。请出贾母受了四拜,后请贾政夫妇登堂,行礼毕,送入洞房,还有坐床撒帐等事,俱是按金陵旧例。”可见在《红楼梦》成书的年代,“撒帐”依然是婚礼的“规矩”。
光绪八年《怀来县志》记录了当时当地婚礼形式,“自新妇至门至入房,俱有一人在旁唱喜歌,手提篮盛胡桃、铜钱、碎草,乱撒之,谓之‘下亲’。”这种以铜钱杂其他物品“乱撒之”的形式,或许可以看作“撒帐钱”礼俗的一种演变。光绪十二年《遵化通志》说:“坐床、撒帐,世族中有之。”大约下层社会中,有关传统已经淡忘。而晚期的“撒帐”,也多以五谷、果品为主,与起初多有不同了。如光绪十五年《罗店镇志》就写道:“以果四投,谓之‘撒帐’。”
民国六年《双林镇志》记述婚礼仪程:“新娘出轿向吉方,侍娘从后撒钱百数,名曰‘撒金钱’。”随后即有:“坐床撒帐。”原注:“用细果散撒。”民国二十一年《德清县新志》也写道:“喜娘扶妇出轿,送轿者必向轿撒钱,谓之‘撒轿’,以为可避花煞,虽心理作用,而实陋习。”在“撒轿”句下有注文:“撒钱之意本欲旁观者让路,反致拥挤拾钱,无谓也。”“撒轿”,当与“撒帐”有一定关系。
民国十一年《杭州府志》说到“撒帐钱”礼俗。“行交拜礼,再坐床。礼官以金银盘盛金银钱彩、杂果撒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