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编撰完毕《大唐西域记》一书后,辩机又立即投身到另一部内容庞大,而且十分重要佛经的翻译中去了。
原来,这部佛经确非是等闲之物,它就是总赅三乘学说的,有百卷之多的《瑜伽师地论》。玄奘法师当初矢志西行求法,其目的除为了寻求佛经原籍,请益问业,解决佛性涅槃等疑难问题,更主要是想求得这部由印度佛学大师无著所著的、能代表佛教教理巅峰之作的《瑜伽师地论》原典归中土。玄奘后来果然将此经携回中土的长安。
为译好这百卷《瑜伽师地论》,玄奘几乎动用了当时全国最出色的数十名名僧大德。
辩机就担任了这部百卷巨经《瑜伽师地论》中三十卷的证文一职。
朝廷同时还派遣如礼部尚书许敬宗、左仆射于志宁等国家要员加入弘福寺的译场,帮助玄奘法师他们看阅此经经文,并润色译文。
弘福寺的众大德为译好《瑜伽师地论》这部的巨经,不惜精益求精及耗费一切心血,真可谓是长日遗餐,以夜继日。由此而来,让那些前来襄助玄奘法师翻译佛经的朝廷官员深受感动。他们纷纷上书,请求朝廷给予玄奘法师及其前来弘福寺翻译佛经各位大德表彰。
太宗甚至还命后宫众人亲自为玄奘法师缝制了一件巧夺天工的袈裟,以示他对玄奘法师特别嘉奖和敬意。长安其他道俗民众也是通过各种方式向这些在翻译佛经付出巨大心血的弘福寺的学僧大德们表达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敬意。
不觉到了次年五月的中旬了。
这时,在弘福寺里的译经大德都感到十分欢喜,因为通过他们众人顽强不懈的努力,有一百卷之多的巨经《瑜伽师地论》也终于全部译完了。
玄奘法师本人为完成自己如此大的一个宿愿,将此经带回中土、译完并呈献给中土佛门的众人,他内心所得到的安慰和欣喜,更是以语言难以描述。
玄奘法师在长安译经,一时,有许多高僧也云集弘福寺。长安其他各寺也十分珍视这种难得的机缘,有时也特来邀请弘福寺的一些高僧到各寺讲法。
一旦有这样的讲法会,在当时的长安城上至王公贵戚,下至平民百姓莫不慕名前往该寺拈香听讲。由于这些讲法的高僧多为当时全国最负盛名且佛学涵养异常深厚之人,故在演讲佛法之时,多能将深奥精微的佛法讲得深入浅出,娓娓传神。令听者忘倦,深得教益。
玄奘法师除每日夜以继日,勤奋不辍地翻译佛经外,他还事必亲躬,常亲自登坛为众人讲经。
有时前来请教的道俗弟子几乎堵满了弘福寺的走廊,但玄奘法师都莫不亲自答疑,务必不遗漏任何一个人。
玄奘法师尽管每天事物繁多,但他的弟子们却从来没见过从他的神情中露出丝毫的疲惫,他的这种过人的精力真令人叹服称奇。
玄奘法师不仅拥有学贯中西的渊博学识,他高尚独立的人格,如松风水月般澹泊的性情,对海内外的道俗民众也是一种巨大的感召。为此,常有海内外各地的学僧人前来长安,向玄奘法师请学问益。
寺内弟子百数人,甚至专门从长安、洛阳两城赶来听讲佛法的王公贵族们,在听了玄奘法师循循善诱,条缕分明的讲法后,都莫不舍去骄华妄想,肃然称敬。
宫中的德崇寺等寺院也曾邀包括玄奘在内的高僧来讲《法华经》、《维摩经》及《华严经》等诸经,高阳公主及文夫人也曾数度前去听讲。
太宗这位当朝的国主也十分尊敬玄奘法师这位德慧高深的明师,虽然他自己是有繁重的国务在身,但于百忙之中,他总要寻闲暇与玄奘法师一见。
太宗时常召玄奘法师入宫。一方面,他可了解翻经院译经进展的情况,另一方面与玄奘明心见性的谈话,也给其负荷万重的心灵莫大的慰藉。他现在对玄奘法师真有相见恨晚之感。
玄奘法师同理也是十分看重与太宗这位君王的这一份情谊。不仅因为是太宗给与了他们佛门弘法事业的充分扶持;而且从自己内心而言,他对这位聪睿神武、任贤纳谏君主的开明风范也是推崇备至的。尤其是玄奘法师自己在年轻时,就曾饱受隋末乱世那种颠沛流离之苦。在那种动荡不安的时日里,他们这些出家人不仅难以学道弘法,而且他和他的兄长长捷法师在从北到南的避难途中,还看见天下无数可怜的生灵在兵戈乱起的世界里惨遭杀害和过着饥寒交迫、流离失所的生活。故此,玄奘法师现在就特别珍惜在太宗统治时期这种得来不易,且能安心弘扬佛法的繁荣昌盛的太平时光。
一日,在弘福寺,正当玄奘法师译罢《瑜伽师地论》,准备开译新佛经之时,宫中传来太宗召见他入宫之旨。
玄奘法师便放下手中的译事,入宫去见太宗了。
见过太宗,二人嘘寒完毕。太宗就笑对玄奘说道:“方才朕的爱女高阳公主在这里。因她异常聪慧,朕就很是喜爱此女,故朕也把她惯得有些任性。好在她为人率真不虚,甚合朕意。小女素来目空一切,但却对法师的一切,是无限的景仰。她还说,亲瞻了法师的风范后,方信古人所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之言,绝对为不虚之言。”
玄奘道:“公主过誉,贫僧实不敢当。”
太宗又问玄奘道:“近来,法师你们那里又有何种新经译成了?”
玄奘答道:“新译完无着大师的《瑜伽师地论》,该经共一百卷。”
太宗听玄奘这般回答,不免惊叹道:“一百卷!想罗什法师在华这么多年,一共也不过译完二百多卷佛经。这《瑜伽师地论》,究竟是何等样的佛经?数量如此庞大惊人?”
听罢太宗之言,玄奘感叹地说道:“贫僧当初西行,目地之一便是取得此经的原典归唐土。现寺中诸大德耗费了巨大的心血,终于使得此经顺利译成,贫僧内心的感激和欢喜真是难以言表。”
玄奘说罢,便为太宗讲述了《瑜伽师地论》的大意。
太宗听罢,默然良久,才对玄奘道:“法师与弘福寺各位大德,不坠寸阴的译经。其速、其效,实在是令人叹服。不像朕近日诸疾缠身,甚感精神体力衰减不少,真是大有未老先衰之态。”
玄奘也道:“光阴迅速,人生无常。连贫僧最近也自觉精力不如从前,况且陛下日理万机,身心都难免过度地操劳。”
太宗听了玄奘法师的话,沉默不语。
不久之后,太宗因有感于玄奘法师对《瑜伽师地论》的由衷赞誉,便立刻派人到弘福寺将此经的译卷取来一观。
看罢如此洋洋洒洒百卷《瑜伽师地论》如山一般地放置在眼前的几案上,太宗感慨地对朝中大臣道:“朕看佛经,如瞻天观海,真是高深莫测。过往我们众人常讲儒、道、释这三教齐峙,原来这是一种何等大的妄谈!”
说罢,太宗就答应玄奘法师,他要为他们佛门新译的《瑜伽师地论》作序,并命朝中重臣褚遂良抄写。
原来,玄奘法师为了更好的弘扬佛法,曾再三上表,请太宗为所译佛经作序。但太宗都顾及长安儒、道、佛等诸教的先后次序之争,及佛教过于幽深精微等诸问题而加以推诿。
太宗现看这百卷《瑜伽师地论》的词义宏远,闻所未闻,并且他也为玄奘法师锲而不舍,宁静致远的精神所感动。
一时,太宗不顾自己人在病中,便亲笔为玄奘法师等人所翻译的百卷《瑜伽师地论》作了一篇名为《大唐三藏圣教序》的序文。
不久,宫中就宣旨下来,令玄奘法师及弘福寺翻译佛经的参与者前往玉华宫,一方面是听宣这个序文,另外朝廷也拟特令嘉奖那些在弘福寺翻译佛经中有功的名僧大德。
这是一个深受佛门重视的大事件,也是一个光大弘扬佛法的绝好时机。
一时,玄奘就率领弘福寺的各位译经大德,长安各寺的主要执事人员出发到离坊州宜君县北四里处的皇家离宫玉华宫去了。
这玉华宫地处在坊州宜君县外“夏有寒泉,地无大暑”的苍翠成荫的凤凰山中。此宫四处高旷静谧,古木参天,烟霞缭绕,前后由九座金碧辉煌、宏伟壮观的宫殿相连而成,宫前还有碧水如黛的玉华河环绕而过。
八月四日这一日,玉华宫盛况空前。
众僧神情肃穆,并列于玉华宫庆福殿上,只听弘文馆大学士上官仪宣读御制《大唐三藏圣教序》道:
盖闻二议有象,显覆载以含生;四时无形,潜寒暑以化物。是以窥天鉴地,庸愚皆识其端;明阴洞阳,贤哲罕穷其数。然天地包乎阴阳,而易识者,以其有象也;阴阳处乎天地,而难穷者,以其无形也。故知象显可征,虽愚不惑;形潜莫睹,在智犹迷。况乎佛道崇虚,乘幽控寂。弘济万品,典御十万。举威灵而无上,抑神力而无下;大之者弥于宇宙,细之则摄于毫厘。无灭无生,历千劫而亘古;若隐若显,运百福而长今,妙道玄凝,遵之莫知其际;法流湛寂,挹之莫测其源。故知蠢蠢凡愚,区区庸鄙,投其旨趣,能无疑惑者哉!然大教之兴,基乎西土。腾罕庭而皎梦,照东域而流慈。古者分形分迹之时,言未驰而成化;当常见常隐之世,民仰德而知遵。及乎晦影归真,迁移越世,金容掩色,不镜三千之光;丽象开图,空端四八之相。于是微言广被,拯禽类于三途;遗训遐宣,导群生于十地。佛有经,能分大小之乘;更有法,传讹斜正之术。我僧玄奘法师者,法门之领袖也。幼怀慎敏,早悟三空之功;长契神情,先包四忍之行。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故以智通无累,神测未形。超六尘而迥出,使千古而传芳。凝心内境,悲正法之陵迟;栖虑玄门,慨深文之讹谬。思欲分条振理,广被前闻;截伪续真,开兹后学。是以翘心净土,法游西域;乘危远迈,策仗孤征。积雪晨飞,途间失地;惊沙夕起,空外迷天。万里山川,拨烟霞而进步;百重寒暑,蹑霜雨而前踪。诚重劳轻,求深欲达。周游西宇,十有七年,穷历异帮,询求正教。双林八水,味道餐风;鹿苑鹫峰,瞻奇仰异。承至言于先圣,受真教于上贤。探赜妙门,精穷奥业。三乘六律之道,驰骤于心田;一藏百箧之文,波涛于海口。爰自所历之国无涯,求取之经有数。总得大乘要文,凡三十五部,计五千四十八卷,译布中华,宣扬胜业。引慈云于西极,注法雨于东陲。圣教缺而复全,苍生罪而还福。湿火宅之干焰,共拨迷途;朗金水之昏波,同臻彼岸。是知恶因业坠,善以缘升。升坠之端,惟人自作。譬之桂生高岭,云露方得泫其花;莲出绿波,飞尘不能染其叶。非莲性自洁而桂质本贞,良由所附者高,则微物不能累;所凭者净,则浊类不能沾。夫以卉木无知,犹资善而成善,矧乎人伦有识,宁不缘庆而成庆?方冀真经传布,并日月而无穷;景福遐敷,与乾坤而永大也欤!
庆福殿上的佛门众人在听上官议宣罢太宗所作的这篇文旨优美,义理公正的序文后,无不深受鼓舞,合什称颂。
太宗亲自为玄奘法师所新翻译完毕的百卷《瑜伽师地论》作序的这一举动,不仅是对弘福寺众人长期全力翻译佛经所取成就的肯定,而且当时的佛门众人更是为在有生之年,在看到本法得以如此光大而欣然。
辩机听罢《大唐三藏圣教序》的宣读后,一时也感慨莫名。
事后,辩机独自一人漫步走出玉华宫的宫门,他此刻的心境与感受,真可谓是如释重负,又恍然若失。
正当辩机的内心是思绪万千,难以言状之时,忽然抬头看见一位身量高昂,和蔼可亲,年约五六十上下的僧人伴着另一老僧,正含笑地朝他走来。
见状,辩机忙上前,对那身材高昂的老僧人执礼,道:“宣师,恕弟子有不迎之礼。”
这个人正是当时的著名高僧,道宣法师。
原来,道宣法师在贞观十九年六月在弘福寺翻经院作缀文一年后,又返回终南山丰德寺继续他的律学研究。
辩机今天重新又在玉华宫见到这位受人崇敬的资深前辈,他内心自然是十分地喜悦。
道宣见到辩机后,也还礼,微笑地对他说道:“不必多礼。”
说罢,道宣对辩机及身旁老僧相互介绍道:“这是我丰德寺的寺主勤望法师。这就是玄奘法师的得力高足之一的青年法师辩机,他可就是完成《大唐西域记》这部奇书而立了奇功之人。”
辩机听了道宣法师的介绍,忙也对勤望法师执礼。
勤望法师一听了道宣法师的这一番介绍后,方知眼前这位骨格生得十分清秀的年轻人,就是长安佛门文名久著的辩机。
勤望法师就立即对辩机赞叹道:“真是不意方袍,复有平叔!何曾料想得到,在我们方袍之中,竟也有如平叔这般才情出众之人!老僧已有幸拜读玄奘法师与你撰写的那部华实并茂的《大唐西域记》了。发现它真堪称是不落前人窠臼的,自创一体的奇制。读之,实在是令人不忍释手。老僧我自度它将来定是一部必传之作,并为能从我们佛门出这样一部奇著而拍手高声叫好!看得出,这部奇制一字一句的完成,实在是凝聚你师徒二人太多的才智与心血了。”
道宣听罢勤望法师这一番话,立即点头赞同说道:“让老僧我也送你们所著的这部奇制八个大字罢:文洁而雅,实广而翔!”
辩机听见勤望法师他们如此称赞自己,不觉愧色满面,忙道:“弟子是无论如何也当不起这些话的。”
虽然勤望法师早就听人称赞说辩机才华出众,是玄奘法师弘福寺译场的一名佼佼者,只是未曾料及他这般地年纪轻轻。今他见辩机本人,观其言行举止与仪表,又是如此地谦谨冲淡,沉逸文静。
一时,勤望法师不觉对辩机赞勉有嘉。
道宣在一旁也对辩机叹许道:“《瑜伽师地论》译完了,这对我们释门而言,真是一件何等可喜又可庆的大事情。今天,贫僧我能在玉华宫亲身聆听陛下亲自为这部佛典所撰的序言,实为平生之大幸。贫僧曾对照《瑜迦师地论》原来的梵本,再来看你们现在的译文,深感此经译笔之精确典雅,恐古今也是难以企及的,实在是堪称是译经中的典范之作。还有一件更可喜之事,陛下已命佛门将这部译经抄成九部,交付雍、洛、并、衮、相、荆、扬、凉并益州等地辗转流通,要使天下人都知道这部大经的要义。”
辩机听了,默然无语。
勤望又对辩机说道:“奘师与你等众人为这部巨经的翻译,真可谓付出了巨大的心力了。年轻人,你下一步又做何种打算呢?”
辩机沉默良久,才对道宣、勤望说道:“待这边译经完毕,如果佛天假于我时日,弟子倒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重回终南山修行去。到时候,想去丰德寺拜读宣师重新修订的律疏,不知二位师父允许与否?因为弟子幼年时,就在林壑寂静的终南山出家修行。至今,都还对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是难以忘怀。”
说罢,辩机突然再自思己过,内心不觉涌起一阵大悲哀,暗思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辩机,你是一个破了佛门大戒律的人,又有何种资何格向宣师学律学?”
辩机这里暗中自责未了,忽听道宣说道:“这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贫僧我一直有心全面整理律宗,也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快笔手相助,只怕奘师舍不得放人。贫僧听说,现在大慈恩寺快完工了,陛下有意命奘师从这里搬过去继续译经。他过去之日,定是把你们这干能手带过去之日。”
辩机忙道:“弟子庸愚,难以克当。”
勤望望着辩机,激励他道:“让老衲我实告诉你罢,年轻人!奘师一旦拟好随他去慈恩寺的名列,前几名定是少不了你的!且更加精勤努力罢。”
辩机听罢勤望法师所说的这番激励之言,不禁更加惶然无语。
与道宣、勤望二法师分手后,辩机忽见道宣一回首,并叫住他,问道:“辩机,你今年年龄几何了?”
辩机见道宣法师突然这样问自己,不觉一怔,忙道:“弟子今年二十有九。”
道宣沉思片刻,才问辩机道:“以贫僧我推算,你应该是在武德三年那一年出生的?”
辩机点头,道:“正是,弟子就是在那年春四月出生的。”
道宣听辩机说罢,一时,他看着辩机眼前这位英姿勃发的佛门青年才俊,思及种种往事,不免感慨万千。
道宣沉思良久,又语重心长地对辩机说道:“你出生那年,正恰好贫僧我也是二十九岁。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在终南山整理律学的心得。只是弹指一挥间,近三十年的时间就几乎是这样转眼即过。我们真是希望你们这些后进者要珍惜寸阴,为佛门争气。佛门现在要做的事,实在还有很多。绝不能看今日这番景况,就可以裹足不前。”
辩机听罢,忙点头。
分别之际,勤望法对辩机微笑地说道:“我们这二位老衲随时乐见你回到终南山来。”
听勤望说罢这一句话,道宣也笑对勤望与辩机道:“看来,清静的终南山的确就是我们这些唯法是务之人的永久居心之地了。”
辩机听罢道宣与勤望法师的这番发自内心的激励之言,一时,他内心的感动和温暖真是难以形容。
辩机想,终南山何曾不也是自己梦中的最终归宿之地?那里的明月流泉,远山幽林,馨花绿苔,飞萤鸣鸟与梵塔禅院等物,都无时不飞翔与萦绕在他的梦中。
不久,道宣与勤望法师二法师就与辩机相互珍重道别。
最后,辩机一直望着道宣与勤望这二位终生都以终南山为家的老法师的身影,消失在玉华宫大门外许久,他内心中的温馨与感动之情,仍然是久久地难以消散。
正是:心外无法,满目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