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七钟多的泰山馆,已经人来人往,大厅里镜子般锃彻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出许多武馆学徒的匆忙身影,楚欢挟着童菲进入武馆那一刻,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那些穿白色练功袍的泰山馆学徒们,纷纷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楚欢。
似乎不像是来拜师的样子……
气势好强啊……
为什么还挟着个小女孩……
无数疑惑意念,似乎化成实体,扑向楚欢。
楚欢接触到这些目光的时候,心里有什么东西颤了一下,那些眼神所代表的含义,顿时如潮水般纷至沓来,那些疑惑的情绪,犹如铺展在楚欢面前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如此清晰,如此的易懂。
这是……神意可测?不见不闻之知觉?
所谓神意可测,是以自身灵觉感知他人心意,进而可以将意念化为武器,去攻击敌人,这就是所谓神劲。
在踏入泰山馆的一瞬间,楚欢骤然明白,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神劲的门。
如何获得这种进步,楚欢半点都不明了,只是觉得顺理成章,没错,顺理成章,既然能在几个月里,从气劲跳到血劲,再一跃而至筋劲骨劲,最后获得神劲,不也是水道渠成的么?
这完全不合常理的拳术进步,也伴随着楚欢对于八阵图的精通,也许,祀方风水阵的布演,正是促成这个进步的最后助力。
楚欢正沉浸于神劲对于周遭世界的新奇感受中,对面已经走来两个泰山馆学徒,看他们的穿着,明显于其他普通学员不同,大概是师兄之类的角色,但刚刚靠近过来,还没说话,楚欢已将自己的意念逼过去直灌入他们的脑子里。
让开!
那两个学徒顿时像是被人直接操纵了四肢一样,木愣着退在两边,脸色铁青像是撞了鬼。
楚欢大踏步从他们两人中间穿了过去,凡是拦在他前进路上,被他眼神触到的人,都会无法操纵自己身体似的,僵硬着四肢退到两边,不敢与他对视,楚欢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般,步入泰山馆第一层。
近千米方圆的空间,都铺就着灰色弹性地板,一身白色唐装的方咏春,就站在最中央,在他面前是一排排的弟子,足有近百人,正布成密密麻麻的整齐队列,与方咏春一起打着拳,同样动作,同声呼喊,同样节奏的精神意念。
近百份强烈的战斗意志,涌入楚欢的脑子里,楚欢顿时感觉心念一挫,像是刺出的刀子被一重重的盾牌所拦截,弄得他烦闷不已……
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即便再强大,遇到一百份整齐一致的信念时,同样会觉得寸步难进。
玩得有点大了……
楚欢抚摸自己额头,知道自己只是神劲刚入门,用意志去压迫敌人这一手,除非是敌人比自己差上太多,否则如果遇到相同境界的敌人,很容易被反击回来,那样的反噬,可不是吐血两口就能了事的。
那次水原武挑战泰山馆,林放只用神意就能将其击溃,如果换了此刻的楚欢,那尚嫌浅薄的神念修为,根本无法奈何身受重伤但意志如铁的水原武,也正是如此,水原武当时最强的就是精神意志,才能连连击败与他不相上下的敌手,而其精神一旦被击溃,林放只需轻轻一拳,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啪、啪……
楚欢的脚步声,回荡在广阔室内,明明应该被那百人练武的呼喝声所淹没,但实际上,由弱至强,却是渐渐得人人都可听闻,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踏在方咏春拳脚节奏的关键点上,方咏春动作间的呼气与吐气,都会被打断,那就像是一声又一声直撼心灵的震荡,让所有正在练拳的咏春弟子,都觉得心中烦闷得想要吐血。
终于有人无法忍耐,停下手中练拳动作,并且不止一个,只觉得下一招的动作完全无法继续,僵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才好。
由稀稀落落几个,到成群结片,在楚欢迈过将近百步的距离,来到道馆中心时,他面前已经是近百个手脚僵直如木偶的学徒,每个人都对楚欢怒目而视,却又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们不敢正视楚欢的目光,整个道馆都沉浸在一种宛如暴风雨来袭前夕,憋闷欲死,直让人无法呼吸的沉重中。
“滚开!”
楚欢说,明明声音很低,却如同闷雷般炸响在这个近乎静止的空间中,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是心神剧颤,甚至不少人直接跌倒在地上,而碍在楚欢前进道路上的那些人,则是忙不迭的向左右两边退过去,让出一条通道来。
楚欢在人群中慢步缓行,来到方咏春面前。
方咏春仍然摆着拳架子,寸劲咏春,拳从腰起,咫尺距离内也可以开碑裂石。
看着方咏春摆足架式的模样,楚欢却摇摇头,也没理他,就迳自从他面前一掠而过,往通往二层的楼梯处走过去,在经过方咏春时,楚欢更是直接将后背卖给他。
看楚欢在自己面前大模大样的走过去,方咏春脸色忽然变青青红红,像是憋足了一口大力气,正在爆发出来,却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而噎在嗓子眼里。
楚欢越走越远,眼看着已经有十步距离,再不追,可就来不及了。
方咏春眼中骤然露出狠厉的神色,猛得跨步就要追上去,但就在这时,楚欢像是配合他似的,忽然停住脚步,更奇怪的是,楚欢这一停,方咏春却也是停了,他保持着跨步前弓的姿态,脸色愈加的难看起来。
楚欢根本就没回头,停了一停后,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
噗!
方咏春此刻却是一口鲜血喷出来,紧绷的身体骤然变得松驰如棉絮,摇摇欲坠,在他背后许多徒弟在惊呼‘师父’,场景顿时变得杂乱无绪起来……
楚欢对这一切不闻不问,只是踏上了往二楼的楼梯。
在泰山馆劳模馆主、可能也是最差劲的馆主试图向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方咏春的惨败,楚欢以不见不闻之知觉,准确预测到方咏春的每一个动作,一停一动,都让方咏春百倍的郁闷、千倍的憋气,以至于竟然楚欢没动手,他就自行吐血败北。
虽说这种败很悲剧,不过身为第一关的守门人,方咏春应该习惯了屡次被人过关才对,比如上次的水原武,比如这次的楚欢。
如入无人之境,用来形容楚欢一路的闯关再适合不过。
连续四层的馆主都被楚欢顺利击败,加上早就被楚欢干掉的张寿山和杜冷西,泰山馆已经被楚欢干掉了三分之一,才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并且,这半个小时中有将近二十分钟,都是用在爬楼梯上的。
势如破竹。
面前已经是空空如也。
楚欢又连上三层,已经到了第十层,再没见到任何对手,虽然泰山馆的馆主们,一向都有翘班的习惯,不过连续三层不见任何人迹,这情形可称得上诡异,而此种诡异气氛中又酝酿有危机存在,楚欢在踏上第十层之前,稍停一下,闭起眼睛感知了一下楼上几位的气势,再睁开眼时,习惯得用舌头舔舔嘴角,面临危险时,楚欢习惯于这个动作。
踏上第十层。
原木修饰的一层楼,四周墙壁上都贴着以木纹原理对接、拼出林野形貌的原木色纹理,地面则是一色的玄白地毯,整个道场都显得干净澄澈,墙壁上的窗子更是被制作成了优雅的水滴状,阳光被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折射得像是天蓝水纹在荡漾,更为这份澄净添上了许多鲜活颜色。
四个人,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衣着不同,站得方位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对于楚欢的敌意。
楚欢从左到右依次扫视他们,左边第一个入眼的,就是那个楚欢曾经见过,手臂长度很特异,几近膝盖的罗松;再往下是个胡子茂密遮盖住了半张脸的大汉,他身高恐怕有两米,高壮如铁;第三个是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人;最后一个,楚欢在见到她时,眉头不禁皱了皱,她穿一身雪白道服,上半身紧裹,下半身开叉很高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腰间插着一把利刃,楚欢认得这把刀,甚至亲手耍弄过。
刀的名字是天神切。
女孩子的名字是水原星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