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山沿着河岸拾牛粪,累了就坐在地上歇歇脚,天挨黑的时候,他看看背后的粪箕子,里面已经满满的装满了牛粪,虽然臭气熏天,弄得他只想吐,但心里面却是很高兴的。
“照这样下去,今年的庄稼又能有个不错的收成了。”马小山自言自语着,愉快地哼着黄梅调调往家走。
路过村南口的土路时,远远听到有人吵闹:“妈的,你个骚娘们,你要再敢跑,老子逮到了,非把你的腿打折不行!”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骂道,跟着就是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马小山一惊神,这俩声音咋有点熟悉呢?像一只长脖子的鸭子,探着头往南边瞧去,只见前面有两个晃晃悠悠的身影。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老子告诉你,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一样把你抓回来!骚婊子,看老子回去咋整治你!”这回俩人走近了,马小山终于看清了他们,不是朱少波和小翠是谁?
他开始琢磨朱少波的话,“嗯,肯定是这狗杂种欺负小翠忒厉害了,她受不了,想逃走可惜又被抓了回来。”转头看见小翠披散着头发,脸上净是泪水,衣服也凌乱不堪,不由得恼怒,想跑上前狠狠揍朱少波一顿。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害怕朱少波,那家伙以前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跟人吵架,结果却掂刀砍了人家。他心里却又不甘心,走上前去说道:“哎,朱少波,她可是你媳妇,你咋这样对她?”
朱少波也看到了马小山,只是不想搭理他,没想到他竟敢对自己吆五喝六,指指点点,这不是找抽吗?
“操你妈的,关你屁事!老子花钱买了她,她就得好好伺候着,要跑就是欠揍!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马小山心想:“你他娘的仗着你那狗屁爹也太霸道了吧!我就是要管一管。”放下粪箕子,一挺胸膛,大声道:“朱少波,你给我听好啦,你最好对小翠好一点,要不然……”说到这里,突然卡了壳,他能把朱少波咋样?
“嘿,老子还看走了眼,你他娘的还有点种,今个儿不揍你丫的,你都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朱少波一听就卷起了袖子,跟着一拳打在了马小山脸上。
马小山“哎呦!”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突然感到手指间粘粘的,一看淌了血,他一下子胆子更大了,张口大骂:“朱少波,我日你娘!老子跟你拼了!”可悲的是,还没等他站起身,朱少波抬腿又狠狠把他踹倒了。
“小杂种,毛还没扎齐就跟我叫板,找死!”朱少波低头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痰,拉起小翠就进村了。小翠哭着扭头看着马小山,眼睛里有一丝哀伤,还有一些感动。
马小山嘴里不停地骂着朱少波他娘,一边用手捂着脸和腰,“日你娘,老子总有一天叫你跪下磕头,喊我爷爷!”他站起来朝朱少波走的方向大嚷着。
走过去扛粪箕子,身体却疼得像火烧一样,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马小山在那里坐了一阵子,一边骂着,一边想着啥时候能瞅准机会狠狠捩朱少波一顿。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是月亮很快爬了上来,明晃晃地照在地上,就像一面圆圆的镜子。歇了半晌,马小山终于积攒了力气,扛起粪箕子慢慢往家走。可是他一想,小翠这回偷跑被逮回来,不知道朱少波这混蛋会咋虐待她呢。“不行,我得去看看。”转路径朝着朱少波家里走去。
马下山轻手轻脚像贼一样又来到了朱少波屋后的小路上,屋里又传来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脚下踩了几块砖头,仰着脸往里面瞧,就看见朱少波光着腚把小翠又摁在床上。
小翠哭着用手掐他,他扬手就甩了她两个耳刮子。小翠掩着脸呜呜地大哭,朱少波却是更加高兴,狰狞着一张狗脸,牢牢按住她俩胳膊,半趴半坐着,弄得床吱呀吱呀地乱颤抖。
马小山看他这样对小翠,先是打骂,打完骂完就逼着干那事,一点不管小翠的死活,和对待牲畜有啥区别?他越想越恼,拾起一块半截砖头隔着玻璃就扔了进去。
“咣当”一声,窗玻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砖头越过窗户,划了一个弧线击中了朱少波的后背。朱少波正在极乐的摩擦的快感当中,哪想到突然有人撂黑砖?“哎呦,我的乖乖!”他一下子从小翠身上直了起来,对着窗户大骂:“是哪个狗日的?老子宰了你!”
等到他穿上衣服从家里转过来的时候,马小山早就溜之大吉了。朱少波猜想回来时在村南口揍了他一顿,肯定是他来报仇了,“小杂种,明天老子就活剥了你!”一激动牵动了背上的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
朱少波骂咧咧刚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发出了一丝声响,急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灰溜溜的人影蹿向东边去了。朱少波心想:“狗日的,这回你可跑不了啦!”拔腿就撵。
等那个人影悄悄进了院子,朱少波才知道是谁了。“原来是付德印这狗东西,操他娘,平常就看他对小翠贼眉鼠眼的,我还一直以为他光是看看,没想他还有胆子给我扔黑砖!好,今个儿就放了你,赶明叫我爹撤了你那生产队长的职!”一边骂着,转身回家了,他还想着小翠呢,她的身子真是够味。
应该说付德印是很悲惨的。他刚才是去了戚重威家,趁他在村委会里忙着工作,偷偷和他媳妇马玉芬弄了一次。回来恰好经过朱少波家后头,哪想到就被朱少波当成了阴他的人,结果没等几天,朱有为就借口付德印生产队收成不好,叫戚重威勉了他的职。
其实,戚重威倒不觉得付德印有多大问题,只是他老奸巨猾,不想得罪朱有为,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一把手。为此,他还专门找付德印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说这回免你的职,全是朱有为的意思。
付德印操了他媳妇,见了他本来就有几分心虚,加上他对自己掏出了心窝子话,不由怀有几丝感激和不安,觉得他对自己这么照顾,却背地里操了人家媳妇,不免恼恨自己太不厚道了。
就这样付德印又过上了平民的生活,还屡次有一茬没一茬受到朱少波的欺负,旧愁新恨叠在一起,他心里终于生出一股子仇恨来,后来他得势了,反过来又把朱有为父子整治的不轻。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马小山砸了朱少波的窗户以后,怕他追出来拾掇自己,一溜烟的工夫就窜回家去了。回到家,舀了一碗凉水就咕嘟咕嘟地一口喝干,这才大叫:“解气,真是解气!”
刘三姐听到他声音,从屋里出来,说道:“山子,咋这么晚才回来?娘找了你一阵子没有找到。”马小山答道:“嗯……没事,天气热就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刘三姐没有多想,“锅里还留着饭呢,你快吃吧!”
“知道了娘,你先睡吧,我过会儿自己吃。”马小山不敢和她多说,怕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又会以为和别人打架了。刘三姐嗯了一声回屋睡了。
马小山忙活了一下午,肚子还真是饿了,来到厨屋就着咸菜吃了三个馍,又喝了一碗清汤,这才洗抹洗抹躺床上呼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