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途

第428章 时间囚牢

卫惊蛰知道这茫茫宇宙，上下四方谓之宇，往古来今谓之宙，宇，便是空间，宙，便是时间。这天地间的一切强者，无不以掌握更高、更强的空间力量作为自己毕生奋斗的目标，至于能够掌握时间力量的强者，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如今，听蓐收、玄冥等人说起烛龙的厉害，卫惊蛰又惊又喜，恨不得马上便到大荒西南，会一会那个叫做烛龙的家伙。

此时，噜噜担忧地在卫惊蛰身边轻轻说道：“宗主，那烛龙如此厉害，不如……我们先不要去找他了？”

“那怎么行，”看到噜噜脸上的担忧神色，卫惊蛰微笑劝慰，“放心，那烛龙就算再厉害，也绝对无法伤得了我的。”的确，自己有“巫皇不死身”，而且又是玄殛圣人，除非肉身与元神完全粉碎，否则这天地间还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伤害得了自己。

目光在玄冥、后土这些人身上扫过，卫惊蛰招呼一声，“走吧，先随我到季衡部落。等将你们安置了下来，我再去找那烛龙，看看他有些什么本事。”右手伸展，以阵法笼罩住一众异兽，从容地瞬移到了大陆南边。

就在卫惊蛰带着众人，刚刚从空间中瞬移出现在季衡部落里的时候，一个搭弓欲射的二十来岁年轻人倏地放下手中大弓，惊喜地扑到卫惊蛰身前，双膝跪倒，纳头便拜，“帝俊大人，真的是你！”仰起头来，一脸激动神色。

“羿，好些年不见，你变得结实了！”卫惊蛰微微动了动手指，一股磅礴大力顿时架住羿，不让羿继续拜下去。看到当年那个叫羿的小男孩，如今即将迈入渡劫境界，卫惊蛰感到到欣慰不已。

卫惊蛰是带着噜噜，还有玄冥、强良这些异兽瞬移到这季衡部落中的，那些家伙庞大的身躯和凶狠的外表，吓住了不少季衡部落里的族人，除了羿之外，没有一个人敢走近前来，纷纷仓皇逃避。

“大家不用怕，是帝俊大人！”羿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一些往远处奔逃的族人顿时停下了脚步，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已经重新围拢了过来，战战兢兢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些大家伙。此时，玄冥、天吴、强良、龠兹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竭力装出友善的模样，可是还有不少季衡族人不敢上前，只是躲在远处张望。

羿如今已是季衡部落的族长，对于卫惊蛰统一大荒各部的消息也早有耳闻，当下连向卫惊蛰问起，得知卫惊蛰已经统一大荒所有部落时，不由吃了一惊。

卫惊蛰微微一笑，指着玄冥等人，对羿说道：“羿，我会与这些家伙，在季衡南边十里住上一段时间。以后，恐怕将会有许多部落的来使找来这里，你可有得忙活了。”

羿微笑点头。卫惊蛰统一大荒各部，将自己的帝祉定在季衡部落南边，这对季衡部落来说，既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挑战，自己这个部落的人口，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一定会逐渐兴旺起来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卫惊蛰带着麾下众人，还有及时返回的帝江，以及帝江带过来的共工、祝融，来到了季衡部落南边十里之处。

望着茂密的树木，卫惊蛰微笑说道：“大家暂时就住在这里吧。等我见过那烛龙，就在这里建一座宫殿，让大家可以专心修炼！”

众人纷纷叫好。卫惊蛰目光又在玄冥、后土、天吴、句芒、帝江、强良、龠兹、共工、祝融、蓐收、奢比尸，共十一只洪荒遗兽身上一一扫过，“我要离开一会，你们给我好好保护羲和！”又望着噜噜，小声叮嘱，“噜噜，你暂时在这里等我，我去会会那烛龙。”

共工越众而出，恭敬应道：“帝俊大人，您放心吧。有我共工在，一定不会让羲和大人受到任何的伤害！”

共工之后，众人纷纷表态，奢比尸更是重重哼道：“帝俊大人，我们这里有十一个人，就是那烛龙来了，也讨不好去。您快去快回吧！”

卫惊蛰点点头，瞬移离去。

大荒西南，群山荟萃。

卫惊蛰停落在一座山峰上，伸展神识，在群山中寻找章尾山的所在。依着蓐收描述的情况，卫惊蛰很快便有所发现，瞬移来到一块平坦的山坡上。

山坡上杂草甚多，长可及人，一块光秃秃的大石掩映在杂草丛中，旁边歪歪斜斜地生长着几棵大树，黄昏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下来，正好落在那块一人多高的大石上。

“这就是章尾山了？”看到那块大石，卫惊蛰想了想，举步朝着大石走去。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神识传音响起，“什么人闯来这里？快滚！”

听到这个声音，卫惊蛰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顿时笑道：“烛龙，出来吧，我找的就是你！”

那声音惊“噫”一声，“谁告诉你我在这的？你找我干什么？”

“谁告诉我并不重要，”卫惊蛰微笑，“重要的是，我想找你印证印证。在这大荒之中，想找一个真正的对手并不容易，烛龙，我希望你不要令我感到失望！”

“哈哈哈哈……”烛龙狂笑，“好，难得你我都有同样的心思，我烛龙便出来会一会你！”

随着烛龙的声音落下，平地里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带着一点腥臊气味，吹卷得一人多高的杂草纷纷弯下腰来。山坡上的一切景物，在夕阳的残照下，顿时显得有点阴风惨淡。

卫惊蛰注视着远处的大石。只听“呼”一声怪响，一条巨大蟒蛇从石下探出，闪电般盘旋而上，蜷曲着出现在大石上。

“这就是烛龙的真身？”卫惊蛰仔细打量着那蟒蛇，发现这烛龙与后土有几分相似，都是蛇类的洪荒遗兽，所不同者，后土是人身蛇尾，这烛龙却是人首蛇身，除了一颗脑袋长得像人以外，活脱脱便是一条凶狠的大蛇。

烛龙现身之后，盘踞在大石上晒着太阳，慵懒地对卫惊蛰传音，“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卫惊蛰笑笑，“我叫帝俊。”

“帝俊？”烛龙侧头想了想，随后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卫惊蛰连道：“知道名字，这便够了。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天赋神通，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知道烛龙能够操纵时间，卫惊蛰不再惊疑，右脚轻踏，三十六道狭长风刃瞬间密集出现，交织成网状呼啸着朝烛龙切去。

风刃速度极快，快到几乎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卫惊蛰自信，如果换作其他人，比如强良、龠兹，恐怕连闪避的能力都没有，就要伤在自己这三十六道风刃之下。不过，烛龙毕竟不是强良、龠兹之流，他的天赋神通，是操纵时间！

三十六道风刃快如闪电，甚至连闪电都远远不如这些风刃迅疾。可是，在这三十六道呼啸着射到烛龙身前一丈范围内的时候，卫惊蛰突然明显地感觉到，这些风刃瞬间迟滞在下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拉扯着这些风刃，使之无法碰触到烛龙身上一样。

风刃的速度一慢，烛龙偌大的身躯顿时舞动起来，在风刃交织成的刀网间游走，从容不迫地从间隙中穿出。风刃越过烛龙的身体，将后面的大石切削成整齐的一块块，而烛龙此时已经骤然加速，在空中一个回旋，钢鞭般的大尾狠狠地朝着卫惊蛰抽去。

卫惊蛰微微一笑，正欲瞬移闪避，突然这个念头猛地一滞，自己的思想，连同行动，似乎在一瞬间慢了十倍，空间开始模糊，但自己却并没有立刻瞬移消失。这时候，烛龙抽来的大尾的速度突然暴增，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加持，以瞬移般的速度狠狠地抽在了卫惊蛰胸前。

“笃”一场闷响，卫惊蛰毫无悬念地被烛龙的大尾抽飞，直翻出十来丈才狼狈地站了起来。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卫惊蛰摸着胸前火辣辣作痛的伤痕，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兴奋。自从与东皇太一化身而成的混鲲祖师一战后，自己很快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看着卫惊蛰重新走过来，烛龙传音警告，“帝俊，你还要再打下去吗？刚才，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卫惊蛰的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笑容，“烛龙，继续吧，我刚才也没有施展全力！”自己如果施展全力，就算这烛龙将自己周围的时间流速减慢一百倍，恐怕自己的速度，仍然要比这烛龙快上一些。

“好，那我就放心了！”烛龙也是“哈哈”大笑，“帝俊，你不知道，压抑着自己的实力，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希望你……不要让我感到失望……”烛龙缓缓张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嘴巴，霎时，只见一道诡异的光芒从烛龙张开着的口中射出，原本还是黄昏时候的光景，突然间就变成了晚上，天地间漆黑一片，所有景物像在瞬间消失，唯一的光源，就只有烛龙口中射出来的那一道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卫惊蛰大吃一惊。他已经看得很清楚，烛龙口中的那道光，竟然是一根燃烧着的蜡烛！

神识伸展到周围，卫惊蛰惊骇地发现在周围的空间中早已空无一物。山峰、野草、树木、矿石……俱都已经消失不见，自己和烛龙，仿佛已经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此时，烛龙自负地传音过来，“帝俊，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是脱离了原来的时间，在正常的的时间流速之外的世界！”

“正常的……时间流速之外的世界？”卫惊蛰根本无法理解烛龙此刻所说的话。

烛龙点点头，“确切点说，这世界还是原来是世界，只不过因为所处的时间不同，所以独立出来了！帝俊，你因为为此而感到自豪，这是我烛龙的天赋神通中，第九重的境界，我自己也是第一次施展！”

第九重的天赋神通……卫惊蛰再次一惊。这烛龙，果然远比一般的洪荒遗兽厉害，说是洪荒遗兽中最强的一位，也不为过。

烛龙继续解释，“我施展第九重的天赋神通，能够让周围的时间流速达到正常时候的九十倍。由于时间流速不同，所以，你无法感知到外面的世界。在这里，我就是一切的主宰，只有我能够改变周围的时间，让你在瞬间衰老，甚至死去！”

卫惊蛰一惊，然后迅速平静下来，“烛龙，我已经拥有了永恒的生命，难道也会因衰老而死么？”自己是玄殛圣人，与天地同寿，别说只是时间加快了九十倍，就算再快一万倍，自己也不会衰老而死。如果烛龙的天赋神通只有这个作用，那未免有点鸡肋了。

烛龙自信地传音，“帝俊，这天地间，最难过的并不是死，而永远回不了原来的世界。只要我愿意，悄然抽身退走，你就只能永远呆在这里，再也回不了原来的世界了。你信不信？”

听了烛龙的话，卫惊蛰方才大吃一惊。的确，如果自己周围的时间流速永远都无法恢复正常，那自己就像是正常世界里的一个过客，触摸不到过去，也无法看到未来，只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独孤地生存下去，到那时，即使自己拥有永恒的生命，也无非是在受罪而已。卫惊蛰心中暗叹，自己虽然掌握涉及空间力量的天系阵法，穷推一切数算衍变，却也无法改变时间流速，使之回到正常的轨道中去。时间与空间，已经是两种不同的极端！

望着远处的烛龙，卫惊蛰叹了一声，“烛龙，我相信你说的话，你拥有如此厉害的天赋神通，在这天地间，已经很少有人能是你的对手了！”自己如果要与这烛龙决出生死，即使拥有“巫皇不死身”，死不了，但却也无法伤害到烛龙，而最严重的后果，却是自己要被困在这永恒的时间囚牢中，永远承受着那一份寂寞与孤独！

看到卫惊蛰承认了自己的实力，烛龙得意地回道：“帝俊，我看你实力颇为不弱，不如就投在我麾下，追随于我，如何？”

卫惊蛰不由一怔。自己本来想要收服这烛龙，想不到如今这烛龙却反过来要自己追随于他。

“抱歉，”卫惊蛰摇了摇头，“我帝俊独来独往惯了，不想追随任何人。”开玩笑，这烛龙的实力也不过比真武仙帝、丰羽师侄略微强上一点而已，若非凭着这逆天的天赋神通，以自己堂堂玄殛圣人的实力，恐怕早已将他收拾了，哪里还容得这烛龙猖狂！

听到卫惊蛰拒绝，烛龙叹息一声，“可惜呀，帝俊，你是第一个让我看重的人类，我烛龙也是第一次对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只好将你流放在这里了！”

“你……”卫惊蛰大怒。想不到自己不久之前才放逐了东皇太一，想不到现在，轮到自己被别人流放了！

右手在空间中一挥，卫惊蛰随手划出了一道空间裂缝，裂缝中透出五光十色的空间乱流。卫惊蛰心头一喜，打算先从这空间裂缝中进入空间乱流，然后再想办法回到原本的世界，不料却听到烛龙嗤笑道：“帝俊，我劝你别白费劲了，即使你能穿越空间走到外面去，那里也已经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了！”

“什么！”卫惊蛰心里凉了半截。

烛龙自负地传音，“这里的时间流速提高了九十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一个能够活到九十岁的人，瞬间便能够在你眼前走完一生的历程！当然，这个人不可能一直都呆在你面前，将自己从出生到死去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展现给你看的，他会在某一个时刻走开。甚至，连同他周围的世界，都不会永远静止，而是在永恒地、飞快地运动着。这一切运动着的物质，在你的眼中看来绝对是快到不可思议，以致于你还没有注意到，那些物质便已经从你的身边离开，或者是完全消失了、毁灭了。这也是为什么，在你的眼中看来，周围的世界永远是一片黑暗的缘故！”

听烛龙说出这一番话，卫惊蛰完全愣住了。这天地间，竟然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致于自己只能当一个过客，永远站在时间之外，看不清真实的世界。

“答应我吧，帝俊！”烛龙诚恳地传音，“我的实力是如此强大，你追随于我，绝对不会吃亏的！”

卫惊蛰皱起了眉头，“烛龙，你为什么非要我追随你不可？”

“很简单，因为我想成神！”

成神？卫惊蛰吓了一跳。难道这烛龙，已经知道自己怀有“封神石”的事情了？

烛龙不知道卫惊蛰心中所想，继续往下解释，“帝俊，想必你也知道，这片天地是由盘古大神所开辟出来的。既然盘古大神也是这宇宙中的生灵，那么，他能够成为大神，为什么我们不能够？以前，我还没有将自己的天赋神通领悟到第九重的时候，我是万万不敢出去与外面的那些洪荒族类争雄的，但现在不同了，我烛龙已经明白到，自己的天赋神通是何等强大！这天地既然赋予了我如此厉害的神通，绝不只是希望我龟缩在这里，我应该走到外面去，寻找一条成神的道路！帝俊，你一个人类都能够修炼得如此强大，我相信我们之间一定有可以互相学习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追随于我，大家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尽管烛龙的话已经说得很诚恳，但卫惊蛰还是摇了摇头，“抱歉，烛龙。互相学习，这一点我同意，但要我追随于你，恕我不能答应！”

烛龙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息着传音道：“帝俊，既然我们谈不拢，那你就在这里好好考虑考虑吧。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身形一闪，消失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