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途

第349章 暴戾行者

涂罴走后，牟凡和风儿闲来无事，就在这山峰顶上盘膝修炼。风儿修炼的是“九黎大巫咒”，除了她身上被衣衫遮挡的地方以外，脖颈、手背上都开始浮现出蛛网一般的白色真气。随着真气的运转，风儿紧闭着的双眼竟然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绿光。这种绿光的来历只有风儿自己清楚，那是在人间界的阳荥山上，受到邛卢大巫的指点所修炼得来的一点“祖巫源力”。

比起只修炼巫门法诀的风儿来说，牟凡的法诀显然更加驳杂深奥，体内的湛蓝元力像潮水一般充斥着四肢百骸，在“天心浩渺诀”、“震日魔天诀”和“巫皇不死身”三大法诀所开拓出来的经脉路线中源源不断地运转着。

澎湃的湛蓝元力不断从丹田内进进出出，引起了楼海元神的注意，“小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老妖怪，你没看到吗？我在练功。”牟凡灵识内视，一边分神控制着元力的运转，一边回答楼海。

“嗯，修炼的什么法诀？我看看……”略微查探片刻，楼海的元神已是大惊，“你……你这小子……身兼道、魔、巫三门法诀，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也难怪楼海会如此吃惊，身为妖界的第六位大妖，楼海自然知道同时修炼不同的法诀，将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一旦法诀隐患发作，修习之人轻则残废，重则形神俱灭，就算是楼海自己，也不敢同时修炼两种不同的法诀。

听到楼海的传音，牟凡缓缓收束起湛蓝元力，暗暗叹气说道，“老妖怪，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还死不了。不过，这一年多来，我从人间去到妖界，又从妖界来到此间，耳闻目见，全都是三界中数一数二的超卓强者。黄泉、伏羲、女娲、妖皇……他们这些人，有哪一个是简单的？虽然我运气不错，每每重伤而能不死，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实力低微，我便会深自愧悔，羞赧不已。也许在你看来，我身兼三门法诀，已是世间少有，殊不知我正担心修为不够，法诀不强，一遇危厄，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未必保全得住……法诀隐患固然可怕，可只要能在这天地间真正啸傲一回，不必再畏惧世间强手，别说只是区区三门法诀，纵再有十门八门，我牟凡也一并练了！”

牟凡的灵识传音让楼海的元神深感震撼，好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听楼海的元神再次传音，“小子，我得承认，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也是妖怪之体，神兽血脉，为什么放着我妖族的妖气不练，却去练那道魔法诀？只要你愿意，我楼海所修炼的妖气绝学，现在就可以传授给你。”

“不必了，”牟凡断然拒绝，“老妖怪，其实我并不是你们妖界的妖怪，至于我现在的这副妖怪躯体，我想应该是掉到‘洗身池’之后才造成的，你们妖族的绝学，未必就适合我修炼。”

“那随你吧，”楼海的声音显得有些困倦，“我继续睡觉去了，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候，你可不要再惊动我。”声音过后，楼海的元神又沉寂到内丹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牟凡行功完毕，发现自己体内的湛蓝元力在经过刚才的一番修炼后又精纯了许多，只是距离飞升境界，似乎仍然遥遥无期。

在人间界，修为达到渡天劫的时候，修真之人很容易就能够捕捉到天劫降临的讯息，可是在仙界，仙灵之气与人间界的天地灵气相比，无疑浓郁了无数倍，即使真的能够感应到天劫，牟凡也没有把握能够安全度过，毕竟不同性质的灵气所引发的天劫，威力强弱是完全不同的。

牟凡缓缓睁开眼睛，顿时看到了风儿甜蜜的笑脸，“哥哥，修炼完了吗？”

“嗯，许久不用功，现在一修炼，感觉到修为比起以前又有所增长。”牟凡眼睛四处打量，“涂罴呢？他还没有回来吗？”

“回来了，不过他很快又出去了。”风儿将一个布包递到牟凡面前，用手摊开，里面是几个粉红圆润的桃子，“哥哥，这是涂罴在附近采来的。你饿不饿？先吃几个填填肚子吧。”说着拿起一只最大的桃子，在自己的衣襟上仔细地擦了擦，递到了牟凡的手里。

牟凡笑着接过，“风儿，我可是修真之人，哪有这么容易饿的？”不过说归说，牟凡还是听话地将桃子送到了嘴边咬了一口。

这些桃子也不知是涂罴在哪里采摘回来的，入口嫩滑，津液生香，牟凡忍不住多咬了几口，同时又拿起一个，擦干净后递给风儿，“别干看着了，你也吃吧。”

“嗯。”风儿欣喜无限地接过，送到嘴边细细咬嚼，眼睛却不时地瞟向牟凡。

两人吃完了桃子，牟凡连问道：“这个涂罴，怎么还不回来？风儿，他有没有说过他去哪里？”

“没有，”风儿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牟凡心中警兆忽生，一边暗中祭起“咫尺天涯剑”，一边凝神向西北方向眺望。

西北方向上，一个黑点由远而近，正是熊妖涂罴。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灰色的身影。

“快走！是亡灵！”涂罴远远地大声示警，同时竭力朝牟凡这边靠拢。

牟凡与风儿大吃一惊，涂罴身后那三个灰色的身影，赫然竟是佛界中的亡灵。

“走得了吗？”追在最前面的一只亡灵突然一连几个忽闪，瞬间就越过了涂罴，出现在了牟凡、风儿两人的身后。与此同时，涂罴身后的那两只亡灵也各展神通，不但速度暴涨，更将涂罴、牟凡与风儿三人的去路堵住。

牟凡镇定地打量面前的这三只亡灵，发现它们虽然形态体貌各不相同，但却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他们的身体都呈现出一种枯槁朽败的死灰色，深陷的眼眶中俱都漂浮着两点幽幽的绿火，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看到自己三人被这三只亡灵成犄角之势团团围住，刚刚落到峰顶的涂罴顿时大怒，“你们这些卑贱的亡灵，竟然还隐藏了实力！”

为首的那只亡灵连声冷哼，“卑贱？哼！我们在生前，怎么说也是四乘菩萨之尊，之所以跟着你，就是想看看你还有些什么同伙。能够为黄泉大人效力是你们的福分，你们几个还是乖乖地引颈就戮吧。”

“四乘菩萨？”牟凡不禁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自己不但亲眼见到了佛界的亡灵，而且还是相当于四级天妖的亡灵菩萨。

面对这两只亡灵，牟凡并没有被吓倒，毕竟在妖界，就连真妖级别的鲛妖效厄，在成为亡灵之后也无法突破“日月星辰旗”的防御，更别说只是区区四乘境界的亡灵了。不过尽管如此，牟凡也感到有些头疼，自从“六道轮回”被毁之后，亡灵生物已经不再受到天地秩序的制约，寻常的法宝仙器已经很难将之消灭，牟凡所头疼的，就是不知应该如何打发它们。

牟凡三人还没有行动，那三只亡灵已经开始发动攻击了。双方数量相等，那三只亡灵一对一地缠上了牟凡三人。

由于害怕风儿受到伤害，牟凡第一时间祭出了“日月星辰旗”罩定在风儿头顶上方，然后连连施展“咫尺天涯剑”，凭着那一点金色星芒，在空间中连续划出一道道鸿沟。只可惜，那些亡灵仿佛能够穿越空间的阻隔，只是身形一个忽闪，顿时就出现在鸿沟的后方，逼近得牟凡与涂罴两人连连退避。

“可惜呀，‘日月星辰旗’一次只能护住一个人！”牟凡无奈至极，“咫尺天涯剑”虽然厉害，可在“巫皇神殿”十二柄神兵中却只是排名最末的一柄，对付一般的法诀当然没有问题，但用来对付这些亡灵未免就捉襟见肘了，往往是这些亡灵迫近到自己或涂罴的时候，牟凡才间不容发地划出一剑，但很快这些亡灵就越过了空间鸿沟，一闪就到了他们面前。

“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这些亡灵累死！”三只亡灵都是四乘境界的菩萨，比己方三人的修为都要高出不少，牟凡心中焦急，如果这样纠缠下去，等自己无力施展“咫尺天涯剑”的时候，恐怕就是自己三人丧命之时。

“牟凡兄弟，别管我了，你带着风儿快逃吧！”涂罴一边腾身闪避亡灵的追击，一边对不断向自己施以援手的牟凡说道。

“涂罴，你也太小看我牟凡了！”又一次凭着“咫尺天涯剑”成功阻挠一只亡灵的追击，牟凡冷静地对涂罴说道，“大不了死在一起，反正也就是变成亡灵罢了，怕什么！”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牟凡却不想真的变成亡灵，在与这三只亡灵的纠缠中，牟凡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那就是这几只亡灵对自己的左手似乎极为忌惮，每当自己的左手在无意之间伸向这些亡灵的时候，这几只亡灵竟然连声惊叫，忙不迭地闪避开去。

“它们怕我的左手？”牟凡心中一动，尝试着用左手去碰触这几只亡灵。一试之下果然大为凑效，这几只亡灵一见到牟凡的左手伸来，顿时惊惶失措地远远退避。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印证，牟凡顿时心中大定，但同时一个疑问也浮现在他心头，“我的左手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它们为什么会如此惧怕？”

正在牟凡百思不解的时候，一声暴戾的吼叫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吼叫声像是马嘶猿啼，巨大的声浪翻翻滚滚地从远处传来，将正在追逐着的牟凡、涂罴与三只亡灵的行动打断。

大地仿佛都在这一声充满戾气的吼叫声中颤抖，那三只亡灵听到这一声大吼，眼眶中的绿芒顿时一阵摇曳。

为首的一只亡灵大惊失色，“不好，听这声音，好像是孙猴子！”

另一只亡灵浑身像筛糠一般簌簌发抖，“道友，不如我们先避一避？那孙猴子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好，走！”为首那只亡灵当机立断，舍了牟凡三人就往远处遁走。

看到三只亡灵飞离了峰顶，牟凡不由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轰隆隆地传来，“呔——大胆妖孽，哪里走！”

暴喝声直可横江断流，牟凡三人只感到自己的头脑都被这股巨大的声浪震得一阵眩晕。站稳身形细看时，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照着三只亡灵当头砸下。

牟凡三人直看得心神俱颤目眩神摇，那道黑影硕大无朋，分明是一根其重不知几何的黝黑铁棒，那三只由四乘菩萨转化而成的亡灵，就在这根如山岳般的铁棒砸击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几缕缥缈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