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佑榕一起吃完午饭,向小强又和她商量了一下,二人决定采取一个“突然袭击”,就让朱佑榕在今天晚上的电台演讲中,首次公开宣布将于战争结束之后一年内,现在长江以南试行议员普选。
无论是朱佑榕还是向小强,都认为这将带来莫大的好处。首先至少在江南的传统大明区域,人们是一直渴望继续推进宪政改革、早日像欧美那样全民普选的。且不说长远的好处,就是在眼前,也会有很多社会问题得到立竿见影的解决。这等于是女皇亲口给了人民一个承诺,承诺打完苏联后就进一步改革。这非常有利于团结全国人心。
第二个好处就是,立竿见影地提高大明的国际形象,使得大明的周边环境进一步友好,让大明在国际社会上、在国联中,影响力和发言权都大幅提升。起码大明海军继续开发南洋,在南洋加大军事力量的时候,英美法荷这些国家的戒备心都会低很多。因为一旦全民普选,等于发动战争的权力从君主手中,一下分散到了国会手中。而国会议员又是要对选民负责,等于是否打仗就不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了。下议院(众议院)负责考虑国民愿望,上议院(参议院)负责考虑国家利益,经过两院辩论投票,才能决定战争与和平。这样的国家的好战性都会降低很多,邻国的安全感也强得多了。
而最最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这将直接为美国总统和美国财团们大大增加“弹药”,让他们在说服国会的时候,胜算大增。——现在苏联正在进攻的,可是一个民主国家了。是和英国、法国、美国一样的、货真价实的民主国家了。
朱佑榕也知道,这么重大的决定,本来应该在御前内阁会议上讨论决定的。要是其他的大事,朱佑榕也就开御前会议了。但她和向小强都知道,这件事情就是关系到现任内阁切身利益的,牵扯的利害关系太大。之前的大明内阁都是任期不定的,一届内阁如果干得好,就有可能无限期地干下去。而现在要改成任期制,等于是说每隔四年,内阁就要过一次“鬼门关”,过去就过去了,过不去就下台了。
这种事,即便是朱佑榕再天真,也知道不能跟内阁商量。必须她自己作出决定,然后让内阁接受。而这个时候,她打心眼里庆幸有向小强站在自己身边。这时候人民卫队这么一支力量,对于维护国家稳定,督促政府正常运转,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向小强觉得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从好些年前,大明各界包括官方,都喊着要普选普选了。朱佑榕的父皇都准备着手实行了,但是突然一病不起,很快又去世了。接着就是朱佑榕登基,北方满清的威胁越来越大,一时就搁下了。朱佑榕上台、新君主熟悉一切后,正准备实行,又发生了广武政变、清军南侵,于是又搁下了。至于后来自然就是北伐战争,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有一段稳定的时间来实行。
这一次又一次的筹备普选,一次又一次的推迟,早就让大家都有了思想准备。包括上届内阁和这届内阁。这次只不过是女皇亲口说出了时间表而已。而且是在战争结束后。不会有人觉得太突然的。
……
朱佑榕的演讲安排在晚上八点。南京时间的晚上八点,正好是华盛顿时间的上午八点。大明时间比美国东部时间早13小时,而现在是夏令时间,那就是早12小时。朱佑榕演讲完12小时后,美国的晚上,罗斯福也要对美国民众进行“炉边谈话”,中间正好有12小时给罗斯福、还有他的白宫班子来反应。他收到朱佑榕发出的信号后,应该知道自己的演讲稿该怎么改了。
向小强和朱佑榕一起埋头研究演讲稿,卫子衿和武炎彬在外面伺候着。当然,说是“伺候着”,其实也是给两人一个独处的机会。向小强乐得有武炎彬在外面勾着卫子衿,自己也能和朱佑榕独处,卿卿我我的时候也不总觉得有人在看着,那么不自在了。
“你看这一句行不行,”朱佑榕低头加上一句,然后跟向小强念道,“‘在苏联建立后的20年中,俄国被处决、流放的人,比沙皇时代几百年中的加起来还多。’这句如何?很容易让人有个对比。”
向小强点点头:
“嗯,很有冲击力。呃……是真的吗?”
朱佑榕严肃地点点头:
“是真的。”
向小强又点点头:
“嗯,那一定要加上。……下边那一段,就是向美国人民呼吁的那一段……我想起来了一句,你听听:
“——当他们对贵族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贵族;当他们对银行家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银行家;当他们对企业家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企业家;当他们对农民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农民;当他们对东正教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东正教徒,当他们对穆斯林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穆斯林;当他们对全体俄国人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不是俄国人;当他们对亚洲下手时,我袖手旁观,因为我也不是亚洲人……”
朱佑榕右手托着下巴,望着向小强,很有兴趣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向小强顿了顿,很郑重地说道:
“……最后,当整个欧亚大陆变得一片黑暗、而他们也要对我下手时——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茕茕孑立——再也没有人和我并肩战斗了。”
朱佑榕一愣,然后自己默念了一遍,立刻赞道:
“好!非常好!就是这种感觉!唇亡齿寒……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美国人都觉得别国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这句话真是正好敲打在鼓点上。挺之啊……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向小强笑嘻嘻地点点头。这句后世著名的纳粹德国受害者墓碑上的一段话,被他剽窃修改了,竟然那么合适。而现在纳粹德国的一切都还没发生,自然也就没有那座墓碑,这段话完全可以安心地为己所用。
……
当天晚上,大明时间晚上八点钟、美国东部时间上午八点中的时候,朱佑榕把金陵广播公司的技术人员召进宫来,开始按照计划,对全国、全世界发表电台演说。
而与此同时,人民卫队在南京的两个师都提高了戒备,保安队也把东厂盯得紧紧的。几个重要的内阁大臣都派人盯梢了。内政部警察也被人民卫队盯住了。
虽然内阁发动政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些基本的措施还是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