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对面这女子是什么三公主,马云连忙又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心里暗暗思索:这人不会就是我这趟要娶的那个公主吧。马云是被赶鸭子上架,心里对这个婚事本就不赞同的,当然也懒得问到底是娶的是那个,再者,自从来到了李唐,他整天考虑的不是怎么逃出去,就是怎么应付李唐的官员。一句话,他压根就没把这婚事放在心上。
可是,突然性面对一个李唐公主的时候,就算再心事重重,马云也禁不住这好奇之心,想看一看这场政治婚姻的另一半是个什么样的人。那细柳般的眉毛,不禁让脑海中浮现出让人魂牵梦绕的白衣女子来,在那一瞬间,马云似乎有些痴了。
被人**裸的盯着上下乱瞄,再开放的女子也受不了,更不要说这个人是李唐的公主了。不多时,红霞便布满整个面庞,心中自是既害羞又有些微怒,当下她就忍不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马云突然从这咳嗽声中惊醒了过来,他连忙收回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般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想到刚才的尴尬,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眼对面的这个女子,不料,却正好与那个女子的目光相对,这场面似乎更加的尴尬了。
李煜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歪着脑袋笑道:“你就是楚王来的王子吗?哪不就是我的三姐夫了吗?”
马云闻言一愣,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三公主突然也变得有点局促,忽又发作道:“六弟,要你胡说。”说着,强拉着李煜,看也不看马云一眼,径直出了院子。
苍松下,只留马云一人哑然失笑。
忽的,他突然又想到,自己迷路了啊。他连忙顺路走出了院子,再看时,院外居然静悄悄的,也是一样的回廊、假山、亭子。妈的,这个府邸也太大了吧。
马云漫无目的的从一个院子,来到另一个院子,终于看到一个下人匆匆的走过来道:“五王爷,可找到您了,我们王爷已经设下晚宴,请您过去呢?”
于是,马云就随着这个下人,终于从这个院院相连、迷宫般的地方走了出来。
正厅里,只有李节、赵普、陈觉以及陪坐的几个洪州的地方官员,李弘冀、洪州刺史等这些大员,居然一个都不再在。
看到马云询问的目光,李节说道:“五王爷,南昌王和陈大人去接宋大人去了。等下就该回来了吧。”
宋大人,不会是宋齐丘吧?
一个陪坐的官员说道:“就是宋齐丘宋大人,前几天下午圣旨到,任命南昌王为镇海军节度使,任命宋大人为镇南节度使,现在宋大人已经来了。所以。。。”那官员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偷偷的看了眼陈觉,住嘴不说了。这神情的转变之间,居然多多少少的带了那么点不安。
马云只是含笑点头,脑海里却不禁浮现出,金陵茶社搜集的有关宋齐丘的情报:南唐文臣首推宋齐丘,李昪在位的时候,宋齐丘官居丞相同平章事,采用各种手段,发展农桑,使得李唐“旷土尽辟,桑拓满野”,就是没有一块荒地,家家都养蚕种桑,李唐一片富庶。李昪死后,李璟即位,重用自己陈觉、查文徽等人,宋齐丘在李唐政权中的地位,越来越边缘化了。
陈觉让马云坐在主客位后,就陪住在其下首,闲聊了几句后,居然有滋有味的品起茶来。
不多时,李弘冀就陪着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灰衣老者,走了进来,马云连忙起身,快走几步,就要上前施礼,恭迎宋齐丘。紧随其后的赵普,却抢先偷偷的踢了下马云的鞋子。马云心下奇怪,当下就住了脚,这礼就没有做下去。
就在马云前恭后倨这一霎那,李弘冀哈哈笑道:“宋大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楚国五王子马光云,他身后的是楚国使者李节和赵普赵先生。”
这话说得真巧,正好免了马云的尴尬,宋齐丘只是斜眼瞄了下马云,嘴里哼了一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也不知到底说了没说,总之这就算打了招呼,竟看也不看陈觉一眼,自顾自得就直接走了过去,一P股坐在了主客位的位置上,然后才大咧咧的说道:“陈觉,你这趟可是立了大功了啊。”
陈觉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嘴上却笑着说道:“金陵到洪州千里迢迢,宋大人,一路辛苦,一路辛苦啊。”说着还关切的问道:“前些日子,听说大人病了,可惜皇命在身,也没来的及探望,今日看大人气色,想必身子依然康泰了许多吧?”
宋齐丘怪眼一翻,说道:“你还别说,你一走我病就好了,今天来了洪州,又突然觉得心里不服了,腻味啊!”
还没等陈觉说话,李弘冀又哈哈笑道:“各位大人,五王爷,请坐请坐,上菜,我们边吃边聊!”
宋齐丘却也不理陈觉,冲着马云说道:“听闻五王爷在荆南,练精兵,免赋税,重农桑,其志恐不区区四州之地吧?”
陈觉只是冷眼旁观,李弘冀也不过言语试探,宋齐丘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
马云面色微变,偷偷的看了眼李节,勉强笑道:“宋大人说笑了,我。。。我这个。。。练兵就是为了防范北方嘛。”
宋齐丘捋了捋胡须,撇嘴道:“契丹、大晋中我计,相互攻击,大晋又哪有时间南下啊。”
这事还是发生在李昪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派使者来李唐,当时宋齐丘为了防止大晋觊觎江淮地区,遂献离间计,在使者回契丹的路上,派人冒充晋人刺杀了使者,结果契丹果然也大晋有了间隙。其后,宋齐丘常以此洋洋自得。
马云摇头道:“大晋兵马强壮,大楚军士较弱,若真有南下之意,数镇之兵足矣,因此,怎能不练兵备敌呢?”
宋齐丘哈哈大笑:“醉翁之意,恐不在酒矣。”
看李节、马云面露尴尬与不安,陈觉宽言道:“宋大人醉了,玩笑话,莫要当真。”
宋齐丘冷冷的看了陈觉一眼,说道:“廉颇七旬尚能食肉十斤,何况我呢?陈二,给我倒酒。”说着直盯着正拿着酒壶准备给马云倒酒的陈觉。
陈觉排行老二,原本是宋齐丘府上的食客,在过去,宋齐丘能亲切的叫他声“陈二”,估计陈觉能乐半天,可惜,今天时移世易,陈觉依然是枢密使了,而宋齐丘却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了。这陈觉涵养再好,这声“陈二”,也叫得他有点挂不住面子了。
马云也回味过来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李弘冀当然更是了然于胸,遂亲自给宋齐丘满了一杯,宋齐丘站起身来,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还合拍击掌念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在陈觉的脸上不断的闪现,最终却化成一丝笑意:“宋大人,您老真是当时豪杰啊,其实镇南地处险要,是我朝重要所在,大人到此,实是洪州百姓之福啊。”
看宋齐丘的样子,今日是存心要陈觉好看,可陈觉居然荣辱不惊,早已练成了一副铁面皮,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宋齐丘瞪了陈觉两眼,居然长叹一声,也不再吭声了。
这喧闹的宴会,刷的一下居然静了下来,一点声响也没有了,在座的各位居然也有点味同嚼蜡。李弘冀是主人,强笑着准备说话。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快步走进来一挎刀武士,附到李弘冀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李弘冀神色一愣,看了厅中众人几眼,摆了摆手,让那武士下去了。
李弘冀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来,说道:“今日真是有朋自远来,不亦悦乎。一来庆祝,大楚与我大唐联姻,二来也为宋大人接风洗尘,来,诸位我们满饮此杯!”
这饭局,居然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吃了下去。只是众人各有心事,那是再也掩饰不住的了。马云趁着喝酒的空挡,借上厕所来到了院中,临行前,他偷偷给了赵普一个颜色。
不多时,赵普也出来了,院西墙边,马云悄声问道:“今日之事,先生以为如何?”
赵普笑道:“王爷,可是担心宋齐丘看破我们的计划吗?”
马云沉声说道:“即来之,则安之。只是此老素来机变多智,我怕他。。。”
“王爷放心,此人确实了得,不过此人依然被排挤在外,远离朝廷中枢。嘿嘿,就算他在朝廷,此人气量狭窄,而且多次交恶与李璟,他就是看破了我们,也没地方去说,也没人会去听。”
两人相视而笑,透出说不出的奸诈。
正这时,旁边忽的传来“啪”的一声,像是有人踩在树枝上一样。
有人偷听?两人的心,忽的一下一起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