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家人们都是吃过了晚饭,有事的各自忙碌,无事的也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赵倩如正坐在房中看书,见杨炎回来,赵倩如放下手中的书卷,道:“炎郎,你回来了。”然后起身帮他脱去官服,换上家居的衣衫。她到是己经完全融入做杨炎妻子的角色。
杨炎有些谦意道:“今天没能回家陪你吃饭,是我不好。”
赵倩如微微一笑,道:“炎郎说的是什么话,做官的在外自然免不了来往应酬,而且虞相公找炎郎去自然是有事情,何况炎郎以经派人回来告诉我了,可见炎郎心中还是时时都在记得我的。我以经很高兴了,又怎么会怪炎郎呢?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杨炎也不禁被妻子这么善解人意深深感动,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道:“我能娶到倩如这样的妻子,真是我三生有幸。”
赵倩如道:“虞相公找炎郎去做什么?难到又是广南的事情吗?”
杨炎摇了摇头,把虞允文对他们说过的话对赵倩如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现在想起来,到有些不明白,虞相公为什么会说这些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赵倩如道:“这么一说我到是有些明白了,陈先生大概是清楚的。”
杨炎轻轻拥着赵倩如,坐到床边,把她搂在怀中,道:“你说说,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赵倩如道:“前朝王荆公和司马相公的事情你总该明白吧?”
杨炎点点头,王荆公是王安石,司马相公是司马光,两人匀是神宗皇帝时代的名臣,也都曾做过宰相,持掌朝政。不过一个是新党,一个是旧党,政见不同,王安石当政推行新法,便将司马光左迁洛阳,编著【资治通鉴】,不使其参与朝政,而后来司马光当政时,将王安石所订的所有新法无论好坏一并废除,几乎势如水火。而偏偏两人私交甚好,一切都是以公对公,从来没有对对方私下作过任何攻击。而且相互之间十分推崇,真正是君子之交。
杨炎有些不解道:“虞相公到是提到过王相公,但没有提到过司马相公,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赵倩如微微笑道:“和你到是没多大的关系,但却与陈先生有关,我想陈先生也应该看出来了。你还记得朱熹吗?”
杨炎道:“当然记得。”
赵倩如道:“我知道你并不怎么待见朱熹,但你不能否认,朱熹是当今的理学大儒,而且学识渊广,在士大夫中也声名素著。”
杨炎点点头,他虽然对朱熹没有什么好印像,但不得不承认,朱熹在大宋的士大夫中有很高的声誉,而且朱熹并不是一个坏人,出任过几任地方官也颇为清正,主持过几次赈灾的事情,都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不过他到不知道朱熹和陈亮有什么关糸。
赵倩如笑道:“陈先生大概也知道你不待见朱熹,所以在你面见没有提过他。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他们的关糸与王荆公和司马相公相似,关点各异,一个主张‘天理人欲,不容并立,修德之实,在乎去人欲,存天理’而另一个却是主张‘利义双行,王霸并用’。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但两人的私交甚好,而且互相之间也十分推崇。”
杨炎道:“我明白了,虞相公是怕两人走到王荆公和司马相公那一步,才说的这些话。”
赵倩如点点头,轻轻叹道:“当年的新旧两党之争,实在是大宋的不幸,王荆公和司马相公在时还是能政见不同,以公论公,到好一些。自从两人作古以后,两党之争就完全沦为意气之争,相互压制,置朝廷大事于不顾,才使蔡京这些的奸妄有机可乘,国势也一厥不整。虞相公说这些话,一方面是不希望朱熹和陈先生之间再发生王荆公和司马相公那样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告戒你们,不要让主战主和再成了无谓的两党之争,现在的大宋也曾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杨炎有些不解,道:“当年的新旧两党之争,我也知道一些,但如今恢复中原乃是我大宋之人应尽之责,主战主和怎么也成了两党之争呢?”
赵倩如盯着杨炎,冷笑道:“当年新旧两党之争时,有多少人各谋其政,然而始终言新法可行者唯曾布一人,而始终言新法不可行者,也唯有司马相公一人。你是把恢复中原当作自己的责任,但其他人是否就真的这样想呢?言战者难道就一定是为了恢复大宋的失地吗,言和者难道就一定是苟安偷生之辈吗?有人整天吵着要朝廷出师北伐,去年北伐是官家惨淡经营经营数年,才能得以施行。结果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战者,国之大计,岂能儿戏,更不能是以邀虚名,或是谋求高官的借口。”
杨炎心中也不禁凛然,这两年他游历四方,经历的事情也多了,思想也成熟了许多,知道许多人虽然也一力主战,但其实不过是借此抬高身价罢了,如果真叫他们上战场,必然百般推托。
隆兴二年,金国曾派出使者到大宋要求割让唐,蔡、颖、泗、海五洲,恢复岁币。当时礼部员外郎赵传学平日一力主张北伐,收复中原,每每谈起,声泪具下,必作慷慨激昂之状,结果赵昚下旨,似以他为使,出使金国交涉,赵传学竟被吓得双腿发软,当堂跌倒,痛哭流涕说什么也不敢出使金国。赵昚无奈才改以范成大为使。这件事后来也一直流成笑柄,可见有些人虽然口口声声一力主战,但其实不过是为救各声或官位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