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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七十七:送君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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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当家的事慢慢的平息下去了,众人只以为杀死二当家的是痞医,间或有怀疑的也不敢多说什么。菲儿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准备即日就离开八里寨。



杨菲儿把这个想法和李自成一讲,李自成也表示同意。他说:“我在山上呆的日子也已经久了,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事态,正好护送贤妹一起去。”菲儿大喜,她正不知道如何李自成提这个事情,现今听他提出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当下二人商议好了行程,决定三日后启程。



菲儿把要走的事情告诉了大当家,就说和兄长离家多时,要回去探望顺便报个平安。大当家最近被二当家的事搞得深思不定,也没仔细盘问,点点头就答应了。倒是三当家李勇和四当家吴富荣得知她走的消息,赶来问个究竟。



杨菲儿苦苦解释了半天,两人仍然十分不愉快,杨菲儿答应四当家下次回来山寨的时候给他带上等的宫廷御酒来,他才显得有点高兴。不过碍着李勇的面子才没表现出来,他看李勇默不作声,便自行离去了。



杨菲儿安慰李勇道:“李大哥,所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生又何处不相逢啊?今日一别,几个月的时间我就回来了,希望李大哥保证身体,照顾好小凤娇,辅佐大当家的把八里寨建设好。”



李勇双拳紧握,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他憋了半天对着墙壁猛的一锤,叹气道:“哎,你走吧!后会有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菲儿看着他的背影,知道此一去说不定再无相见之期,这些日子承蒙他照顾,都没好好感谢下他。只是,人生总是有太多的遗憾,许多事,许多人注定要错过,杨菲儿心下伤感,不禁沉重了起来。



杨菲儿正神伤间,见屋外有一人急急走过。那魁梧的身材不是李自成,更是谁人?她第一反应就是跑出门外,喊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哥干什么这么惊慌?”



李自成转身一看是杨菲儿,始道:“贤妹还记得上次我抓回来的两个人不?”



“记得啊,那两个分别是黑山崖的正副军师,怎么了,他们两个不是被关在黑屋里吗?有什么问题吗?”杨菲儿心道:两个阶下之囚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自成忧心忡忡道:“就是他们两个,经过看守的弟兄拷问之后,我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杨菲儿忙道:“不知道什么天大的事让大哥如此慌张,说给妹妹听听。”



李自成呵呵一笑道:“那是天大的事情啊,这简直就是反了天的事情了。你可知道九王爷造反了,现如今京城里的事情都由他做主。”



杨菲儿怎么会不知道这等事情,只是没有料到事情会传得这么快。她心道现在还不是和李自成说明真相的时候,便故作惊讶道:“那不是还有皇上嘛?”



李自成冷笑道:“呵呵……皇上?皇上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此话怎讲?”杨菲儿试探的问道,看看外面究竟是怎么说的。



李自成说道:“刚才我们在拷问那两个军师的时候,本想让他们说出黑山崖的机关分布和兵力分布,谁知带那个游军师一害怕,一股脑儿地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那个游有用说京城现在已经反了天了,他们的后台是九王爷,还叫我们速速的放他们回去,如果不放,肯定有大批的官兵前来围剿。”



杨菲儿纳闷道:“莫非九王爷挟持皇上的事情是从他们那里传出来的?”



“不错,你说这算不算是反了天的事情呢?” 李自成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对于这种宫廷政变也只是淡淡的一句。



“这个消息可靠嘛?何况他们两个都是军师,保不定他们是在使诈呢。而且京城离这也有好几百里路,怎么大哥你不知道,反而让他们先知道了呢?”



李自成颇有自信地说道:“大哥我阅人无数,虽然他们都是有些谋略的人,但是他们那害怕的样子绝对不可能装得那么像,你可知道当我说要用刑的时候,那个游军师都吓得尿裤子了,哈哈哈……你说这还能假吗?”



杨菲儿心道:别说是尿裤子,如果是有心机的人,就算是你要他吃屎,他都会吃呢。杨菲儿心中一愣: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了?她忽然又想起前些日子白天打盹的时候做的那个梦,那个黄衣老人,那三本《太平要术》……



杨菲儿不及细想,李自成又说道:“他说黑山崖的大当家司徒南曾经是九王爷的部下,因为触犯了军法,所以就带了一些将士跑了出来在此占山为王。但是九王爷凯旋而归时,却只说司徒南战死,所以这几年来除了地方上的官府来小打小闹外,从来没有朝廷派人来镇压过。就算有人上报朝廷,也会被九王爷压制下去。其实,黑山崖明里是山贼,暗里却是九王爷培植的一支军队。前些日子,九王爷曾派人来招安司徒南等。司徒南本想铲除了八里寨,算是给九王爷的一份厚礼,却不料被贤妹的计谋所破。你想,九王爷招降一支叛军,这意味着什么?”



“大哥的意思是说,九王爷即将反叛,想自己做皇帝?”杨菲儿明知故问,她想了解到底那些人知道多少。



“呵呵……当年九王爷是有很大的胜算做皇帝的,可惜被朝廷里的大臣妥协了,才便宜了朱由检。这个朱由权也算是人物,可以忍耐这么久,才发难。”



“那皇上到底是死是活呢?”



李自成说道:“这个似乎已经不怎么重要了。死了倒是干净。如果没有死,要么就是被九王爷挟持了,这样还不是迟早都是一死?要么就是已经逃出皇宫了,这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整个京城都是九王爷的人,他还能回去嘛?除非皇上可以找到其他封地的王爷帮助他出兵夺回江山。可是这个胜算不大,而且要冒太大的风险,没有智谋之士从旁协助,他决不可能成功。”



杨菲儿没有想到李自成一个粗人,竟然也会如此精细,看来他日后能成为“闯王”,除了他本身有非凡的领导才能外,还颇有些良谋。



杨菲儿问道:“这是皇室内部的争斗,大哥担心的是什么呢?”



李自成说道:“这个九王爷算是个人物,如果由他来做皇上,这个世道也许会有所改观。但是就怕到时候又会有人出来反对,如果这样的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反对,造反,战争连连,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但是我现在担心的还是这个。”



杨菲儿隐隐觉察到了什么,说道:“大哥,莫不是担心司徒南的残余人马归顺九王爷之后,日后心存报复,会对八里寨不利?”



李自成听了大喜道:“知我者,贤妹也。为兄担心的正是这个,所以正赶着去和大当家商量呢。不想在这本贤妹问住,先不说了,我去去就来。”



杨菲儿喊道:“大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李自成哈哈一笑道:“我倒忘了贤妹现在可是八里寨的军师呢,哈哈……”







两人见过大当家,说明了来意。大当家听完之后,犹豫不决。



不一会儿,三当家李勇却从外面进来,看到杨菲儿和李自成也在里面,略略拱了拱手,对大当家说道:“大哥,探子回报,黑山崖的人这几天忙进忙出的,好像要搬家似的。”



大当家看了杨菲儿和李自成一眼,对李勇说道:“消息真的可靠?”



“绝对可靠,我派出去的三个探子回来之后都是这般说的。”李勇拍着胸部说道。



大当家自从失了二当家之后,心神时有恍惚,现在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三弟和四弟。可是四当家吴富荣又是个无谋之辈,只有三当家还有些脑子。大当家苏启明说道:“如真是这样,看来我们要乘早将他们连根拔起呢。”



李勇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说,问道:“连根拔起?大哥何故这么说?”



李自成说道:“刚才我们在拷问黑山崖的两位军师的时候,得到了消息,九王爷已经招降了黑山崖。”



“如果黑山崖真的有了朝廷这个靠山,恐怕八里寨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杨菲儿接着说道。



“真有此事?怪不得他们这几天都忙着收拾东西呢,原来是要投奔朝廷。”李勇恍然大悟道。



大当家问道:“三弟以为该当如何呢?”



李勇说道:“如果被他们得逞了,恐怕司徒南会借助朝廷的兵马来围剿我们呢。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先将黑山崖铲平,以除后患。”



“好!我拨你一千兵马,三日后奇袭黑山崖。”大当家当即决定。



李勇则领命而去,走的时候还眼角看了杨菲儿一眼。





三日一到,一大清早杨菲儿就亲自上门辞别了大当家,李自成和她一起下山。走到山下,回望下八里寨,菲儿心中涌起一阵不舍:今天三当家要带人攻打黑山崖,而自己却在这个时候离去,是不是太不义气呢?可是,黑山崖现在已经是残兵败将,剩下的已经不足为惧。三当家的一千精兵,足以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临别的时候杨菲儿还有些留下几天的意思,可是昨晚上大当家还说道:“菲儿姑娘,这些天来,幸亏有你的相助,我们八里寨才屡屡免遭危难。本应该送你一程,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也不便相送。听其他人说,你想留下几天帮助我们。菲儿姑娘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激了。但是姑娘迟早都是要离去的,况且黑山崖现在已经不足畏惧,我也倒想看一看,若是没有菲儿军师的相助,我们能不能打赢这场仗呢。”



杨菲儿心道:既然大当家都没有了挽留的意思,自己要是硬要留下,反而是小看了他们。而且皇上的事情不能再拖,迟了,那个九王爷就自己做皇帝了,到时候再反对他,就来不及了。



这时只见山上跑下来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凤娇。她一边哭一边大叫:“不要走,我不要菲儿姐走。呜呜呜……”



菲儿赶忙回身迎上去,小凤娇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你骗我,你说要陪我玩的,你说以后永远不离开我的,爹骗我,你也骗我,你们都是坏人。”一边哭一边还捏着小拳头打她。



菲儿心里一阵酸,这几天就怕小凤娇知道她要走会闹,李勇早早的把凤娇送到了后山,还骗她说要是不听话杨菲儿就不管她了。小凤娇这些日子和杨菲儿朝夕相对,早就视她为亲人一般,朝夕不离,所以乖乖听话去了后山。可是早上她一起来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杨菲儿要离开山寨,她一下急了,顾不得穿好衣服就一路哭一路跑了来。



看着还是涨的通红的小脸,菲儿心里涌起一股母性的慈爱,她虽然自己并没生过孩子,但潜意识里她把小凤娇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要说这地方有什么舍不得,那就是小凤娇让她放心不下来。



她摸摸小凤娇流泪的脸,拿出手绢替她擦掉了眼泪。小凤娇撅着嘴巴,瞪着红红的眼睛望着她,大眼睛还忽闪闪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杨菲儿拉小凤娇到怀里,疼爱的问:“小凤凰,你说菲儿姐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想念我啊?”



小凤娇点点头,还有点小小的抽泣。菲儿继续问:“那小凤娇想念姐姐的时候会哭吗?”



小凤娇不明白她要问什么,还是点点头。



杨菲儿轻轻笑道:“那菲儿姐也有娘亲啊,要是日子久了不回去,菲儿姐也会哭的哦。你说你是喜欢菲儿姐哭呢,还是喜欢笑?”



小凤娇似乎有点明白了,她一字一句的道:“我喜欢菲儿姐笑,菲儿姐笑的时候比画上的人还好看。爹爹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菲儿姐以后会做小凤娇的娘亲,他让小凤娇听菲儿姐的话。”



杨菲儿尴尬的笑笑:“那就对了,姐姐回去看看娘亲就回来照顾小凤娇了哦,小凤娇可要听话,不然菲儿姐姐知道你不乖可会不高兴的。等菲儿姐回山寨来天天带你出去玩,你说好不好?”



小凤娇终于破涕为笑,她伸出小指头,勾住杨菲儿的小指头,悄悄说:“一百年不许变哦。”杨菲儿笑着摸摸她的头,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这时只见山上下来一队人马,正是三当家带人来。他对李自成抱抱拳,并未看杨菲儿一眼。李自成问道:“贤弟这是带队去哪啊?”



李勇答道:“前番剿灭黑山崖,并未斩草除根。为防路上有不测发生,我派手下兄弟带人马护送李大哥和杨姑娘你们出得山西地界。”



李自成笑道:“不必了,我自有兵马随行,三当家可回去禀报大当家,就说李自成以后有时间还会来探望老友,让他万万珍重。”



三当家似并未听见李自成此番话,叫手下人抱着小凤娇回去了。然后走过来对李自成说道:“一路之上,就麻烦李大哥多费点心了,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



又看了菲儿一眼,欲言又止。只抱抱拳:“希望菲儿姑娘不负前言,我和小凤娇都在八里寨等着你。”



杨菲儿有点难受,低声道:“会的,我会很快回来的,你们保重。”



三当家策马离去,杨菲儿长叹一声。



李自成纳闷道:“贤妹,我怎么感觉三当家今天有点怪怪的?”



杨菲儿叹了口气道:“有一句很俗气的话叫:问世间情为何物?估计三当家也深陷其中了吧。”



李自成道:“情为何物?难道他对贤妹?”



杨菲儿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一行人终于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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