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船舱的舱门带着几分沉涩的迟疑,缓慢的打开了。
船舱壁上的灯有一半无法发光,船舱的前半截一片昏暗。
老皮穿着一套有些发黄的宇航服,头盔夹在肋下,哼着不太健康的小曲,晃悠悠的走进了船舱中。
“咦?”当他走到那只新打捞进来的冷冻盒边上,表情不由一愣。“人呢?”
一只大手突然从他身后的黑暗中伸了出来,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老皮顿时呼吸不畅,眼前发黑,他脚尖着地的挣扎着想叫出声来,可是那只手的力量太大了,身体迅速的虚弱下来。
就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候,脖子上却是一松,然后眼前的视线逐渐亮了起来,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张冷酷得发亮的面孔,那脸上的薄嘴唇紧紧闭着,一双凌厉的眼神盯在他的脸上,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遍。
最后那冰冷的鱼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问道:“田鼠级?仓鼠级?”
“你是谁?我们刚救了……”
“田鼠级?仓鼠级?”那男人从前面捏着他的喉管,就像是捏着一只小鸡般轻而易举的捏着,他那异常冷酷的可怕样子,让老皮害怕的颤抖起来。
“田鼠级?仓鼠级?”那男人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并且每次重复,他的手都捏得更紧了一点,这男人弱小得像一只虫子。
“田……田鼠级。”老皮挣扎着,回答了那男人的问题。
吼咙上稍微松了一点,那男人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说谎,刀子般寒冷的眼神直刺他的心中,老皮挣扎着想闭上眼睛,可是一想到儿子就在前面,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中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
“儿子……”老皮的心中狂叫着,“快跑!快离开这……”
“船的名字。”那男人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提问。
“你是谁?”老皮尖着嗓子问道。
“船的名字。”那男人继续冷酷而无情的重复着问题,他用手控制着老皮的脸,始终不让他低下头,始终看着他的双眼,保持着一种威压的控制。
“船的名字!”那男人又一遍提问。
喉咙上又是一紧,老皮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只能回答问题,别无选择。
“父与子号。”喉管被捏扁时发出的声音变得尖锐、沙哑,并且充满着惊慌和恐惧。
“父与子号?很好。”那男人有些满意的微笑,在审问中得到第二个答案的时候,他通常都要露出一小会这种表情,这会让猎物放心。
“你的名字。”那男人继续提问。
“皮多。”老皮艰难的从喉管里挤出两个字,他害怕得混身发软,如果不是那男人的大手死死的钳住他的脖子,他早就瘫软在地了。
“船上有几个人?”
“……一个。”
那男人立刻就看到了老皮眼中的一丝犹豫,他毫不犹豫的抓着老皮的胳膊,然后用力的一扭。“喀嚓!”干枯的手臂从肘关节的部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外弯曲了。
“啊~!”老皮凄厉的大叫起来,眼中恐惧异常,枯瘦的脸上顿时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但惨叫声立刻就被扼杀在喉咙中了。
那男人用两只手指捏着老皮的喉咙,俯下身体冷酷的盯着老皮的眼睛,嘉许的微笑早就消失得不知去向。
“船上有几个人?”声音像冰一般冷,死死的压在老皮的心上,可怕的恐惧几乎将老皮碾成了粉末,他仿佛不是在面对人类,而是一个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恶魔,机器般冰冷的恶魔。
“一……个!”老皮在痛苦中惨叫着,他的身体被痛苦所扭曲了,痛苦得他几乎就要昏了过去,心里挂念着儿子,他好不容易才硬撑了过来。
“船上有几个人?”那男人眉头微微一跳,他用手握了一下老皮的肩,然后就奇迹般的将老皮的右手臂握了下来。
“一个!”老皮痛得眼睛暴凸出来,眼眶都要睁裂了,口中却不加考虑的大叫道。
“船上有几个人?”那男人继续提问。
“一个……”血像是从被扎漏的水袋中激射而出,老皮的声音变得虚弱,苍白的面孔上全是大滴的汗珠,干皱的脸皮下肌肉不时痉挛的跳动,身体像虾一样卷曲着,双腿不时痛苦的抽动一两下。
“船上有几个人?”那男人踩着老皮的右脚,然后微微一用力。
老皮的右脚突然变成了一块肉片,仿佛被一只千斤巨锤击中了一样,整只脚掌都被踩成了纸一样的肉泥。
“一……一……一个!”老皮的眼睛不停的翻着眼白,他的嘴角撇开着,丝丝的抽着冷气,他强撑的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一个吗?”那男人歪了歪头,几乎相信了老皮的话,见无法操纵这个男人,他失去了继续拷问的兴趣,像摘掉树上的苹果般随手就扭下了老皮的头颅。
失去头颅的尸体轰然倒地,激喷的鲜血喷上天花板,染红了一大片。
那男人随手丢开老皮干巴巴的脑袋,转身走向船舱,他站在血泊之上,抬起左手放在舱门上,金属的密封门猛然一震,顿时产生了轻微的扭曲,似乎有一股能量的旋涡在金属中流动着、凝聚着。
那能量在金属的门中缓缓凝聚的流动,突然猛的以他的手为中心一缩,整扇门瞬间浓缩成了一团拳头大的金属块,悬浮在空中。
金属的疯狂挤压产生了一股青烟,味道焦臭异常。
驾驶室内果然空无一人。
那男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手放下,金属球落下发出噹啷的响声,然后滚到了操作台下。
金属球滚到了小皮的脚下,瘦弱的少年蜷缩在操作台下,死死的咬着左手的虎口,竭尽全力的不发出声来,眼中满是泪水。
那男人看了一会飞船的航线图,然后操作飞船动作熟练的调整了路线,飞向最近的一个史迈斯星系下辖的殖民卫星。
李尔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那个电邮,邮件发出的日期居然是那些超级士兵发动袭击之前的。
“日期怎么会是那么早之前的呢?这太自相矛盾了。”李尔有些不解的道。
“也许……”龙缘考虑了一下,“也许那几个人得到的命令是先潜伏下来,再等待动手的命令,而我们识破了他们。”
“这么说,他们的组织还不知道他们对我们出手了?”李尔想了一下,“难道那个杀手没把失败的消息传送给他们的总部吗?不过他现在被杀的事闹得那么大,那么他们很快也就会知道结果。也就是说这封信里所体的条件也许不存在了。”
“有可能。”龙缘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始追踪电邮的来历,但失败了。
“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发来的,也许能从时间上推断出他们的上一级指挥部在哪里呢。”李尔耸了下肩。
“好了,不管它了,不论他们的条件存在与否,我们都不可能向他们投降的。”
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基地的防御和训练的问题,最后考虑到可能发生的再次袭击,李尔建议把敌人的一些相关信息告诉所有人。
“应该告诉基地内的新人,我们将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敌人是多么可怕。”
“不行!”DK立刻摇头道,“不能告诉他们,他们只是普通的人类,如果知道敌人如此强大,立刻就会逃走的。”
“那你呢?”李尔笑道。
“我?”D老头眯着眼睛一笑,“你忘记付给我的薪水了吗?这么大的数目足够让我忘记恐惧了。”
李尔看向包受明。
“别忘记我也得罪了他们,他们也想要我的命,”包受明苦笑的道,“我讨厌危险的地方,但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吧,在这里至少是和更多的人共同面对那些家伙,离开你们,我会更害怕的。”
李尔又看向龙缘。
“咳……”龙缘咳嗽着,他好不容易停住,并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那些人让我变成了这样,还杀害了可儿同学……我要报仇。”他咬紧牙关的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李尔看不出龙缘是否害怕,但他自己心中真的非常害怕,那些人的力量也许强大得他无法想象,他会赢吗?会活下去吗?他不知道。
“可儿……”想到那个女孩,李尔不由暗暗苦笑,有时候真的似乎已经把她忘记了,可儿的容貌他几乎记不住了,当龙缘说到可儿的时候,他的心突然痛得不得安宁,林可儿的样貌和微笑,仿佛是水下的原木,突然浮现在李尔的脑海里,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他甚至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个女孩,但他非常怀念那种平静的感觉,现在他的心中狂风骤雨一般,时而又布满荫翳和烦恼,平静变成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
“还是告诉他们吧,不然当面对这种敌人的时候,缺乏心里准备的一些人会崩溃的。我们应该拥有的是作战意志坚定的士兵,不是混饭吃的薪水小偷。”由于李尔的坚持,基地内的人员仍然进行了一次心理筛选。
所有人都接受了记忆标识的注射,然后关于这些海盗的画面开始在基地内播放了两次,所有关于这些海盗的资料都可以随便查阅。
不过,出乎李尔意料的是,很多人舍不得这份薪水优厚的工作,而舍不得离开。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李尔问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新雇员:“你害怕吗?”
“害怕。”
“那为什么继续留下来?”
“这是我现在的工作。再说我不一定会那么倒霉吧。”
居然有不少人怀着侥幸的心理而留下来,这样的士兵能有多少的战斗力呢?李尔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愿意辞去这份工作的人只占15%左右,他们无一例外的被消除了记忆,送去了附近的星球。
一些情报站开始运行了起来,无论是新旧,大量的情报被传送进了基地。经过长久的资料搜集,知道的越是多,李尔他们越是发现,这些海盗所拥有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他们以前所了解的不过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很多相关的新闻都被联盟政府隐瞒了,这些可怕的新闻在很多地方都会引起居民恐慌。
从银河战争结束之后,最初的海盗只是一些退役军人、游击队和私掠船主,他们的团体多如牛毛,慢慢的随着资金的积累,各种罪犯和失业者的加入,他们更加活跃起来了。
他们劫持商船、走私、贩毒、收取保护费、绑票、操纵选举、贩卖人口、霸占新发现的类地星球、操纵地价、垄断矿产、洗钱、建设各种军事训练基地,不但屡屡躲过联盟的大规模清剿,而且数次殖民星武装叛乱的事件中都有他们的影子。
经过上百年的积累,他们拥有了无数的资金,并逐渐结合成数个庞大的武装组织,他们才是银河暗中的主宰者,而在附近星系被他们击溃的那些海盗不过是一个自称“宇宙海革命党”的海盗团的一个支部。
“真可怕啊,联盟什么时候乱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李尔的感慨,众人一愣,D老头笑道:“你不是完全相信了教科书里所说的东西了吧?”
“怎么了?”李尔看了看众人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包受明笑道:“联盟代表着整个宇宙最先进的方向,在联盟的领导下,人类所建立的银河文明越来越繁荣,生活富足、安定,犯罪率降到了人类文明的最低点……书上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不是吗?”李尔反驳的道,“我们是比以前先进了很多啊,几乎不没有人再饿死了。”
“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包受明道,“可是不论我们发现了多少类地星球,制造出多么强大的战舰,拥有多么发达的星际文明,我们仍然是人类啊。人类的历史上,没有一天不发生战争的,几千年来一直如此。区别只是从狭窄的地球转移到了广阔的银河之中罢了。”
李尔顿时无话可答,是啊,如果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话,他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了。虽然拥有大量的金钱,却随时会被别人夺取生命,还不如在地球做一个贫穷的小店员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