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好多汗,当然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恐惧,已经多少年没有过恐惧的感觉了?就算是当年面对蛮人的时候也没有过,陈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比起蛮人来要恐怖的多了。
年近花甲的石义,仍然像是一头雄狮一样,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给人以强大无比的威压了,更何况,他刚刚还手刃了三个人,手执着那柄滴血的蛇矛,更加让人战栗。
“陈宏?不错,可惜,”石义扫了陈宏一眼,淡淡的道。
“嘿,”陈宏苦笑一声,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招,自己就已经落尽了下风,显然自己和石义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可是,自己还有退路吗?
“上!”陈宏勉强压住嗓子里即将要喷出来的鲜血,大声命令着,并不是他怕死不敢和石义单打独斗,而是他知道,这种好勇斗狠,对于战斗的大局是无济于事的,自己活下来比死了要有更大的作用。
虽然感受到了石义的恐怖,可是后汉的勇士们仍旧挥舞着兵器冲上前去,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石义,他们也知道,只要石义死了,大成就完了,后汉就赢了,以后很多年都不用再打仗了,就算是自己死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所以他们勇往直前,杀向了石义。
“当!”磕开了一个士兵的兵器,石义的眼神中闪烁着古怪的光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仍未停顿,瞬间再度击杀了两人。
陈宏的出击,令石义所率领的千人队的前进受到了阻碍,虽然并不能完全阻住他们的行动,但是能够拖缓他们的动作,陈宏就已经十分满意了,虽然自己手下有着几万人,而对方只有三千人,但是陈宏知道,几万人并不能够保证自己获胜,也许自己的输面还要更大一些,那是何等恐怖的三千人呐。
虽然陈宏军抵住了石义,但是在战场的其他角落,大成的另外两个千人骑兵队却是所向披靡,在数万人中来回驰骋,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无数生命的终结,他们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鬼怪,刀枪不入,勇猛无敌。
怎么还不来?陈宏的心愈发的收紧了,他十分清楚,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敌人太强大了,他纵横沙场十数年,还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敌人,拥有着轻骑兵的迅捷和重甲步兵的防御,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这样一支恐怖的军队,为什么当年蛮人差点攻破晋阳城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将军,兄弟们快要抵不住了~”有人带着哭腔冲陈宏喊着,“咱们撤吧!”并不是他们懦弱,只是他们的敌人太强大了,面对着自己即便是拼命也难以战胜的敌人,就算是后汉的勇士们也动摇了,后退了。
陈宏轻轻摇了摇头,紧盯着前面不远处的石义,“我不能撤,陛下把这里交给了我,在我战死之前,是绝对不会后退一步的。”陈宏的眼中,已经显现了死志,是的,如果不能拦住石义,他宁肯死在这里。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可是他已经尽力了,要是给他一点时间整顿兵马,也许他还能有一战之力,可是敌人的速度太快了,出现的太突然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众将士咬咬牙,罢了,死就死吧!将生死抛在了脑后,众人再次提起兵器,冲向敌人,一命换一命,甚至五个换一个,只要能够将那些恐怖的怪物砍到,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好兵,好将,”石义也为之动容了,这样的对手,值得他亲手埋葬。他的重甲步兵虽然厉害,却也并非是不死之身,在后汉军的拼命缠斗之下,已经开始出现了伤亡,这是他所未能料到的,按照他的预想,在这样的沉重打击之下,敌军会一触即溃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们竟是如此的顽强。也许当日围困林方失败的时候他还有着一丝的不服气,但是今天,现在他却是彻底的服了,这样的士兵,就算是比起他亲手训练的精兵也毫不逊色,在战场上获得了一切的他,也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的将林方视作了令自己尊敬的对手。
也许林方能够通过其他的途径打败他,但是他却不会服气,只有在战场上击败了他,他才能够真的佩服对手。
“好像有些不对劲?”尽管是在数十万大军的喊杀声中,但是内功以至巅峰的林方仍是能够听到一些别人所听不到的东西,“东门很乱,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林方肯定的道。
“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萧豫十分相信林方的耳力,就像林方相信他的头脑一样。
“嗯,”林方点了点头,虽然应付从凤鸣山方向来的大成军十分重要,但是保持住晋阳城方向的优势更加重要。
“陛下!”不一会儿,两个人架着一个伤兵快步走了过来,“此人是东城门处过来的。”
林方一看那人,心中不由得一惊,怎么伤的这么重!只见那人背上一道刀痕,入骨三分,皮肉都已经向两边翻了开来,伤口处的铠甲更是被全部划开,看着整齐的切口,显然可见刀锋之利。
重甲步兵的长刀!不,要更加锋利三分!这个伤口林方太过熟悉了,除了重甲步兵的长刀,再也没有一种兵器能够造成这样的伤口。
“陛下,快救东城门,石义,石义还活着…”话没说完,那人已经晕了过去,显然是失血过多了。
一听此言,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石义还活着?而且就在晋阳城中!?虽然林方和萧豫已经隐约的想到了石义还活着,但是却都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在晋阳城中,他们原本以为石义多半在凤鸣山上,而其他将士则是根本就不知道石义还活着这件事,岂能不吃惊?
“传令下去,调集两万兵马支援陈将军,萧先生,凤鸣山方向的大成军就交给你了,朕要亲自赶往东城门!”交代了一声,也不待萧豫回答,林方便纵马往东城门的方向去了。知道了凤鸣山方向的大成军没有石义在内,林方就放心了不少,余兴国虽然不错,却未必是萧豫的对手,尤其是在双方兵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比较起来,东城门处显然更加危急,这一点,从那个士兵的伤势便可以看的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可以猜到,石义绝对有着很好的底牌。
“快去派人通知郑将军到东城门护驾!”林方走后,萧豫急忙吩咐道,他也想到了石义底牌的可能,看着那像是重甲步兵的长刀所造成的伤口,萧豫心中十分焦急,难道石义手中还有比重甲步兵还要精锐的军队?无论如何,只有郑虎的绿甲军才能匹敌。
石义!果然是石义!林方远远的看到了那耀眼的王旗,便足以确认那便是石义了,没有人能够使用石义的王旗,除了他自己!红底金字,只有石义的王旗才是这样子的,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红色的底色代表着鲜血,石义是军人出身,一生杀敌无数,红色就是鲜血,鲜血染红的旗帜。而金色则是代表着石义的尊贵,大成的王,天下最强大的王者,除了金色,还有什么颜色能够适合他呢?
“很好,既然你还活着,那就让朕亲手了断了吧!也该到了了断的时候了,”林方在心中默默的念道。
“将军,是陛下,陛下亲自来救援我们了!”看到远处的旗帜,陈宏身边的将士们激动的叫道。
“啊?”陈宏一惊,他原本想着拖住石义,然后等待郑虎前来支援,见识了这三千骑兵的厉害,他认为除了用绿甲军以人数的优势之外,后汉再也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战胜他们,即使是林方亲自率领的近卫军也不行。可是林方却先来了,面对着这样的敌人,一旦出现了什么差错该怎么办?
“拦住陛下!”陈宏咬咬牙,大声命令道。
“什么?”大家都无法理解陈宏的意思,拦住陛下?不要命了吗?再说陛下是前来救援的,自己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没有援兵,战败就在旦夕之间呐。
“陛下安全第一,你们难道不懂吗?快去!”陈宏眼睛一瞪,着急的吼道。
“啊!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林方带兵前来救援,但是自己这边几万大军都被那支恐怖的骑兵队打败了,谁又能知道林方是否能够打赢呢,万一林方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些人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然而,并不只是他们看到了林方,石义也看到了林方的大旗,眼睛一眯,“林方亲自来了?也好,擒贼先擒王!”说着,手中令旗一转,指向了林方赶来的方向。
“呼”的一声,石义对手下一千骑兵的指挥,如臂使指一般,千人队顿时甩掉了面前的对手,调转了方向,朝林方逼了过去。
“快!拦住他们!”陈宏大急。
可是却来不及了,重骑兵的速度太快了,竟然比起轻骑兵来毫不逊色,战马咆哮着,冲向了林方。
“哼!”林方冷哼一声,从马鞍上拿下一张弓,搭箭,“嗖!”一支羽箭飞射出去,目标却是石义的王旗。
“休想!”林方的箭去势极快,且力道极大,无人能够拦得下来,但是却有人能够挡得住,一名重甲骑士从战马上高高跃起,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王旗的前面,被一箭射穿,虽然那支羽箭仍旧是穿透了他的身体,但却终究被改变了方向,没能射中王旗。
“好汉子!好铠甲!”林方心中一凛,对于自己这一箭有多大的力道,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在箭上赋予了五成的力道,就算是重甲步兵被他这一箭射中,恐怕也要被这巨大的力道炸开来的,可是那人竟只是被射穿而已,显然可见他身上铠甲的防御能力比起重甲步兵来要更胜一筹。
“十人一队,列阵,围杀!”林方果断的命令道,看到敌人惊人的防御力,他就知道,这支军队定是石义最后的王牌了,虽然自己所率领的也是后汉的精锐部队,却也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凭数量取胜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只要自己一方指挥得当,不会乱了阵型,那便未必能够取胜的机会。
由于速度上的优势,石义所率领的千人队像是一条长龙一般,轻易的摆脱了陈宏的围追堵截,和林方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石义和林方一样,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
“破!”林方低吼一声,将手中的大刀用力的挥舞出去,刀身上出现了一道白芒,远远的朝着石义飞了过去,这一刀凝聚了林方七成的功力,甚至足以将内力化为实质!
“来得好!”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两人第一次在沙场上对决,石义显得很是兴奋,举起手中的丈八蛇矛迎了上去。
“当!”林方的内劲和石义的丈八蛇矛相撞,竟是发出了金属相碰的声音,石义的身体猛地一震,胯下正在疾驰中的战马竟是被震得停住了脚步,再难前进一步。
一道鲜血从石义的虎口处流了下来,石义只觉胸口一阵发闷,要不是他见机的快,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卸掉了其中一部分力道,怕是就要受了内伤了。
“好家伙,”石义不由得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虽说自己年岁有些大了,但是就连对方凌空劈出的一刀就险些接不住,当年的蛮人第一勇士那鲁巴的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吧?早就听说林方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了,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等修为!
“准备作战!”林方丝毫没有因为石义接住了自己一刀而感到惊讶,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看着双方越来越接近,林方大声的命令着,他虽然有信心稳胜石义,但是他的军队呢?战争,毕竟不是一个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