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记

一百八十

今日赴宴，迟了！

~~~~~~~~~

头一天接到传真，第二天国内的考察团就到了，一行12个人，长久一问之下才知道并不是来为买什么东西考察的，而是另有所谋。

带队的领导是电子部六所的一个副所长，名叫余振身，是原来大李的顶头上司，长久恍然大悟，怪不得大李能搭顺风车啊。

余所长五十上下，花白头发，衣着得体，一看就知道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没有那种苦大仇深的土气，一见面就冲上来拉住长久的手：“长久吧，打老远就认出来了，久闻大名啊！”

“哪里哪里，各位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把东西放好都上车，现住下来吧。”长久笑着打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曹总了。”余所长豪爽的一笑，转头对后面的人叫道，“都麻利点！”

长久特地租了辆大巴，把这拨人一股脑的塞了进去，人数清点齐了，一声“go！go！go！”就开拔。

在车上，长久和余所长聊天，问道：“我听大李说你们一起走的，怎么这么迟才到啊？”

余所说：“哦，大李啊！他跟我们不是一路，我们现去的澳大利亚，考察了几家公司，昨天才动身来加州。”

长久说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前段时间香港那边来消息说有娘家人要来，可把我给高兴坏了，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又把我给急坏了，哈哈。”

余所解释道：“不怪曹总，是我们的疏忽。当时忙着各种手续，本也曾想亲自去香港拜访，哪知一联系您却不在。幸好虞先生古道热肠，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长久道：“应该的应该的，出外靠朋友嘛，这是我的地头，有什么事情打招呼。对了，不知道领导来这里有什么贵干，了解一下我也好安排。”

余所道：“呵呵，说起这个我就脸红啊。四机部有了任务，要开发新一代的微电脑，不是说着玩玩的，这次要来真的！上面下了决心，要全面学习先进生产经验，考察产品发展的动向，一旦确定那就要进入大规模工业化生产。上面压下来任务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这可有难度啊，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这不我才厚着脸皮联系长久嘛，国内好多人都推荐，要去国外取经，必经曹长久这一站，我是铁了心了，走千家不如住一家，就吃定你了。”

长久笑道：“感情这时候才想起我啊，我还以为那些老朋友都把我给忘了。”

“哪能啊！”余所感慨了一下，“国内的那些行内的谁不说曹长久是一条好汉，技术那是顶呱呱，就是国内留不住人才。等到了国外一打听，那才是如雷贯耳，说起viewsoft简直就是软件帝国……”

“打住打住。”长久赶紧举手，“余所也是实在人，别尽整这些虚的。要说你们这忙我肯定是要帮的，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余所斟酌了一下说道：“国家现在正处于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要说一天一个样那绝对不是夸大之词。现在各大科技院校研究机构的日子都不好过，拨款那是一天比一天少，弄得我们现在要自己养活自己，都要发展市场经济嘛，得自己找活干。四机部凑了点钱，准备上一条微机生产线，就是拿不准发展方向。”

长久搞不明白：“四机部还要凑钱？这也太夸张了吧，再说了微机生产线而已，选什么不都能赚钱啊，近点的有西门子的EC机，性能极高，就是贵点，要是能实现国内自行组装销售成本自然会大大降低。国际上流行的是PC，便宜可靠，连架构都是公开的，上马绝对不亏。至于其他的还有摩托罗拉的68k，那东西比较贵，不过性能足够，苹果的mac机就是一个例子，就看你们想认哪一个了，但是一旦认准就轻易不能变了。”

余所道：“那是自然，我们现在就被这个问题给困住了。”

“此话怎讲？”

“国内现在分为好几派，为了争夺研发经费和优惠政策，整天的互相争吵，各自都有一套理论，反正我是不想在和他们无谓的争论了。”余所无奈的说，“自从前些年这些家伙就在那里喋喋不休，却从来没看到他们做点实事，依我看还不如大李买游戏机能为社会做点贡献。”

“余所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用理会那些家伙。”长久想了一想，诚恳的说道，“我这也只是一家之浅见，你就当做个参考。要说赚钱还得算是PC机，我这有个计划，上次都和大李说了，是这样的…………，如此一来，正好借此机会能捞一笔，这个门槛不高，而且量肯定小不了，不但积累了生产经验和资金，而且对技术也是一个飞跃。PC生产线虽然国内用不着，但是出口还是很有潜力的，你们可以做大。这是一条，第二，综合来看，大国之间的竞争现在已经日趋泛化，不再局限在军事上，经济、技术也是一方面，在我看来这是一体的，最终归结于标准之争。”

“标准之争？”余所思考着，“你详细说一下。”

“很简单，就拿这个微机来说。”长久喝了口水，打了个比方，“看起来这不过是一个商业竞争，谁能卖出更多的机器谁就能赚更多的钱，这是通常人们的想法。我们就以此为基础推理下去，中国目前是EC机的市场，和pc二者互不兼容，我们假设EC由于各种原因不敌pc，pc机大举进入中国市场，EC失败，附带效应就是以前积累的大量软件资源宣布无用，那些为之开发的程序员们将一无所获，要想转向pc平台就得花上额外的时间金钱。硬件的转换通常还附带操作系统的转换，国内对此可算是投入了不少吧，一样报废。”

长久说的危言耸听，余所也是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些都是隐形损失，国内没有人会计较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止这些，硬件制造资源等等都会被取消，研发机构因为资金不足而解散，形成恶性循环。等pc占领了市场，成了事实上的标准之后，国内没有相似的标准与之竞争，自然价格会高高在上，赚取暴利，或许过上一段时间，国内的有识之士会引进制造技术来制造pc机来与国外品牌竞争，但是cpu、操作系统、芯片制造等等的核心技术早已在EC战败的时候烟消云散，这些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你就算重新投入巨资也不能重新复制别人的成功，因为孙猴子实在如来佛的手里跳舞，还能折腾到什么程度。”

长久一连串的叙述让余所无所适从，只感觉好像处处是陷阱：“我们有基础，国家怎么会解散那些研发机构呢？”

“自然死亡！”长久冷酷的说，不带一丝的感情，“研究机构不是机器，基本的组成是人，是人就得吃饭，一个月拿着二三百块的工资如何实现小康？改革开放的大潮现在已经起来的吧，那些靠着卖茶叶蛋都能发家的人在社会上晃荡，你说谁会死守着科研这一亩三分地，恐怕人才的流失现在已经开始了。”

这个余所十分了解，他自己就是研究所的领导，手下什么想法他能不知道吗？大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该怎么办？国情就是这样，我们也无可奈何！”

“人才流失就流失吧，人往高处走嘛！”长久笑道，“只要不流到国外去就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给他们一个希望，一条成功的路，并不是以各种行政手段阻止，精英要笼络在体制之内，没人会在活的很滋润的情况下脱出体制的，除了活不下去。”

“你的意思是国内应该扶植EC机？”余所认真起来，掏出纸笔，将这次谈话的内容记录下来。

“也不一定是EC，这要看情况需要。”长久仿佛没看到余所在干什么，自顾自的说道，“不过现在看来只有EC机是最合适的选择，一来这和0521机一脉相承，可以继续使用国内现存的大量软件，二来这里面的核心技术都掌握在华人手中，cpu是我设计制造的，操作系统更是VS公司的，这点大家肯定很清楚。”

“你的意见非常的宝贵，我会写进我的报告中的。”余所合上笔记本，默想了一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了标准是否可以损失国家的利益，比如再次关闭国门。”

“这个？”长久没想到余所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没什么答案，权衡了一下还是说道，“国门要开，但是肯定要加栏杆，不但不能请人家进来，而且要筛选进来的人。”

感觉气氛有点太严肃，长久还是笑了：“我这也只是瞎想，国家大事岂是我这种平头百姓能决定的，呵呵。”

余所道：“不一样，曹总是热心人，接触的先进思想很多，对国内的弊端也了解很多，说的这些也很中肯，确实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啊，不过就事论事，这次还要麻烦曹总了。”

长久正待谦虚一下，说话间宾馆已经到了。下了车，余所一看这宾馆的档次就连连摆手说：“这规格太高了，我们是来工作的，经费支撑不起啊。”

长久笑道：“没事，先住着，我招待。我也不知道几位都是来做事的，本想各位住几天就走，呵呵。这样吧，我给找个地儿，保证让你们的开发工作顺利进行。”

余所感激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添了不少麻烦。”

“哪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能交到余所这样的朋友这就值了。”长久满不在乎的挥了一下手，也耍了一把江湖。

晚上接风宴自然是少不了的，徐志行和张怡都来作陪，地点就是金星酒店，吃的是纯种的西餐，以余所的话来讲就是开了洋荤。

好在这些考察团的人似乎都受过训练，没闹什么笑话。

长久和徐志行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研究院的地盘上给余所他们腾个地儿，先安顿下来再说，反正地方也大。

余所他们干劲倒是很足，在长久的安排下没几天就进入了状态，遵循长久的建议紧跟世界潮流展开了新式微机的研制工作。

打了几天交道，长久惊讶的发现这十几号人的综合素质确实非常之高，要放在国内可算是顶尖的人才，无论什么都是一点就透，显现出极强的基本功。

“余所，你们这些可都是精兵强将啊，匀点给我行不行啊。”长久有时候会和余所打趣。

“行啊，只要他们自己同意就成。”余所一般也是笑着回答，“君子当成人之美，能有更好的环境让他们发挥自然是件美事。”

长久正色道：“说真的，国内像他们这样的多不多？”

余所道：“还可以吧，任务太急，只能找有经验的，这些都是我征召的，其他素质高年轻的还有不少，就是没有什么开发经验。怎么，你想打他们主意？”

“有点意思。”长久笑道，“我想投资一笔钱，寻找国内一些有潜力的人才，来我这研究院边工作边学习，也算是为国家做点贡献吧，培养一点人才。”

“这感情好啊。”余所赞叹不已，“能有这份心曹总可算是功德无量了，我先代他们谢谢你了。”

其实长久身在美国心属故乡，那一颗强国之心从来就没死过，这项计划早就在他的脑子里，一直没有机会实施过，这次能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抛开余所他们借用研究院的资源疯狂进修不提，长久也被最近千头万绪的事情搞得疲惫不堪。

先是组织人员和英特尔谈判授权的事情，由于第一批的芯片组样品到货，经过测试性能非常的好，足以替代传统电路工艺。

这些样本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与英特尔的谈判桌上，自然引起了一阵轰动，英特尔的策略明显的从拖延转向实质性的内容审定上，不过依然没有松口，执意的要加钱。

谈判阵容是以张怡为首，徐志行为辅，长久在其中只是一个拍板的人。张怡很无奈，若不是长久执意要换取英特尔的芯片技术授权，她根本不会接受英特尔的要价。

最后经过艰苦的谈判，双方达成具体的授权协议，参照了英特尔与AMD的交易，双方以各自的技术进行了交换，另外VS公司还另外付了50万美元的协议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