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人生里,除了等,我们其实一直不断地在舍取。小时候,选择才艺班,中学选择社团,大学选择科系,工作选择城市,感情选择对象,百货公司里想要这个,也喜欢那个...
除了父母,我们从懂事开始就不断地在做选择...也常常面对难以抉择的情况...
有人说,如果我们下不了决定的时候,可以问问自己最终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可是,倘若我们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昕蕾,一个有些独立,有些自卑;偶尔成熟,偶尔天真;时而浪漫,时而现实;常常希望理性分析,却又喜欢感性行事的女生。为了逃离父母安排的婚姻,而到浪漫的巴黎去流浪,殊不知缘分已经悄悄在那里等待她的到来......
缘分是什么?缘分是巧合与命运的结合。
当她以为他是她幸福的时候,却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现自己与另一个他的缘分。上帝为什么给她设置了这样的一个十字路口?她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希望可以拥有属于自己小小幸福的女生...为了找寻答案,她只能搭上命运给她安排的列车,沿途中不断地,一面挣扎于感性和理性之间,一面找寻属于自己的终点。
一个巴黎两个爱希望可以透过昕蕾,皓和蓝于泽之间的爱情故事,把过程中的徘徊,挣扎,情感,细腻的描写出来,并分享他们爱情国度里的价值和爱情观。
1 企划案
当我,你,他还有她,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相遇相识
总会有意无意的交织出一段又一段难分难舍的关系
这些关系,很多年以后
也许刻骨铭心,也许镜花水月
当以为一切似乎都已经过去,原来一切却都又无时无刻的缭绕着...
***
‘华世皓与王纾涵订婚礼企划案’
盯着手中的企划案,我静默不语。
“昕蕾,这将会是这个世纪最受瞩目的婚礼之一”于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虽然现在只是订婚礼,可华王两家希望用很隆重的方式举行,似乎想表现彼此对这个婚姻的重视。既然钱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是问题,那我们就来好好的帮他们策划一个既特别又隆重的订婚礼吧!”
我凝视于婕,犹豫了一会儿,轻缓开口道:“可以不接这个案子吗?”
“为什么?”于婕满载问号的说。
“我手上还有很多的案子,我担心做不来。”我淡淡的解释。
“不行不行,虽然只是个订婚礼,可是华家付的钱可以抵上你手头上所有的cases了。更何况,我已经收了定金,签了合约了。”于婕摇着头否定。“这个订婚礼只是开始,我在乎的是订婚礼过后的cases,别说华氏集团旗下的所有的公司,只要给我一个薇雅广场的活动策划组织合约,我们基本上就不需要在接其他公司的案子了。”
我盯着于婕,随口敷衍一句:“那好吧。”语毕,即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离去。
“昕蕾,忘了告诉你,明天上午10点钟我们要到华氏的Elsevier大厦去同华世皓和王纾涵见面讨论订婚礼的事情哦。”正准备开门的时候,于婕轻柔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我怔了一下,半响,轻轻应了一声“嗯。”
一年前,我和于婕一起合创了这家StageOneEventManagementCompany.(活动宣传管理公司),专门提供活动策划组织服务。从私人派对到产品推广行销活动。除了我和于婕还有另外5名全职员工分别负责处理日常行政,创意设计,策划,销售等事务。
公司虽已成立了一年,却是近几个月才稍有起色,开始有些大公司把案子给我们处理。我和于婕都一直努力的想把公司搞好,这是我们两个女人的心血也是我们的理想,特别是于婕,我非常清楚这间公司的收入与成绩对身为单身妈妈的她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因为我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公司或是于婕。更何况,已经两年多了,他...也许早已把我忘了...
回到家里,习惯性的开了灯以后,顺手将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对着收音机按一按。
我是个很矛盾的女人,喜欢享受独处却又害怕孤单,所以总喜欢把收音机打开,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又或者听着电台DJs说着和自己无关痛痒的事情,一直说个不停。这样子,仿佛有意无意提醒着我自己,这世界不仅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躺在雪白色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盘算着明天早上我该如何面对他呢?
他...终于要和她结婚了...
瞬间,熟悉的音乐从收音机轻轻唱出来,我脑海中所有思绪不自觉地,渐渐地,被两年前的情景给取代,他典雅深邃的轮廓,他温柔的笑容,他深情的眼神,还有他说过的话,以及那令我心悸动的吻,犹如幻影片被设置了自动轮播般一片片的播放出来...
那收藏在心理某个小小角落的记忆,刹那间不知不觉的全涌了出来...,仿佛这一切只发生在昨日。
这两年来,我总是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它;这一刻,我惊讶自己依旧记得那么清楚。
2 邂逅
所有的一切也不过只是个偶然的邂逅。
偶然的相遇,然后偶然的结束,那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
那夜,巴黎香榭丽大道上依如往常,红蓝黄绿黑白;宝马奔驰丰田;敞逢三门四门,各种颜色,各种品牌,各种款式的汽车,毫不客气的在大道中央两道八线大马路上奔跑行驶。
灯火辉煌的大道两旁云集了琳琅满目的商店,和你来我往的人潮,那里的酒吧餐馆更是热闹,放眼望去,可以轻易看见各式各样打扮入时的城市男女正在把酒聊天。
这一切和孤单,漫无目的一个人行走在这人群中的我,形成强烈对比。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画面引起他的注意,还是他也很无聊,就在我呆呆望着耸立在大道西段尽头那举世闻名的凯旋门下高兴拍照的旅客们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我身旁,很流利地说了一连串的法语。
除了一句“bonsoir,”其他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怔怔望着俊朗的他,淡淡一笑说:“Sorry,I can’t speak French。”
他朝我使出一抹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道:“We can speak English,再不然中文也可以。”
看着这张轮廓深邃且优雅的面容,以及他刚刚那一口流利的法语,感觉不像是问路的旅客,我不禁好奇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俊美的脸孔依然是笑着的,声音低沉温柔道:“可以帮我买下这个吗?”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上正拿着一张由餐巾折成的信封。
我一脸错愕的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他指了指不远处,其中一家pub外面,一座正围坐着几个金发碧眼男女的座位,缓缓开口向我道:“我忘了带钱了,却又不好意思让我朋友知道,只要你帮我付了钱,这个就是你的。”他说完,再次的将手中餐巾处到我面前。
禁不住好奇心在作祟,我于是接过他手中的餐巾打开一看,写着:‘开心使用卷-72小时,即刻生效’餐巾还有一个类似皓字的签名。
我凝视着手中的餐巾,心里越发惊讶的打量他,心想:我长得就这么好骗吗?
似乎以为我在考虑,高大的他俯首注视我,温和有礼的笑说:“马上生效。”
我抬眸望着他,发现除了轮廓很深、面孔俊美,他温文尔雅中还夹带着一股尊贵气质,感觉不像是个骗子。
他那双深潭眼眸气定神闲地凝视我,嘴角噙着一丝轻淡笑意,语气温柔笃定说:“我不是骗子,相信我。”说完,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我面前。
我低头不语,也没有接过他手上的名片。在我的认知里面,没有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的。不过,反正自己也只是一个旅客,就当为这趟旅行添上一段小插曲好了。
我缓缓开口问:“多少钱?”
我不晓得自己是否有看错,当我问他多少钱那一刻,他深邃的眼眸竟然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地他朝我露出优雅的笑容:“不多,80欧元。”
什么不多?那可是我两天饭店的住宿耶!
我有些不舍的从皮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心里一遍骂着自己:李昕蕾,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现在马上跑还来得及。
结果是,他很快地将我手中钞票拿了过去,然后把手中那所谓的‘开心使用卷’塞到我手中,对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走开。”说完,他匆匆朝他朋友那里跑去。应该是去买单吧,我想。
没有听他的话等他回来,我趁着那红绿灯还是绿色的时候,提起脚步头也不回就往前走。虽然他有着非常优雅俊朗的脸孔,可毕竟还是个陌生人,我实在想不到一个理由去说服自己在这里等他。
3 惊险
过了马路,我朝香榭丽大道尽头另一端走去,继续我漫无目的的徒步...我要在这里呆多久?妈妈会不会担心我呢?不会的,不会的,如果她关心我的话,就不会在完全不顾及我感受,在没有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就接受了人家的‘提亲’。我有怎么差吗?为什么要急着把我嫁出去呢?我才刚毕业啊...
我不知到自己走了多久,走到那里,突来的婚约让我无法自拔的沉浸在杂乱的思绪里...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处身于一条小径里,正当我与转身朝大路走去,我面前突然出现三个高大的光头黑人,他们缓缓地迎面向我走来,带头眯着眼睛看着我,仿佛看着一只猎物。
我心弦一颤,这个时刻,这个地点,这种情况,怎么看也不会是件好事情。
打劫吗?我急忙把身上和包包里的现金拿出来:“These are all I have。”
那领头的把我手中的钱毫不客气取了,交给他身后两个黑人,接着一步步向我逼近,然后用他那又大且黑耸耸的手抚摸着我长发说:“you’ve got a beautiful long hair...”被他这么一摸,我全身毛燃耸刺,又害怕又愤怒地瞪着他。
可他似乎更兴奋,我越是往后退,他越是靠近,一直到我背碰到了那硬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断叫自己要镇定。我瞪大双眼,徉装镇定用着英语问:“what do you want?”
黑人用着我听不懂法语回答。这时侯,他身后两个同伴,缓缓走到我左右两旁,随即把我双手扣住。我死命地挣扎,黑人一手抓起我下巴,黑色大嘴唇欲吻向我的小嘴,我哭着叫喊,下意识抬起右脚,用力向黑人敏感的下体踢去。
“fuck you,bitch!”被我踢到的黑人,大叫一声,双手安抚着自己下体,破口朝我大吼。
我左边黑人见状,一手揪住我的头发,另一只手一个巴掌欲向我打来。
突然间,一个高大身影不知从哪里凭空跳了出来,迅速轻易的将这几个黑人踢了几下,待我欲看清楚是谁的时候,我手已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牵了起来,往前跑。
等我回过神,一看,竟然是他,竟然是刚才那张俊美的容颜!难道他一直都跟着我吗??
他眉头微微蹙起,有点生气地对我说:“该死的,不是叫你等我吗?”
是的,他叫我等他,可是我却没有等他,若不是他突然出现,我...今晚不知道会怎么样。不由自主地,我轻轻说了声:“谢谢。”
就这样,我一直被他牵着跑,一直跑,我不知道我们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一直到我跑不动了,他脚步才渐渐地放慢下来...
4 不明白的浪漫
我和他肩并肩坐在路旁公车站的凳子上。他大手依然牵着我小手,感觉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何竟然没把手抽开,是刚刚惊吓过度还是自己喜欢他手掌传来的温暖?
在我沉思着的时候,他突然从口袋抽出一条天空蓝手帕帮我擦去那额头上一颗颗汗珠,一股温暖,清爽淡雅男性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我微微一愣,抬起头凝视他这个让我惊讶迷茫的突来温柔。
他垂下眼,凝视我,动听的嗓音从他优美的唇间流逸出来:‘你住哪里?’
这个问题让我那颗还未从错愕中恢复过来的心,添加了一丝的复杂想法。我怔怔注视着眼前这个俊美典雅的男人,呵呵,巴黎果然是个既浪漫又充满艳遇的城市,才第二天,竟然就给我遇上了...他是想和我发生关系吗?一夜情?二日情?还是...真的纯粹想送我回去?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绪,缓缓解释说:“我只想送你回去,巴黎虽然浪漫,可同时也是个危险的城市,不要被她美丽浪漫的景象给蒙骗了,一个女生在这样的夜里是很危险的,尤其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
被他看出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心虚窘迫地低着头。蓦然,我才惊觉自己身上除了包包,所有的现金都没了,刚才就真的傻傻的全都给了那几个黑人...
他见我不停地检查包包里的东西,温柔低沉的嗓子再次响起:“怎么了?东西不见了吗?”
“嗯,钱都给了黑人了。”我习惯性的咬着下唇,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没关系,你还有我?”他一边眨着眼睛一边轻笑着对我说,语气却是调戏的。
“你不也没钱吗?”我避开他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说。不然也不需要让我帮你买单了。当然最后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你有交通证吗?”他仿佛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嗯。”我再次往包包里搜索确认。
“起来吧,公车来了。”他看着逐渐靠近的公车对我说。
5 孤儿(1)
上了公车,他告诉我,他不想和我乘搭地铁,因为这样我就会看不见巴黎夜晚,那被霓虹灯点亮而显得更缤纷绚丽迷人的欧式风味建筑,以及那夜色迷离,让人迷惑沉醉的夜景。
公车上,我俩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呢?我轻轻地把头转过去,希望从他脸上搜索一些答案,却对上他那一双炽热的双瞳。
“你有兄弟姐妹吗?”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问。
“没有,我是个孤儿。”我语气淡淡的。说完,我别过头,看向窗外。
他没有继续追问,伸出他那手怜惜似的摸摸我头。
我没有骗他,我的情况不就和孤儿差不多吗?
在5岁以前,我有个幸福的家庭,那时候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我依稀知道有一对爱我,疼我,把我当着小公主来宠爱的爸爸妈妈。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晴,让我相信一个人是不可以过份幸福的,因为妒嫉之神会毫不留情把这份幸福给夺走。
没有丝毫预兆,在我来不及学懂发生什么事情以前,这份幸福就这样悄悄地被带走了。
那是个晴朗的晚上,就像今夜,夜色娇柔,星光闪烁。我的幸福就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离我而去。
晚饭后,妈妈忽然告诉我,她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看着坐在饭桌上一直抽着烟的爸爸。五岁的我似懂非懂,只是一直哭,一直不停的哭。妈妈匆匆走进我房间收拾了我的小衣裳,然后牵着我小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依依不舍回头望着爸爸,爸爸脸色忧郁无奈,看着我说:“小蕾,爸爸对不起你。”
今天你问我我怨吗?
我怨,怨爸爸的被动,妈妈的主张,怨他们的对我的遗忘,怨他们的自私。
一年后,爸爸和妈妈各自再婚,有了新家庭。那时候温柔的妈妈告诉我一句“女人,无论如何总要有个依靠。”就这一句似乎交待了一切。
于是,那一年的中秋和圣诞,我多了一个新爸爸和新妈妈。
再见到爸爸的时候,爸爸和新妈妈已有了小孩,他们告诉我,她是我妹妹,我必须要好好爱护她,就像以前爸爸妈妈爱护我一样。
过后,妈妈和新爸爸也为我添加了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和妹妹。他们同样教导我说,要好好疼爱这两个弟弟和妹妹。
就这样,我像是多出来的一个。孤零零的夹在两个像是我却又不属于我的家庭中,黯然的像个小乞丐般向爸爸和妈妈分别乞讨着那被割分成一半的爱,或许比一半还少,尤其有了弟弟妹妹以后。
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把我当小公主般疼爱了。我闹,我哭,我发脾气,希望得到大家注意,妈妈却一脸无奈地对我说:“如果你再不乖乖听话,妈妈以后都不要你了。”自从妈妈说了这话以后,我再也不闹,不哭,不发脾气。因为我是真的害怕,害怕连那时候妈妈那唯一少少的爱也没了。
我很少见到新爸爸,只知道新爸爸很富有,同时也很忙很忙。偶尔见到他时,那凌厉的眼神叫我害怕,尤其每次妈妈在我身旁的时候,他凌厉的双眼总带有一丝的责备,像似告诉我不应该一直黏着妈妈。所以,每当他在家,我都只好躲在自己房里。
6 孤儿(2)
九岁那年,妈妈告诉我说:“小蕾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学习独立了。”然后就把我送往加拿大寄宿学校念书。
我因为妈妈一句‘是时候学习独立了’就这样越洋过海,成了小留学生。
那一刻我真得觉得妈妈不要我了, 就这样我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
年复一年,妈妈除了开始几年来探望我以后,就不曾来了,而我也越来越不想回去了。每年放暑假回去,看着妈妈,新爸爸和弟弟妹妹一起吃饭聊天看电视,感觉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反倒是像个访客。
爸爸那儿情况也差不了多少。每次到爸爸那儿去吃饭,新妈妈对我虽是客客气气,可那过份的客气总让我很不自在。爸爸望着我的眼神总含着许多无奈,对我说的话却不多,每一次不是叮咛我要好好照顾自己,便是问我钱够不够用。
也许,在他人看来,我还是幸福的,至少,我不需要为了钱烦恼,也不需要向爸爸妈妈一点一滴报告行踪。
可是,天晓得,我是多么害怕,当我在12岁那年,看着鲜艳的血不停地从自己下体溢出,我一个人躲在宿舍厕所里不知所措的痛哭,我并不害怕死去,却不想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直到老师来了以后,我才知晓是这么一回事。
我第一件胸罩也是在窘迫腼腆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战战兢兢去买的。几年后,我才知道自己一直穿着和自己胸型不合适的胸罩。
15岁那年夏天,在图书馆角落,我被隔壁班,来自美国的男同学夺去了初吻,当他舌头温柔有力地在我小嘴内和我舌头纠缠着时,我惊慌失措的以为我会就这样怀孕了。直到他嘲笑我的无知时,我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幼稚愚昧。
18 岁高中毕业典礼,我孤单躲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周围有着父母陪伴的同学。虽然知道爸爸妈妈不会来,可我头还是一直反复往礼堂门外看,始终,没有我期望的奇迹出现,我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几天后,只收到了妈妈寄来的贺卡以及一台新手提电脑。贺卡里,她短短交待了因为妹妹生病了,所以无法出席。
同年,为了祝贺弟弟妹妹进了重点学校,新爸爸给他们举行了一个庆祝会,妈妈吩咐正在等待大学开课的我也回来参加。进了门,我有些惊讶庆祝会竟是那么盛大,除了弟弟妹妹的朋友同学,和一大堆我不认识的亲朋戚友以外,还有许多新爸爸商场上的朋友。
我默默地看着妈妈,新爸爸以及弟妹们和谐亲爱,接受着亲友们的祝福。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明白了这个家已经不再是我家了,也许,应该说,我从不属于这个家。
和妈妈,新爸爸打了招呼,再向弟妹们祝贺以后,我静静地,独自走到了那无人的后花园,然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我不明白,是我不够乖,不够好,不够懂事吗?为什么在那些重要需要妈妈的日子,她都不曾出现给我关心安慰?
隔天,我告诉妈妈大学通知我说在我递表申请时,遗漏了某些重要文件,必须马上回去补交。就这样,我当天匆匆坐了夜机回到加拿大。
多少个重复的春去秋来,在加拿大,从沃汰华,温哥华,到多伦多;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毕业。不自不觉,我就这样21岁了。
我一直都是那个多余,被遗忘,孤零零的。
五岁以前我是幸福的小公主;五岁以后我只不过是一个被父母遗忘的孤儿。
所以,我没有骗他。 我是个孤儿。
7 乱了
“到了”我被他温柔的声音从回忆思绪中唤醒。
“啊,嗯”我乖乖的跟着他下车。
站在饭店大门外,终于我问了一个从刚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
“今晚的一切吗?”他轻声反问?
“嗯”我怔怔的点头。
他看着我,轻轻扶摸着我过肩发丝,柔声地说:“因为你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受了伤,孤单得让人想要保护你的人。”
又一次突来的温柔动作,我心猛然一跳,有些不自在愣愣地杵在原地。
“你不和我说谢谢吗?”他低沉的嗓子轻声响起。
“啊,哦,谢谢。”我抬头,却迎向他深情望着我的深褐色眼瞳。
我心忽悠了一下,接而超出平常速度的跳跃着。我有些心慌,有些羞涩,这感觉和15岁那年被美国男同学偷去初吻时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秋天的巴黎很是冰冷,特别是夜里晚风吹来的时候,我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脱下灰色大外套,轻轻裹住我有些颤抖的身子,自己身上仅剩一件衬衫。
我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同时涌现一股久违的莫名感动。我努力按压着内心的震撼,抬头凝视他,轻声道:“夜了,我困了,谢谢今晚的一切。”随即,轻快地打开饭店大门头也不回的往里头走去。
今晚的一切,让一向在加拿大过着平静生活的我难以接受。先是他的突然出现,到黑人的惊险,然后那莫名的浪漫以及久违的温暖。我乱了,乱了...
我有些害怕且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好多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学懂也知道如何不让任何事情影响自己。
18岁那年,参加了弟妹的庆祝会以后,隔天我独自伤心的飞回加拿大。
带着对妈妈的绝望,对爸爸的怨,在飞回加拿大的飞机上,我告诉自己,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了,我以后也不要爱人了。因为我害怕也不想再去承受当爱离我而去,一个人自己默默舔着伤口,那难过的滋味。
这样的我快乐吗?我不知道,至少我不会再被伤害,也不需要再为任何一个不爱我的人而难过。想到这里我赶紧叫自己好好睡一觉,把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当成是一场梦,等明天醒来以后,一切就会恢复原来的平静。
我就这样,在不停地安抚自己那缭乱的情绪下进入了梦乡。
8 认识
隔天早晨,起了身,用过早餐后,打算步行到附近的提款机去取些钱,我必须在妈妈还没发现我行踪以前买张机票飞到另一个国家去。去哪里呢?热情的西班牙?还是神话似的希腊?
我边走边低着头思考,突然‘砰’一声,一个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堵’胸膛。
我抬头一望。是他!我瞪大双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的他,一身休闲,层次的米白色卡其上衣配搭着深色牛仔裤,外加一条深蓝色围巾,慵懒且俊朗。
“早安。”他俯首凝视我笑着说。
“啊,早安。”我回过神,轻轻回他。
“去哪里呢?”
“没有,只是随便走走。”我胡乱回答。
“你呢?”忽然想起他出现在这里干什么呢?
“找你啊,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他自顾自的牵起我的手走了。
“喂,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奇怪吗?”我甩开他的手大声问道。
“什么奇怪?”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着我问?
“我们根本不认识对方阿。”我直接的说。
“不,我们认识了14个小时38分了。”他看着手上的电子表认真回答。
“呵呵。”听着他的答案,再看着这个帅气英俊的大男孩一脸认真的表情,我竟然再次不由自主地笑了。
“我叫华世皓,今年26岁,未婚。”他继续佯装认真的说。“你呢?”说完,他问。
“李昕蕾,21岁,em...也未婚。”我轻声回答。
“你知道我的名字,年龄,我也知道你的姓名与年龄,最重要的我们都是单身未婚,那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他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而庄重。
“去哪里啊?”我嚷嚷着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又把我手拉起来,往地铁站的方向行去。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妥协跟着他走。昨天晚上,不是和自己说好,把它当成梦一场的吗?
9 画家(1)
出了地铁站,他牵着我从人潮中穿过大街小巷,朝向圣心大教堂(Sacré-Coer)的方向走去。
圣心大教堂位于巴黎蒙玛特(Montmartre)高地的顶端,在1876年通过国家募捐而修建的,花了大约43年的时间,这座宏伟的教堂于1919年举行祝圣典礼正式开放让人参观。建筑师们为它设计了一种半罗曼半拜占庭的奇特风格,四个小圆顶和中间的大圆顶及其高高的座圈是典型的拜占庭风格。缩在后面的正方形钟楼内保存着“萨瓦女人”,一尊19吨重的大钟,是世界上最大,最重的钟。教堂内部非常宏大,其精美的装饰材料,绘画和镶嵌画都精美绝伦。站在穹顶上可以将整个巴黎城区和郊区的美景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出了地铁以后,可以选择乘坐缆车,游览车,或专提供给游客在马路上行驶,类似玩具的火车上坡,当然也可以步行上去,沿途还可以慢慢观赏路边那精致的欧式房子,以及各式各样的精品商店。遇到特别季节的时候,比如像十月头,一年一度的葡萄酒庆丰收季节(Grape Harvest Festival),都会有街头游行。
这个地方我前几天刚来过,他为何带我来这里呢?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悉的带着我避开人群,绕着我不知道的小路往上坡走。
一会儿,终于到了上坡,可是他却不是到教堂去,而是把我带到和教堂隔着条小路的高地广场(Place Du Terter)。
高地广场是蒙玛特的中心,四周被各具特色的咖啡馆,餐厅,酒吧,以及售卖精美纪念品的小商店包围着。商店和广场之间隔着类似行人道的小路,让游客们可以沿着这条小路行走逛观这个广场。这里色彩斑斓,气氛活泼,聚集了来自五洲四海的画家以及艺术家。
白天的广场到处都是艺术家,虽然如此,他们很少有人为自己创作的,大都是为游客作画。当然有些也会售卖自己的作品,比如油画,彩画,素描,照片,海报等之类,再往里面走可以看到更多的画家在那里摆摊帮游客绘描。
我们一到那里,他更是熟悉热络的和周围的人打招呼,从旁边餐厅咖啡馆的招待,到广场摆摊的老板,画家等。
他牵着我手走到角落一家餐厅。“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别像上次那样不听话的走开了。”他一脸认真的对我说,却依然没有放开我手。
“Okey。”我点着头向他保证。
得到我保证后,他才将我手放开,往餐厅里面走去。
我好奇的眼光一直跟随着他高大的身影。一个长得和蔼可亲的法国老伯伯看见去进去的他,很开心地拍着他肩旁同他打招呼,他和老人寒喧一番后,老人从里头往我这里看,表情一愣。随即,朝我露出一个亲切非常的微笑,我也礼貌的回他一个温和笑容。
过后,我见他打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大约两份钟以后,他背着一个画桐,手提着一个有如手提行李箱般的黑箱子出来,那箱子和在广场里画家们正摆放使用着的是一样的。
霎那,我自然联想到,他是画家?
10 画家(2)
“走吧。”出来后的他轻轻唤着我,然后往前面走去。
“噢,嗯。”我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他最后走到一个转角的空位子,熟悉利落地把箱子里面的画板,画具摆放好,又从画筒里抽出了几张素描彩绘把它们挂贴在黑箱盖子,以及身后一颗树上。我走过去,打算帮他把那些画给贴上去。
“所以,你是画家?”将他手中的画接过来,我一面问道。
他顿了一会儿,说:“嗯,想的时候便是。”
哦,好一个想的时候便是。这就是艺术家个性吗?我习惯性的在心里自问自答。这是我在加拿大养成的一个习惯。刚开始,是因为无法用英文正常沟通,到后来是喜欢并习惯了这种自问自答的方便,不想与人说过多的话时,这就是最好方法。最重要的是,从口中说出来的也未必是事实。许多事情,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画,尤其懂得捕捉画中人神情。画里的人仿佛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告诉正在看画的人他们被画那一刻的思绪。有开心的,有迷茫的,有忧虑的,也有像是在等待着某些事情某些人的。
“你常在这里摆摊帮人画像吗?”我好奇地问。
他不知什么时候找来了三张凳子,他自己正座一张,然后指示着他旁边那一张是我的,最后一张摆放在他对面,是给想要作画的旅客。
“很久没来了,今天特别一点。”
“为什么?”
“因为你丢了钱,你今天就当我的助理吧,待会儿赚了钱就给你。”他一脸认真地说。
“那你要画很多张才够吧。”我笑着轻声回他。心里依然有丝惊讶的大量他,没有想过他会是个画家。
他突然冒出一句:“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巴黎?”
“......就旅行啊!”我不想告诉他是因为逃婚而来的。
“家里的人不担心吗?”他又问。
“你忘了我是孤儿吗?”我邹着眉头反问,我清楚记得我昨晚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却没在继续问下去。
对面空凳子已经有人坐下了,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听她说的英文口音,应该是来自美国。
他也用着流利的英文与她交谈,并且娴熟的开始为她作画。
我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专注认真的提笔作画,瞬间,我觉得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很好看。侧脸看去,那弧度是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的完美。忽然想起自己好久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侧脸长得好看的男人通常都很专情。不知道有没有包括他?想到这里,我心胀突然跳动得好快,感觉似乎快要跳出来了,我连忙低头望着地上。
然而,他却注意到了我的异动,转过头来,有些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有。”我眯起眼睛笑笑企图隐藏心思的说。
他也对我微微一笑,接着,继续为眼前刚坐下来的棕发女生作画。
就这样,我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帮旅客一个接着一个作画,奇怪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他作画速度极快,下笔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每一幅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就完成了。
“你先帮我收着吧。”他把收到的钱都交给我。
数了一下,才知晓一个画像他收五十欧元,我看看左右其他也帮旅客作画的画家,发现大家收价是三十欧元一张,他竟然比其他人贵了快一倍。不知道真的是因为他画艺,还是他那英俊的脸,旅客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坐下来,当然大部分都是女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我用手偷偷地按抚着肚子,希望可以让它不再发出声音,悄悄看他一眼,他正专心在绘画,我暗中庆幸他没听到。
几分钟以后,他把手上的画绘完。然后快速的把贴在黑箱和树上的画取下来,再把它们和画具收拾好。我站起身边帮忙边问:“不画了吗?”
“不画了,你肚子饿了。”他嘴角微扬,笑着对我说。
他还是听到了...我有些羞赧的和自己说。
“傻丫头!”他轻轻地拍了我头一下,说:“走了”。
这么快?回过神,才注意到他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提了画筒和黑箱子到之前的餐厅,把它们寄放在那里。我待在餐厅外等候,这时候我却没看见那位和蔼的老伯伯。
11 法国面包
出来以后,他一脸自然把我手牵起,领我到附近一家面包店,仿佛我俩是认识已久的情侣。
闻着香喷喷地烘培味道,我满心欢喜。
在法国,面包就像中国人每天必食的米饭,地位犹如神低般的葡萄酒一样。有人说,除了法国,没有人能找出第二个把面包当成国家象征的国家。每天清晨时分,巴黎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许多来去匆匆的行人,怀抱一根用作早餐的长条面包穿梭走过。
“这里的面包非常好吃。你想要吃哪一个?”他指着陈列柜里各式各样的面包向我说。
望着陈列柜里的面包,有传统典型的长条面包,有夹心丰富体积很大的家庭面包,有皮和心都很厚,形状有圆有长的乡村面包,还有黑麦面包,麸皮面包,以及抹上干酪特别好吃的桃仁面包,当然还有我最喜欢的牛角面包...
因为太饿了,我点了一个传统典型的法式棍,再让店员为我弄成三明治,他也要了一个牛角面包。随后,我们迫不及待地到附近一个小公园里,坐在凳子上慢慢享受这香喷喷热烘烘的面包。
吃着吃着,我突然嚼到一个类似铁管的小东西,我连忙拿起纸巾捂住嘴巴,试着把小东西吐出来。
一看,是一个只有牙签般细却又比牙签短,由纯银制成的管子。
“噢,这个叫做‘Fortune valve’幸运管子,管子里头都有一个签,是预言运程的。”一旁的他,开口解释道。
“是吗?那还蛮特别的。”我有丝惊喜地说。
他向我使出了他那迷死人的笑容道:“这是这家面包店的特色。”
“快打开来看啊”他语气比我还期待的说。
“嗯”我看着手中的Fortune valve,因为太小了,我不知该如何把里面的签弄出来。正在研究着的时候,他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它竖直,然后在上面轻轻敲拍几下,签就会掉下来了。”
“噢,这样子吗?”我依照他指示。果然,Fortune valve里的签轻易地跌了出来。
“你一定常来吃这里的面包,对吗?”我笑着问。
他但笑不语,指着我手上的签说:“赶快看看签上写些什么?”
我慢慢把签打开,落款写着:You true happiness has came quietly.(你真正的幸福已经悄悄地到来)。
这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偷偷地将自己面包里的Fortune valve藏到他口袋里。当时的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只有我面包里有Fortune valve。很久以后,当我再次回到巴黎,回到这家面包店时候,我才了然。
12 什么是幸福
望着手上的签...幸福?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那么的敏感与遥远,我不自觉在心里问着自己,我还可以拥有幸福吗?幸福不是在多年前那个晚上离开我了吗?...我的思绪又再次回到那很多个自己孤单走过来的日子。一个人成长,一个人受挫。
坐在我身旁的他,看见我黯然的脸色,温柔的问:“怎么了?”
“如果给了我幸福却又要夺走,我宁愿不曾拥有这幸福。”我注视他关切的眼眸,说得冷冷的,却丝毫遮掩不住我脸上的哀伤。
他把我拥进怀里,低沉有力的说:“傻女人,真正的幸福是不会被夺走的,无论发生什么事。”
半晌,我抬眸看向他喃喃的问:“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你自然会感觉到的。”他依然抱着我说。看着我手上拿着的签,他继续轻声道:“签不是说已经悄悄地到来了吗?”
看着眼前温柔微笑的他,我突然有些害怕我会就这样喜欢上这个男人,这个突然出现,英俊又温暖的男人。我只不过是个旅客,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旅客...
这时候,我蓦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开心使用卷’。我连忙打开包包找出那张餐巾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是因为这餐巾吗?”
他凝视着我,轻轻摇一摇头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总觉得每个事情都会有个理由。
他沉默不语,只是深深地注视我。我看见他那幽深褐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淡淡地忧愁。
我盯着他那轮廓分明且优雅的脸,和眉宇间愁丝万千的眼神,心中涌起百般滋味。我理不清那是伤心?是害怕?还是失望?
我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答案,霎那间,我好担心他会说出一些我不想听到的事情。
我于是朝他笑一笑,从包包里取出中午他帮旅客作画的钱,数一数,抽出四张二十欧元钞票,对他说:“这八十欧元是你还给我的,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了,这张开心使用卷,我想我还是用不到的。”说完,我把八十欧元收回包包里,将剩下的钱和开心使用卷塞到他手中。
我担心他会看出我心中的不舍,我更是给他一个很开心,无所谓地微笑。
“谢谢昨晚和今天的一切,我真得很开心认识你。Em......我今天晚上其实约了一个住在巴黎的旧同学一起吃晚餐,我想提早回去休息了。”担心他会看出我是在撒谎,不想给他说话机会,我赶紧和他道别:“那我先回去了,改次有机会再请你吃东西好好的谢谢你。拜拜!”说完,我赶紧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没错,我就是害怕。害怕受伤,害怕难过,害怕失望,害怕害怕,害怕不敢爱...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其实只要一分钟,甚至一秒钟;
可是想要忘记一个人,却需要用很长的时间,一年,五年,甚至十年这么久。
我总觉得如果要忘记一个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人,那当初就不要让自己爱上这个人。曾经真心相爱过的两个人,分手后也许可以不再相爱,不再想念,可是却很难把对方打从心底忘记。
上了公车,我决定到塞纳河畔去,突然想起不久前在网上看到一遍有关塞纳河畔的网志,是这样写着:
“塞纳河畔一对对的情侣让浪漫的巴黎添上甜蜜的色彩,
如果你是孤单一个人,不要担心到巴黎去,
因为那浪漫的气息会把你感觉幸福。”
这一刻,我好想好想到那里去,去让那里的浪漫甜蜜将我心中的悲伤与不舍抹去。
13 塞納河畔
巴黎市里建有三十七座桥梁,它们漂亮宏伟的横跨在塞纳河上,接近黄昏时刻,这一座座桥被那艳丽的日落照耀着,仿如一段段美丽金色彩带,为塞纳河画上迷人的色调。
我沿著塞納河慢慢地走,细心观赏塞纳河两岸宏伟壮丽的建筑。这时,华灯初上,两岸各具风格的建筑和桥梁,让璀璨的灯光装饰得美轮美奂,河上流淌的倒影仿佛为塞纳河换上华丽衣裳,画上娇艳彩妆,无时无刻散发着巴黎夜晚的旖旎风光。我在心中不禁惊叹,这是多么美丽迷人的景色!
当我经过河畔堤道时,看到一对对,一双双恋人依偎着坐在河堤,有些喁喁细语,有些则手握啤酒谈心,有些甚至目无旁人的在接吻。
涼風轻轻徐來,细心倾听塞纳河悠悠流动的旋律,看着这么一个沐浴於愛河中的一幕,我不自不觉陶醉于巴黎浪漫情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里浪漫气息感染了,白天当他拥我进怀,低沉有力说:“傻女人,真正的幸福是不会被夺走的,无论发生什么事。”的画面不停地浮现于我脑海里。
想到幸运管子里的签:真正的幸福已经悄悄地到来。
我不禁问自己:他会是我真正的幸福吗?
可是,当我又想到在他眼中的那一抹淡淡忧愁和眉宇间的万千愁丝,总觉得那里有着道不尽的惆怅。我无法正确说出那是什么,可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个我无法进入的世界...
好了好了,李昕蕾,不要再想了,你过几天就要离开巴黎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又在习惯性地安抚自己。倚立在河畔堤道,看着那因为河上闪亮着的灯影而变成澄蓝色的塞纳河,我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瞬间,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我身后投射而来,我敏感的把头转过去,对上的是一双深黑半阖且深邃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俯在身旁的金发女人的左脸耳垂上一边吮吸一边浅笑望着我,那表情就好像在对我调戏般。
我狠狠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往前走。
不一会儿,我听到身后有人轻唤着:“小姐,小姐。”
没错这是中文,在唤我吗?我环顾四周,就只有我一个东方人。
转过身子,轻唤我的人已经站在我跟前,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不知所谓的男人。
没有理会他,我转身,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他快步地跟随着我脚步:“我长得很像坏人吗?”
我仍然没有理睬他,继续走我的路。
“你认识华世皓,不是吗?”半响,他停住了脚步,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华世皓?这一刻,我终于停下了脚步...
“昨天晚上,香榭丽大道,我也有在。”看我停下脚步,他轻缓开口道。
14 恶魔蓝于泽
我缓缓转身,打量着眼前这个离我约有十步多距离的男人。他是他朋友吗?
“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吗?”他露出一抹邪邪,有丝得意地微笑。
我微蹙眉头凝视他。他到底想干嘛?
看着他一步步的向我走近,我淡淡开口试探:“什么事情?...你有东西想让我帮你买吗?”昨天晚上,遥望华世皓指着的咖啡座,我记得并没看见任何亚洲面孔。倘若他真的有在,那他应该知道开心使用卷的事情吧?
他先是一脸疑惑,很快又恢复那邪气自信的表情,浅笑着望定我说:“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想买的吗?”
看来他并不晓得开心使用卷的事情,我简单回复:“没有。”接而,问道:“昨天晚上我并没有看见你啊。”
他垂下眼静静凝视我,深邃的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情绪,浅笑说:“我很遗憾你没有看到我,可是我确实在那里。”他略顿,依旧浅笑着说:“我请你喝东西,你陪我聊一聊,好吗?”
“我为什么要陪你聊天?还有,我想喝东西的话,我自己有钱可以买。”我有些不客气地道。
“那不如你请我好了,我刚刚被女朋友甩了,只想找个人聊聊而已。”他佯装可怜说。
“是吗?”我不信。这是什么烂借口?刚才不是正在亲密的吮吻着人家耳垂吗?
看着他一副放浪不羁的表情,我没好气地道:“不会是你把人家给甩了吧?”
不知为什么,和这个男人对话,我总莫名地想反驳。
“算了,反正我现在就是失恋了,你就好心请我喝杯东西吧,行吗?”他说得可怜,可我看到的却是他噙着一丝笑意的嘴角。
他继续追穷不舍:“说到底,我们也可以算是朋友吧?皓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既然认识皓,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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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我和他面对面坐在左岸的一家餐厅里。
说是喝东西,他却把我带来了这家餐厅,然后很绅士的帮我和自己点了菜,并开了一瓶2002年的法国红酒。
说实在,我依然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他,也许因为他是华世皓的朋友,也许自己也很无聊,也许自己肚子真的饿了,也许......我不知道,反正我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借着餐厅里明亮柔和的橘光,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脊梁笔挺,有一双清澈漆黑瞳眸,那脸上蒙着的浅笑,带着几许惑人的邪气,即使他深思熟虑的时候,依然遮挡不了那放浪不羁的气质,而这一份放浪不羁的邪气足以让人许多女人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甚至想要征服他。呵呵,他的确有那风流多情的本钱。
华世皓却和他形成极端的对比,那深湛的褐色眼眸总教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当他勾起薄唇绽放迷人笑容时,亦不会泄露太多的心绪,时而莫测高深的神秘,时而邪肆的魅惑,时而按抚人心的温暖。那深邃的轮廓分明且典雅,更是流露一抹不容违抗的尊贵气息,同时有着更多深沉内敛的冷然。我尤其喜欢他拥我在怀,那份让人温暖安全的感觉。
这两个男人都长得非常好看,不同的却是那股气质与于人的感觉。
如果说华世皓是天使;那眼前这个男人便是恶魔。
恶魔告诉我,他叫蓝于泽,是法国华侨,目前是一家国际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和华世皓是多年的同学兼死党。
我们一边用餐,一边听他很幽默的分享他在巴黎的生活趣事,听着他说着他和他那些女朋友的事情,以及他对女人的看法,和别于一般的爱情观。我蓦然发觉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吃饭聊天,一点都不需要担心无聊没有话题。因为他是个非常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他不会和你说你不想听的足球,还是一味跟你讨论复杂的政治话题,更不会像大部分男人般,喜欢在女人面前高谈阔论急于表现出自己的‘内涵’。
不知为什么和他在一起,那感觉是无比地轻松与舒服,特别是现在我不想说活却又不希望孤单一人的时候。
15 寻找快乐
“你为什么来巴黎呢?”用过晚餐以后,我们坐在餐厅里品尝剩下的红酒。
我透过身旁的落地玻璃窗口,看着人群行走在这繁华旖旎的城市,慢条斯理地说:“寻找快乐。”
听到我的答案,他扬起眉头看着我,问:“寻找快乐?”
“嗯,1921年,海明威曾经说过,巴黎就是快乐的同义词。我很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份快乐。”我若有所思地说。
他却冲我高深莫测一笑:“那你体验到了吗?”
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我唯唯诺诺回道:“不知道...还没吧...”
他眯起眼睛,笑着对我说:“看来你并不知道海明威这句话还有下文。”
“什么意思?”我皱着眉问。
“当海明威说完巴黎就是快乐的同义词之后,其实接下还说了,令人只想到吃,喝,写作和做爱。可是世人往往忽略了这一句,只强调并引用前者把巴黎神话了。”他一改慵懒模样,表情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正在思考着他话里有几分真假,因为我真得不知晓海明威这一句下文。可是,这一刻,我头却开始有些晕眩...我看见眼前的事物都双双重叠在一起...
不一会儿,他又恢复了那不羁神情,浅笑着说:“不过,如果依照海先生所说的快乐,我们目前已经做了吃和喝,第三个写作,我想你一个人是可以做到的,至于做爱嘛,我肯定你一个人是做不来的,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牺牲一下帮你完成你的体验。”说完,他邪魅的对我眨眨眼。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被口中正喝进口的红酒呛着了,惹来他一阵轻笑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他把桌上的清水递给我。
我没接过他手中的水,却把自己杯子里的红酒一口气喝完。
“嘿,你不知道红酒是要慢慢品尝的吗?不要把他当啤酒来喝。”看我一口气喝完,他轻轻皱起眉头,一副责怪我不懂品尝,浪费了那瓶2002年法国红酒的表情。
不胜酒力的我,感觉到那阵晕眩似乎越来越浓烈,体内燃起一股股热感,我有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见我一声不响,他又温柔的道:“我看你还是喝一口清水比较好。”他再次把清水递给我。
我接过,却还是没喝,把它放在一旁,然后对着他,开始语无论次:“如果我真得就这样给呛死了,你就别理我了,赶快离开餐厅,逃得远远的。”
“为什么?”他好奇的问。
我又再啜了一口红酒,幽幽地说:“因为我并不值得,我只不过是个孤儿......”说完,我突然苍茫得笑起来,又把手中的红酒喝完。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我看见他脸上被我这么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话,和突来的笑声,而有丝惊吓的表情。我继而哈哈大笑,我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失态。
“我看你是喝醉了...”是吗?也许是吧......这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16 醉醒以后
待我渐渐恢复意识时,耳边响来他温柔的声音:“醒了吗?”
我慢慢张开眼睛,蓝于泽关切的眼神即刻摄入我眼里。“没想到你才喝了几杯,这么容易就醉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霎时间整个人清醒了,眼神四处环顾,我是在蓝于泽的跑车内,赶紧低头往身上看,还好衣服都在。我在心中暗自轻轻呼了一口气。
“你放心,做爱做的事情,我只喜欢两个人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不然多没意思。”他一脸自然轻淡诉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窘迫的低下头,感觉自己好像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我默默不语,他低沉温和说:“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想象那样子的,脑海中只想要做爱上床。”
这一刻,我好像看不到他一贯的放浪不羁,换来的是一份柔和与稳重。
我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轻声问:“现在几点了?”
“都快凌晨一点了,我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只好把车停在这里,现在让我送你回去吧。”说完,他开始发动车子。
“嗯,谢谢你。”我真心向他道谢。
“Anytime.”他抿嘴微笑说。
不一会儿,车子到了饭店门口。“真得非常谢谢你,晚安。”随即,我打开车门下车。
“等一下”他也下了车,轻唤着,快速走到我面前,从外套内取出一支原子笔,将我手握起,挣开我手扳,把自己手机号码写在我手掌上。
写完,他温柔的说:“这是我手机号码,明天睡醒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吃午餐。”
“不用了,她明天约了我吃午餐。”我还未来得及回答蓝于泽,一把熟悉,低沉有力的声音已经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华世皓那凌厉,有丝寒冷的眼神以及那按压怒气的脸。
17 是敌是友
“Hello皓!”蓝于泽仿佛没见到华世皓那沉暗生气的神色,一脸悠哉自然的同他打招呼,接着望向我,问:“昕蕾,你明天约了皓吗?”
我凝视他,一愣。他这问题不就摆明不相信华世皓吗?
...这个恶魔,不是说他和华世皓是好友兼死党吗?可这一刻,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呢?
我注视着他那依然悠哉浅笑的脸,再望向华世皓,除了那怒意,我看到他头发微乱,像似被风吹遗留下来的痕迹,同时,他面色显现一丝的疲惫与倦意。瞬间,心里自然冒出一个疑问:难道...他就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此刻的他也正低头凝望我,似在等待我的答复。
我看看蓝于泽浅笑的脸;再看看华世皓微微怒意和疲惫的神色,我我微微垂首,绷紧头皮答道:“嗯,我明天约了他。”我再次望向华世皓,不知是否因为我的答案,他脸色似乎平复了许多。
“好吧,那我们再约好了。”蓝于泽听完到我的答复,轻轻笑着对我。
离开以前,他用法语和华世皓说了些话。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上法语课时,因为教法文的老师不是法国人,所以上了一堂以后便不再去了。不然,此刻的我就不会像个傻瓜般呆呆地杵在这里,只能从他们的表情以及肢体语言去猜测他们说些什么。
大约一分钟以后,蓝于泽和我道别:“我走了,aurevoir(再见)。”说完,他快速地在我左右脸颊亲了一下。
蓝于泽走后,我看着一言不发的华世皓问:“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他没有答复,只用他那温暖的双手将我身上的灰色大衣领子扯高,牵起我手,凝视我平静温柔说:“这里很冷,我们上去好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知道为何,每一次,他这些温暖的小举动都让我觉得格外窝心,丝毫不反感,有时候更有些贪婪的享受。
到了房间,我自然以为他会马上告诉我他想对我说的事情。出乎意料,他却先到洗手间弄了两条热毛巾,然后要我躺在床上,把其中一条覆盖在我额头,说这样可以帮助减轻醉醒后的头疼。他又知道我喝酒了?似乎察觉到我的愕,他说:你浑身散发的酒味,楼下的保安也知道你喝酒了。”
我咬着下唇,有些尴尬地笑笑。
正当我在奇怪另一条毛巾的用途时,他已轻轻地扳开我手指,然后细细揉擦着蓝于泽刚刚写在我手上的手机号码。
他要把蓝于泽的手机号码擦掉?我看着这般幼稚举动的他,心里突然觉得好笑,我想,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我也许会很生气,甚至反感。可是因为是他,我心里头有的却只是暖意与甜蜜。
我想...我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虽然如此,我还是佯装不明白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他看着我,一脸肯定的说:“你不会用到这个电话号码的。”
我惊讶他凭什么如此肯定,便问:“为什么?”
他又朝我抹出了那迷死人的微笑,慢条斯理道:“因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
这...这男人,没想到他也会有无赖的一面,最气的是,就连无赖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看到他现在的动作反应,再回想之前蓝于泽不相信他约了我,转而向我求证的样子,我不禁问自己,他们两个到底是敌是友?
18 开心使用卷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吗?”我轻声问。
坐在我身旁的他缓缓站起身,走向靠在窗口的圆形小餐桌,给我倒了杯水。
“谢谢。”我坐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水,身体微微依靠在床头板上。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吗?”我重复我的问题。
他沉思着说:“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买了以后是不可以退还的?”
我凝视于他,猜想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果然,他接下去道:“特别是那些不是实际货品,服务性质的商品。”说完,他把中午我递还给他的‘开心使用卷’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我手中。“买方要退还商品以前,是必须让卖方先检查确认产品是在还未使用,完整无缺的情况下,才可以办理退还手续的,更何况是这个你已经使用了将近24小时的服务?”他说得头头是道,一脸认真。
我从未想过他会给我来这一招,有些哭笑不得,怔怔地望着他说:“那就扣掉已经使用的24小时好了,将剩下的48小时退还,可以吗?”我欲把手中的开心使用卷交还给他,手却反而被他紧紧握住。
他眉头微蹙,声音低沉道:“不是说了,用过的东西是不可以退还的吗?”
我咬着下唇,低头俯思着他到底是否因为这张使用卷才对我温柔特别。
突然,心思一转,我问:“那我可不可以暂停服务?延后使用?”
他先是眸中一亮,轻声笑道:“可以,这是没有限制效期的,可是为什么要延后呢?”
我朝他一笑,故作不经意说:“我想留着,等不开心的时候才用。”
他笑容欣慰而舒展,叫我一声:“傻女人。”
看着他那俊朗的笑容,我轻轻试探:“那你可以走了,既然开心使用卷已经暂停了,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执行’你的‘服务’了。”我故意在最后一句时,将声调拉高来说。
我真的想知道,如果没有这张开心使用卷,他会如何待我?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先是一愣,半响,含笑看着我道:“是呀,是该走了。”
我心一凉,果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开心使用卷。我有些失望,有些生气自己的自作多情,有些黯然道:“夜了,我想睡觉了。”
被我这么一提,他好像才注意到时间,看一看手上戴着的表:“是真的很夜了,你赶快睡吧,我现在就走。”说完,他放开我的手,要我躺下床,轻轻帮我覆盖棉被,温柔在我额头上一吻:“晚安。”
“晚安。你走的时候请记得帮我把门上锁,谢谢。”我尽量说得淡淡地。被他这么温柔贴心的一弄,我心中更是满满的不舍,却只能在心里暗暗叫着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什么都别再想了。
......
许久,我都没听到他徒步和开门离开的声音,也没听见他有任何其它举动,正打算张开眼睛看是怎么一回事,他那性感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带丝笑意说:“开心使用卷是已经暂停了,可你别忘了,你明天可是约了我的。”
我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在蓝于泽面前亲口承认明天约了他的事。
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轻轻‘砰砰’的关门声。
他已经离开了,可是我的思绪却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
19 长腿叔叔
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我不耐烦地瞟了那被我放在床柜上的餐巾一眼。什么开心使用卷,他竟然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件商品,对我温柔,体贴,关心就全是为了履行这张开心使用卷所提供的‘服务’吗?
许多的疑问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两天时间,这个男人就如一支魔法彩色笔般,一言一句都可以轻易画出我的喜怒哀乐。
我有些纳闷地坐起身,伸手把床柜上的手提电脑打开播接上网,想给哈叔叔写一封email,告诉他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哈叔叔是我一个特别的朋友。18岁那年,我将自己伤心失望的心情写成文章,投到一个文学网,参加当时正举办的文学比赛。最后,虽然只获得一个安慰奖,可却让我认识了哈叔叔。
比赛结束后的某一天,我收到一个署名Ha给我写的email。说看了我的文章后,有些感触,希望我可以不要伤心,好好珍惜生活。由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把email阅完后,愕然发现他一字一句都触及心扉,仿佛是一个我认识多年的朋友在给我安慰。这种感觉,让孤单落寞的我,有些许温暖,也促使了我们接下去的书信来往。
起初,我曾怀疑他会否是我身边认识的人,因为有时候,感觉他好像很清楚知道我的事情。可经过几次假装不经意的试探,我又发觉所有的一切又好像只是个巧合。
从与他来往的邮件中,我知道他是个成功的商人,生意遍布世界各地。很多年了,他一直都在等待他女朋友答应嫁给他。他并没有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他女朋友这么多年还不答应与他结婚。可能他曾经做了对不起他女朋友的事吧,我想。虽然很好奇,却始终不曾问他。总是觉得,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也许是因为这样,有时候,在他邮件里,我可以感觉到那与我有些相似的孤单。
因为他所有邮件都以Ha署名,我因此就称他为哈叔叔。
四年了,他不曾要求,我不曾提出,我们很有默契的,就这样,没有见面,没有视讯,没有电话,没有语音,只有最原始的邮件与书信来往。也许是因为这样,让我可以敞开心房,告诉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偶尔,想要和他见面,却又害怕见了面以后,再也无法回到现在这个样子。一想到这,那想见面的念头又消失了。
哈叔叔,这个就像个长腿叔叔般的男人。虽不是金钱上的支助,但他总在我烦恼烦心时,诚心诚意地给我意见及安慰。
这次来到巴黎,他也是唯一知道的人。
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的烦恼写在email发了出去,我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接下来就是等待哈叔叔的回复,我知道睿智的他一定会给我一个很好的建议。
突然记起自己还未洗脸刷牙,便到洗手间去刷洗一番。不一会儿,“叮”一声从电脑中传来,是哈叔叔的回邮通知。我连忙打开来看,却只看到短短一句:“just enjoy your vacation!”(请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这是什么?叫我好好享受这个有华世皓的假期吗?
20 跟着感觉走
因为思绪缭乱而无法好好入睡的我,早上醒来,透过镜子看到的是那无法隐藏的疲惫脸色。
好好地给自己泡个澡,希望可以把倦意驱走。我决定一切顺其自然,既然无法掌握,那就不如像哈叔叔说的好好享受这个假期。
梳洗完毕,房门外铃声正好响起。我心震动了一下,直觉告诉我是他,打开门,他轻松的向我说:“早安。”
见到他一脸亲切愉快且俊朗的容颜,我的心突然砰卟砰卟跳个不停,我微微垂首含糊回了一声:“早。”
他噙着笑意,对我眨眨眼睛:“准备好和我约会了吗?”
我努力朝他使出一个自然的微笑:“你说呢?”
他俯近了我,深深凝视我,眼神似在审视着。蓦然,他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诚恳关怀的神情。他伸出手摸摸我头,温和问:“你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的疲惫?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被他这么一摸,心里渐渐平复的心跳,又快速的跳跃起来。我轻咬唇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手扶弄着我的发丝,犹如在抚弄一个小婴儿般,温柔,溺爱。半响,他才柔声道:“我不是因为那开心使用卷才对你好的。”
我台眸怔怔地望着他,他...知道我的在意?我有些迷惘,嗫嚅着:“你....怎么...”
“傻女人,你昨天下午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它还给我的吗?”他凝视着我,眼睛充满笑意,声音是沉静温柔。
我又是愣怔一会,心里惊讶着,他怎么可以如此准确地知道我想法?
他突然双手握住我肩旁,深思的凝视我,那面容是诚恳、庄重、而真挚的。“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好吗?就这一次,什么都不要想,相信自己感觉就好。”他静静道,声音里有着询问,恳求,还有那不可置信的说服。
看着他的眼神,听着他说的话,我像似早已被催眠般,机械化的应了声:“嗯。”
接下来,我们宛如热恋中的情侣,手牵手十指紧扣的游览巴黎名胜。我们沿着街边散步,我们到巴黎圣母院(Notre-Dame)去参观世界闻名的大教堂,我们到罗孚宫(Le Grand Louvre)去细赏那些独一无二的名画与珍藏品。我们坐在咖啡厅外面喝着香浓浓的咖啡红茶,吃着法国著名的点心蛋糕。我们到艾菲铁塔去和众多游客一起排队等待到达铁塔顶端。我们一起做了很多我原以为我一个人会做的事情。最后,我们依偎坐在塞纳河畔提岸上,这个我昨天才独自来过的地方。
被他拥抱在怀的我,听着他的心跳声,听着河水流动的旋律,享受着微风徐徐轻拍在我脸上,那感觉有那么一点的不真实,我伸手往自己脸上大力一捏。
嗯,很痛!我皱起眉头,微微颤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他大手把我双小手牢牢握着,眯起眼睛,笑着对我说:“傻女人,这不是梦。”
我猛然睁大眼睛,瞪着他。他为什么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突然一阵羞怒,欲挣脱出他怀抱:“你为什么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他将我抱得更紧,低声开怀的笑说:“不是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是你自己都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了。”
“不可能”我不信的囔着。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轻易显露心事的人。
“为什么不可能?你自己说说看,那有人没事会往自己脸上捏的?”他温柔反问。接而,目光深邃注视着我,缓缓的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不会想要错过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21 谢谢你喜欢我
听着他说的话,我心抽得紧紧地,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听到自己柔弱的声音向他求证:“你说你喜欢我?”
他仔细凝视着我,不假思索,一字一顿说:“嗯,我喜欢你。”
我盯着他漂亮英俊的容颜,我看着他被热情而涨红的脸庞,我凝视他深邃而热烈的眼睛。
我视线忽而罩上一层薄雾,泪水自心底渗出在眼眶打转着,我轻轻地说:“谢谢你喜欢我。”
他眩惑温柔问:“傻女人,这也需要说谢谢?”
我脸微微发热,望着他深情的眼神,点头说:“需要。因为喜欢我不是必然的,世界有那么多的女人,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温柔,比我可爱,比我贴心,而你却选择喜欢我。我不该说谢谢吗?”我是真心的,爸爸妈妈对自己的遗忘,让我一直自卑的以为自己是不被喜欢的。
说完。他盯着我看,我在他眼睛中看到一丝闪光,然后,他俯下头来,灼热的嘴唇飞快的吻在我唇上。我有一阵晕眩,一阵迷乱,整个人轻轻飘飘犹如在水中漂流,我乏力的紧紧攀住了他。半响,他慢慢地松开,温柔的环抱着我,一脸若有所思,微笑凝视我说:“那我也要谢谢你喜欢我。”
我心中洋溢着一股暖洋洋、甜蜜蜜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捉弄他:“你不要脸,谁说喜欢你了?”
他蹙起眉头,眯起眼,笑着问我:“你说你不喜欢我?”
我微微侧身,笑着回答:“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他从后面把我箍得紧紧,有些霸道的笑着命令:“快说你喜欢我?”
我依然笑着摇头:“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他越笑越深:“好,不喜欢是不是?”他突然低下头一下子就把我这张正囔囔着不喜欢不喜欢的嘴给覆盖了...
“唔......”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又是一阵的晕眩,昏沉,迷乱。
终于,他松开我以后,性感而低哑地问:“这样还不喜欢吗?”
我跺跺脚:“你无赖!”
“在爱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道理的。”他深思着:“你可以轻易的因为一个人的笑,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而喜欢上他,不是吗?爱情来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个理由。”
是啊,爱情本身就是个理由。它霸道,它自私,它无理,它喜欢什么时候来就来,想要什么时候离开就走。没有预告,也没有重播。往往许多人总在错过以后,才知道爱情曾经来过。
也是因为这爱情,让我不知不觉,不由自主地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他,忽然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沉吟一会,道:“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还没等待我的回答,他自顾自的接下去说了:“在四年前,一个热闹的宴会上,衣香鬓影,艳光四射,笑语喧哗。人群东一堆西一堆的聚集着,拥挤着,喧嚣着,没有人注意到阳台角落有个一身白色衣裳的女生。
女生有一头长长乌黑亮丽头发,她眼眸里有说不尽的忧伤。她一直冷冷的,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大厅里的人声鼎沸,仿佛就像似在看着一场无关事己的歌舞剧般。男人被这个女生表情和这一幕景象给吸引了。因为,举办这个舞宴的主人正是这个女生的父母,这个女生是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
我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看,脑海中的思绪却早已不自觉地飘回了18岁的那一个庆祝会...
“男人的眼光一直无法自拔的跟随着那白色身影...看着她冷静的向他父母和弟妹祝福,看着她静静的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看着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呆,最后看着她独自地走到后花园放声哭泣...”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脸上,专注的盯着我的眼睛。我望着他,有些傻了,有些呆了。没有想过在那冷漠的夜里有双眼晴一直在注视着我。
“男人看着这一切,看到流着泪的女生,心里浮现强烈的好奇,以及一股某名的疼惜,他好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让这女生一个人躲着默默哭泣。两天后,男人再次造访宴会的主人,可惜那女生已经塔飞机离开了...”我凝视着他,感觉到鼻子突来的酸酸。心里有些糊涂,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
“四年后的一个晚上,正在和朋友聊天的男人突然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女人,同样的气质,同样的一脸事不关己,同样的冷冷,同样的孤单,同样的呆呆,同样的长发,同样的身影,唯一不同的是,女人变得更成熟,更漂亮。男人的眼神又一次无法自拔的跟随着她...”他的眼神深邃而深情,闪烁着幽柔的光芒,继续道:“那一刻,男人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只知道他好想好想令这个女人开心,让这个女人笑,由心而笑。男人不知道女人是否会像上一次那样转身就离开,于是男人很无赖的以餐巾用作开心使用卷到女人的面前...”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着我...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愕然的看着他,愕然的说:“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他注视着我有丝急切地说:“我从没有打算隐瞒你,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对你说...”
我紧咬着下唇,沉默着。我头脑混乱,思绪紊乱,情绪中有感动,有震撼,也有一丝的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22 心理的挣扎
我感动他对我的心动注意,我震撼他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我害怕他对我的感觉是怜惜而不是喜欢......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怎样...所以,我只能沉默着,一直的沉默着...
然而,我的沉默显然使他不安,他紧紧地从背后抱着我:“让我成为那个使你开心的人,成为那个让你笑的人,好吗?”
眼前的事物因眼泪在眼眶打滚而朦胧不清。好久了,好久了,这是一份我以为我已经遗忘的被爱,一份久违的心动...
他轻轻扳过我身子,将我揽进怀中,很温柔很温柔,很诚恳很诚恳地说:“相信我好吗?”然后他俯下头来,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吻我。他嘴唇湿润,温柔,细腻的吻住我的唇。我的头更昏,心更乱了。理智都随风飘离,思想也随河漂流去了。我不知不觉抬起手来,不知不觉环抱他脖子,不知不觉用唇用心回应他,
短短的几分钟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我的脸孔有些乏红,他抬眸望我,说:“留在巴黎,留在我身边,好吗?”
我默默地注视他,这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来到巴黎,为什么我会到香榭丽大道去,为什么我会遇到他,为什么我会回去参加庆祝会,为什么他会注视到我......是因为命运正把遥远各在一方的我们一步步拉近吗?是因为命中注定我会遇到这个男人吗?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从眉毛,鼻子,嘴唇到下巴。最后他的手轻轻摩挲我的脸颊。他声音沙哑低沉重复着:“留在巴黎,留在我身边,好吗?”
理智和感觉一直都是相对的不是吗?那正在我脑海中徘徊的理智与感觉让我不知所措的说:“我...我不知道...我好害怕,这一刻,我才惊觉原来自己对你一无所知...除了你的名字,你的样子,你...偶尔是个画家,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你什么时候生日,你喜欢什么颜色,你最爱吃什么,你......就连你住哪里我都不知道,这...样子...这样子的我们会幸福吗?”我继续迷茫的嗫嚅着:“还有...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巴黎吗?...还有还有...”我还想说下去,却被他一把拉进怀中,他把我头压在他的胸前,“你听,你听,你听到了吗?听清楚了吗?”我听到了,那是他心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为你心跳的声音,那是喜欢你的声音。”
他双肩紧箍着我,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相信我好吗?把一切都交给我处理,你就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担心,你可以去学法文,你可以每天去逛那多得逛不完的art galleries和museums,你可以去学烹饪,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你都不要担心,好吗?”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担心吗?
忽然,他拉着我往前跑,热烈的说:“走...”
“去哪里?”
“去让你了解我。”
23 有价值的战斗
那天塞纳河畔过后,我整个人突然变了起来,我是那么的开心,快乐,生趣盎然。在我眼中周围的一切也似乎也跟着亮丽起来,我看到公园的花儿草儿都对着我笑,我也看见街上来往的人群脸上都是充满喜悦的。我的生命在一瞬间变得灿烂绚丽。这就是所谓的爱情魔力吗?
在过两个小时就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7天,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参加他朋友的生日派地途中,这是我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他朋友见面。我穿上了他精心为我准备的Cocktail dress。这是一条魔幻般紫色的小礼服,下半身采用了百褶式的设计,上半身则是简单的吊带剪裁。这是最好的配搭,因为这样才可以将百褶裙有质感的飘逸感觉展现出来。这是他告诉我的。
他,华世皓,原来是法国著名的服装设计师–Haerveu。
那天晚上,塞纳河畔,当他牵着我的手往前跑,热烈的对我说:“走,去让你了解我。”
他便牵着我的手跳上了的士。他先把我带到了一家位于巴黎15区的Le Bistro D’Hubert餐厅,那是一间很俏丽的餐馆。他说那是他以前最喜欢来的餐厅,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里的充塞小蟹糕,以及由餐馆独特的甜椒酱配制的Brandade(Brandade是由盐鳕鱼和煮熟的马铃薯做成的传统fishcake)。厨师Hubert是一个很有天分的知名厨师,可惜现在退休了。当然现在的厨师也很棒,可他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味道。
过后,他把我带到Faubourg Saint-Honoré区,那是巴黎设计和时尚的脉冲。楔住在罗浮宫和巴黎歌剧院之间,是一个聚集了经典设计师品牌以及先锋派精品店的时尚区。他指着一间低调矜贵,居住在古老优雅建筑物内的著名品牌“Haerveu”,告诉我那是他的品牌。橱窗柜里正陈列着的雪白色美丽衣裳,正是他今年冬天限量设计的作品,叫做“雪的初遇”,全球只有5件,分别会在秋末的时候在巴黎,纽约,上海,东京,以及伦敦拍卖,而所有在拍卖筹到的款项都会捐给医院以及慈善机构作为医学研究的经费。
Haerveu是他的法文名字,意思是有价值的战斗,这是他曾祖父给他取的名字。他曾祖父是第一代移民,当初是以贸易白手起家,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今天的成就,给他取名Haerveu是因为要他知道,并记住他们家今天的一切都是经过那一场一场有价值的战斗的成果,他曾爷爷希望他了解所有的成功其实都是来自有价值的战斗。
接着,的士驶到了那竖立着许多由世界著名建筑师设计而成的时尚摩天高楼LaDéfense区,他指着一栋高傲耸立着的大楼对我说那是他家族生意的聚集点,也是他上班的地方。LaDéfense是巴黎的商业区,看着眼前这栋高傲的建筑物,看着身旁俊朗典雅的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认识了一个如何厉害的人物。
最后的士停在一个公园。那是位于左岸的卢森堡公园(Jardindu Luxembourg),公园是一片壮观和谐的25公顷的绿色绿洲。成片的树丛中有着一个个漂亮的喷泉,一尊尊高贵的雕像,其中包过巴黎的守护神,叫Sainte-Gèneviève。公园还有孩子们最喜欢的parcàjeux(操场)和théatredes(牵线木偶剧院)。公园附近拉丁区的大学生以及恋爱中的情侣,天天来这里散步,为公园带来了欢乐甜蜜的气氛。夏天的公园更是热闹,因为每逢星期天,公园都会举办音乐会吸引很多人群。
他说公园会随着季节的变幻而呈现不同的面貌。春天的公园洋溢着幸福,夏天的公园热闹欢乐,秋天的公园则是浪漫凄美,而冬天的公园是雪白纯洁的。下雪时,白白的雪会把所有的污点都除盖掉,不管多么丑陋的东西,都会因为被铺上那一层层的白雪而变得漂亮起来,因此他最喜欢的就是冬天的公园。
公园的四周都是一栋栋漂亮的欧式风味住宅公寓,沿着公园走,他把我带到公园其中一个入口处旁的一栋六层的欧式公寓。进了电梯,我们来到第六楼,那是他住的地方,也是我这几天住的地方。
“到了,傻女人,又在想些什么了?”他温柔的声音轻唤着我。
“噢,这么快?”我冲他微微一笑。到今天,每当我回想起那一夜他牵着我手带着我去‘了解’他时,我心中还会浮现那surprise的感觉。这个男人,对我来说就像谜一般,每一次都会让我惊讶不已。
下了车,我挽着他的手进了一家餐馆,听他说这餐馆今天晚上是被他朋友给包下了。那是一家非常典雅精致的餐馆,一进门自然被那美丽的淡色皮革和舒适的天鹅绒坐垫坐椅吸引,壮观的大窗口,柔美香氛的蜡烛以及非常创造性演奏,还有大胆的采纳时髦拙劣的绘画作品和永恒经典之作,把它们一起高挂在墙上因而形成的强烈对比风格让人过目不忘。这餐馆无疑成功的把时髦国际与禅宗态度,两种特别因素结合在一起,奇怪的是这样的布置却是很迷人,令人感觉无比舒服。
皓先是礼貌的把我介绍给今晚的寿星女--Daniela。Daniela是位非常漂亮的中法混血儿,她有着非常迷人的笑容和深邃精致的五官。Daniela见到我的时候,眼神先是一愣,接着很快的也很亲切地,用那有些奇怪的中文腔调和我打招呼。
Daniela刚才的眼神令我想起了皓那天带我到高地时候,那法国老伯伯的眼神。他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到底是为什么呢?正在思考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很动听的琴声,我抬眼跟随着琴声向台上望去,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在深情地弹奏着那性感的白色钢琴。
正当大家都在享受着悦耳的琴声时,台上弹着琴的男人缓缓的把头抬起来,正好往我这儿看,那是...蓝于泽,那个早已经被我抛之于脑后的蓝于泽。
24 女人的梦想- Tiffa…
蓝于泽在台上娴熟自然的弹奏着,一首动听怡情怡性,帕卡贝尔的卡农(JohannPachelbel,1653-1706)就在他那优美的双手穿梭在黑白色琴键下,回荡在整个餐厅里,所有在场的嘉宾无不陶醉在这优美的旋律之中。他把曲子弹得扣人心玄,出神入化,尤其曲子后面几个声部一起‘卡农’(1)的时候,那强弱分明的节奏是那么的完美无瑕。赞赏的神情已经明显的显露在现场所有嘉宾脸上。
这首娓娓动听的卡农琴曲在接近尾声时,惊叹声与如雷贯耳的掌声随即一同响起。
“想不到蓝于泽竟然弹得一手好琴。”我拍着手,有些惊讶的对站在我身边的皓说。
“他对音乐的确很有天份。”皓随着众人拍手,认同的点头附和。
蓝于泽泰若自然的接受众人的赞赏,Daniela落落大方的向蓝于泽走去,他一手挽住Daniela纤细的腰,深深地在她唇上一吻,随即从外套内取出那系着珍珠白色丝带的天蓝色小盒子,盒子打开,那是一条精致优雅古典的蒂梵尼铂金粉红色电气石吊坠项链。垫形切割的粉红色电气石为这条吊坠项链增添一份妩媚。Daniela一脸幸福的让蓝于泽为她戴上这条吊坠项链。
“很漂亮的吊坠。”我对粉红色并没有着迷,不过那蒂梵尼的铂金粉红色吊坠的确很漂亮。
皓轻轻挽着我腰,说:“Tiffany的设计从不跟随时尚潮流;却始终以一种令人响往的优雅和经典的姿势走在潮流的尖端,站在潮流的顶峰。这是Tiffany成功的原因之一。”接而,他看着我问:“你喜欢吗?”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送的,就算是从路边摊还是跳蚤市场买来的,我都会喜欢。”我朝他认真地说。
我其实对蒂梵尼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唯一有印象的是2002年的一部电影‘SweetHomeAlabama’里,女主角Melanie被那誉为全纽约最有身价的男人带到坐落于纽约第五大道著名的蒂梵尼求婚的那一幕。那时候男人,安德鲁在一个夜里把Melanie带到一个大暗室里。当灯光突然打开时,她才意识到她是在蒂梵尼里面,许多的销售员亲和微笑恭敬的准备为她服务。安德鲁也在这时候缓缓的下跪向Melanie求婚,销售员并开始将那一颗颗的大钻戒,一排排一列列的显示在她面前,钻戒也因为那橘色灯光的照耀下更是闪闪发亮。富裕的安德鲁,简明帅气地对女主角说:“Takeyourpick!(选一个)”。那一刻,听到这三个字的Melanie是多么惊讶欢喜地屏息着,一脸受惊若宠。这一幕,是许多女人的梦想吧,我想,因为它演出了世界上所有女性的幻想和欲望。
他听到我这样一说,凝视着我的眼睛闪起两簇幽柔的光芒,道:“我以为Tiffany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我蹙起眉头表示不解,虽然我也觉得Tiffany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我还是有丝好奇为什么他也会如此认为?
他望着我,眼光有些朦胧,沉思着说:“曾经有个女人告诉我,可以戴上TiffanySetting系列的“六爪镶嵌法”钻戒,会是她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听他怎么一说,我心霎那间有些敏感起来,好奇的在心理猜测着他口中的女人是谁?是他过去的女人吗?想到这,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小失落。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恢复自然的神情,抬眸冲我一笑,道:“在我认识的女人中,没有一个是不喜欢Tiffany的。”然后他深深地注视着我,温柔对我一笑,说:“你是第一个。”
25 礼物的感觉
我凝视着他那深沉的深褐眸子,轻声问:“你有看过一部叫‘SweetHomeAlabama’的美国电影吗?”
他先是一脸深思,似在搜索对这部电影的记忆,半晌,说:“是ReeseWitherspoon主演的吗?”。
我朝他点点头,接下去说:“女主角Melanie最后是放弃了那富有得可以让纽约第五大道的Tiffany,特别在夜里开店为她一人服务,任她挑选自己喜欢的钻戒的Andrew。虽然中间有许多的因素,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那穷得买不起一枚Tiffany钻戒,却是她深爱着的青梅竹马Jake。”我看着他,微笑继续道:“如果Tiffany的钻戒是一种祝福,是温柔承诺的代表。那么我觉得只要可以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那份爱情其实就是女人最珍贵的Tiffany,不是吗?”
他注视着我,眼神是那么的锐利,我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你真的和我认识的女生不太一样。”
“并不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也喜欢收到礼物,也喜欢Tiffany。”我坦白地说:“只是,我更在乎送我礼物的人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礼物终究还是一份礼物。可是,如果是从自己爱人手上接到的礼物,那份礼物却不再是普通的礼物,而是多了份感觉的礼物,一种叫温暖,一种叫甜蜜的感觉。”
他又凝视我了,良久,轻轻说:“让我们彼此送对方一份礼物吧!”
我抬起睫毛,有些不可置信却又对他的建议有些期待,便微笑着说:“好。”
这时候,餐厅的音乐变得柔和,是一支优美的华尔兹。天花板上五光十色的水晶灯将舞池映照得绚闪耀眼,派地的主人Daniela和蓝于泽首先步入舞池轻盈的相拥起舞。今晚的Daniela,在一身桃红色晚礼服的衬托下显得温柔娇艳,窈窕动人的曲线更是呈现了一种说不尽的动人韵味。
几分钟以后,众人纷纷携手踏入舞池。台上的乐队正卖力地演奏着浪漫的华尔兹,一双双,一对对衣着华丽的男女,随着那曼妙的音乐,相拥着,舒缓地飘来飘去,翩翩起舞,将现场的浪漫气氛继续营造延伸。
身旁的他绅士的向我伸出他右手:“美丽的女人,赏脸跳只舞吗?”
“Pleasure!”我优雅的将我右手交给他。
我掂着脚尖,昂着胸脯,跟随着他的脚步在舞池中回旋,身上那梦幻般的紫色百褶裙似乎配合着我甜蜜的心情一起快乐的飘逸。
“今晚的你非常漂亮。”他看着我,深情地附在我耳际道。
我再次悄悄地仔细打量他。
有别于平常慵懒休闲的打扮,今晚一身黑色礼服的他,举手投足都充满了优雅的贵族气质,将那与身俱来的典雅气息完美展现出来,散发着一份叫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我并没有忽略到在我们一进门开始,那不时从其他女人脸上投射来的敌意眼神。我无暇顾及也不懂得如何去回应,所以干脆就当着没看到。
悠扬的乐曲润泽我心扉,看着高贵俊朗的他,我眯上眼睛轻轻把脸贴在他胸上,痴痴默默地享受着。此刻的我,是多么庆幸自己可以在这里和他相拥跳舞。我抬头轻轻地对他说:“merci(谢谢你)。”
一曲过后,大家纷纷地交换舞伴。
这时,蓝于泽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我们耳边响起:“皓,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和你美丽的舞伴跳只舞?”
26 再见恶魔
华世皓自然大方的微笑回答:“当然可以,我也正想邀请今晚美丽的女主人跳舞。”语毕,他迅速附在我耳边,用那小得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量说:“虽然我和别人跳舞,可是我心里想的都是你。”我害羞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温柔的把我手交给蓝于泽,自己则把Daniela手牵起,随着音乐在舞池中一步步,前进,后退与旋转。
蓝于泽接起我手,带领着我随着节奏起舞。我的心却还为皓刚刚那句话而噗嗵噗嗵地急速跳跃着。心理忍不住抱怨,这个男人,在把我手交给另一个人以前,还要向我使手段,让我的心,我的思想,甚至我的脸都不听使唤的因为他而脸红心跳。
这一刻,我的身体,我的手和我的脚,机械化般跟随着蓝于泽的舞步;可我的心,我的思绪全都是华世皓。想着他对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句,想着刚刚他提议的交换礼物,想着我要送他什么...想着想着,我满脑子都是他...我是那样心不在焉的和蓝于泽跳着舞...或者说,我似乎忘了自己仍然和他在跳着舞...
“紫色很适合你,你一定不知道你今晚有多么的吸引人。”蓝于泽细细打量我,浅笑道。
“啊,什么?”我被他声音从思绪中唤醒。
他轻轻蹙起眉头,望着我问:“你真的想和我跳舞吗?”
我有些心虚,连忙朝他抹出灿烂的笑容说:“当然。”
他凝视着我好一会儿,然后平静的说:“看来你已经体验到你的快乐了。”
想起那天晚上和他在左岸用餐的对话。我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嘴里却否认说:“没有啊。”
“你别撒谎了,今天的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那么的不一样。”他盯着我说。
“有吗?”我微笑反问。
“有”他斩钉回答。“第一次见到你,你望着塞纳河发呆,一脸困扰,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呆呆,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让我忍不住一直看着你。”
我怔住,抬眸看向他。他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我的眼睛,继续说:“今天的你,脸色发红,眼睛明亮,嘴角一直是微微上扬的。和我跳舞你是那么的心不在焉,虽然还是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呆呆,可是整个人是神采飞扬的。”
我脸被他说得越发的红了,我努力朝他扯出笑容,试图扯开话题说:“你刚刚的那首卡农弹得真棒。这还真让我意外呢,想不到你弹钢琴弹得这么出色!”
“李昕蕾,你别扯开话题,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他先朝华世皓看了一眼,然后深深地注视着我问。
感觉到他都看出来了,我嚷嚷着:“你都知道了,还问?”
“我就是想要听你亲口说。”他深沉的眸子盯着我说。
“没错,我是和他在一起了。”我羞涩的回答,心里却不太喜欢他的追穷不舍。
听到我的回答,他先静了一下,随即泛起一丝性感笑意,狭长的眼睛在这时候眯出好看的弧度。
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变脸变得很快的男人,我心里浮现微微地怒意:“为什么非要我亲口告诉你?你们俩个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皓没告诉你吗?”
“我昨天才从美国回来,在遇见你过后的第三天就走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你。”他注视着我,然后慢慢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轻轻地说。
半响,他再次看向正在和Daniela跳舞的华世皓,然后又把目光调回来凝视着我。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一脸严肃的问:“你觉得你了解皓了吗?你知道皓了吗?”
我望着他,愣了一下,那是我从没看过的认真表情。他...是什么意思?
27 如果可以
我忽然被他“凝重认真”的表情震慑住了,凝视着他,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意思?”
他像似察觉到自己的“凝重认真”,接着就警觉的微笑起来,轻轻一声回说:“没什么。”
相信吗?女人天生有一种本能,一种叫敏感触觉的本能,他的神情告诉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注视着他幽黑的眼睛,有些疑惑,深深的说:“告诉我。”
他静静的凝视了我一会儿,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问题,半响,恢复一脸的玩世不恭,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好奇这么快你们就在一起了。”真的就只是这样子吗?无论如何,听到他的回答,我那原有的微怒顿时飘升,我压着声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是吗?”
他看着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不是。”然后继续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浅笑说:“有人告诉过你吗?你生气的样子还真好看。”
仿佛早已习惯他的玩世不恭,我无视于他的‘调侃’,倔强道:“如果你觉得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喜欢上一个人,是叫做随便,那你就觉得我是随便好了,因为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可以莫名其妙的在很短时间内就喜欢上他。”我向皓那里望了一下,再把眼光收回来,凝视着蓝于泽,继续道:“也许我没有你了解他,因为我没有你们彼此认识久,但我绝对知道他是谁。”
我专注的盯着他的眼睛,说:“在时尚界,他是位举足轻重却又不爱露面的著名设计师Haerveu;在高地,他是个偶尔帮游客作画的不知名画家;在家族里,他是个让家人骄傲的孩子;在其他女人眼中,他是个理想的情侣,有名有利,有才有貌;可在我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我喜欢,很想好好去喜欢的一个男人。”这一番话不只是说给蓝于泽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如果可以我也想找个理由告诉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么短时间内就喜欢上他。如果可以我也想找个理由告诉自己为什么我会那么地喜欢他。如果可以我也想找个理由告诉自己为什么我会疯狂的为他留在巴黎。如果可以找到理由,那...就不叫爱情了...不是吗?爱情就是那么玄,谁也别想弄清楚。
蓝于泽注视了我好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候,优美的音乐已经结束,生日歌在这时候朗朗响起,服务生把一个大大精美的生日蛋糕推出来,大家一齐拍手唱歌祝贺。身为今晚派地主人男朋友的他,只好向舞池中央走去回到Daniela身旁,而华世皓也自然往我这里走来。
接下来便是一片的笑语喧哗,大家又唱,又闹,又跳,又玩的。我的心情却因为蓝于泽刚刚的态度以及所说过的话而闷闷不乐,困惑不已。我努力的保持笑容,不想让一直体贴陪在我身旁的华世皓察觉任何异样。
不久,他向Daniela他们走去,回来以后,拉起我手说:“走吧,我们回家了。”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派地不是还没结束吗?
28 想知道什么
他看着疑惑的我,温柔微笑说:“傻女人,不舒服就要回家休息。”
哦!他真的能洞悉一切,我愣愣地望着他,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他眯起眼,有丝溺爱的看着我:“傻女人,你这样不就承认了?”
显然体贴敏感的他早已发现了,我嘟起嘴巴,低声说:“为什么每一次你都知道?”
他望着我什么都没说,嘴角却飘过了一抹隐约的微笑。
坐在车上,我俩什么都没说。我不说,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如何说。他呢?我悄悄看了他一下,深沉内敛的脸正专心的看着前方,专注的架着车,我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沉默就这样一直在我们中间弥漫...如果他问我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他的,可他始终什么都没问。
回到家,那个我住了七天的家,那个华世皓在卢森堡公园旁的家。疲惫的我去洗了个澡,可花洒下的热水并没有把我的不安冲走。对,是不安,一想到蓝于泽纳刚刚那凝重的神情,我心中竟然浮现一股莫名的不安。此刻的我是那么的心神恍惚,蓝于泽一脸严肃问:“你觉得你了解皓了吗?你知道皓了吗?”的这一幕,一直莫名的徘徊,重复出现在我脑海里。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呢?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吗?就算是真的觉得我很快就和皓在一起,那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啊!还是,他想告诉我什么吗?......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反复思考了多久,一刻钟,两刻钟?我不知道,直到我听到了皓那有些不安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昕蕾,你还好吧?你在里面很久了,你...听到我吗?昕蕾!”
“啊,我没事,皓,我现在就出来了。”他在外面很久了吗?我赶紧的把身子擦干,穿上浴袍。
一开门,他关切的脸映入我眼帘。“你...在这里很久了吗?”我腼腆的问。
他看着只穿了浴袍的我,先是一愣,然后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有些累”我随口回答。
我的答案明显的并没有令他满意,他皱起眉头盯着我看,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手将我手中握着的毛巾取了过去,轻柔的帮我把那湿湿还滴着水的头发擦干。
一股暖流顿时从我身体穿梭蔓延着,也把我先前的不安困扰抹去。
这时候的我,安静的,乖巧的站在那里像个小孩似的,让他大大手掌与柔软毛巾抚擦着我那长长湿湿的黑发。我,非常喜欢这种被他照顾,温暖的感觉。
望着温柔的他,看着他热切的眸子,瞬间,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我凝视着他,羞赧的对他说:“皓,我喜欢你。”
听到我这么一说,他停下了手,凝视了我一下,接而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揽得很紧很深,他的头轻轻靠近了我,低沉说:“我也喜欢你。”
我躺在他宽厚的怀抱里,感觉到他在深深的呼吸,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一阵震颤,片刻,他喃喃的在我耳边低语:“你好香,很清新温馨的牛奶香...连味道都这么像...”那一刻,我是那么的沉迷于这窝心甜蜜的时刻...
半响,他抬眼看着我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于泽和你说了什么吗?”
听到他这么一问,我抬起头,忧愁的看着他,幽幽问道:“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是不知道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注视着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贯穿了我。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并不知道我要‘知道什么’...只是纯粹觉得有某些事情,某些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29 很想很想
我...我突然什么都问不出了,嗫嚅着:“我...”
他深切的凝视我:“只要你问,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他的声音真挚而诚实。
我默然,看着他此刻这张真诚的脸,以及那明亮诚恳的眸子,我内心深处乏现一丝悸动,我应该相信他,我应该相信他,他是个好男人,我要相信他。
片刻,我抬眼对他说:“其实没什么,我想我是太累了。”
他轻轻把我拉进了怀里,再轻轻地在我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柔和对我说:“夜了,去睡觉吧。”
看着他转身往房门步行去的背影,我不由自主的轻唤:“皓,今天晚上,我们...我们一起睡,好吗?”
华世皓这个家是一个由两间在同一层公寓打通而成的大房子,整栋公寓的外观是非常浓郁欧式风味的建筑,可这屋子里的装潢却是非常简单时尚,干净的白色几乎是房子主要颜色,白色宽大的沙发,白色的书架,白色的餐桌等等,还有那看似简单且又似乎经过精挑细选的摆设品,是那么完美且又自然的摆放着,丝毫没有多余和不协调的感觉,走廊墙上挂着一幅幅他自己别具个性的作画。这间大公寓里除了客厅,饭厅,还有一个健身房及四个大房间。走廊上左右各有两间房间。他的房间以及工作室在右边,我现在睡的房间则在他睡房正对面,最后在我隔壁是一间收藏了很多很多有中文,英文,法文,等等不同语言的书,还有一些画册,以及一些零星杂物的书房。
这六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们都是分房睡的。搬进来之前,他已经告诉我,他会让我住在另一个房间。那一刻,我感激他的体贴,感激他的周到,感激他的尊重。可同时,仍然存有一丝顾虑。但,很快的,我发觉我的顾虑是多余的,他对我是那么的绅士,最进一步的接触就只是那让我暖洋洋、昏沉沉、四肢软软的热吻。
有几次,当我们紧紧相拥,辗转吸吮着对方嘴唇,深深吻进了彼此深处的热爱与需求时,他都会赫然停止,然后静静的闭上眼睛将我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我,然后温存的,轻言细语的说:“我喜欢你。”
渐渐的,我所有的顾虑被那好奇取而代之。不是说所有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吗?可是他,却让我对这一句话有了新的想法。也许,他是不一样的...
今晚,这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很想依偎在他那又大又温暖的怀抱里,很想很想靠着他那宽阔的肩头,很想很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性气息...
看着他的背影,我轻轻地唤着,不由自主地唤着...纵然我羞红的脸腴已经滚烫得像燃着了火...
30 不是现在
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那样安全。我躺在他那宽阔的手臂,闻着他身上自然散发那一股属于他的淡淡气息...
我就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一起睡在这张暖暖的乳白色大床中,他的头紧紧靠着我,一手绕着我的脖子,一手环抱着我纤细的腰,我们就这样依偎着,静静的,静静的,我听见的他呼吸,我听见他的心跳。我闭上眼睛,那是一种我从没有过的宁静,从没有陷入的一种静谧与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动身子,我立刻说:“不要,不要离开我,就这样抱着我,一直抱着我,好吗?”
在这黑暗的睡房里,我依稀看到他明亮有神的双眼,他深深的呼吸,声音有些沙哑的应了我一声:“嗯...”
瞬间,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有些不协调,身体也微微发热,手把我揽得很紧很紧,像似在压抑着身体里一股不听话的气流。
很久很久,他却还是这样子的抱着我...
我有些不安,有些窘困,有些羞涩,有些不明白,嗫嚅着:“你。。。不想要我吗?”
黑夜里,低着头的我依然感觉到他凝视我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说,将我脸轻轻抬起,温柔吻着我,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脸颊,我的嘴唇...我有一阵晕眩,双手缠在他颈项,不停的抱住他,想要稳定自己。
片刻以后,他放开我,低哑说:“天晓得我有多想要你,可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我透过窗外月色投射来的微光,抬头仔细注视着他这张俊帅成熟的脸,眼里充满不解。
他把我的头揽过去挨挨他的肩,然后亲一亲我头发:“傻女人,你知道吗?要男人用肉体去做爱是很简单的事。”说完。他沉吟着,然后眼光那么温柔,那么温柔的注视着我:“可是,对你,我想用我的灵魂和你做爱。”
我抬眼凝视他,被他说的话撼动住...
他低头更靠近我,俯视我的眼睛,真挚的说:“可是不是现在,不是这样的情况下。。。”
这诚恳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唤起了我内心深处的悸动,耳边不停的回响着:我想用我的灵魂和你做爱。。。。忽然觉得脸孔在微微发热。
可是,为什么不是现在呢?正当我好奇欲向他问清楚时,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嘘,什么都别问,相信我,你只要记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就够了,相信我好吗?”
我抬眼看他,泪眼凝注,喃喃低语:“嗯,嗯,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他,我微微转过身子,把他正揽住我的双手将自己揽得更紧更紧,感觉就像有一片温柔舒服的被子在卷拥着自己,是那么的甜蜜,那样的幸福,如此的静谧。真的,真的这样就够了,我在心中这样对着自己说。。。我不要做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有时候很累人,我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我就这样在他拥抱下温馨的入眠...
早上,我被公园里啁啾的鸟鸣声唤醒,睁开眼睛望着装饰着花纹的白色天花板,闻着绕鼻飘来的淡淡花香,听着晨风穿过树梢的低鸣。霎那间,我突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正置身于何处。
我懒洋洋的伸展着那仍然存有倦意的身体,看见床边柜子上有张写了字的白色餐巾...
‘傻女人,
我去上班了,厨房里有新鲜的牛奶以及你最爱的牛角面包。
今天是你上课的第一天,希望你有个愉快的一天。
下了课以后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看歌舞剧。
你喜欢的皓’
看着这张餐巾,简单的几句话,却在我心中涌塞起一股暖洋洋...
回想起昨晚的一切,脸颊又不能自己的微微发热,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感觉有些无法了解自己...昨晚主动的那个女生好像不是自己...是一个自己不曾认识的自己......难道这也是爱情的一种吗?让你看见平常看不见的自己?
***
用过了华世皓给我准备的早餐,我踩着愉快地脚步出门,准备去上我今天的第一堂法文课。
我已经决定要相信他,相信这个温柔诚挚的男人,我再也不要受那个恶魔蓝于泽的影响了,再也不要。我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哦,原来晚上不能说鬼,早上不能说人这一句话是真的,不,不,不,是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说魔,我一踏出公寓,就看到了那一台我曾经醉睡在里面的银色Porsche,里面坐着略显倦怠神情的恶魔...
蓝于泽一看到我,大声的叫了一句:“李昕蕾,上车!”
31 莫名其妙
真是奇怪的男人...
我转身往地铁站的方向行去,突然一点也不想理他。
他迫切的下了车,跑到我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低头凝视我,温和说:“我是来道歉的,我让你不舒服了,是不是?”
我有些惊讶,这个让我感觉高傲,我行我素的男人也会开口道歉吗?
我望着他,看见他的眼光里带着一丝的祈求。我淡淡地说:“嗯,我接受了。”
他朝我抹出微笑:“你去那里,我送你。”
我依然无法适应他突来的道歉,断然道:“不用,我有交通证。”才一说完,天空不做美,竟飘起细细小雨。
他有些得意,浅笑地说:“还是让我送你吧,美丽的小姐。”说完,他绅士般把车门打开。
“谢谢。”我有些无奈的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这飘着小雨而显得有些凄美冷乱的巴黎道路上。透过窗口,我看着街上撑着伞的行人徒步,看着没有雨伞的路人加快脚步轻跑,看着站在屋檐下避雨的人一脸无奈,看着路上的行人越变越少...... 人总是那么的渺小无力,遇到无法掌握改变的事情,只得学着去接受。 我的心情不知怎么因为这场小雨而有些忧愁。
这时,耳边传来蓝于泽的声音,中断了我的思绪。
“你真的打算留在巴黎了吗?”他轻描淡写的问。
“也许吧!”我轻描淡写的回答。
过一会儿,他的语气有些加重,问道:“你和你家人说了吗?你妈妈怎么办?”
我脸上一呆,有些讶异他突然提到我家人,特别是我那一向主张惯的妈妈。我盯着他看,猜想他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是皓吗?是皓告诉他的吗?不,不,我相信皓不是会把事情到处说的人。我若有所思,淡淡回道:“我不知道。”沉默了几秒钟,我低声继续说:“妈妈...并不需要我。”
听到我的回答,他有些抱歉的望着我。我依然不晓得他是怎么知道的,可是重要吗?知道了又如何?我并没有失去什么。
车子慢慢的行驶在路上,感觉去上课的路程忽然变得好遥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可以抽烟吗?”他从裤子的口袋取出香烟盒,礼貌的问。
“你抽烟?”我有些好奇。
“嗯,不常,可是很早以前开始抽了。”他点点头说。随后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燃起了一支烟。动作熟练自然。
一缕袅袅的烟雾轻缓上升,散布在空间里,车子随着交通灯由绿变红而停下。他转头注视着我,他的眼眸在烟雾下显得有些朦胧。但,我仍然感觉到他那锐利的眼神。他问:“告诉我,你真的喜欢皓吗?”
我注视着他,有丝不耐烦:“昨晚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他有些霸道的解释。
“告诉我。”他熄灭了烟蒂,继续行驶。
我沉思了一会,然后认真地回答:“我喜欢他,感觉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
他重新燃起了一支烟,重重的喷出一口烟雾,没有再说些什么。
我有些疑惑,他,一大早,莫名其妙的跑来为的是问我这个?我一直盯着他,打量着他,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是昨晚派地的白色衬衫,悄悄瞄向后座,看见他昨夜穿的深灰色外套摆放在后座上。
“你昨夜没有回家吗?”我不由自主地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问题,连续的喷着烟雾,似笑非笑的望着我,顿了顿说:“皓可以等你一整天,我也可以等你一整夜。”
32 有些暧昧
我愣了一下,故作轻松说:“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我一下,轻声说:“我是从Daniela那里过来的。”
听了他回答,先前心中的沉重忽然消失了,干干脆脆地问:“为什么来找我?”
他伸手快速的往后座拿了一个袋子递给我:“这个,拿去。”
我好奇打开一看,是一支索尼爱立信手机:“为什么给我这个?”
“我注意到你好像没有手机,我想找你时,非常不方便。”他说得非常理所当然。
“不是没有,是不想用。”我的手机自从入境巴黎以后,一直都是处于关机状态。
“为什么?”他一脸好奇。
“我在巴黎也没有什么朋友,不会用到的。”
“你等下上课就会有新朋友了。”
我摇着头对他说:“我不要,也不需要你送。”接而,扬起了眉毛,微笑提醒他:“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不是吗?”
他突然把车停下,看着我,眼神充满调侃,微扬嘴角道:“谁说送你了?我只是要你帮我试用。”
这...是什么理由??是我‘自作聪明’还是‘自作多情’了吗?我有些窘迫,不明白问:“什么试用?”
他注视着我,一脸自然说:“这个是我们公司新接的一个案子,我希望你用了之后告诉我你的感觉,让我可以想出一个更perfect的广告点子。”
哦,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不叫Daniela呢?”
他淡淡地回答:“她已经用过许多很好的手机了,现在对手机已经没什么感觉”
“嗯,是吗?”我轻轻说。
他望着我,突然表情认真道:“我已经将我手机号码,家里电话号码,还有办公司的电话号码输入手机里了。你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到我。”说完,马上笑着对我眨眨眼睛:“当然,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找我。”
“噢,你也太...仔细了吧。”我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适当的字眼去形容他的‘举动’。
“我是说真的。”他认真庄重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会找你的”看着他那认真与庄重的表情,我最后还是答应了,虽然我想我应该不会找他。“那你可以开车了吧?”再不开车,我想我会迟到了。
听见我的话,他扬一扬眉,一本正经朝我说:“很抱歉,不可以。”
33 上法文课的第一天
我一脸不解,懊恼的低喊:“为什么?”
他缓缓的将手中娇小黑色遥控器一按,跑车敞蓬慢慢地自动打开,我发现天空经已转晴。他伸手往我身后的建筑物一指,慢条斯理,微笑着对我说:“因为我们已经到了。”
我随他手指着的方向一看,果然,那是学校另一端,和我前几次到学校办入学手续时所行走的方向是相反的,难怪自己没发觉。
我这个‘新巴黎’又如何比他这位‘到地巴黎’来的熟悉呢?知道自己被作弄,有些羞怒的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你再不下车,就真的要迟到了。”
下车前,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恶魔就是恶魔!每次只要和他在一起,我都会浑身不舒服,他总是有办法让我生气,甚至有些情绪失控。我在心里不停嘀咕着如何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随后,到行政处确认手续,找到课室,便开始上课。
课堂是小班制的,大约有15个学生。也许是出于对法国浪漫和艺术的响往,东方脸孔占了一大半。我大约的‘扫描’了班上的同学。其中特别吸引我的是一个和我一样有着一头长长黑头发,皮肤雪白,气质优雅的中国女生。
教课的老师,非常年轻俊朗,叫菲利贝,由于是第一堂课,菲利贝让我们用英语自我介绍,顺便说说为什么想学习法文。
轮到那名中国女生时,她优雅的用着英语说自己叫翎,接着,淡淡说了一句怎么看都不像似她会说的话:“学习法语可以让我得到我想要的。”
无疑,翎的回答,惹来全班同学愕然的眼神,有好奇,有惊讶,有不解,也有藐视的。她一脸冷静的望着菲利贝,完全无视大家‘关心’的眼神。
我又再次被她吸引。有些好奇她想透过学习法文得到什么?每个人在做某件事情的背后都有他自己的原因?而自己呢?
到我的时候,我微笑轻轻地说:“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用法语和我喜欢的人交流。”我是因为爱情而学习法文的。在他人眼中,也许浪漫,也许愚蠢。但,这一刻,我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
菲利贝向我使出一抹温和的笑,然后朝我们道:“没错,语言是用来交流的一种,通过彼此相通的语言,大家可以交换,分享想法,可是很多人往往错误的利用语言来撒谎,说些废话,或者是故意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为什么?”菲利贝采用启发式教育法反问我们。是呀?为什么?
菲利贝望着我们继续道:“在语言学上,我们称之为‘语言空洞性’。语言,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它只是一个工具,帮助表达一个人的思想与情绪。说出来的话,可以令人伤心或者欢乐,似在乎说话的人当时的想法与感觉。”
望着这个看起来不到30岁的年轻老师,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自己上的是法语课,我还以为自己正在上一门语言哲学呢。
悄悄地打量周围的同学,也许大家想法并不一致,毕竟大家各自有着不一样的经历,但我总觉得大家似乎也从这一番话感觉到了什么。
我带着愉快地心情离开教室,耳边依然回响刚刚菲利贝对于语言所总结的一句话:“所以,作为语言主人的你们,有绝对的能力决定自己所说出来的话是让听的人伤心还是开心。”
是呀,如果语言可以令人开心,我决定从今以后不再吝啬我的语言,特别是皓。我要用我最真心,最美丽的语言和他说话。我要他因为我说的话而开心。我在心中默默的答应自己。
我满心甜蜜温馨的坐在校门外石凳上,等待皓来接我。
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迫不及待的想同他分享今天从菲利贝听来的语言感想,更迫不及待的想与他去观赏我们的第一场歌舞剧。
我等着,等着,始终没有见到皓出现,就连影子也看不见...
蓝色的天空已经渐渐地染上夕阳鲜艳的橘色,我所有的迫不及待已转变为焦虑紧张,心中的甜蜜温馨也被害怕担心取代。
眼看橘色的天空也开始缓缓的转为深蓝色黑夜...皓依然没有出现......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34 他真的失约了
黑夜越是靠近,天气越是寒冷,我心越是凌乱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情?车祸吗?不是的不是的...不喜欢了我吗?不会的不会的...公司有事情?一定是一定是......我就这样一直呆呆的坐在石凳上,仿佛一朵凋谢枯萎的花低着头,任由着自己胡思乱想...
远远的,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渐渐朝我走来...
是皓!他来了!我在心里欢喜的呐喊...
抬头一看,同样是一张熟悉的脸孔,却不是华世皓,是...蓝于泽...
犹如爬到高处后,被人从高空中狠狠地推了一把,我的心情是说不出的空洞...然后被那说不出的失落满满覆盖...
蓝于泽眼底尽是责备:“你白痴吗?就只知道一直坐在这里等吗?”
我想我是真的麻木了,是寒冷的天气把我心冻得麻木了?还是等不到皓的心已经枯萎了?被蓝于泽骂我白痴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蓝于泽把身上的大衣脱下套在我身上,把围巾取下绕在我颈项。然后拉起我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皓来接我”我甩开他固执的说。
被我甩开的他,缓缓地蹲下身子,把我双手握住。“回家也可以等的。”他非常耐心温和的对我说,语气像似在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他这样的动作,他这样的语气,让我想起了童年闹憋扭时,爸爸总是会蹲下来,一脸慈祥逗着我说:“小蕾乖,爸爸知道爸爸的小蕾最听话了......”
想到这里,鼻头一酸,眼泪不听使唤的在眼眶中打滚,凝聚...可能是因等待而压抑已久的不安与害怕,可能是蓝于泽给予的温暖,可能是想念爸爸了...凝聚于眼眶的泪水直直渗出滑下脸庞......
蓝于泽把无声哭泣的我拥入怀中,轻声说:“我陪你回家等。”
“不,我不要,我要在这里等。”我执呦。
他邹起眉头,不解的问:“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
我轻轻从他怀抱挣扎出来,凝视着他,幽幽道:“小时候,爸爸每次带我到人潮很多的地方时,每一次总会不断重复着叮咛说:‘小蕾,如果爸爸的手不小心松开了,如果不小心和爸爸走失了,小蕾不要害怕,只要乖乖站在原地等,不要走开,乖乖的站在原地,爸爸一定会找到你的。’”我学着爸爸的口吻,轻轻地带着记忆中残余的幸福感觉对蓝于泽说。
注视着同样凝视着我的深黑眼眸,我斩钉的继续说:“如果我现在走了,如果皓在这时候来找我,就会找不着了。”
蓝于泽深沉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看。我也同样的盯着他看,希望我的话可以说服他让我在这里等皓,可是,我却在这双迷人的深黑眼曈中看见一种东西叫怜悯,一种东西叫怜惜,还有一种东西叫无奈。
他沉思了有一会儿,半响,轻缓开口说:“不用等了,皓不会来了。”
我惊讶眩惑的抬起眸子:“为什么?”
他凝视着我,又陷入一阵的沉思。
黑洞洞的夜空,在这一刻,刚好掠过一架看起来是那么远,这么近的飞机。随着飞机掠过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声,蓝于泽抬头仰望这架在黑夜里闪烁着彩色安全灯光的飞机,若有所思地说:“因为皓已经在飞机上了...”
35 无理取闹
仰望着黑夜里那架飞机闪烁着彩色灯光华丽的掠过,我半信半疑的望着蓝于泽,勉强挤出一个我认为最自然的笑容:“你一定是看到刚好飞过的飞机,随口给我编个理由,对不对?”随后,我从包包里取出皓今天早晨留在床柜上的白色餐巾,递到蓝于泽面前:“你看,皓说过会来接我,然后去看歌舞剧的。”
‘傻女人,
我去上班了,厨房里有新鲜的牛奶以及你最爱的牛角面包。
今天是你上课的第一天,希望你有个愉快的一天。
下了课以后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看歌舞剧。
你喜欢的皓’
蓝于泽看过了餐巾以后,哼了一声,把餐巾一捏,朝旁边的小沟渠丢去。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瞪得那样大,直直的望着他,低吼:“蓝于泽,你这是干嘛??”
他双眼深沉锐利的凝视着我说:“李昕蕾,你听好,不要让我再重复我的话,华世皓已经登上飞机到美国去了,所以他今天是一定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是生气了,所有的害怕,不安,担心,浮躁,在这一霎那,都突然全转为无限的怒意。我静静的什么都不说,呆呆的望着前方,望着黑夜中带点迷惘的前方,丝毫不想理会这个恶魔!
蓝于泽也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说。我没心思去猜测他的想法感觉。我脑中满满的是疑问,问号更是一个比一个的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到美国去了?为什么我是那么的不安?
空气仿佛就这样凝结了,一片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蓝于泽可怜兮兮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静,:“李昕蕾,你该不会是想眼睁睁看着我给冻死吧?”蓝于泽双手抱肩,看起来有些凄凉的问。我这才意识到他身上只是一件青黄色毛绒上衣以及牛仔裤,大衣围巾都披挂在我身上了。
看到他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忍不住扑通的笑了一下,可是这并没有减去我心中的怒意:“你活该,谁叫你把我餐巾丢了?”
“是,我活该,谁叫我把你那心爱的餐巾丢了?只要你开心,只要你笑,什么事情你说了算。”蓝于泽对我温柔一笑,他大概以为我气消了吧。
“真的?什么事情我说了算?”我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坏念头。
“嗯,真的。”他点着头向我保证。
“那你现在在这里倒立让我看看。”我故意刁难地说。
他先是凝视我一会,却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就在我面前倒立起来。
他这样子,更叫我生气,我就不信他不开口叫绕,大约五分钟以后,我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说:“不要倒立了,我要你青蛙跳。”
这一次,他只是看我一眼,然后马上蹲下,双手紧握放在身后,开始在我面前跳来跳去。
不知为什么,他越是不啃声,我越是想刁难他。“好了,你跳得真难看,我不喜欢,换伏地挺身好了,就一百下。不行的话,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
这一次,他一眼也没看我,马上就换好姿势做起伏地挺身来。
看着认真做着伏地挺身的他,我心中就是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以及不服气。
路上也开始有些人因为好奇而停下来,看着这些围观的人,我在心里偷偷笑着,心想:像他这么高傲的男人,一定无法忍受众人的眼光,我等待着蓝于泽开口向我求饶。
1,2,3,4,5,6,7......61,62,63,64...已经超过一半了,蓝于泽竟然还是一声都不啃!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带着好奇的眼神在看好戏;有些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我一句也听不懂。蓝于泽则像瞎了眼睛似的完全看不见那些围观的人,毫无知觉的一上一下继续他的伏地挺身。
寒冷的秋末夜晚,蓝于泽的衣服,脸颊,额头却是被汗水一滴滴渗透着...众人的眼神突然从好奇转为怜悯,关心,不解。甚至有替蓝于泽不忿的眼神向我这投射来...。瞬间,我被这些眼神搞得双颊微微乏红,窘迫非常。“好了好了,行了行了。”我迫切的走到蓝于泽旁边,弯下身子拉起他手往前走。那一刻,我只想远离围观的人群,远离那些令我尴尬的眼神...我不明白,为什么尴尬的会是我?明明在大家面前出丑的是他啊?
我一直拉着蓝于泽的手,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我感觉不到那些讨厌的人群以及叫我尴尬的眼神,我才停下来,转过身子,凝视着蓝于泽低喊:“你疯了吗?我叫你倒立,你就倒立;我就你跳,你就跳;我就你伏地挺身,你就真的给我伏地挺身?你不会说不吗?”
蓝于泽看着我,平静地说:“我说过了,你说了算。只是...我没想过你会要我做这些。”
我是心虚了,有些羞怒的对他低吼:“对阿,我就是要让你难堪,我就想整你,我就是要你出丑。谁叫你那么爱管闲事,谁叫你把我餐巾丢了?”我开始有些无理取闹了。
蓝于泽直直的盯着我看,那么锐利的一对眼睛,让我有股被‘穿透’的感觉。半响,他口气温和却威严的说:“把自己的不安生气转化为嘲弄别人,看着别人出丑,和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是同样的道理。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做这样的人。”
36 蓝于泽的怀抱
我望着他,呆呆的望着他,第一次,我发现他的眼睛深沉而慧黠。“对不起,你一定讨厌我了吧?”
他一句话都没说,把我手牵起,往他的银色Porsche走去。
上了车以后,他黝黑深邃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同样的事情,不要再把自己的不安生气转化为嘲弄别人或者看着别人出丑,好吗?”
我没有回答他,眼眶却蒙上了一层雾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阿...
他微微扬了扬眉毛,语气却是极致温柔的说:“你这样也没有比较开心,不是吗?”
眼眶中凝注已久的泪珠再次从我眼中滚落,“我也不想这样子...”我又再次的在蓝于泽面前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在他面前哭了多少回。
蓝于泽不惊不慌,轻柔的把我拥进他怀中,轻柔的用胳膊圈住了我,再轻柔的用他下额贴住我的鬓角,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我像是个在暴风雨中,在茫茫大海漂流的一只小小船,突然驶入了一个可以让我避风避雨的港口,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与安全。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份温暖像似一种鼓励,也像是一种安慰,叫我无法自拔的把心中的不安哭诉出来:“蓝于泽,你知道吗,我的心情是那样混乱,我的情绪是那样低落,我根本无法好好的去思考,去思想,我好害怕,我连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蓝于泽,为什么皓突然到美国去了呢?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呢?他还会不会回来呢?什么时候回来?蓝于泽,你知道吗?原来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我就这样的在蓝于泽的怀抱中喃喃的、辗转的,一连串的,不停的把心中的想法不安说了出来。
蓝于泽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的,静静地,紧紧地抱住我,任由我在他怀中流泪抽泣,喃喃低语。
“蓝于泽,是皓让你来找我的对吧?你一定知道为什么,告诉我好吗?”我继续不安的喃喃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非马上飞到美国去不可,是不是?我真的真的好想知道...告诉我...”
蓝于泽仍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这样温存的搂着我...我其实并没有期望蓝于泽会告诉我什么,就只想这样懒洋洋的依偎着他,把心中的不安不快不舒服不明白诉说出来。我想我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温暖怀抱,一对耐性倾听的耳朵...
靠着他那宽阔的肩头,我有种说不出来的疲倦。我想我累了,折腾了一整天,我真的累了,我轻轻地闭上眼睛,好想好好的歇一下,也许,睡醒以后就可以看见皓了...
迷糊中,我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安抚我的背脊。迷糊中,我听到一把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细语:“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呢?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舍得让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流泪哭泣...为什么你那天看到的是他不是我呢?”
37 忘忧咖啡(1)
这是我第二次在蓝于泽的银色Porsche睡着了。
第一次,是因为酒醉;这一次,是因为哭得累了而入睡。
醒来以后,蓝于泽并不在车内。
我环视周围,发现车子停泊在同上一次一样的地方。
暮色朦胧,周围一片寂静,寥寥无几的行人没有因为黑夜而焦虑,反而悠闲地聊着走着。这就是巴黎,浪漫而雍雅,美丽而休闲,不分昼夜。
蓝于泽正靠坐在车头前抽着烟,若有所思的仰望前方,朦胧月色将他高大颀长的身形完美衬托出来,散发一种感性不羁的气息。
我缓缓的下了车,感觉到我渐渐的靠近,他背着我淡淡地问:“醒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他依然没有回头,背对着我凝视前方。
我走到他身傍,静静的和他一样,坐靠在车头前,和他一起仰望着前方。一样的前方,却各有所思。
从他口中重重喷出的烟雾袅袅上升,伴随着沉默在我们中间弥漫。
良久,他熄灭了烟蒂,终于说了一句:“皓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听到蓝于泽说的话,我的忧心好像减去一半,原来他会回来,是会回来的,我内心一阵欣喜。
蓝于泽转过头,眯着眼睛,一丝似笑非笑望着我问:“你很开心,对吧?”
我望着蓝于泽,神情专注又迷茫,坦白地说:“有些开心,有些不开心。”我心中还有太多需要答案的疑惑。
“有些问题让皓回来的时候自己告诉你吧。”他显然读出我的思绪,在我还没开口问以前,语气轻柔而笃定的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嗯”我没有再追问。
过了不久,他轻缓开口问“想喝咖啡吗?”
“嗯,好。”我其实并不习惯喝咖啡,我说不习惯是因为我并不讨厌也没有喜欢,我总觉得很多人喝咖啡其实是因为那是一个习惯,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就像抽烟一样,是一个很难戒掉的习惯。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接触一个可以让我‘习惯’而不是‘喜欢’的任何东西,包括食物或饮料。
无论如何,这一刻,我没有拒绝。
一踏入咖啡屋,我眼光顿时被那具有艺术装饰风格的嵌艺内饰所吸引,那是我见过最别致的一家咖啡屋。桌上,墙壁上各式各样,极具特色的饰品生动地吸引着我,牵引着我进入那一幕又一幕咖啡王国的古老传说。咖啡屋里弥漫着轻盈舒适的古典音乐,更叫人有着一种浪漫的轻松,轻松的浪漫。
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第三空间’。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村上春树说的:“真正吸引我的,与其说是咖啡的味道,不如说是咖啡的某种风景......”还未品尝这里的咖啡,我已经被这里的‘咖啡风景’迷住了。
蓝于泽挑了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一名样貌清秀的女服务生朝我们走来,用着日语亲切地向蓝于泽寒暄,然后,我惊讶的发现蓝于泽竟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蓝于泽望着我愕然的眼神,浅笑对我说:“这家咖啡屋的老板是个日本人。”虽然如此,他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他懂得说日语。
“你想喝什么?蓝山,曼特宁,拿铁,还是卡布奇诺?”
其实对很少喝咖啡的我,什么蓝山,曼特宁,拿铁,还是卡布奇诺都是没有差别的,看着蓝于泽寻问的眼神,我打趣随口道:“有没有忘忧咖啡?”
蓝于泽凝视着我的眼眸闪烁一丝光芒,微扬薄唇,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有。”
38 忘忧咖啡(2)
蓝于泽口操流利的日语和女服务生对话,似在向她交待‘我的饮料’。女服务生则一直微笑的点着头。
望着蓝于泽闪烁的眸光,我忽然也有所期待,期待我的那杯‘忘忧咖啡’。真的会有‘忘忧咖啡’咖啡吗?如果咖啡真的可以用来忘忧,那我想也许我会愿意爱上这个‘习惯’。
我的眼神因好奇而跟随着那名女服务生,见到她转身走到音响旁边,翻找了一下,取出一张淡黄色封面的CD,打开盖子,把它放进音响,取代正在播放的古典音乐。
唯美悦耳的音乐顿时轻柔舒缓地泻意出来...
浪漫优美的旋律轻轻飘飘地萦绕在这精致的咖啡屋里...仿佛在娓娓诉说一则动人的爱情故事,深情而浪漫,温柔而动人。我不自觉地陶醉,陶醉在那如诗如画的浪漫琴弦里,纵然那是我未曾听过的一首钢琴曲。
这时候蓝于泽缓缓起身,走向正中央的吧台,折起袖子,颇有研究的‘巡视’了眼前装满一个个来自世界不同产地,各式各样的咖啡豆罐子,最后打开其中一个罐子,将一捧咖啡生豆放入一个滚筒式的烘焙机。远远的我看见那一粒粒一颗颗深褐色咖啡豆正在烘焙机里快乐的跳跃着。
随后他将咖啡豆放在一个锯齿式磨豆机将它们研磨成细致的咖啡粉,刚刚那位日本女服务生在这时候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华丽典雅,像似一座天秤般艺术品的金属与玻璃结合的咖啡壶放在吧台上。
蓝于泽先在金属壶中加入适当的水量,並紧密地盖上。过后再将研磨好的咖啡粉放入另一端的玻璃壶中。接而他將金属壶抬起,打开酒精灯的盖子,以金属壶将酒精灯盖住。然后,点燃酒精灯,待水加热后,热水轻盈的随着那虹吸管慢慢地流到玻璃壶中与咖啡粉亲密交接,我看见金属壶中的水越来越少,重量也越来越轻,最后酒精灯盖反弹盖上熄火。当金属壶不再加热冷却后,便经由虹吸管一头的过滤器将咖啡与咖啡渣分离,接着慢慢地又将水从玻璃壶中吸回。最后蓝于泽轻巧的手将咖啡壶上的‘水龙头’打开,将精致的咖啡杯装满。
最后的最后,蓝于泽取起了一个银色拉花奶壶,动作轻盈熟炼的将奶壶拉高,有技巧的晃动着奶壶,在咖啡上拉出一个图案。
我吃惊愕然凝视着眼前的一幕,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娴熟的煮着咖啡,宛如一个专业的咖啡师;那些咖啡器具就像为了蓝于泽而准备的,等待并衬托着他制造出一个非凡的‘艺术品’。
从开始到结束,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泡一杯咖啡是需要这么多的程序,也不知道原来泡一杯咖啡是可以这么的‘艺术’,更不知道蓝于泽的一双巧手除了弹琴以外,竟然还可以那么专业优雅的泡煮咖啡。
蓝于泽从吧台捧着一杯热气腾腾,香醇濃郁的咖啡放到我桌上,薄唇微微扬起,微笑对我说:“你的忘忧咖啡。”
我终于看清楚了咖啡上的拉花图案,那是一朵忘忧草。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咖啡的美丽。
杯子里的咖啡发出的芬香弥漫在我周围,美妙的音乐继续飘扬在咖啡屋里...我闻着这浓香的咖啡味,看着咖啡上漂亮精致的忘忧草,一股悸动深深地沁入我的心中...
我微微仰首,正好望进蓝于泽深情温柔的眼眸,这一刻的他,仿佛另一个人似的,平日的野性不羁忽然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那温和贴心。
“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咖啡,这一杯是你的。”蓝于泽附身坐回我对面的椅子。
女服务生再次地走来,为他端上他的咖啡,蓝于泽喝了一口,温柔继续道:“也许这一杯咖啡无法解决你的烦恼,但却可以让你暂时忘记烦忧。”
凝视着他温柔噙笑的深邃眼眸,一阵暖流跟随悸动默然浮现在我心中,我微微一笑,道:“谢谢。”
终于我喝了这杯‘忘忧咖啡’,一杯他热切为我泡煮的忘忧咖啡...
一丝甜味,一丝微酸,隐约中带点类似花香的味道,喝完后不久,感觉有股很厚很粘的甘甜遗留在嘴里。
这就是忘忧的感觉吗?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那悸动与暖流还深深地沁在我心中...
蓝于泽看着若有所思的我说:“喝咖啡其实喝的是一种心情。情绪低落时,喝杯咖啡,融化忧郁;心情飘忽不定时,喝杯咖啡,苦涩会与甜蜜交织;心情开朗时,喝杯咖啡,会发现阳光其实很灿烂。”
从选择音乐,亲自泡煮咖啡,到喝咖啡,我蓦然发觉蓝于泽原来是个如此讲究的人。
我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俊美帅气的容颜,如果没有皓,也许我会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吧,一个弹琴弹得很棒的男人,一个煮咖啡的时候却像在制造一件艺术品的男人,一个可以为我不理会他人眼光在巴黎街上伏地挺身的男人...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手中的咖啡依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罂粟般的迷人气息。我微垂了眼眸,再喝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依然回转在我口中。“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专业的Barista(咖啡师)。”我好奇的问:“你在这里打过工还是在这里学过泡煮咖啡和LatterArt(拉花)吗?”
我发现自己突然对蓝于泽感到好奇,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
他脸上一片平静,目光柔和的说:“咖啡店的老板是我妈妈。”
我瞪大眼睛,再次愕然说:“你刚刚说这里的老板是日本人,那你...”
39 天使光环
我瞪大眼睛,再次愕然的说:“你刚刚说这里的老板是日本人,那你...”
“嗯,没错,我是有一半的日本血统。”蓝于泽点点头,轻描淡写地把我的话接下去说。
我心理依然存在一丝的震惊,不是因为知道他是中日混血儿,而是我蓦然发现除了皓以外,蓝于泽原来也是迷一样的男人,有着太多我无法预测的惊讶。
钢琴,咖啡,血统,接下来,还有什么呢?我突然有一种期待的感觉...
我不住的环顾四周,欲找寻‘蓝妈妈’的影子...
蓝于泽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半晌,他才问:“你在看什么?我妈妈吗?”。
“嗯。”我老实的回答。他母亲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望着蓝于泽漂亮俊帅的容颜,我是这样觉得。
“不用看了,她不在这里,不在巴黎...”蓝于泽身子往椅子里靠进,燃起了一支烟,眼光投向窗外,感觉似在凝视着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嗯。”我实在好奇,一脸眩惑,可是蓝于泽这时候深思中带着一抹哀愁的表情,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
蓝于泽轻轻啜了一口咖啡,深邃的眼眸望着我问:“你知道我这杯咖啡叫什么名字吗?”
我凝视着他遥遥头。
“叫‘思念’。”他眼光深沉而含蓄的说。
然后他看着我问:“记得我刚刚说过,喝咖啡其实喝的是一种心情吗?”我点点头。他继续道:“我这杯咖啡是一个儿子对母亲思念的心情。每次来这里,我都会点这一种味道的咖啡,因为它有着我母亲的味道。”
我咽了一口咖啡,这时候我的忘忧咖啡已经有些冷了。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他,等待他告诉我他的故事,如果他想说的话。
他沉思着:“我母亲是个很出色的音乐家,年轻时,她在音乐界里有音乐精灵的称号,透过她指间弹出来旋律,不再是一首曲子,而是一个可以点燃人心的音乐。”
我无法完全了解蓝于泽所谓的‘点燃人心的音乐’,可是望着眼前正在谈论着他母亲的蓝于泽,我看见的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崇拜与自豪,还有一丝的幸福。
“因为母亲是日本人的关系,她和爸爸的婚姻,在那时候并没有受到很多人的祝福,特别是爷爷与奶奶。嫁给爸爸后的妈妈并没有真的快乐过,在爷爷的坚持下她必须放弃她最喜爱的音乐,因为保守的爷爷不喜欢妈妈到处公开表演而忽略了家庭。虽然可以偶尔在家弹弹钢琴,贻情娱乐,可是对一个深爱音乐的人来说,那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望着他眼前的咖啡说:“那时候,母亲突然很爱喝咖啡,一杯又一杯的,然后由开始的很爱喝到喜欢自己研究泡煮咖啡,咖啡成了母亲的一个寄托,也因为这样而有了这家咖啡屋。”他的眼神回到我脸上,神色郑重中带着一抹哀愁:“母亲是个很好胜聪颖而且感性的女人,当她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全心全意去做,音乐如此,咖啡也是。因为这家咖啡屋,让她再次接触到不同的艺术家,有作画的,写书的,当然还有音乐的,这一切重新唤醒了母亲埋藏在心底深处,那一份对音乐的热衷与执著。然后在我16岁那年,她毅然洒脱的和我父亲离婚,决定继续她的音乐梦想。”
我眼一眨也不眨的瞪着蓝于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故事。“然后你母亲就这样离开你了吗?”
烟雾不停地从他口中喷出来,把他的脸笼罩着,他凝视着我说:“那时候她告诉我,当初她为了爱情而放弃梦想,如今她为了梦想而放弃爱情,没有对与错,只是人生到了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追求。然后她就这样的离开了,这10年来我只是见过她两次。”
我望着蓝于泽,他小小的故事激起了我心中恻然的柔情,在他身上我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孤单与落寞。
可是,蓝于泽显然很不喜欢我这样的望着他。“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然后,他坐直身子,灭掉烟蒂,眼神恢复神采奕奕,突然振作起来,对着我说:“虽然我很思念她,但是,可以让自己心爱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觉得很开心。每次想到妈妈正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幸福的展开笑颜,我也因此而觉得幸福。”
我望着蓝于泽,呆呆的,紧紧的注视着他,因为我忽然看见他头上顶着一个耀眼的白色光环,那是一个天使才会拥有的光环,我真的呆了,这是我认识的恶魔蓝于泽吗?
40 咖啡&心情
巴黎这两天动不动就飘下那绵绵细雨,温柔无声。
下了课,我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屋里,透过大窗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世界,屋内播放着的Jazz音乐让我无法自拔地被懒洋洋的情绪牵引着...
自从那夜蓝于泽的一杯‘忘忧咖啡’以及他与他母亲的故事,我不知怎么的变得很爱喝咖啡。这是何等的奇妙...可我就喜欢这样的奇妙,因为我发现原来事情没有绝对。
闻着扑鼻而来的咖啡浓香,欣赏窗外街上迷人浪漫的景色,真的会让人不自觉地陷入沉思...这也许是为什么许许多多世界各方的艺术家愿意风尘仆仆的前来巴黎,逗留依恋这座实在迷人的城市。一杯咖啡,一个景色,灵感自然滔滔不绝地涌现...
桌上两支手机在这时候,同时‘吱吱’震动,分别发出幽幽的蓝光与绿光。
我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发出绿光那支,按一按按键。
“我的傻女人,
你在做什么呢?洛杉矶早晨的阳光很温暖,暖暖的沁入我身体里来,我一觉醒来,突然很想念你,很想即刻见到你。我明天就回来了。
你喜欢的皓”
他总喜欢叫我傻女人。
洛杉矶与巴黎相差五个小时,我下了课,皓才刚睡醒。
那夜,蓝于泽把我送回家以后,或累了,或困了,我一倒头沉沉的睡到天亮。
睡醒准备上课以前,突然接到皓派人送来的这支摩托罗拉手机,之后便不断地收到他给我的短讯。
这些短讯仿佛灵药般,一个个很有效地安抚着我的不安以及挥去我那怅然若失的感觉。可是却还是没有解答我的疑问,我依然不晓得他是为了什么而匆匆到美国去。
也许是这一份在意,我连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竟然可以一个短讯都没有回复。皓却像似洞悉我的想法,虽然我一个短讯也没有,他的短讯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来。
短讯里字行间透露的思念与关怀对我起的作用,让我无时无刻把这支手机带在身旁,无时无刻留意细听那‘吱吱’的震动声,无时无刻注视着手机荧幕是否有着一闪一闪的绿光...
我越来越不了解自己这种自相矛盾的动作与反应,不愿意回复且又期望收到他的短讯。无论如何,却让我更加认同菲利贝所说的语言可以令人伤心或者欢乐,尽管它只是一个短短的手机简讯。
另一支闪着蓝色光的就是那支索尼爱立信,蓝于泽让我‘试用’的手机。自从那夜以后,我对蓝于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微妙的改变,我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感觉,也不想去弄清楚,有时候事情太清楚了,是很危险的,我害怕。
我又按了一按按键。
“李昕蕾,今晚想一起喝咖啡吗?”这是蓝于泽的短讯。只有蓝于泽才会连名带姓的叫我。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称呼,那是他对他的情感代表。
一个人被一个人的称呼,将是他对他的记忆代表。
我给蓝于泽回复了短讯,“好。”喝咖啡对我不再只是喝咖啡了,而是喝一种心情,就像蓝于泽说的。
‘喝咖啡’就这样成了我和蓝于泽之间一个共同的分享以及默契。
很久很久以后,咖啡和雨天成了我对蓝于泽的回忆和思念。那是一种独有的记忆与思念。
41 一直想一直睡
巴黎秋末的一个黑夜,外面的世界被笼罩在云雾烟雨中;我在这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失眠了。
华世皓明天早上就从洛杉矶回到巴黎,我却还未准备好该如何面对他...
“哈罗!皓,welcome back!”不,不,这样子好像太见外了,而且感觉有点‘假’。
“皓,你知道我很想你吗?”不可以,不可以,明明还对他的‘匆匆离开’和‘毫不解释’而生气,这样子,不就让他觉得我不生气了吗?
“皓,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呢?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整天??”不行,不行,不想让他知道我那么的在乎他。
“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不好,不好,一见面就这样说,万一他对我反感了怎么办?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彻夜转辗未寐...
绵绵絮絮雨丝下的巴黎黑夜更显得沉静,墙上嘀嗒嘀嗒的时钟突然在这个漫长的黑夜变得好响亮。
时间仿佛在与我作对,缓慢而滞重,再也没有比这个夜晚更长,更难挨了。
我不耐烦地爬起床将那正嘀嗒嘀嗒不停的时钟给取下,打开衣柜,用一条厚厚的蓝白色线条毛巾把它重重包住,然后放进衣柜里。
确定听不到嘀嗒嘀嗒声后,我满意的重新回到那雪白的床上。
我呆呆的盯着天花板,先是从左边转到右边去睡,再从床头转到床尾去睡...然后我横着床睡,直着床睡,华世皓的影子依然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打转...时间继续缓慢的流逝...
好多好多的问题在我心中交织,许多许多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忽然到美国去?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呢?今天他回来会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吗?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吗?我这样子的留在巴黎到底对不对呢?
我一直想,一直想,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越想越复杂...很久很久我才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还是黑的,也许还没有天亮吧,我想。
皓的班机是早晨10点钟抵达,现在起来梳洗准备去机场就刚刚好了。
我懒懒地下了床,欲到厨房给自己倒杯水喝,经过客厅,一道黑色昂然的身躯突然闯入我的视线。
是小偷吗?一股刺骨沁心的冷颤突然袭来,我浑身一震,赶紧拉紧睡袍,深深地,静静地吸了口气,思考着该如何自卫...
修长挺拔的黑色背影在这时候缓缓转身,那是一张优雅俊朗而且熟悉的脸孔...
“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瞪大眼睛望着站在阳台的华世皓低喊。
华世皓目光柔和的凝视着我,薄唇抿着一抹轻淡笑意,高大的身躯朝我走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屏住呼吸看着他不断地朝自己走近,心却不停的加速跳动...五天不见,他怎么好像变得更帅了?
华世皓微扬薄唇,温暖的说:“你终于醒了?”
“嗯,醒了。你呢?你提早班机回来了吗?”我努力按压住那快速跳跃的心问道。
华世皓眼眸略微眯起,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我没有提早班机回来,我的班机非常准时的降落。”说完,他手往客厅墙上挂着的白色时钟一指,然后轻轻一笑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白色时钟里的长短针正好分别指着十二与八数字。是8点啊!
咦?不对不对,8点的天空怎么可能还是黑色的?除非...
啊!!不是吧?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一睡就睡到隔天的晚上呢?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在心里问着自己。
我看着华世皓,脸颊不由自己的透着几分晕红,有些窘迫的开口道:“呃,我...”
华世皓凝视着羞窟尴尬的我,眼眸尽是笑意,语气却是透露几份溺爱的说:“对啊,我的傻女人睡过头了,竟然一觉睡到隔天晚上,害我在机场一直苦苦等待...谁知道一回到家时,看到的是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对不起...”我半是羞涩半是歉意,轻声的说。
华世皓低沉轻柔的嗓音继续在我耳边响起:“你知道吗?等不到你的时候,我心里又是想念你又是担心你,深怕你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我又不敢走开,因为我害怕如果我走开了,你来了就会见不到我...我就一直在机场等,一直等一直等...”
这...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42 离开的原因
我抬眸怔怔的望着华世皓,有一种欲说不能说的感觉,所有的喜怒哀乐交织在心里头。
这个世界上,人不可能只有一个样子,每个人在遇见不一样的人的时候,感觉情绪,动作反应也会随着面对不同的人而改变。
这个世界上,想法也不会永远停留在某个阶段,每个人在体会不同的事情后,思想观念,作风处事也会因为不同的经历而改变。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而让我有了这样的体会;还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体会而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一刻,我深深的领会到这两句话的意思与真实。
和蓝于泽在一起的时候,我因为他的随性不拘而反应自在;
与华世皓在一起的时候,我因为他的温文儒雅而反应温顺。
我的个性随着与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相处而改变。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当我听到他温柔极致的说着和我说过一样的话:“...因为我害怕如果我走开了,你来了就会见不到我...”寄居在我心中的火焰忽然被他这些话浇灭,消失无影。
我深深发觉,和华世皓在一起,我好像都是‘被动’的那一个,所有的情绪想法都会跟随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句而改变...
华世皓突然将客厅的白色大沙发推搬到落地玻璃窗前,让它面向阳台,面向阳台外的天空。然后,他轻轻的把我拉到白色沙发上坐在他身边,用他胳膊紧紧的拥住了我,声音温柔、细腻、而歉疚的在我耳边说:“对不起。”
我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啜泣着却一句话都没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之前所有的‘预习’突然一切全无用武之地。存在心理的全是委屈...一股让我想哭泣的委屈...
他把我脸抬起,用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凝视着我问:“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离开,对吗?”
我对他点点头,坦白说。“不是很想,是很想很想。”是啊,我曾经想过了千百遍到底我要不要开口问他,要如何问他。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呢?”他扬着眉毛有丝好奇问。
“因为我在等你告诉我。”我望着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如果你真的不想说,就算我问了,得到的答案也未必是真的,不是吗?”
他先是深深的,定定的看着我,然后,一下子把我拥紧,拥得那么紧那么紧。
片刻以后,他把头俯在我耳边,沉思着说:“我这次到美国去其实是去探望一个人。五年前,我们到美国去旅行,那时候,很不幸的因一场意外车祸,导致他头部受伤,令他没有了意识成了植物人,而开车的人是我......但,我却奇迹般的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头部受伤缝了几针,手扭伤和胸部受到轻微的撞击,在医院住了几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出院了。可是他,一睡就睡了五年...医生说他苏醒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他隔着玻璃凝视着那无际夜空,顿了顿,声音清晰而低沉,柔和而酸楚:“我知道这是一场很难打的战,可是我从没有打算放弃,我知道他一定会苏醒的...那天中午,我突然接到医院的来电说他有苏醒的迹象,我没有办法不马上赶去...”
我深深吸了口气,愣愣的注视着他,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敢相信。原来这就是他匆匆离开的原因...原来他曾经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原来他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过...
我望着他,他的神色,儒雅中带着股苦涩,郑重中带着抹哀愁...我看见他眼底闪烁着那两簇幽柔的光芒...
“然后呢?他醒了吗?”我关心的问。
“......”他并没有回答我,幽沉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柔情和痛苦...
看着眼前这张俊朗忧伤的脸,我忽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虽然是健康的活着,可是五年来一直饱受良心的责备与煎熬,他一点也不好过吧...
我微微坐直身体,将他忧伤的脸轻轻依靠在我怀中,轻轻的拥抱着他,给他我最大的安慰。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我想。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走到房里把他大大温暖的棉被给拿了出来,然后将我身体微转俯靠在他身上,把我紧紧揽入他那温热的胸膛中,用被子覆盖在我们身上,只剩下他和我的两个头。
我们就这样一起窝在被子里,隔着玻璃望着窗外的巴黎夜空......虽然夜空无际,但我发现原来两个人懒在一起互相依偎,躲在被子下的感觉是这样的好,比一个人懒懒的躺在被子里感觉舒服多了。
他低头凝视着我,温柔轻声问:“暖吗?”
我轻轻说了一声:“嗯,很暖很暖。”
这一夜,我们互相依偎靠趟在这张白色大沙发上...很久很久,什么话都没再说...我不想再提起车祸的事情,因为我不想看见哀伤浮现在他脸上...他也什么话都没说,被子下他温暖的大手却紧紧地握着我的小手。
两个人在一起,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默契...
天幕渐渐拉开,远远的,晨曦的第一道曙光微微投射过来,他抱着有些睡眼惺忪的我,道:“傻女人,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蓦然的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好奇问:“什么约定?”
他抬起眼眸,一个字一个字,低缓轻柔的说:“交换礼物,我们不是说好要互相送对方一个礼物吗?”
...哦,我好像暂时把这件事给忘了...
43 交换礼物(1)
我又躺在这雪白色大床了
这一次不是失眠,而是自己实在不想睡。
正在烦恼着要给皓送一份怎么样的礼物...
我的思绪不知不觉回到Daniela生日那夜我们谈到礼物的那一幕...
我依然记得那天晚上当我在他面前‘发表’了自己对Tiffany钻戒与礼物的看法以后,他幽沉深邃的双眼一直紧紧地注视着我,眼神是那么的锐利,让我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然后他才轻轻地说:“你真的和我认识的女生不太一样。”
......“并不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也喜欢收到礼物,也喜欢Tiffany。”我坦白地说:“只是,我更在乎送我礼物的人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礼物终究还是一份礼物。可是,如果是从自己爱人手上接到的礼物,那份礼物却不再是普通的礼物,而是多了份感觉的礼物,一种叫温暖,一种叫甜蜜的感觉。”
他又凝视我了,良久,轻轻说:“让我们彼此送对方一份礼物吧!”......
每一次,只要想到他那深邃的褐色眼眸凝视着我,然后轻轻说一句:“让我们彼此送对方一份礼物吧!”我都会有一种似在接受一个挑战的感觉...
原来真心想送一个人礼物是很不容易的,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人...
雪白色的床,全是我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皱褶痕迹...
“吱...吱...吱...”床柜上的索尼爱立信正在不停的震动着...
我懒懒的从床的另一边爬过去把手机拿起来:“哈罗。”
“李昕蕾,为什么那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边传来蓝于泽低沉轻柔的责问。
“很久吗?我好像刚刚才听到,可能手机设置了震动缘故...”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设置震动?你现在很不想被打扰吗?”他追穷不舍的本性又来了。
“噢,em...因为我还没找到可以代表你的铃声。”我不假思索地说。
“...”电话那里沉默了一下。
“喂,你找我什么事啊?”
“没有,就突然想打给你。”他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轻轻地说。
“噢...”我似乎已经习惯他的‘甜言蜜语’,一点也不以为意。
“你在干嘛呢?”他温和的问。
“想东西...”
“想什么?”
“想礼物。”
“礼物?”他语气充满好奇。
“嘿,你们男人都希望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呢?”
“是送给皓的?”
“嗯”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一样的...可是我相信只要用心,不管送什么礼物,他会感觉到的...”我不知道电话另一端蓝于泽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这时候的声音很是平静。
用心用心...蓝于泽的话让我突然想起在加拿大时,一个女室友说过的话:“女生送礼物是用心;男生送礼物是用意。”真的吗?也许收到皓的礼物以后,我就可以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秋末微风在这时候轻轻地透过窗口缝间送来一阵清雅的花香,那是公园里的花香...我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这股清新的味道...很舒服很舒服...
啊!我的心怦然一动,突然灵机一现,哈哈,我想到要送他什么了。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肾上腺激素在这一瞬间不断的上升,让我心情开心振奋。
“蓝于泽,谢谢你!”我开心的说。
“谢什么?”
“我其实也不知道要谢什么,哈哈,每次和你聊天,聊着聊着我的问题好像忽然间都可以找到答案。”
“噢,你现在才发现我的好吗?”
“没有啊,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很好的。”想到要送什么东西以后,因为开心,我的对蓝于泽也随着心情而好起来...
“你是不是想到要送给皓的礼物了?”
“你怎么知道?”
“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你现在很开心,如果不是想到要送给皓的礼物,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可以让你突然变得这么开心了...”蓝于泽分析着说。
“嗯,好吧!就算你聪明一次。”我笑着道。“对了,你明天用空吗?”
“怎么了?”
“有件小事要你帮忙。”不知何时开始,我和蓝于泽变得那么的‘熟悉’。
“什么事情?”蓝于泽好奇的问。
“明天见了面我再告诉你。”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帮你了?”
“我知道你会的...”我微笑对着手机另一头的蓝于泽说。
“时间,地点?”
“我下课之后,地点咖啡屋。”
“嗯,bye bye.”
“bye bye.”
我开心的合上手机,依然沉浸在因为想到要送给皓的礼物的开心兴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霎那间感觉到一股深沉的眼神向我投射来...
随着眼神的方向望去,我看见华世皓高大修长的身躯正伫立在我房门外...目光直视着我手上的索尼爱立信,然后他那双深眸再望我一眼,高大的身躯便转身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我...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愕然有些糊涂,他怎么了?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我看着手上的索尼爱立信...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弦一颤,他...他该不会是误会了我吧...
44 爱情=信任+质疑
目送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我赶紧的下床跑到他跟前,张开双手,像一个‘大’字形状般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生气了?”
“没有。”他语气出奇的平静。
“有,你有”我断然的否认他的答案。总觉得他越是平静就越是生气。
“没有。”他重复。
“有,你有,你有,你有。”我执拗的否定他。
“为什么有?”他紧盯着我的眼睛问。
“为什么没有?”我也紧盯着他的眼睛回问。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说话。
他双手放在口袋里,我持续我的‘大’字姿势,我们就这样的站在走廊上‘对峙’。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也许很久,也许不久,我不知道,然后我们突然很有‘默契’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你这样站着不累吗?我的傻女人?”他一面把我拉入他怀中,一面问。
“比起在你心中的生气,这样一点都不累。”我在他怀中喃喃的说。
他把我拥得紧紧的一句话都没说,周围的一切又突然变得好安静,静得我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呼吸与心跳的节奏,是那么不协调却又很有规律一慢一快的重复着...
良久,他俯在我耳际,沉思着说:“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可以不喜欢你呢?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生气...没有资格生气...”
我抬眸凝视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你...什么叫没有资格生气?我不明白。”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突然反问:“你那支索尼爱立信是蓝于泽送的吗?”
“嗯,是,不,不是,他说让我试用的。”我嗫嚅着,但我没有也不想骗他。
“他带你到咖啡屋了吗?”他继续问。
他显然听到了我和蓝于泽的通话。
“你说他母亲的咖啡屋吗?”
他凝视着我,默然片刻,然后说:“你知道于泽很少带女人到那咖啡屋去的吗?”
我摇摇头。
他继续说:“于泽很爱他妈妈,如果不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不会愿意和她分享他和他母亲的一切...”
因为不想事情继续复杂下去,我只好选择沉默。
半晌,他问:“你喜欢于泽吗?”
我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心里愕然的问着自己:他在问我喜欢于泽吗?他是什么意思??
他像似没有看到我愕然的表情,眼光落在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于泽比我......”
我沉默不住了,没有让他把话继续说下去,从他的怀抱挣扎出来,不可置信的注视他眼睛,有丝不明白,有丝不确定的,一字一句的问:“你在问我喜不喜欢蓝于泽?”
他像似意识到什么,突然又很用力的抱住了我,俯在我耳边歉疚温柔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定不知道他刚刚的眼神,还有所说的一字一句有多么的可怕,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缓缓的,狠狠地在我胸口刺了一下...刺进我的身体,我的心灵,感觉很疼很疼。
我凝视着他,心脏不停的在绞扭着,声音哑声的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直到遇见你,我第一次接触到恋爱带给我的幸福,虽然是短短的一个月,可是那感觉是那么的浓烈......”我的喉咙咽住了,鼻头酸酸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将我抱得更紧更紧,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娓娓的诉说着:“我被那妒嫉弄得快要疯掉了才会问了那该死的问题...对不起,对不起,当我看到你是那么开心自然的和于泽聊天,当我看到你因为和他聊天而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天知道我有多么的妒嫉,也许你不知道你从没和我这样的聊天过,也许你不曾发现我从没在你脸上看过这般开心的笑容,我的心理是多么的嫉妒......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给你什么...”
我不停的在他怀中挣扎,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的流下眼泪...我很讨厌不被信任的感觉,很讨厌很讨厌。可是更令我害怕的是他刚刚那些话语...我勉强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你是不是不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也许蓝于泽更适合我?”我在他怀中啜泣求证。
“不是的,我只是被那该死的嫉妒冲昏了头...才说了那些该死的话...”他深深的注视着我说。
可是透过自己被泪水覆盖而朦胧的眼睛,我依然看见他一副苦恼的神情。我心里突然有一阵非常强烈的不安感觉,“皓,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让我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好吗?”我哭着向他恳求。
他深沉的看了我一眼,说:“傻女人,不要胡思乱想了。”
凝视着他眼中的忧虑,我感觉到他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可是,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不要胡思乱想,因为我乏了,不停的追问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想骗我,此时此刻,我已经深深的陷入他所设的陷阱,想逃也逃不掉了...
原来,爱情都住在信任与质疑之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想去相信,却又不能不质疑...
45 小提琴咖啡酒
“李昕蕾,你迟到了。”蓝于泽一看见我踏进咖啡屋,看着手表,盯着我说。“总共1小时14分钟。”
“对不起。”
“你都不接手机吗?”
“我设置无声了,没听到,em...也可能没电了”
“这是什么?”蓝于泽帮我把手上的小箱子接了过去。
“咖啡酒”
“咖啡酒?”
“嗯。”
“你不要告诉我你迟到就是为了去买这咖啡酒?”
“嗯,对不起...”
蓝于泽将我那一小箱子的咖啡酒放在那张靠窗的桌子上。那张靠窗的桌子自从第一次蓝于泽带我来了以后,就成了我们‘固定’的位子。
蓝于泽指着箱子问:“这里面有多少支?”
“21支。”
“21支?!”蓝于泽有些讶异的问。
“嗯。”
“你没事买这么多干什么?”
“蓝于泽,我们现在一起把这21一支咖啡酒喝掉好吗?”我眨着眼睛微笑对蓝于泽说。
蓝玉泽望着那21支小提琴瓶咖啡酒,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李昕蕾...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这21支的小提琴酒瓶。”
“你要这些空小提琴酒瓶干什么?”
我但笑不语。
见我不回答,蓝于泽说:“干脆将里头的酒倒掉不就可以了?”
“不行!这样太浪费了。浪费了这酒的意义。”
我小心翼翼的,把这21支小提琴咖啡酒一支一支从小箱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双手托着双颊,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这21支只有10公分大小,装满咖啡酒,精致迷你的小提琴酒瓶。
温暖的阳光渗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口,洒落在这些咖啡酒瓶身上,盛满酒汁的小提琴酒瓶泛出绮丽的金红色艳光,晶莹透明,很是漂亮。
半响,我眼睛依然盯着眼前这些在优雅精致小提琴咖啡酒,沉吟着说:“蓝于泽,你知道这些小提琴咖啡酒的故事吗?”
坐在我对面的蓝于泽随手拿起一支咖啡酒在手里玩弄,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什么故事?”
“这些小提琴咖啡酒其实是一个爱情的结合。很久很久以前在维也纳有一对情侣,男的爱喝酒,女的爱喝咖啡,两个人因为小提琴先邂逅而相爱。为了纪念两个人的爱情,他们俩就一起研发了这一种属于他们,一种象征他们爱情的咖啡酒,你现在手上拿着的就是他们用了十年时间才研发出来的爱情结晶品。”说完,我注视着蓝于泽有些期待的问:“你说他们这样是不是很浪漫?你说这些酒是不是很有意义呢?”
黑若深潭的眼眸凝视着我,没有说话,眼眸却漾着深深的宠爱,像似看着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在说着一个童话故事。
我打开一瓶咖啡酒,小酌一口,望着蓝于泽继续说:“这咖啡酒从咖啡煮沸,让它冷却,用柠檬酸、丹宁酸和酵母营养素去消毒,然后增加被激活的酵母,再把它们放入密室内等待发酵,到最后放入小提琴酒瓶内总共需要超过半年的时间。特别是在等待发酵的时候,过程是需要分开三次,每次相隔60天,而且都需要在密室内完成的。在180天后,还要等待10天,等这酒变甜后才可以装入这些精致的小提琴酒瓶里。”
蓝于泽抿嘴浅笑道:“噢,都快变成酿酒专家了?”然后一脸饱含兴味地望着我问:“为什么忽然买了这么多?”
“咖啡酒和小提琴瓶罐都是产自维也纳,我小时候在杂志上看过,我昨晚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在网上找了很久才知道巴黎哪里有售卖这酒。”我轻声道。
蓝玉泽把手中握着的一瓶咖啡酒盖子打开放在鼻前闻一闻,道:“味道还不错。”接而,啜了一口,蹙着眉头说:“嗯?这酒竟然真的是甜的。”
我笑着回答:“咖啡的苦涩在经过酝酿后而成为甜甜的咖啡酒,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你不觉得这就像那些修成正果的爱情吗?”
蓝玉泽微微眯起眼凝视我,像似意识到了什么,半响,沉吟说:“你不要告诉我你要送这21支小提琴咖啡酒给皓?”
望着蓝于泽,我开心笑着说:“你对了,不过只对了一半...”
然后我故作神秘的笑着对蓝于泽说:“我想送的其实是爱情的味道...装在小提琴里的爱情味道...”
46 阁楼里的告白
我和蓝于泽坐在咖啡屋的阁楼里,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阁楼,有很多很多的书整齐且有个性的排列在深褐色的书架上,咖啡色的钢琴安静地靠在阁楼的小窗口旁,墙上暖融融的小火炉不停闪着灿烂的火光,阁楼里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古董沙发,所有的家俱都富有浓郁的十八世纪欧洲宫廷的味道与烙印,这一切让我有种置身于一个欧洲中古世纪书香世代,浓香四溢的感觉。。。
我和蓝于泽则仿佛是个顽皮的学生,在郁闷的白天从课室里逃了出来,偷了家里的酒,躲在这个迷人的小阁楼喝个痛快。。。
“蓝于泽,为什么把阁楼弄得这么漂亮啊?”喝了9个小瓶咖啡酒的我,懒洋洋的靠在那暗红色沙发,有气无力地说。
蓝于泽啜了一口手中的咖啡酒,噙笑问:“你喜欢吗?”
这时候优雅的斜靠在书架傍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野性邪魅。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我的眼神专注又有些迷离的说:“嗯,喜欢,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以前,我妈妈常坐在你背后那张沙发看书...”蓝于泽指着我正靠着的沙发,回忆着说。
看着他一脸深思...不知怎么了,我忽然也有点想念妈妈了...“蓝于泽,我好羡慕你,你有个很好的妈妈...”
他的薄唇抿了抿,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好妈妈?”
我抬起头,凝视着他:“不好,你就不会那么思念她了...”
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飘忽的说:“有时候,想念是因为得不到...失去后才明白什么叫珍惜...”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所以,拥有其实也是一种失去...”
他望着我,轻缓开口接下去道:“失去了珍惜,失去了欣赏,失去了感恩的能力...”
也许我们彼此都醉了,也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清醒...我们一唱一合,你一句,我一句的玩起接龙来...
我点着头附和:“因为拥有得太理所当然了...”
“所以拥有未必是一种幸福...”蓝于泽有些意味深长的凝视着我,缓缓的说:“失去也未必是真的失去...”
当拥有得太理所当然的时候,便是一种失去...
我有些乏力的靠在沙发上努力的去回想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失去了什么?
“那到底是拥有好呢?还是失去好?”我喃喃的说了一句,似在问蓝于泽,更似在问自己...
躺在书架傍的蓝于泽忽然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我身旁,坐了下来,侧脸望着我,性感的嘴角噙着一丝轻淡笑意:“那要看是什么东西...”然后深深地望着我,道:“爱情总是一个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还是被他这样望得有些不自在,一股热流突然在我身体内燃起。如果没有喝酒,我想我的脸现在一定红得很明显,我别过头去,随手指着不远处书架上的一本书,说:“蓝于泽,那是什么书啊?”
蓝于泽丝毫不理会我说的话,幽黑的眼睛依然凝视着我,他口中呼出来的气息参杂着那残余的酒香弥漫在我和他之间,缭绕在我们周围的空气中...因为太靠近了,每当我吸一口气,他的气息和酒香轻轻地跟随着空气在我唇鼻间撩拨着...本来已经晕晕然的我,忽然更加的晕眩...身子也微微发热...
我有些迷茫的望着眼前这双深邃慑魂的黑眸,思绪突然一片混乱,有些僵硬窘困的嗫嚅着:“哈哈,这是最后一支了...你...赶快把它喝了吧...”
蓝于泽收回凝望我的目光,把手中最后一瓶咖啡酒一口气喝完,看着手中空荡荡的小提琴酒瓶,一丝似笑非笑的自嘲淡淡扬起:“我一定是疯了,不然就是傻了,才在这里陪着你喝这些甜甜的咖啡酒...”
朦胧中,晕眩中,我看见他俊美的容颜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也许我知道,可是不愿意去承认他表情背后的原因...
我静静的注视着这张俊美而野性的脸,轻柔而笃定的说“你没有疯,也不是傻,你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好人。”说完,我微微闭上眼睛,有些困,有些累,不愿意去多想...
半响,蓝于泽的手突然轻柔抚摸着我的发丝,闻着近距离的他身上所散发的热气,我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在持续轰然发烫,体内的热流加速地穿梭着...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这一刻轻轻地在我耳边响起:“李昕蕾,你知道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这把低沉的嗓音在这安静的阁楼里听起来是分外清晰,我顿时觉得一阵窒息...
蓝于泽,你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吗?说出来了如果不能改变什么,最好什么都不要说...我闭着眼睛在心里悄悄地说...
他温和的声音继续缓缓的响来:“李昕蕾,那天你如果遇到的是我,你会喜欢我吗?”
酒精,有时候,其实令不清醒的人清醒,令清醒的人更清醒...
这个时候,我想我只能继续闭上眼睛,继续佯装睡觉...
47 巧合VS缘分
迷糊中,我听到“吱…吱…吱”一阵连续的震动声音...
我慢慢地张开沉重的双眼,眨眨一对迷雾蒙蒙的眼眸,坐起身欲找寻着震动声音的来源,待到我意识到那是从我包包里发出来的手机震动声音时,它却安静下来了
昏沉的脑袋逐渐恢复清醒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还真的睡着了...
这时候,蓝于泽已经不在了。
轻轻环视一下四周,我突然看见那21支空小提琴酒瓶整齐的排列在地上的小箱子里,
箱子上放着一张白色小卡片,卡片上写着:
“幸福,不一定是要拥有,但拥有的时候一定要幸福,知道吗?”
我微笑静静的凝视着手上这张小卡片,心里不禁浮现一股暖意与感动。
我随手翻了一下卡片背面,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名片,
名片上抬头写着的是一个日文名和中文姓:HaruakiLan。
蓝于泽蓝于泽,我今天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英文拼音的日文名。
咦?!哈(Ha)叔叔,Haerveu,皓的法文名字,还有Haruaki,蓝于泽的日文名...
他们三个人名字开头的两个英文字母竟然都是HA?而且他们刚好都是我生命中同我比较熟悉的男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名字由H开头的人特别有缘...
这种感觉很奇特,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为什么...
人生就是这样,所有解释不到的巧合,我们都喜欢用‘缘分’去解释...
如果说每一段相遇都是一个缘分,那到底有多少段缘分又有萌芽滋生的机会呢?
“吱…吱…吱”又一阵连续的手机震动声音,也刚好把我的胡思乱想打断...
我打开包包,取出正在震动的摩托罗拉手机,
接?不接?接?不接?我突然犹豫起来...很想接,又不敢接...
吱吱震动的声音在我还没下决定前,又安静下来了...
我将手机打开一看,荧幕上显示着,共有64个未接来电...
我匆匆起身下了阁楼离开咖啡屋。
回到家里,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皓那高大伟岸的背影正坐在阳台里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他,最近好像很喜欢一个人独自坐在阳台里。
我悄悄的将手中的小箱子放进大门旁的鞋柜里面,然后缓缓地走近天台...
这时候的他,双眸远视,旁若无人,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我轻轻叫了一声:“皓”,想到那64个未接来电,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迎接他生气发怒的准备。
“嗯,回来了?”皓的声音出奇的温和平静。
“皓...”
“来,过来这里坐下。”他温柔的指着他身傍的椅子说。
“皓...”我有些不知所措...
“来...”他伸手挽住我手腕,轻轻将我拉近。
“皓,对不起,我没有听到你的...”我支吾着。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你只要知道...你看到多少个未接来电就代表我有多担心...”
“对不起...”我充满歉意地说。
“没事,你现在回来了,我知道你没事就好了...”
“皓...我”我想解释,却被他打住:“嘘,什么都不要说...我相信你。”
我乖巧的在他旁边坐下来,内心同时涌起一阵浓浓的无奈与歉疚,为什么不让我解释?为什么要相信我?
我微微侧身望着眼前的他,轮廓很深,面孔俊朗成熟,温文优雅中夹着一股天生尊贵的气质以及无法忽略的帅气与性感。这...就是我认识的华世皓,谜一般的他,我永远也无法猜透他的想法,更看不透他下一步的反应和举动。
我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等待他的反应,然后回复他的举动...
48 手链的缘分
他凝视着心神恍惚的我,声音温柔诚恳地说:“傻女人,我没有生气,真的,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只是最近有些累...”
我点点头,静默不语。
其实,我又怎能没发现他的异样呢?自从他从美国回来以后,他时常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思考,眉宇间也总是透露着一抹忧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更何况是我眼前谜一样的他?
而这时候的我?似乎除了等待,还是只能默默的等待,等待他愿意让我分享分担的那一刻到来...
半响,他微微侧过头注视着我,轻缓开口说:“给你说个故事,好吗?”
“嗯”
他转回头,眸光淡淡地仰望茫茫黑夜,优雅低缓地道:“有一个女人,她手上常穿戴着一条她非常喜欢的手链,可是那一条手链却不知为何常常会被她穿丢。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穿丢的时候,都被同一个男人捡到。
显然,他们的邂逅也是因为男人捡到那条手链...
那时候男人和女人都被对方深深吸引,两个相信缘分而且对爱情都保守的人在当天晚上情不自禁的发生了关系,原以为可以一直走下去,想不到隔天却因为一个误会而分开...
一年后,两个人再次相遇,可是女人已经成为男人好朋友的未婚妻。
有天,女人的手链又穿丢了...
男人走着走着,看到地上正闪闪发亮...走近一看...
这...这不是女人的手链吗?
这是第几次了?男人在心里问着自己...
可是,这一次,男人并没有亲手把手链还给女人,男人把它交给了他的好朋友,女人的未婚夫。”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脸凝视着我问:“你会不会觉得真正有缘分的是男人和女人呢?”
“嗯,被同一个人捡了四次,这不是缘分那是什么呢?”我点着头反问。
皓看了我一眼,沉吟道:“如果我说,自从男人把女人的手链交给他好朋友,而当他的好朋友帮女人戴上了手链以后,女人的手链从此再也不曾穿丢了,那你又会否觉得真正有缘分的是男人的好朋友和女人呢?”
我有些错愕的望着皓...这...问题的确让我犹豫了起来...每次手链穿丢都被同一个男人捡到,可是最后一次被另一个男人帮她戴上以后手链就不曾再掉了...
缘分是什么??如果命中注定是这个男人,那何必要让她遇上那个一直帮她捡手链的男人呢?
寻寻觅觅,觅觅寻寻,兜了一大圈,缘分原来也喜欢作弄人...
这时候,皓的手机手机突然响起,他起身走进客厅把手机接起,留下一脸疑惑的我在阳台独自思考...
几分钟以后,他回到阳台,温柔的为我裹住一件大外套,低缓轻柔的说:“别着凉了...”
“谢谢”我心底顿时闪过一抹暖暖的感觉,很窝心。
“傻女人,不许你在胡思乱想了,刚刚那个故事只是我忽然想起的...”他侧过身,对仍然若有所思的我温柔命令道。
“不能,太迟了…”我朝他微微笑,然后有些作弄的口吻说:“因为...我已经想了,而且想了很多很多...”
他浓眉微微上扬,饱含兴味地望着我:“噢?那你告诉我你想到什么了?”
我凝视着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说:“缘分让她遇上了两个男人,一个是每次都会帮她捡到遗失的手链,一个却帮她戴上以后都不会再穿丢...你有没有想过,无论如何,到了最后,手链还是回到女人的手上?”
他静默了一会儿,低沉温柔的凝视我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缘分其实在让女人自己做选择...”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微微蹙起浓眉,一脸兴味的等待我说下去。
我抬头仰望着黑夜若隐若现的星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娓娓的道:“缘分让女人自己做选择,看她要一个每次手链不小心穿丢的时候一直会帮她捡到的男人,还是省了麻烦就选一个帮她穿上以后手链再也不会掉的男人...这其实,就只是看女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或者是要一个什么样的爱情...”
望着正在思索的他,我继续解释道:“如果一直不小心穿丢,可是有个男人总会一直捡到,这也是缘分的一种,只不过感觉比较波折重重罢了;可是,如果女人是一个无法承受波折重重的爱情的人,那她自然就会觉得帮她戴上了手链以后,手链就不会再穿丢的男人才是他的缘分。”
他凝视着我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涟漪,我不晓得他是否认同我说的话,因为我无法分辨出那眼神中的含义。
半响,他挑眉问道:“那你呢?如果你是女人的话,你又觉得哪个才是你的缘分?”
49 你给我的感觉
我站起身,走近阳台护栏,抬头凝望远处思索了一下,随后转身背靠护栏,低下眼眸望着坐着的他,微勾唇角,浅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你说。”他轻柔笃定的点头。
“我会把手链丢了”我对他吐一吐舌头,接而,微笑着说:“然后跟着自己的心走...”
“你这女人...”他薄唇抿了抿,有些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既马上站起来,轻轻地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温柔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我抬眸望着这张离自己近到几乎只能吸入他灼热气息的俊美脸孔。
他轻柔的将我身体转过,从背后温柔有力的抱住我,“就是这样的感觉。”灼热的气息跟随着他温柔的嗓音从我耳边拂来。
“这样从背后抱住我的感觉吗?”我脸颊嫣红羞涩的问。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是这样和你聊天的感觉。”
“噢...”原来自己会错意了...我脸蛋微微发热,微垂下去。
他再次噙笑,亲亲我的发丝,然后俯在我耳际轻声说:“因为这样的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他在称赞我吗?我微热的双颊突然轰然发烫,。。。心理怦怦地跳,被他突来的称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当我还在脸红心跳的时候,他低沉性感的磁嗓在我耳旁轻柔的唱起Ronan Keating的"The Way You Make Me Feel"(这是你给我的感觉)
Couldn’t feel much better than the way I feel tonight
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感觉
Feel like I could live forever
仿佛我可以永生
Feel like I Could fly
仿佛我可以飞行
When I thought I’d get it wrong,
当我以为我会把事情做错
Yeah ,you somehow make things right
呀,你莫名其妙地使它正确
That’s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
Better than I’ve ever known it
比我知道的好
Better than it’s ever been
比原来的好
I can’t seem to control it, no
我似乎无法控制
That’s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这是你给我的感觉
Like the sun coming up in the morning
仿佛早晨的太阳
Like holding the world in your hands
仿佛世界在你手中
In a way I could never imagine (yeah)
一个我不可能想象的方式
That’s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这是你给我的感觉
I couldn’t feel much better than when I’m here with you
再也没有比和你一起更好的感觉
You make everything seem so easy
你让一切看起来那么容易
I’m telling you the truth
我告诉你一个事实
You never try to please me
你从未尝试去讨好我
But somehow you always do
但你总莫名其妙地让我开心
That’s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yeah
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阿
That’s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
The simple things you do to me
你为我做的简单事情
Simple things you say
你轻易的一句话
I sometimes can’t believe it’s for real
我有时候不敢相信是真的
That’s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yeah
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啊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这是你给我的感觉...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这是你给我的感觉...
50 洛杉矶的来电
我感到一阵微微昏眩,无法自拔地沉醉在这把唱入我心扉的性感嗓子中...
已经无法分晓到底是因为我喜欢他而被他的声音感动;还是因为他低沉性感的嗓子娓娓为我唱着情歌而感动...
心中浮现一股又一股的甜蜜,把我‘甜’得头昏脑乱无法思考...
皓的手机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他一手抱着我,一手从口袋中将手机接起。
这一次不是法文,是英文,所以我听得懂...含糊的猜到应该是与皓那个在美国昏迷的朋友有关,可还是不太了解,因为都是电话另一方在说。
我微侧身子抬头凝视着他,看见他脸上渐渐浮现一股忧虑,眼里闪过一抹沉重,而紧抱我的一只手也渐渐松开...
“怎么了?”关了电话,我随即关心且好奇的问。
他眼眸充满急切的神色:“我必须到洛杉矶去一趟。”
“和你那位昏迷的朋友有关吗?”
“嗯,医院打来说要我去看看,我目前还不太清楚。”他点一点头,担忧地说。
“那你现在就要去了吗?”
“嗯。”
“那...那你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不知怎么我内心一阵失落。
他看了我一下,低沉的嗓音淡淡道:“不用,我那里有房子,该有的都有...”
“噢...”原来他在洛杉矶有房子啊?
他行色匆匆的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说:“厨房有些吃的,你去看看,不喜欢就叫外卖吧,累了就去睡,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说罢,他便起身往屋里面走去...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从他身后轻轻捉住了他的衣服。
被我捉住的他停下脚步,转回头望着神色茫然的我,轻缓道:“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然后他忽然记起什么似的,伸手从刚刚为我裹住,现在依然套在我身上的外套口袋取出一个白色信封交到我手中:“傻女人,这是之前答应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歌舞剧〈歌剧魅影〉的入门票...我抬头望着他,他微笑对我说:“演出之前,我一定会回来和你一起看的。”
简单的收拾了护照和重要文件,在靠近大门的时候,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柔和地把我拥入他怀中,半响,俯在我耳际轻轻说:“你今天晚上就不要太想我了”。
打开大门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转回头,在我唇上亲了一下,对我说:“傻女人,刚刚那个手链的故事,如果你真要想知道结局,到书房去找一本叫《手链的缘分》看看吧。”
目送他背影进入电梯,我关上大门,心里满满的失落...
就这样...他又就走了...
51 噩梦后的感动
被恶梦惊醒的我,有些全身无力,精神恍惚,愣愣的呆在床上,企图回想梦里发生的一切,可是无论怎么想却还是想不起梦中的情景,只记得梦里的自己一味的和一个黑色影子纠缠,还有一双黑夜里让人戚戚然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盯着我看,非常乱,非常的乱...
此时此刻唯一清晰残留着的是那前所未有的真实感,而这真实感却让我害怕...
昏昏无力的环顾这个四四方方的大房间,其实我并不害怕孤独,从小到大一个人的我,已经习惯了独处,也学懂如何‘独自相处’;我害怕的其实是‘害怕’,那害怕的感觉总是不自不觉让我想哭...
看到小柜子上的两只手机,我缓缓伸出手,虽然知道机会渺茫,可是我还是拨打了,结果如我预测的转去了留言信箱...我,还是有些失落的关了电话...
顿了一下,这一次,我选择了主人离我比较近的那支手机...其实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不知道几点了,只知道我现在很渴望听到一把声音,这样也许我不会感到那么害怕无助...
当我手在索尼爱立信巧小的按键上按压着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打给蓝于泽...
索尼爱立信手机里只有三个联络人,第一个蓝于泽的手机,第二个蓝于泽办公室,第三个蓝于泽家里...
第一次,我打了第一个,嘟嘟,嘟嘟...没人接
第二次,我打了第三个,嘟嘟,嘟嘟...一样没人接
第三次,我打了第二个,虽然知道没什么可能,可我还是打了,一样还是没人接...
不是说我想找他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可以吗?我的心情更加无低洞的失落...眼角不知不觉地挂着泪水...
不一会儿,“吱…吱…吱”握在我手中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
“怎么了?”我一接电话,蓝于泽低沉的嗓子带着丝倦意且关切的问。
“蓝于泽...”我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
“我...发恶梦了...”我幽幽地说。
他温柔关切的安抚道:“只是个梦,谁没有发过噩梦呢?你不要担心了...”
“嗯...我其实只是想找人聊聊天...你睡了吗?”问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些明知故问,应该很夜了,怎么可能还不睡?
“嗯,不过现在醒了...”他清淡描写的说。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的声音充满歉意。
“李昕蕾,你给我十分钟好吗?十分钟后我再打给你。”他低缓轻柔的问道。
“为什么?”
“你先去厨房给自己弄杯热牛奶喝。我十分钟后一定会打给你,相信我。”他温和有力地说。
“嗯。”
蓝于泽匆匆的把电话给挂了。
我听他的话,到厨房去给自己弄一杯热牛奶。
十分钟以后,手机果然准时震动。
“你真的很准时...”我对电话一头的蓝于泽说。
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温柔的说:“你现在把门打开吧!”
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清晰地飘入我耳中,我心禁不住轻轻一颤。“嗯??”不会吧?难道就真的像电视剧般,他就在十分钟内赶来了?
“本来我想直接按门铃的,可是三更半夜,门铃突然响起的话,我担心把你吓一跳,所以先给你打个电话...”说罢,门铃随即响起。
“蓝于泽...”我有些僵硬的伫立在原地。
“...”电话那里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说:“如果你不想见到我,那我走好了...”
“蓝于泽!”我急促的叫着他,一面加快脚步的走到大门。
门一打开,我看见头发有些零乱,一身轻便衣服而显得慵懒的他朝我使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不知为何,这时候的他看起来竟然比平常还要性感不羁...当然还有一丝的温暖。
“怎么了?不请我进去吗?”他感性的嗓子将若有所思的我唤醒...
听到他的话,我忙羞赧地回道“阿,哦,不好意思,进来吧。”
他娴熟的往客厅去走,仿佛告诉我他常常来这里。
“皓...去美国了,你知道吧?”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我语气有着失落和惆怅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恶梦...”
“嗯”他转过身来,黑深的眼眸凝视着我说:“所以我才赶过来的,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洋溢着不可否认的感动...“谢谢你。”我微仰着脸凝视他,突然看见他左脸上有几丝细幼的抓伤痕迹...“你...的脸怎么了?”
他扬起眉毛,一只手轻轻抚摸了自己的左脸,然后浅笑着说:“噢,刚刚不小心自己抓伤了...”
我仔细地盯着他左脸上那抓伤的痕迹,他在撒谎,那个角度,明明是被人抓伤的,而且看起来就像似指甲抓伤的痕迹...
52 数学是浪漫的
我心里猛然一震,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了,我却三更半夜给他打电话...
看着他左脸上那细微抓伤的痕迹,虽然没有出血但还是可以看到红红细细的一道抓痕隐隐约约的呈现在他古铜色的肤色上。
我走到靠近厨房的贮存柜上找寻医药箱,蓝于泽看着不停在贮存柜上翻找的我,有些好奇的问:“你在找些什么??”
我静默不语,自顾自的翻找着,告诉了他,他一定会说不用了什么之类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些消毒的药物。
“用这个消毒吧,降低皮肤感染的。”说完,我将蓝于泽拉回客厅里坐下,随后,轻柔的把碘伏消毒片贴在他左脸上。
看着他优美的薄唇扬起一抹微笑,很享受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好气又好笑的,低缓道:“你这几天就不要吃有黑色素的东西了。”
他听了我的话,扬了扬眉,唇边泛起一丝性感笑意:“不用这么夸张吧?只不过是一条抓痕。”
“你这样好看的脸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我轻轻地说。
他挑着一边的浓眉,缓缓开口问:“你,心疼了?”
我静静凝视着他,我看着他左脸地抓痕,我想到阁楼那天的告白,我想到他三更半夜赶过来,一幕幕关于我和他的的画面突然快速的闪过我脑海中;接着,一幕幕我和皓的片断又迅速出现,香榭丽大道的邂逅,皓牵着我手逃离黑人而跑,我们相偎在塞纳河畔的甜蜜,还有不久前阳台上的情歌,短短的数十秒,这一切这一切有如幻登片般一片片的闪过,我突然一阵心慌意乱。
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半响,我注视着蓝于泽,温和的问:“蓝于泽,你念书的时候最喜欢的科目是什么?”
“音乐”他不假思索的道。
“那你喜欢数学吗?”我问。
“还好。”
我沉吟着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数学了,什么计算,计数,量度的,我一看到那些数目字就头疼。”我顿了一下,说:“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那些喜欢数学的人一定是很无聊,很公式化的人。可是这些天,我发觉数学其实是浪漫的,1+1等于2,无论在如何推理推论,1+1永远不会等于3。”我望着他,继续说:“在爱情世界里我们都知道3等于痛苦,而数学在爱情的世界里代表专情与绝对,所以数学是浪漫的。”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静静地凝视着我说:“你想说些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在爱情世界里的数学。”我轻轻地,别有深意的说。
“昕蕾,没有人喜欢3个人的爱情。”他看着我,略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的吐呐出:“我只是在给你多一个选择而已。”
听到他没有带姓的叫着我的名字,我突然有丝不习惯。
我看着他深沉的眼眸,深思地说:“你没有给我多一个选择,你只是在给我多一个烦恼。”
“烦恼?”他扬着浓眉反问。
“不只是我,你也在给自己增加烦恼。”我的语气轻柔而笃定。
“我不觉得那是烦恼。”他凝视着我,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抹柔情与肯定。
我避开他的目光,看着他脸上的抓痕,下意识地联想到Daniela:“Daniela最近好吗?”
“很好。”他回答得非常简短。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开口说道:“蓝于泽,我有些搞不懂你的爱情观,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以在这里口口声声地说在给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多一个选择呢?”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口袋取出烟盒,燃起一支烟,一缕袅袅的烟雾轻缓的向上升,扩散在这被橘色灯光温柔笼罩的白色客厅里。他缓缓的站起身走上向阳台,高大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惆怅...
他沉静的靠站在阳台的门槛,我安静的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彼此都没有说话,寂静在这时候的凌晨时分显得无比的肃静...
好一会儿,他熄灭了手中的烟蒂,把头微微转回来,目不转眼的凝视着我。深邃的眼眸饱含一种我看不懂的意味,像似无奈也像似苦涩,半响,他轻缓开口道:“好了,李昕蕾,我们不需再谈这个了,你的意思我收到了。”
53 未婚夫
我盯着电脑荧幕上的邮件信箱,感觉它似乎快被那一封封的黑色粗体未读邮件给挤暴了,。
妹妹的:姐,你到底在哪里??
新爸爸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交代呢?
妈妈的:小蕾,你去了那里啊?
......
这一封封来自家里的邮件,就像一块块的大石头般在我心里把我压得透不过气来...
我一个都没看,删了,删除了。
然后静静的坐在电脑前发愣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终于,我决定摇个电话回家。
在确定手机是设置为不显示来电号码后,我开始拨打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在我打算关上电话的那一刻,终于有人接了。
“喂。”听到这一把轻柔的声音,瞬间,我鼻头突然酸酸的,喉咙也被堵塞了,一股無名的难过湧上心頭。
我声音咽哽的低唤着:“妈...”
妈妈优柔的嗓子有些惊讶的叫着:“是小蕾吗?”
“嗯,是我,妈...”我依稀咽哽着回答。
“你终于给妈妈打电话了?”妈妈的声音依然是轻柔的。
我幽幽说了一句:“对不起...”
“小蕾,告诉妈妈,你人在那里?”妈妈温柔低声的询问。
我忧郁了一会,才缓缓道:“妈,我很好,您就不要担心了。”
“小蕾,妈妈想告诉你,你的婚约解除了,所以你不需要和妈妈‘躲猫猫’,告诉妈妈你在那里好吗?”妈妈轻缓开口地说,语气中依然没有丝毫的责备。
这就是我妈妈,外表永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说话总是温温柔柔,从来不会给你‘来硬’的,而这正正是她厉害的地方,我想。每次温柔婉约的把大家‘驯服’得服服帖帖,我相信这也是新爸爸为什么会那么忠于妈妈的缘故。
“小蕾?”
“啊,解除了?怎么会?”被妈妈轻柔的声音从思绪中唤醒,我轻轻回应着。
“嗯?你一定没有看你妹妹给你的邮件对不对?”
“嗯,都删除了。”我老实回答。
“你总是这个样子。”妈妈轻叹着说。
“为什么婚约会解除了呢?”我好奇的问。
“...”妈妈突然沉默了。
“妈,怎么了?”我越发的好奇。
“是男方提出的。”妈妈淡淡地,我却听出了她的担忧,是怕我觉得难堪吗?
“哦?”我倒有些意外呢,我其实从来不晓得我的‘未婚夫’是谁,也从没想过要知道。
那天当我一听到新爸爸和妈妈自作主张的帮我答应了婚事以后,什么都不听,一气之下就到巴黎来了。现在忽然听到男方自动解除婚约,我反而好奇起来了...“为什么会解除呢?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藤原久女士约我们见面说把婚约解除了。虽然她很喜欢你,可是她不想逼自己儿子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们大家原本是想找个机会让你们见面的,可是你却这样一声不响的给妈妈玩失踪。”终于,妈妈语气遗憾中带丝不满的说。
“藤原久女士??日本人?”我有些愕然的问。从没想过我的‘未婚夫’,不不不,是‘前未婚夫’会是日本人...
“藤原久女士的先生是中国人,所以他的孩子是半个中国人。”妈妈解释道。
“妈妈,藤原久女士见过我了吗?她怎么无端端会喜欢我呢?”
“你这孩子,你忘了吗?多年前的一个圣诞节,我们曾经观赏过藤原久女士的音乐会。而且四年前你弟弟和妹妹的庆祝会,她也有在场啊!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那时候你爸爸还想邀请她当你妹妹的钢琴老师呢。那时候藤原久女士看见了你,就很喜欢呢!”妈妈略顿了顿,又道“这是你的福气啊,你知道藤原久女士在音乐界是很有名气权威的吗?最重要她人很好相处,一点脾气也没有呢。”妈妈语气中充满赞赏道。
公演?钢琴?日本人?我下意识的想到什么...我的天...我愣了愣,不会那么巧吧?
“时隔多年,我们都不知道藤原久女士竟然还记得你,当我们一听到所她想撮合你和他儿子的时候,妈妈就迫不期待的答应了。小蕾,妈妈不是随便答应的,妈妈有见过藤原久女士的儿子,那年庆祝会,在你回到加拿大的隔几天,他和藤原久女士一起来拜访我们,真的是一表人才啊,很幽默,很贴心,对他妈妈很好呢。”妈妈轻柔的解说着。
“......”我愕然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是他吗?会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妈妈见我不语,温柔的安抚说:“好了,小蕾,现在什么事都没了,回来吧,大学也都毕业了,回家吧,妈妈想你了。”
我完全听不见妈妈最后说的话,依然沉浸在我的惊讶之中...
54 迷失在缘分里(1)
我愣愣的,呆呆的握着手机坐在客厅的白色大沙发上,继续沉浸在愕然之中...
和妈妈结束通话前的最后两句话依然在我耳边旋回...
“妈妈,你知道藤原久女士的儿子叫什么名吗?”
“当然知道,就叫蓝于泽。”
呵呵,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是巧合还是缘分?我...好像...也弄不清楚了...
他,知道吗??知道我们之间的婚约吗?如果是知道的,那又为什么从不和我提起呢?还有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霎那间,好多好多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浮现出来...
我仔细的回想过去我和他的一切,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企图找寻答案...
距离我发恶梦那夜,已经有四天了...四天前的夜晚,蓝于泽在这里说接收到我的意思,而妈妈说藤原久女士是在三天前提出解除婚约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蓝于泽应该一早就知道了...是他提出解除的吗?
犹疑了很久很久,我,抱着满腹的疑问,拿起手机给蓝于泽打了个电话,这是第二次我主动给他打电话,也是恶梦那夜以后我和他第一次的聊天。
“哈罗”蓝于泽低沉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蓝于泽...”我轻唤着他的名字。
“李昕蕾?什么事?”他声音非常的平静。
“噢,嗯...你好吗?”我突然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他语气淡淡道:“很好,只是比较忙了点。”
“嗯。”我依然不知如何说起...
“你呢?还有发恶梦吗?”他轻缓的开口问。
“没有了...蓝于泽,我...刚刚打电话回家了...”我小心翼翼地说,然后屏住呼吸,深怕错过他接下来说的每句话。
“......”电话另一头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他故作轻松说:“噢,终于想家了?”
“蓝于泽,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我渴望知道答案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
可是,他却在另一头静默不语。
“蓝于泽,告诉我,我想知道。”我语气有些迫切。
我听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他又在抽烟了...我感觉到。
半响,他低沉淡淡地说:“昕蕾,知道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它并不会改变什么,你已经做了选择了不是吗?”
没有理会他说的,我继续我的问题:“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又听到他轻轻吐了口气,我可以想象那一缕袅袅的烟雾在他面前缓缓地向上升,弥漫在他四周...“是Daniela生日那夜,回家后,我和我妈妈通过了电话。”他轻淡描写。
电话这里的我下意识想起了第一天我准备去上课的那个早晨,他说他在楼下等了我一整夜,在车上他又突然向我提起了我家人还有妈妈,以及他那无法忽视的敏锐眼神,直直凝视着我问:“告诉我,你真的喜欢皓吗?”难怪那时候他望着我的眼神是那么的锐利,仿佛想深深看透我一样。
见我不说话的蓝于泽,轻缓的开口述说:“你们家庆祝会那夜我迟到了,严格来说,我其实并没有在庆祝会上看见你,一直到和妈妈通了电话以后,她给我发了邮件,我看了附件里的照片,我才知道原来你是霍伯伯的女儿。”他略顿,继续道:“也才知道那夜和我擦身而过,红着眼睛从后花园走出来的女生是你...”
听着他的话,我内心再次禁不住的错鄂...
原来那一夜,一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夜晚,竟然是我和他和他的交集点...
一个轻轻的,轻得让我丝毫察觉不到的交集点...
我们轻轻地擦身而过...四年后我们又碰在一起...这就是缘分吗??
原来上帝在造人的时候,总会悄悄地为大家系上了一条无形线,不管分开多远,相隔多久,到了最后冥冥中还是会把大家聚在一起...
55 迷失在缘分里(2)
我突然想起那天皓在阳台上和我说的《手链的缘分》的故事。“蓝于泽,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手链的缘分》的故事?”
“嗯,怎么了?”
“如果是你,你希望自己是捡到手链的那个,还是帮故事女主戴上手链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知道蓝于泽的答案。
蓝于泽略顿一顿,一会儿轻轻吐呐出淡淡的声音:“李昕蕾,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蓝于泽,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好吗?我很不习惯。”我为什么突然感觉好冷好冷?
“那你希望我怎样呢?亲爱的...”蓝于泽轻轻地带着一丝调侃反问。
“......”我一时无言以对,是啊,我到底想要他怎样呢?
从电话筒里我听见办公室里繁忙工作的吵杂声,一直不停的有人在征询蓝于泽的意见和同意。我听得出他真的很忙,可是我还是握着电话,不说话,也不想关电话...
电话就这样在我和他之间隔着空间的挂着,搁着...他也没有把电话关了...
透过电话筒,我清晰地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声,还有他给下属交待工作的说话声...我发现我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感觉同他很靠近。
许久,他终于说话了:“昕蕾,那天晚上你说了,我也想了,我不想再增加你的烦恼。”
我继续在这里沉默......是啊,那天晚上我是这样说的...我记得。我心中霍然升起一缕淡淡的惆怅,这缕惆怅让我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控制的握紧手机问:“蓝于泽,你还会给我弄咖啡吗?我还可以去你那阁楼吗?我半夜发恶梦的时候还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电话那里沉默了几秒后,蓝于泽冷冷的声音响起:“好了昕蕾,你不要再像个小孩似的一直问这样子的问题,我真的要工作了,不聊了。”说完,即把电话挂了。
我呆呆的握着那支索尼爱立信...
我依然觉得好冷好冷...
我把屋里的暖气调得很大很大,却还是温暖不了蓝于泽带给我的冷。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我突然好想好想知道《手链的缘分》的结局...
我没有手链,我只有一颗心,完完整整的一个心。而它到底被谁捡到?又是谁把它守住了呢??我坐在这里,迷失在我和他和他的缘分里......
56 白色蔷薇
我擐抱着双肩,圈缩成一团,趟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围起来,然后躲在被窝里面放声痛哭。
我看了,我看了《手链的缘分》的结局,在书房找到这本书以后,我花了整个下午,将那一本像似画册的小书给看完。
故事里,女人一直徘徊在两个男人之中,兜兜转转,波折重重,最后,帮她戴上手链的男人死了;而,不断为她捡到手链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
她,最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才女张爱玲,在1995年的农历中秋节,家家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在美国洛杉矶的公寓里孤独的死去,那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突然好害怕,好害怕,害怕起孤独来...我不要像她们一样,我不要什么都没有,我不要一个人孤独死去...我不要,我不要...
一个人在家的我,只好躲在被子里,让它给我包起来,自己给自己安全感。
我哭了很久,哭着在心里问自己,这就是‘我的失去’吗?在得到了皓和蓝于泽的爱以后,我失去了和自己独自相处的能力...
我依然觉得很冷,仿佛一台冷气机装在我身体里,不断散发出冷冷的气息,不停地渗入我血液,一起在我体内轻快的在血管里窜流着...
皓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故事呢?
皓为什么叫我来看这本书呢?
为什么?为什么?
他知道蓝于泽和我的事情吗?
他想告诉我什么吗?
我慢慢地,不停地,不停地哭...眼泪一滴一滴缓缓地由我眼角滑下,滑过我脸颊,最后滴在那雪白色床上,犹如一朵孤植于草地边缘的白色悬钩子蔷薇...
白色悬钩子蔷薇...我突然想起它那另一个即漂亮又颓废的名字,荼蘼。《红楼梦》中曹雪芹曾以荼蘼来暗喻女仆麝月抽到的一张花签,花签是“荼蘼—韶华胜极”,意思是说花事到了尽头后就是群芳凋谢,这是一个完结的意思...
我凝视着这朵由我一滴滴眼泪染开的白色悬钩子蔷薇...这是个完结的暗喻吗?
我心里突然浮现一阵的绞痛...
一阵阵绞痛,一滴滴眼泪,一丝丝冷意,一串串问号,我在这些‘一一’的陪伴下昏昏睡去...
睡梦中,突然一阵温暖向我袭来,缓缓的从我脚低往上窜,窜到我心里来,我紧紧地握住那双给我温暖的双手,深怕他就这样消失了。
模糊中,一把低沉温和的声音轻轻唤者我:“傻女人...为什么每次回来你都是在呼呼大睡呢?”
我迷迷糊糊的张开沉重的眼皮,映入朦胧眼帘的是皓那温暖笑脸。我马上轻轻用手揉揉自己双眼,然后再轻轻用手抚摸他那和我近距离的英俊脸庞。
“是你吗?皓是你吗?”我语气有些不信的问,他没有告诉我他今天回来啊。
“我想你了,所以提早回来了...”他凝视着依然躺在床上的我,温柔说道,眼低尽是满满的爱意。
我凝视着他,与他深邃神秘的眸子交缠,心底一股内疚缓缓上升,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女朋友...
他揉揉我头发,低头看着我,扬着浓眉问:“你眼睛怎么肿肿的?你哭了吗?”
我继续盯着他看,支吾道:“皓,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不要我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微闪了一下,接着很快的笑着对我说:“你这个傻女人,今天到底怎么啦?”
我静静地望着他俊朗优雅的脸,一句话也没有说,脑海里却迅疾闪过那朵由眼泪染开的白色蔷薇...,这...真的会是个完结的暗喻吗?
皓望着若有所思的我,露出一抹兴味却温柔的笑意:“傻女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怎么快赶回来吗?”
“为什么?”
他看着我,性感的嘴角噙着一丝轻淡笑意,说:“因为我发现我有东西遗留在这里了。”
“什么东西?”迎上他漾着笑意的眼睛,我傻傻地问。
他低下头,俯在我耳际,轻轻吐呐出:“我的心,我的命运。”
57 一颗心住一个人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他,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你的心,你的命运。。。”
他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我,深切而温柔:“我人在洛杉矶,我心却在你这里;我的身体在那里,灵魂却在你这里...”
我凝视着他,心里瞬间浮现一阵歉疚以及一份难言的感动,我有一股冲动,好想把心里的话全告诉他...
“皓...你知道吗?我其实...”他突然飞快的用他性感的唇一口把我给吻住了,在我决定向他坦白我心乱如麻的时候...
很久很久,他轻轻将我放开,看着我轻柔地说:“我好累,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抱着你好好的睡一觉好吗?”
我抬眸望着他,看到他满面的倦容,才想起他刚刚才下飞机回家,我柔顺地点头,说:“嗯,一起睡。”
他脱下那灰色外套,脱下那白色衬衫,轻缓地爬到我床上来,钻进我被子里,抱着我纤细的腰,温柔低语一声:“晚安,傻女人”,然后才慢慢把眼睛阖上。
我伸手把床边小柜子上的小灯给关上。接而,微笑轻轻的学着他口吻说:“晚安,傻男人。”
我跟随着他缓缓的阖上眼睛,静静的让他温和有力的手环抱着睡觉...
他的手,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温暖,暖得我就一直想这样的被他抱下去...
我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声,闻着他独特又熟悉的男性气息,我不自觉又回想起和他的一切...
如果上天注定我到巴黎来遇见他,那我就应该好好的和他走下去,不是吗?我不停地在心理问自己...
然后,我微微侧身,轻轻张开双眼,借着月亮投射进来的微光,默默注视着他优雅深邃的轮廓。
此刻的他,睡得那么的熟,那么的安详,仿佛一个顽皮的小孩,因为玩得累了而在妈妈的怀抱中沉沉地安然地进入睡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使他怎么累呢?我突然有丝的好奇...
我静静的注视他浓浓的眉毛,深邃的双眼,直挺得鼻子,性感的嘴唇...我发觉上帝真的很厚爱他,竟然赐给他那么完美无瑕的五官,不管我怎么看都看不厌...真想知道这张英俊的脸在年花老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而我,又会是那个随着岁月一直陪伴着这张脸的人吗?
我很用心的看,很认真地看,我要用我的眼睛把眼前这张俊美的脸给拍摄下来,然后存藏在我脑袋里的记忆存库。如果...那朵白色悬钩子蔷薇真的是个完结的暗喻,至少我会记得他长什么样子......那另一个他呢?我会记得他的样子吗?蓝于泽的影子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倏然出现...
我下意识的甩甩头,沉思着,也许蓝于泽是对的,我已经做了选择,选择了这个睡起来就像一个小孩似的男人,我就不应该再去多想。
上帝只给我们一颗心,一个心如何住得下两个人呢?我和蓝于泽也许只不过是一个曾经在一场party中共同跳过一支舞的人,音乐结束,我们各自回到自己舞伴身边。
我闭上眼睛,深深轻轻地吸进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下了决定,决定好好的,专心的去爱我眼前这个男人。
再次张开眼睛,我悄悄的把自己的唇贴近他唇上,悄悄地亲了一下...悄悄地亲下我的承若...
58 稀里哗啦的雨天
坐在白色餐桌上,我透过玻璃凝视着窗外流着泪的天空,心情有着说不出为什么的惆怅,这几天的巴黎连续下来一场又一场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听着这些稀里哗啦的雨声,我仿佛快要忘记太阳是长什么样子了...
皓今天睡得特别迟,在我要踏出门上课的时候,他却突然醒了,随便套了件衬衫,披了外套,牙没刷,脸没洗,说因为下雨坚持要送我去上课。
我凝视着他眼底那一抹坚持,心里的惆怅似乎减少了...我想,昨夜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坐在车上,我们很少说话,我发觉他其实并不是个很多话的男人。我们之间总有着很多自然的沉默,有人说,我们会爱上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我什么,而自己又看到了他什么...最近,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在下车前,我用胳膊抱着他的脖子,把我的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皓,谢谢你。”我喜欢这样的感觉,甜蜜中带着一丝温暖,温暖中有着一丝爱意。他突然伸出左手,轻轻握住我的腰,用他性感的唇深深将我吻住,我被他的那一根根刚萌生出来的胡渣刺的痒痒麻麻的。
半响,他把我放开,俯在我耳边说:“你真香...”一阵灼热的气息随着他低沉的嗓音吹拂在我耳际周围,我脸蛋霎时被他灼热气息弄得嫣红一片。
他望着我泛开一抹性感有趣的笑意,不疾不徐道:“以后别再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亲我了...我比较喜欢你光明正大亲我...”
“你...你胡说,我那里偷亲你了??”我窘迫的摇头否认,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否认...也许人总是这样的,对于偷偷摸摸的事情总存有一丝的罪恶感,并且在第一时间总会不自觉地去否认,尽管它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头发蓬松,脸上有些胡渣的男人,看起来有点颓废,有些性感...我悄悄在心里嘀咕着,难道昨夜他是假装熟睡?可是他昨晚看起来是那么自然安详的沉睡着啊...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我,挑起浓眉,兴味十足地道:“没有吗?难道是我发梦了?”
“嗯...应该是吧。”我忽悠着说。然后学着他,一脸兴味说:“而且我再也不要和你亲吻了...”
他轻轻扬着浓眉,不明白的问:“为什么?”
我笑着说“嘻嘻,因为......你都不刷牙...”说完,我朝他吐一吐舌头,就赶紧跳下了车。
一阵冷风忽地袭来,我拉紧大衣,在绵绵细雨中踩着轻快脚步往课堂的建筑物跑去,那是一条不长不短的小径,天空放晴的时候走起来从不觉得远;飘着小雨的早晨却让这条小径看起来是那么的长...
59 他用左手搂着我
正当我担心自己会成为落汤鸡的时候,皓温柔低沉的嗓子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的责备:“傻女人,不知道下雨吗?也不等我,走怎么快干什么?”我抬头凝视着撑着一把黑色大伞为我挡雨,眉头微微蹙起的他,心里一股熟悉的暖意缓缓上升...而且还有一丝的‘惊艳’,因为...这雨天竟让脸上有些胡渣,头发蓬松的他更显男人味,那么的颓废,那么的感性...
“你那里不是不可以停车吗?你快回去吧,免得抄牌了。”回过神,我转过头望着他随意停放在马路旁那非常‘高大抢眼‘的黑色Land Rover说。
“傻女人,被抄牌是小事,你生病了我才心疼。”说完,他右手撑伞,左手胳膊轻轻搂着我肩旁,和我一起走在这条小径。
听到他的话,心里那股暖意让我在这冷风细雨中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皓,你平常没事的时候胸口会隐隐作痛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凝视他轻声问道。
“傻女人,你问这个干嘛?”他有些好奇的问。
“你知道吗?圣经上说,上帝在创造男人的时候,因为看见男人一个人很孤独,便在他沉睡的时候,悄悄的从他胸口抽去了一根肋骨,给他做了一个女人,所以,女人其实是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一根肋骨,当男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她,男人的胸口才不会隐隐作痛。”
皓静静的看着娓娓述说的我,但笑不语。
我抬眸微笑的看着他,继续说:“所以男人喜欢用左手去搂着女人,就像你现在用你的左手搂着我般,因为上帝当初是在男人左边胸口取出一根肋骨的;而女人喜欢依偎在男人的胸膛,因为女人是上帝从男人胸口抽去的一根肋骨.”小时候在教堂听到这个传说,我是一直的,深深地相信着。
皓俯首深深地凝视我,眼低洋溢着浓浓的笑意,一句话也没说,左手胳膊却把我搂得更紧。
我低头微笑,心里涌现一丝的甜蜜...
两个人一起走的路总是比一个人走得愉快,不管天气如何。和他一起步行在同一把大大黑色雨伞下,很快地就走到大楼门外,他低头凝视我说:“你下课,我来接你吧,这雨可能会一直下的。”
“嗯。”我微笑点着头。
他轻柔的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才转身离开。目送着他缓缓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视线中,我才轻轻转身步入大楼。
在我踏入教室的时候,站在窗口旁的翎看着我,浅笑着用中文问:“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嗯”我点点头,含蓄的说。
“那之前那位为你伏地挺身的呢?”
我惊讶的看着翎,我从没向任何人提过这事,除了哈叔叔,她...怎么会知道?
一 他和她的婚约(蓝于泽篇…
“你们全都到了吗?”一把低沉的嗓子正对着手上握着的索尼爱立信手机说话,高大的身影利落的坐入一台银色Porsche跑车内“我就快到了。”
“Brother,你每次说你就快到的时候,其实都才刚出门...”Paule语气有些调侃。
“我今天下午才下飞机,休息了才这么一会儿,就赶出来和你们见面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呢?”俊帅的容颜微蹙眉头,浅笑反问。
“哦,对了,那Auntie在加拿大的演奏会一定很成功吧?”Paule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来。
“那当然,那可是我妈妈!”俊美的容颜这次微勾唇角,浅笑回道,语气中有着一丝的自豪。
“我们几个都败给你了,每一次一有空,你都以观众的身份偷偷地去观赏你妈妈的演奏会。Auntie可真会生呢,把我们的蓝少爷生得那么的浪漫又孝顺。我妈妈每次一听到你又飞去观赏Auntie的演奏会时,都不停的在我面前称赞你,说要我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我的天,他好像忘记了我是她生的呢...”Paule佯装苦恼的发着牢骚。
蓝于泽把车子引擎开动,轻笑着说:“好了啦,我要开车了,待会见。”
他并没有告诉Paule这一次不是自己偷偷去的,是他母亲叫他去的,他母亲要让他见一个人---他的未婚妻。那是他可爱的母亲在未轻过他同意下给他订的婚约,早在几十年前大家都已经在大大声喊说我要自由恋爱了,这年头如果让人知道还有盲婚哑嫁,父母媒介之约的话,应该会被人笑死,甚至可能当着怪物来看了吧...
可是他蓝于泽却觉得很有趣,因为他知道他家蓝妈妈虽然是个脾气很好,很优雅的女人。可是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好听一点就是,坚持,有主见,有品位;难听一点其实是,固执,自我,挑剔。他非常的好奇,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生可以让妈妈喜欢到如斯地步,竟然可以在不和他商量,没有经过他同意下就向人家提亲了。
自从蓝妈妈和蓝爸爸在十年前离异以后,蓝妈妈就忙着到处公演,他见蓝妈妈的次数不用五指手指头就可以数完了。这十年来,以母子身份,家人相聚的情况下见面的机会仅仅只有两次,是的,就是‘2’次!每一次如果想念妈妈的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个人到咖啡屋去‘回味’妈妈的味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则会偷偷买张演奏会入门票,然后悄悄地飞到妈妈公演的城市去观赏她的演奏会。
这一次却是蓝妈妈主动把演奏会入门票寄给他的,地点是在多伦多。蓝妈妈说到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就是他的未婚妻,而且蓝妈妈坚持不肯把照片发给他看,为什么??是要给他和她制造‘一见钟情’的感觉吗?那时候,他突然觉得他母亲实在是太可爱了。无论如何,他抱着充满好奇,有趣,还有一丝期待的心情,赶紧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毕,挪了两天的假期从巴黎飞到多伦多去。
演奏会在热烈的掌声下缓缓开幕,蓝妈妈一身高贵的黑色晚装在台上优雅的弹奏着一首又一首铿锵悦耳的乐曲;台下蓝于泽本来愉快的心情却渐渐被一丝的纳闷,一丝的失望取代,因为他身旁的位子一直是空着的...他的‘未婚妻’并未出现...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无法专心的观赏妈妈的演奏...
二 相遇不相见(蓝于泽篇- …
一直到演奏会完美落幕结束,蓝于泽身旁的位子依然是空空的,冷冷的...他的‘未婚妻’始终没有出现,蓝于泽愉快期待的心情在那一刻终于完全被失落失望给取代...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好笑,这本来就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人肯安安分分,顺从父母安排的婚约呢?想到这里,正开着车的蓝于泽一面轻轻甩头,一面淡淡扬起唇角自我嘲笑着...
蓝妈妈在昨夜演奏会结束后,在后台终于带着一丝歉意地告诉他,那个没有出席演奏会的未婚妻其实是霍伯伯的女儿。
四年前他曾经和蓝妈妈一起出席霍伯伯一对双胞胎儿女的庆祝会,可他从来不知道霍伯伯还有一个女儿,他努力的试图回想,仍然毫无所获。也许应该说,他其实对那天晚上宴会里的宾客们完全没有印象,毕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除了...那个她,那个红着眼睛,一身白衣裳,从花园里走出来的女孩...
宴会里人声鼎沸,可是那个她却红着眼睛;宴会里个个衣香鬓影,可是那个她却只身穿一件淡淡的白衣裳。最让他不解的是当他一个不下心转身,那个她却不见了,就这样悄悄地消失在笑语喧哗的人群里,在他还没来得及认识她,在他还未来得及完全记住她的样子以前...
蓝于泽若有所思的开着车,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事情不断围绕着他的思绪。他一面缓缓摇头,一面浅笑对着自己问:“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伸手轻轻地按了一颗按扭,欲把车窗打开,企图让巴黎夜晚轻轻徐来的秋风吹走这些奇怪的思绪。
蓦然,一道迎面而来的纤细白色身影不经意地闯入他视线中,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这道白色身影吸引住...白色身影缓缓的漫步在他左边灯火辉煌的大街上,与他驶在马路上的银色跑车擦身而过...
因为距离的关系使他无法非常清楚地看见她的容颜,只见那一头深黑亮丽的长发随着她纤细的身影轻轻飘摇,还有那双黑色大眼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冷冷的气质...
那感觉有点像他认识的她,也有些像他不认识的那个她...他不自觉地将目光焦距对准她...
他头不听使唤地一直转回去追寻那抹白色身影,一直到发现距离越来越远时,他双手才赶紧将方向盘往左边转,驶入左边的一条小径欲把车倒出来。
跟随在他后面的车子因为他突来的动作而发出不满且刺耳的喇叭声,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急忙的利用左边的小径把车子调转头,朝来时的路驶去...
不幸地,在他把车子调转行驶以后,右边宽敞的行人道却再也看不见那抹白色的身影,他以极度缓慢的速度驶着车子,丝毫不理会后面车子的催促抱怨,坐在车内茫然地四处眺望,找寻着那抹白色身影,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
这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发现驾车的坏处...
他内心顷刻间觉得空空的,仿佛遗失了什么东西...
银色跑车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失落,车子慢慢的,懒散的驶入香榭丽大道西段。那里是整个巴黎最具时尚气息的地方,大道中央是繁华且车水马龙的两道八线行车大马路,大道两旁则云集了琳琅满目的商店,时装店,精品店,酒店,咖啡馆,餐馆等等,而闻名的凯旋门则高傲威武的耸立在这西段尽头。夜晚,香榭丽大道两旁街头的咖啡馆,餐馆的露天咖啡桌边,总站着或坐着许多的人群,他们把酒吟歌,乐不思归。
他今天其实和朋友相约在香榭丽大道上的一间pub相聚。正当他的车子缓缓驶入香榭丽大道西段上的那一刻,正当他的车子慢慢靠近,经过那一间在西段未端他和朋友相约的那家pub的那一刻,那抹白色身影不期然地再次闯入他的视野。他看见白色身影静静地竖立着,怔怔的,有些漫无目的望着眼前的凯旋门...
大道早在几年前取消了停车道,他无法即刻随意的把车停下了,只好匆忙的拐入旁边的小路,迫切的找寻停车位...
他找到了车位以后,赶紧的把车子停泊好,然后匆匆的往大道轻快跑去,就在他从小路转角踏入大道旁的行人道那一霎那,他看到白色身影已经越过马路走在对面的另一端,而皓则在距离白色身影大约有五十米远的后面静静地跟随着...
他深邃的眼眸紧紧盯住远处一前一后的背影,性感的薄唇抿着一抹轻淡的浅笑,原来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60 恋人未满
翎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在我还未开口问她以前,她轻声开口解释道:“我就在学校附近的餐厅打工,那天中途休息出来透透气的时候,正好让我看到了。”
哦,原来如此。我朝她漾出微笑,却也不想去解释太多。
面对我但笑不语的神情,翎接下去说:“你比较喜欢今天的这一个,是吧?”
我抬眸扬眉有些错愕的望着她,我知道她很直接,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已经见识过了,可是当她对我那么直接的时候,我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翎见我脸上闪过的一丝惊讶,连忙朝我展开一抹和善的微笑说:“我只是跟着我直觉说的。”
看着她友善的笑容,我想,也许她就只是好奇了一些,我轻淡描写说:“那天晚上你看见那一位,我们只是朋友。”
翎微挑了下她那秀眉,饱含兴味地望着我说“恋人未满那种?”
“恋人未满?”我轻轻颦眉,不明白的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是台湾流行女组合SHE的歌词吗?”这是我唯一想到的。
“没错,她们是有这样一首歌。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超过朋友,有些暧昧,有些明朗,可是又无法达到恋人的阶段时...就叫恋人未满。”翎饶有兴味的解释着:“这个男人,总会给你满满的勇气,还有许多的感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总是很温暖,很扎实,有时候甚至感觉很幸福,你不需要刻意去营造气氛,也没有那所谓的客套或修饰,在他面前,你什么都可以说,自自然然的做着你自己,只管隨心所欲。他对你就像对一个恋人般的爱护呵护,可是他却又不是你确确实实的恋人,男朋友。这种关系就是‘恋人未满’,懂了吗?”
我微微的点着头。 恋人未满...原来我和蓝于泽这样的关系叫恋人未满,我以前常听到的是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朦朦胧胧的感觉叫暧昧,我不知道现在已经发展出这个新颖,感觉比暧昧还高一级的名字。
我心里一边嘲笑着自己在爱情世界的落伍,一边走到靠近课室门口的空位子坐下。
坐下后,我顺手往包包里取出那支索尼爱立信看一看,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有一抹淡淡的失落,仿佛遗失了一顶我很喜欢,很漂亮,很暖和的帽子,再也无法为我挡去那将我头发吹乱的冷风。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冷冷地自嘲,原来我也是个自私的女人...我到底要什么?要他把心给我,然后我带着它和我的心一起留在另一个人身边?或者是,要他把灵魂给我,然后我带着它和我的身体一起留在另一人身边?
我握着笔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笔记本上画圈圈,一直画,一直画,不停的画;我的脑袋不听使唤的想,一直想,一直想,不停的想...一对耳朵仿佛被两小团柔柔的棉花给塞住了,丝毫听不见菲利贝在课堂上的一言一句。
我不要他的心,更不要他的灵魂,也不想和他‘恋人未满’;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和他做朋友,可以吗?我天真的问着自己。
我悄悄的把手伸进包包里,将索尼爱立信取出来,藏在桌低下,一只手缓缓地在那小巧的按键上静静按压着。
“蓝于泽,我们还是朋友?”短讯成功发送以后,我心就像坐在一格悬挂在最顶端的摩天轮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1分钟,10分钟,20分钟...索尼爱立信的荧幕依然没有闪烁,没有震动。
“蓝于泽,我们还是朋友。”我任性的发出这个短讯,任性的用句号去告诉他‘我们还是朋友’而不再是用问号去征询他。
短讯发去后,我在心里傻傻地笑了一下...
有些人对于有些事情总是明白了却又舍不得去接受,现在这一刻,我好像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一个...
61 我成了克莉丝汀
歌剧魅影是我最喜欢的歌舞剧,这一次,是我第三次看了,可是却是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观赏。每一次看的时候,我都无法自拔的沉浸在那神秘莫测的魅影,清纯漂亮的克莉丝汀与年轻英俊的拉殴子爵,三人错综复杂的三角感情中。
过去的两次,在结束的时候,我都会纳闷德魯.洛依.韋伯对魅影的结局安排,以及抱怨克莉丝汀舍弃了一个钟爱她非常并且才华横溢的的魅影,一个为了让她成为歌舞剧院台柱而用尽办法的魅影,一个全心全意传授她绝色歌艺的魅影,而选择了富有的拉殴子爵。在今天以前,我总认为克莉丝汀是因为害怕魅影面具下的容颜而肤浅的选择了年轻俊帅的拉殴子爵。第一次,第二次,我总会偷偷地为魅影落下眼泪,且也增幻想说如果自己是克莉丝汀话,自己的选择会是魅影。
可是今天当我坐着这里,第三次观赏舞台上正演出的歌剧魅影的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曾经有人说过,一部好的作品,也许是一本书,一部电影,甚至一部歌舞剧,在你每次重新品尝的时候,总会让你产生不同的领悟,特别是在经历了不同的事情,到达人生不同的阶段,再次返回去观看同一部作品的时候。
这一刻,巴黎歌剧院里的华丽舞台上,当我看到魅影悲痛地要克莉丝汀远离他,带拉殴子爵离开的那一幕时,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蓝于泽这几天对我的反应,还有那一夜,当他站在阳台上转过身来凝视着我说他接收到我意思的一霎那,仿佛似在告诉我他明白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就像魅影明白克莉丝汀永远不会了解他对她的一番苦心般...
我的心突然涌现了一抹的感伤...对蓝于泽,自己原来就是克莉丝汀...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对克莉丝汀,我再也无法有任何的抱怨,因为我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扮演着克莉丝汀的角色,不知不觉中成了漠漠原上风,甚至不知不觉伤害了他...
热烈的掌声朗朗响起,幕布缓缓下落,我决定将我和蓝于泽的关系遗留在这华美绚澜的歌剧院里,让热烈的掌声把这些暧昧的情愫覆盖,让那恋人未满的关系随着歌剧魅影的幕布降落而结束,因为爱情从来就没有存在百分百比率...我在心里这样的告诉自己。
踏出歌剧院以后,我的爱情世界里,从此就只有我和皓。可是,可以吗?许久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这时候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单纯的想法...
离开歌舞剧院,我和皓手牵着手往停车场走去。
“喜欢吗?这是我最喜欢的歌舞剧之一”皓低沉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微微扬唇,点着头说:“嗯,喜欢,很喜欢。”
“你知道吗,歌舞剧是一种特别的艺术,喜欢的人,会打从心底的感动,不喜欢的人,也许会试着去欣赏,可是却永远不会被感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一面娓娓道出自己的想法,一面从口袋取出那被设置为关机状态的手机,轻轻把它打开。
我微微点着头,略略一顿,轻声地道出自己心里面的想法:“其实,爱情也一样,不是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的,就连试着去喜欢也不想。”
皓朝我望了一眼,优美的薄唇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道:“傻女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时,一连串的短讯提示声连续响起,在皓的手机开机几秒以后。
我悄悄用眼角瞄了他手机荧幕一下,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十多个短讯...
他俯下头看了一眼,将手机设置为无声状态放回口袋内。抬头望着正在凝视他的我,使出一抹淡淡地微笑,却一句话都没说。
我心里的好奇逐渐转为一丝丝地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有许许多多的小石头在我心里重叠着,每叠上一块,我心越是低沉,沉重...
如果我不开口问,他是不是永远也不开口解释呢?
坐上车子的那一刻,终于,我还是先忍不住开口了。“皓不是说过,如果手机有多少个未接来电,就代表给你打电话的人有多担心你吗?”我凝视于他,缓缓开口道。
他侧过头,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我,微微点头:“嗯。”
我咬一咬下唇,轻声问道:“那那个一直给你打电话的人,你为什么不给他回电呢?”
62 爱情里的问号
他听了我的话,蹙着浓眉,温柔的说:“傻女人,我不回复,那是因为,第一,我知道他找我的原因,第二,我不希望我和你的约会被打扰。”
我别过头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凝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大街以及路旁那些富有百年历史,宏伟壮丽且优雅的建筑。
我的心开始有些雾蒙蒙...
我不想这样,可是我还是禁不住猜想,他的话有几分真?他的笑容又有几分真?还有他的心呢?我看不到...就算现在他就坐在我身旁,我依然看不到...
一次,两次,三次,我把那即将吐出口的话,吞了回来。我该问吗?问了他会不会就觉得我不信任他呢?什么时候,爱情里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赌注?
也许,我应该静静沉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什么都别想,如果...沉默是他希望我爱他的方式。
我微微侧脸凝视着在我左边专心驾车的他,张手就摸到,那么近的距离,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远得我抓不住,看不清...这样的认知犹如一大盆冷冷得水迎头给我洒了下来,我对他过去二十几年所发生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做了什么?经历过了什么?遇见了怎么样的人?爱上了什么人?这一切,这一切,我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我咬着下唇,一直咬,一直咬,坐在车内的我突然有一种沁心的寒冷,尽管车内暖气弥漫在我和他四周,我身体还是禁不住轻颤了一下,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角,丝毫没有察觉车子已经到达公寓楼下。
皓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困惑与不安,转过身来,深而有力地将我揽入他怀中,仿佛想借着拥抱给我安全感,给我他对我的保证。
“皓,你告诉我,你其实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还是...你还有其他女朋友?”我躺在他怀中喃喃不安地嗫嚅着这些日子来对他的疑惑。
他神情微凝了一下,随即双手轻轻握住我肩旁,俯首凝视我,轻声道:“昕蕾,还记得那天我带你到蒙玛特高地广场去的那个早晨吗?”
“嗯。”我微点着头。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他继续用着他温柔的嗓音问道。
“你说了很多话。”我微微颦起眉毛,试着回想那天他说过的话。
“我说,我叫华世皓,26岁,未婚。”他一直凝视着我,深邃眼神流露一抹不容置疑的肯定。“从我们第一天见面到现在,我从没有欺骗你,从来没有...”随后,他略顿一下,沉吟着说:“也许,有些东西我没有告诉你,但,那是因为我觉得知道了对你并没有好处,也无法改变什么。”
听到这里,我微微抬起满载问号的眼眸:“皓,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分享你的一切,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分担你的一切,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忽然沉默下来,深深地凝视我,似在沉思,半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朝他点点头,接着轻轻地附加一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只想向他强调我并不是在质问。
“好吧,后天你下课后,我会在帕西住宅区的地铁站出口等你。”他略顿,然后一脸平静的对我说。
他轻轻一句话,却已经挥去了我心中一大半的惆怅。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喜欢他...
“夜了,你上去吧。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的睡觉去,不准你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说完,他低头温柔的亲亲我额头。
“那你呢?”他不跟我一起上去吗?
“我去见一下给我打电话的人。”他淡淡地说。
63 预先告知
下了车,我双眼眼皮突然快速地连续跳跃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印象中,第一次眼皮连续跳动的时候应该是六岁那年,那时候自己竟然还觉得好好玩,丝毫不以为意,结果第二天妈妈就带着我离开了爸爸。
第二次,双眼皮连续跳动的时候,是九岁那年,最后妈妈把我送到加拿大去当小留学生。
因为每一次,都是双眼眼皮跟着一起连续跳动,因此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接下来,在加拿大那些日子也发生过好几次相似地眼皮跳跃,每一次跳动以后总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最近一次就是收到妈妈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关于婚约的事情。
我不迷信,却是无法否认的敏感。每每一个人没事,细细回想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时,总会不自觉地把它们和眼皮跳跃联系起来。
自此以后,眼皮跳跃成了我一种‘预告’,预先告诉我将会有些事情要发生了。也许,它们不一定是厄运,可也不会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我心里不禁担心的猜测...会和皓有关系吗?我一边思考一边往电梯里面走进。
1楼,2楼,3楼,4楼,电梯里的灯闪了几下,然后熄灭了,我在心里暗叫不妙,不会吧?电梯停电了??
我努力的沉住气,一步步靠近电梯轿厢内的标盘按钮,想一按紧急呼叫按钮求救,我伸手往包包里欲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好让屏幕上的微光在黑漆漆的格间里呈现一丝光亮,也可以帮我看清楚紧急呼叫按钮的位置。遽然,‘隆’一声,电梯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并急速往下滑。在摇晃的当儿,我因一时站不稳,‘碰’一声,后脑袋不小心撞上了内墙,手上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电梯内依旧是一片漆黑与可怕的寂然,我蹲在一角,双手抱着膝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惊吓的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流溢出来,我一边敲击着电梯的内壁,一边拼命呼喊,但外面无人应答,我手足无策,感觉那么的无助...我一直哭,一直哭,害怕的哭,担心的哭,紧张的哭...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急促;心脏越来越纳闷,我一口又一口的呼吸着,我整个身子很热,很热,非常的困窟,脑海突然一阵阵地昏眩,整个人仿佛快要崩溃了,电梯以外的世界是怎么了,没有人听到我了吗,都不要我了吗??我无力地坐了下来,眼皮瞬间变得好沉重,好沉重,我用尽所有力气,努力地伸手再次往包包里搜索,不停地摸索,我不知道刚刚掉出来的是那支手机,可是手袋应该还有一支手机的...也许是摩托罗拉,也许是索尼爱立信...
终于,终于,让我摸到,我有气无力的把它打开,朦朦胧胧中,除了微光,我看见一格格的小信号,按了按键,传来一声声的嘟嘟声,这声音仿佛响了很久,在我眼睛好想好想阖上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我软弱的发出一声:“救我...”
***
迷迷糊糊中,两把低沉的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传入我耳内...
“我觉得你应该让她知道。”
“我知道怎么处理。”
“你的处理就是每次丢下她一个人吗?”
然后是一片沉寂...我什么也听不到...
良久,两把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入我耳中,却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法语...
我眨着眼睛,努力地想把它挣开...我想看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霎那间,我耳边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昕蕾,你醒了?昕蕾,你听到我了吗?昕蕾...”
64 嘘,暂时不要说!
缓缓睁眼,映入目里是那不熟悉的天花板和一片素白,一股强烈的药味随即涌入鼻腔。
“昕蕾,你醒了?”我眨眨眼睛,稍微恢复意识,看见正俯首凝视我,一脸担忧的皓。
我是在医院吧...在我欲开口向皓问清楚时,突然轻轻一声关门声,我和皓不约而同的随着声音望去,一个熟悉的背影缓步走出门外,那身影高大笔直却流露出一抹的孑然...是蓝于泽吗?
“那是于泽。”皓低沉的嗓子在我耳畔响起,肯定了我的猜测。
我双手用力想要从病榻上撑起身子,皓温柔的扶我一把,将羽枕垫到我背后,声音温和的问:“感觉有好点了吗?”
我干涩的双唇轻缓张开:“没什么,只是有些昏眩眩的...”这时,我视线不期然落在他微肿且泛着淡淡淤青的左脸庞上。“你...的脸...怎么了?”
他扬着浓眉,神色微凝,用手轻轻抚摸那微肿的左脸颊,朝我抿嘴微笑:“刚刚赶来这里的时候,太匆忙不小心撞到了...”
我静静注视他俊朗脸庞上的淤青,撞到了什么可以只撞到脸颊呢?
他伸手取起病榻旁边柜子上的热水壶给我倒了杯水。把水递给我后,轻缓俯身在我床塌一边坐了下来,手轻拂着我脸上的发丝,温柔的将它们塞到我耳后,说:“傻女人,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望着他,轻轻摇头。不可能告诉他我不相信他脸上的淤青是因为不小心撞到的。
他深邃褐色眼眸依然盯着我看,低声开口道:“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头部有些轻微的撞伤,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明天会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接着你就可以出院了。”
我点头愣愣地躺在那儿,脸上有着困惑,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忆中是一片黑漆漆地电梯里,然后电梯震动下滑,手机微光,手机...对,手机...“皓,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是你接到我的电话把我救出来的,是吗?”我声音有些热切的向他求证。
皓深情眼眸瞬间沉凝,顿了一下,轻声说:“不是。”
那是...索尼爱立信吗? 我心中霍然涌现一缕淡淡的迷茫...
“你拨打的是阿泽的电话...”他平静的声音再次把我心中所想的娓娓道来。
“啊...这样啊...”我心绪不由自主地漂浮着...是他,为什么是他?
...那他刚刚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好在我们公寓的大夏安装了手机信号增强设备,即使是在电梯轿厢门完全关闭情况下,手机也可打通...”皓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歉意地给我解释。停了半响,他凝视着我的双眼突然呈现一丝无奈,一丝歉疚,声音诚恳地说:“对不起,昕蕾...是我要你留在巴黎,却没能好好的照顾你,我做不到当初对你的承诺,对不起...”
我伸手抚摸他脸孔...他的皮肤是那么的冰凉,我摸不到他的体温...望着他,我一句话都没说。这一声声的对不起仿佛一支支又长又利的箭狠狠地刺入我心...为什么道歉传入我耳中听起来像道别??
“昕蕾...”他轻声地唤着我名字...略略一顿,低缓开口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心中一紧,“皓!”我轻声地叫着他名字。“暂时不要说,我好累,好困,明天再告诉我好吗?”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自己不想听他要告诉我的事情...是要告诉我他的秘密吗?是要告诉我我一直以来好奇的事情了吗?我注视着他典雅诚恳的面容,原来自己也很懦弱,当真正要面对的那一刻,竟然想逃避了...
“好吧,那你好好的休息一下。”他温柔的帮我把身后的羽枕放好,让我躺下,再温柔的帮我盖上被子。接着,他走到沙发旁,脱下身上的外套,准备坐趟在沙发上。
看着他的举动,我微扬着眉,问:“皓,你打算在这里睡吗?”
“嗯,不好吗?我想留下来倍你。”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凝望他,我淡淡开口:“皓,你回去睡吧,好吗?”
“为什么?”他浓眉蹙起,脸上满载问号。
我不知道,突然好想静静一个人,看不见,听不到,就要静一下。“你在这里,我会睡不着的...”
皓离开了...我阖上眼睛...那天晚上,书房内,那本被我不经意发现的画册隐隐约约地浮现在我脑海里...
65 睡美人
那是在搬进去皓公寓的第三个夜晚,闲来无事,想到书房去找本书来看,却无意中看到了那本白如雪的画册。我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画册,因为从它精美柔滑,珍珠白色丝绸封套包装下,它,看起来其实更像一本专辑。
摸着它,那丝柔的触感,让我爱不释手。我小心翼翼将它打开,深怕一个不小心会弄坏或是褶皱了里面的每一页。
打开的那一刻,我轻轻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也不瞬,深深地被里头那一张一张世界上所有女生都梦寐以求的白衣嫁裳和一件件精致的白纱倪裳画图给吸引住。
也许是画图而不是设计图的缘故,每一张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我目不转眼地欣赏着那一件比一件漂亮,一页比一页精美的设计。每一件雪白衣裳明显地流露出一抹明艳但不张扬的风格,下笔的正是法国著名设计师-Haerveu,华世皓。除了每一张绘图右下端那个和‘开心使用卷’一样的皓字签名外,我知道那是皓的设计风格。自从认识他以后,自己总是悄悄地注意时尚杂志和相关电视节目,特别是关于他的报导和设计,然后再偷偷地将他们剪下来收集在自己的剪贴簿,仿佛这样自己就可以更了解他多些,与他更贴近些。
他总喜欢以白色为主,配合细致贴身的剪裁来突显女性的动人曲线,除此以外,他也喜欢采用飘逸浪漫的真丝薄绸配合舒服时尚的防布料裁制,拼凑出不同的线条,让整个白色更显层次,丝毫没有闷涩的感觉,从而自然地展现一种优雅而富时代感的设计。
画中人一袭白纱倪裳,有着一头和我一样飘逸的长发,以及一对飘忽却充满灵气的眸子,犹如漾着山水的空灵,脸上流溢着无比的幸福,手中握着娇丽鲜花,在画中款款走来,似仙女下凡,也似天使从天而降,飘然灵秀。我手不自觉地轻轻抚摸画中女人她脸,那是一张多么精致漂亮的容颜...
画册第五页正是那件‘雪的初遇’,是那天皓把我带到Faubourg Saint-Honoré区时,正陈列在Haerveu旗舰店橱窗柜里,那全球只有五件的雪白色衣裳,我记得那时候他说这衣服是以拍卖形势出售,所有的钱将会捐给医院和慈善机构作为医学研究的经费。
第一次看到那画册时,我以为是皓的设计目录收集,这一刻回想起来,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紧紧闭上眼睛,咬着唇辫,如果我可以敏感少一些,迟钝多一些,思绪少一些,简单多一些,那也许我就会烦恼少一些,快乐多一些。可惜,蓝玉泽说得对,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结果是我无法自拔的去猜测,去联想,结果是我敏感的觉得画中女人就是皓那位五年前受伤成为植物人的朋友。可是这位植物人又是谁呢?是他女朋友吗?以前的女朋友?还是真的纯粹只是普通朋友?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画册呢?而皓...到底有喜欢过我吗?他为什么又会喜欢我呢?
我心是那么的忐忑不安,脑子却依然无法控制地去把事情猜测联系起来。
是因为被困在电梯时,脑袋不小心撞到而思路变得更清晰了吗?仰是我之前一直都不敢去正视这些思索呢??
我缓缓起身准备下床,突然想到外头去透透气,不想待在这正正方方的白色病房里胡思乱想。
下了床,关了房门,我慢慢步行在白色走廊上...我蹙着眉心,心情紊乱的走着,一步步的走着...
蓦然,我目光被走廊椅子上,随意放着的一本八卦杂志的封面给吸引住。我本能的将椅子上的杂志拿起来,仔细凝视封面上的照片。那是皓,是皓,没错,他双手交替放在胸前,帅气且自信,优雅而贵气。这张照片重叠在另一张照片之上,那是一张影像有些模糊的照片,但仍然可以清晰的看见照片中,一个女人身穿白衣阖上眼睛沉睡着,长长的头发,浓密的睫毛,安详的容颜,看起来犹如小时候童话故事里,那被女巫用毒纺锤刺伤昏睡过去的睡美人,正在等待英俊的王子来把他吻醒...
我心弦顿时抽紧,脑海里瞬间自然飘过一个念头,她...她是...皓口中的朋友,那个在洛杉矶昏迷的植物人...
我再次俯首凝望手中的杂志,心情是更加的焦灼不安,谁来告诉我杂志上我看不懂的法文说了些什么......
66. 天使的影子
相信吗?当我们越是躁急地想得到某件东西或是想知道某件事情的时候,它,总是不让我们如愿以偿。
白色长长走廊上...这一刻,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抬头仰望高挂在墙上的时钟,正好是十一时,很夜了吗?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找个人来告诉我杂志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沿着白色走廊一直走,我越过一间又一间寂静地蓝色病房,直到我决定到接待处去询问的那一霎间,一名护士刚好从一格蓝色房门出来。我迫不及待朝她走近,护士一见到我,便往她左胸口袋上扣挂着的手表看一看,带着浓郁法国腔的英语对我说:“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是在房间里休息的。”
我乖乖点头告诉她我知道,然后赶紧地握住手中的杂志请求护士给我翻译。
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凝视着我手中杂志,突然异常兴奋地指着皓的照片对我说:“这个呢,是法国时装品牌Haveour的首席设计师兼总裁HaveourH.。HaveourH.是法国最著名的钻石王老五之一,他有着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很帅吧?”她朝我溢出一抹开心的微笑,眼神流露一丝赞赏与崇拜,和刚才百般正经的样子有些判若两人。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这位皓的‘护士粉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呃...你该知道Haveour吧?那个既著名又经典的时装品牌。”护士深怕我不知道似的继续给我解说:“他们的设计是时尚典雅的代表,欧洲很多皇室贵族都非常钟爱Haveour的设计呢。他们一件简单的外套都要用上我几个月的工资......”望着眼前滔滔不绝,兴奋诉说的护士,我其实很想大声对她说:“STOP!”可是,我没有。对于热情与友善的人,我们永远都会口是心非,点点头努力挤出微笑回应。好一会儿,我终于可以指着封面上那另一张照片中躺着的女生,示意她告诉我这女生是谁。
护士此时的语言神情中洋溢着惊喜,深邃地双眸瞪大,望着我道:“噢,你是说她吗?她是SophiaW.”看着她那‘哦,你也对她的新闻有兴趣?”的表情,我心中越发的好奇且着急,猛点着头询问到底杂志说了什么?
她指着杂志上的大标题,一字一字地给我翻译:“睡美人睡了五年,终于醒了。”
我心眩一震,喃喃重复她的话:“睡美人...睡了五年...终于醒了...?”
“嗯,五年前她在美国旅行的时候,不幸发生车祸失去意识成了植物人,一睡就睡了五年,她和HaveouH.一样,都是混血儿,父亲是新加坡华裔,妈妈是法国人。最重要的,她是Haveour品牌的专属模特儿,所有Haveour亲自设计的衣服都是由她穿着走秀代言的。HaveourH.最喜欢雪白色了,细心留意你会发觉他的设计几乎都离不开白色。SophiaW.也因此有了雪天使的外号呢,每当她穿上HaveourH.设计的白色衣裳时,她看起来犹如一个在雪地里出现的天使啊。”护士眼神转为羡慕的说。
睡美人,雪天使,多么童话梦幻的名词啊...都套用在她身上了...那画册里的人...是她吧?
在我依然沉浸在思绪里时,护士接着以一种似在分析一件富有探讨性事件的口吻说:“你知道吗?大家都在猜测他们两个的关系,虽然他们不曾公开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据说当年他们是两个人一起到美国去旅行的。意外发生后,HaveourH.对她不离不弃,这五年来也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HaveourH.真是一个痴情的好男人。”
说到这里,护士突然抬眼凝视我,半响,开口道:“啊,仔细看一看,你和SophiaW.长得还真有点相像呢...无论如何,如果没有五年前的车祸,我想他们两个人应该已经结婚了...”
我突然有种被击醒的感觉,耳朵被堵塞住了,完全听不见护士接下来说的话...
我呆呆地握着手中杂志...脑袋一片空白,神情恍惚,眼神漂浮,一个人一步步走在这白色长长走廊上...
67. 十字路口
没有普通病房一层那么繁忙紧奏,这有些空荡的头等病房一层让我感觉很冷,颤抖着身子,我有力无力的靠着墙壁而行,随着长长的走廊,我转左,再转右,接着是十字路口...我停在那里,望望左边;望望右边;再看看前方,我该往那里走呢?
好久好久,终于让我回到了自己的病房,眼泪顿时无声地从我那红了的眼眶流溢出来,我突然一动也不能动的瘫痪在一角,身子慢慢地沿着白色墙壁缓缓下滑,我双手抱着膝蹲坐在那儿,感觉是那么的迷茫而无助,犹如一头迷路羔羊...
刚才护士说过的话如雷贯耳地荡漾在我耳畔:“可是据说当年他们是两个人一起到美国去旅行的,意外发生后,HaveourH.对她不离不弃,这五年来也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他真是一个痴情的好男人...”
“你和SophiaW.长得还真有点相像呢...不过你的眼睛比SophiaW.得更有灵气...”
“如果没有五年前的车祸,我想他们两个人应该已经结婚了...”
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面对这突来的‘真相’,我真的毫无招架之力...我捂住耳朵...紧闭双眼的摇着头...
所有的一切犹如散落掉的拼图,一片片,一块块的呈现在我眼前...皓的片言字语,画册上的绘图,杂志上的图片报导,护士说的话,一幕幕,一块块的合成清晰轴线,拼凑出一副他和她美丽的爱情故事。而我,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站在拼图外,把这一块块散落掉的片块拼拼凑凑起来,却不小心陷入故事里的人。
我抱膝坐在那儿,默然迷惘的思索眼前呈现出来的一切,这一片片的拼图,哪一片是真?哪一片又是假?我...一直就住在皓为我编织的美丽谎言里边吗?
两个天各一方的人,邂逅相遇于浪漫的巴黎,在见面的那一瞬间深深爱上彼此,心甘情愿地为对方赴汤蹈火,犹如电影版的情节,难道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吗?
疯狂为他留在巴黎,用心上课学法语,努力了解这里文化...只为同他更靠近些...我这样做错了吗?
我真的只是个影子吗??皓到底有喜欢过我吗??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所谓的浪漫邂逅,一连串的温柔,无比的体贴,原来...原来只不过是同另一个女人借来的...
我该怎么办?我可以往后退吗?人生可以像听唱片般遇到不喜欢的歌曲时按一下就倒回前一首或跳到下一首吗?
我突然感觉好累,一种心痛楚的疲倦乏力...原来被心爱人欺骗的感觉是那么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我察觉到一个高大身影缓身蹲在我身边,我抬起泪眼婆沙的脸庞凝视他,他轻轻一手把我拥入怀中,脸轻贴住我发丝,柔声问:“怎么了?”
68. 十字路口(2)
我头晕眩着,我心痛楚着,我望着他,望着他,茫然空洞地望着他……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深爱一个人,爱得连对他生气的能力也没有,是过分爱他了吗?还是伤心过度如被烫伤般灼热而失去知觉?我狠狠地甩开他拥抱我的双手,生气自己的不争气,自顾抱着双脚无视他存在,埋头哭泣。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声音温柔热切。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询问,我仍旧自顾自的哭泣着……
“到底怎么了?”他继续追问。
我哽哽咽咽:“皓,你知道我留在巴黎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可以和你呼吸一样的空气,是为了可以和你踩着同一块土地,我一直以为有你的地方是最靠近幸福的地方,可是……可是这一刻我才发现我过去的快乐与爱情原来是那么的不完整……”
他目光不经意一晃,看到了地上一旁的杂志,顷刻间意识到了什么,再次温柔有力地把我拥进怀抱,低沉声音轻轻吐纳着:“对不起,对不起……”
抬起凝聚泪光的眼睛,我望着他,朦胧迷雾中,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见他深情、疼惜的眼神。
空气一片死寂,说了对不起后,他喉咙像结了冰般,一句话也没说,唯有那深邃眼神直直凝视我。
我心是前所未有的疼痛,泛着眼泪凝视直直凝视我的他,然后呢?然后呢?他想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半晌,我憋不住了,用着沙哑声音一面朝他低吼,一面使劲握拳朝他胸膛敲打:“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呢??你说啊,说你爱的其实是她,说你没有爱过我啊,说你喜欢我只不过是因为我长得有那么一点像她啊!说你真正爱的是她啊!!这样我就会有勇气站起来转身就走。这样我就会有勇气去恨你,你说啊??为什么不说呢?这样我就可以叫自己不要爱你了……”
他无视我的挣扎,温和用力把不停在挣扎,对他拳打的我紧紧拥住,哑声道:“不是这样的,昕蕾,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你想这样的……”
我捂住耳朵挣扎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大家都这样说了,杂志都这样登出来了,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倏然,一股火焰热腾腾地涌上心头,我含着泪,有些歇斯底里地朝他手臂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仿佛要把心里的怒意疯狂地发泄在他身上。
他拳头紧握住,却一声都不吭,只是用力地拥着我柔软的身子,我不晓得他用了多大力气去沉住,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量去忍住那被咬的疼痛。
这一刻的自己,犹如变成了一个任性的小孩般不顾一切地咬下去,一直到丝丝血迹在他衣服上渗开,血腥味儿在我口里和鼻子徘徊,我才惊觉自己对他干了什么。我迅速把牙齿抽起来,仓皇地从他怀抱中挣扎出来,往后倒退,直到后背紧贴着墙壁,怯怯愣愣地蹲坐在地上。
69. 十字路口(3)
我看着一脸愠怒的他,我想,他一定觉得我疯了,我眼角偷偷瞟向他手臂衬衫上的斑斑血迹,我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地疯了……
我咬着下唇,努力稳住自己心中不安的情绪,双手不自觉地紧捉住两边衣角,心却依然不住地轻颤着,似足一个认了错在等待宣判惩罚的犯人……
他双眼凌厉地凝视怔在那里的我,良久,冷冷开口道:“发泄完了吗?心情舒服些了吗?我可以解释了吗?”
明明心里非常害怕,嘴巴却不听使唤地执拗,尽管语气轻轻颤抖着:“这不是发泄,这只是让你知道我心中有多疼。”语毕,我才发现第一次,自己竟然可以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他突然用力抓住我双肩,低沉有力,带着怒意道:“不管你是发泄还是想让我明白你的痛楚,可是,你不可以不给我机会解释就判我死刑。”
我静默不语,看着他衣服上风干的丝丝血迹,浮现一阵心虚,却仍旧赌气地把脸别过一边不去看他,是生气也是心虚。
他捉住我肩旁的双手突然一紧,仿佛压抑到了极点,微怒的声音在我耳畔呐喊着:“你给我听清楚,我喜欢的是你,李-昕-蕾!我喜欢的是你!”
是嫉妒还是生气?我不知道,嘴巴还是倔犟地吐纳出:“喜欢我是因为我像她,对吗?”
倏然,他双手一松,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把我肩旁放开,高大身躯缓身站起来,眼眸泛着比窗外月光还冷淡的神色,不发一言眈视我……
是我的话惹火了他吗?他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不,不,我轻甩一甩头,我在担心什么?我并没有说错啊……我也固执地不开口……
沉默于是再次弥漫在我和他之间,有种令人窒息的难堪……
许久,他朝我走进,迅速地将不知所以的我一把抱起,走进洗手间里将我放下后,扳过我身子面向洗手盆上的镜子。他站在我身后,左脸下颌有一下没一下,不轻意地贴着我发丝,犹如夜里对我施法的巫师,淡淡口吻道:“李昕蕾,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说你长得像她,你自己看看,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你觉得自己像她吗?”
我凝视着镜中人,一头黑色亮丽长发,哭红微肿的大眼睛,红红的鼻子,脸色有丝苍白……不,不,不,我干什么在这里看自己长得像不像她?是他觉得我像不像啊,不是吗?我急急转过身子,睁大了眼睛朝他说:“这不是应该你告诉我吗?你觉得我像吗?”
他深邃眼眸注视我,不假思索,口气沉稳,说:“我说不像,你相信吗?”
我怔怔凝望他,我不知道……因为自己并没有见过SophiaW.本人,这一切都是从护士那里听来的,再加上自己的推测,我不晓得到底有几分真,理性告诉我应该安静下来听他的解释,可是支配着情感的右脑让我什么都没说,一种害怕与痛心的感觉让我没有能力也不敢去承担他的坦诚。是因为我和他没有巩固的感情基础吗?或是他给自己的信任已成负数?我不期然迷茫起来……
70. 爱与感情
望着沉思不语的我,他终于缓缓开口道出:“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18岁,那时刚好是我和纾涵发生车祸一年以后,当时的你令我想起了和纾涵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你们身上散发着一股同样冷冷淡淡的气质,不知觉的把我目光摄住……”
他眼神专注地凝望我,伸手温柔挽起垂在我脸庞上的发丝,将它们塞在我耳后,轻声细语:“只是……你比纾涵多了一丝哀愁,羞怯,还有……不安。”顿一下,他把话接下去,“可是,当我和你一次又一次的相处过后,我毅然发现你和她其实一点都不像,你咬着下唇沉思的样子,你慌张不安的神情,你佯装坚强的表情,你羞涩低着头的神态,你认真专注的时候……太多了,太多了,没有一个是让我不喜欢的……”
我轻咬唇瓣,颔首悄悄地往镜子瞧了一眼,我看见镜里的自己脸颊乏着微微红晕,耳根发烫;我感觉到自己心脏正不规律的快速跳跃着……女人注定逃不出甜言蜜语……
低沉嗓音继续细说着:“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觉,有情绪,有思想,有灵魂,有优点,有缺点的人;可是,纾涵不是,她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她聪颖,漂亮,有学问,有教养,个性温柔,不会给你发脾气,仿佛一个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人,如果真的要挑剔,我想太完美可能就是她的缺点。”他顿一下,语重心长,“她是一个完美得让人会喜欢却不会想要爱的女人。”
完美得让人会喜欢却不会想要爱的女人?我抬起满是疑惑的脸注视他,轻缓摇着头。不,不,我不明白。“我不懂,一点都不懂,你把她说得那么好,那么的完美,然后你又告诉我你不爱这么完美的人?”
他苦笑一下,接着,语气温柔说:“昕蕾,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女朋友,不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一个活生生的女朋友,不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有些懂,也有些不懂……我一直以为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从没想过他说的这些……难道是自己对爱情没有要求吗?
“你懂吗?懂我吗?”他炯然的眸子望着我问。
我点头又摇头,表情若有若无。
他耐心给我解释:“我这样说好了,我刚刚说的那些只是条件,我当初因为这些条件和她在一起,但那不是爱,真正促使一段关系并维系下去的是爱和感情。”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并不爱她?”
“这个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
“傻女人,你知道吗?一段长久的关系,爱和感情是要并存的。如果有爱没有感情就会像一栋屋子只有结构没有地基;相反的,一段有感情没有爱的关系就等于有地基没结构。”他顿一下,反问我,“你没有看过这样的屋子,对吗?”
我点着头,是没有看过。
“所以说这样的关系是不存在的。”
我迷惘地思考着他的爱情观……所以,他想告诉我他和她之间两者只具其一吗?
71. 过山车般的心情
正默然思索着的时候,他又突然把我抱到病榻上。
放下我后,他缓步走到窗前,沉思说:“你知道吗?这5年来,我很挣扎,不停地在挣扎,我不知道纾涵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更不晓得她会沉睡到什么时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头回忆着:“其实在去美国以前,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分手那一刻,她很平静,没有吵,没有闹,安安静静地接受了。几天过后,她说希望和我到美国去旅行,这是我们在一起时我应承她的,却因为彼此工作繁忙而搁置着,她希望我可以完成这个诺言,所以我答应了,结果意外发生了……没有人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夜深人静,磁性的嗓音听起来更是心酸苦涩。
凝视着他伫立在窗前的高大身影,分不出他是疲惫还是伤神,我默不做声,细心聆听着他诉说他和她的故事……
我不清楚此刻自己心中的感觉……复杂,惊讶,迷糊,难过,迷惘,不安,上天似乎把我放入一宗错综复杂情感关系中……
“纾涵苏醒了,我心情是那么的复杂,是开心也是担心,我一直以为待事情处理好以后再告诉你才是最好的。”他侧过头,平静诚恳地朝我说,“有时候,不告诉你,不是想要欺骗你,也不是不爱你,你懂吗?只是不想去伤害你,也不希望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眼角轻扫一下那被我咬伤的手臂,随后目光收回凝望着我,我窘迫羞怯地低下头回避他的眼神……
他却不容许我逃避,走到床边,手托起我下颌,深沉双眸和我羞怯眼眸交缠,温柔说:“最重要的是,你记得我说过我要成为那个让你开心的人吗?如果告诉了你对你没有好处,反而让你为我过去所发生的事情烦恼,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你懂吗?”
他对我施的法生效了,我不由自主地点着头:“嗯”。
“一直到那天你在车上告诉我,爱情是一种分享,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互相分享分担彼此的一切,那一刻我觉得也许是时候告诉你关于我和纾涵的事情,谁知却发生了这该死的困电梯事件……”他深深凝视我,缓声道,“现在你都知道了,都懂了吗?”
魔法依然持续,我低下眼眸,忙不迭地点着头:“嗯……懂了……”所以他是在告诉我他是喜欢我,喜欢我的……我心深处在这一刹那不禁涌现一抹小小触动,小小开心……
这奇怪的爱情,刚刚明明让我痛得要死,现在却是满腹甜滋滋……
可是……这开心很快地被一抹不安给取代,正当我以为他愿意打开心房告诉我更多的时候,正当我欲向他探寻更多以安抚我不安的时候,他却首先开口中止这话题:“好了,傻女人,该睡觉了,明天你还要做检查呢,一切等你出了院以后再说,快睡觉吧。”
一个晚上我心情就像游乐园里的过山车般大起大落,唯一不同的是,高低起伏之后留下来的还是一片茫然……
72. 始终如一
一个夜晚的折腾,其实我们都累了,只不过疲倦并没有给自己带来浓浓睡意。翌日,我很快的被清晨第一道曙光照醒。眨着疲惫眼睛望向在沙发怀中蜷缩而睡的皓,心疼感觉自然地由心而生,赫然觉得过去5年里的1800多个日子,他过的也不容易……
我静悄悄地起身下床,把自己的棉被取代他的大衣覆盖于他身上,自己则将他大衣穿上,把椅子搬到窗前,抬起双脚,蜷缩蹲坐在椅子上。
倘若真的是像皓说的一段长久的关系,爱和感情是要并存的。那他和她之间是感情;而他和我之间的是爱,可是,爱和感情并没有同时在我和他,或她和他之间存在,不是吗?我和她两人跟他之间都缺乏其一,我缺的是感情,我缺的是时间,感情是需靠时间去建立的……可是我知道不论我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追上他和她认识的时间……
我微侧头凝视熟睡中的他……他是个有心的男人,5年来他可以给自己很多理由离开她,可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现在她醒了,他更不可能就这样放下的……
我就这样陷入没有答案的心绪里,直到隐约中听到护士的开门声,我朝刚踏进门的护士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心翼翼地起身,随她去做检查。
做完检查,房门一打开,皓正好从浴室里走出来,陪同我回病房的正是昨夜给我翻译杂志的护士,此时的她突然变成一块大石般僵硬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皓……
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封面杂志上的男主角的缘故吧……我想,讽刺的是他身边的女人却不是杂志上的睡美人……
皓泰若自然朝护士抿嘴一笑:“Bonjour.(早安)”
护士这一刻才回过神,羞涩回说“Bonjour.”后,和皓聊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们聊天的内容除了早安,再见和谢谢,没有一句是我学过的,我只好自顾自的整理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皓一步步朝我走进,大手把我正在打包东西回家的小手紧箍住,深深凝视我说:“你这女人,每次看到你这副模样,就叫我担心……”
我抬眼,皱着眉,咬着唇,疑惑地望着他深邃,谜一样的深褐色眼眸……
他轻捏了我鼻子一下,嗓音低沉说:“神情飘忽,皱着眉头,咬着下唇,你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啊!”是这个样子吗?我瞪大眼睛有丝惊讶地盯着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细想过自己沉思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因为他注意到自己这些小习惯而感到一阵温暖欣慰……
不一会儿,我难过地低下头,我承认自己依然沉浸在不安的情绪中……我承认自己是在害怕,时间我输给了她,爱情的主导权我输给了他,我对这段爱情突然很没有信心……我对自己突然很没有安全感……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啊……这段爱情让我很卑微……
仿佛看透了我想法,他认真地朝我说:“昕蕾,我希望你知道,纾涵左脑受到损伤,她对事发过程当时的记忆非常模糊,而且这时候的记忆力也受了影响,当初心理医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助她恢复记忆。幸运的是,在美国时,我们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医疗服务,护士每天都给她按摩等类似的物理治疗,让她肌肉筋骨可以重新适应,因此她目前的生理机能恢复得很快。”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道,“不过,医生说,她目前最需要的其实是家人亲友的关怀,毕竟昏睡了5年,5年前和5年后的世界变了很多,我们必须帮助她缩短这五年间对生活空白的距离。”他又停了半晌,说:“为了让她恢复得更快,同时更方便照顾她,两个星期前,我……已经把她接回来巴黎了。”
73. 始终如一(2)
我依然低着头,视线再次落在他被我咬伤的手臂……
似乎以为我不晓得纾涵的事情,他低沉嗓音继续开口道:“纾涵18岁的时候荣获法国模特儿大赛冠军,在那以前她其实已经是Haerveu的模特儿了,她在法国是有一定的知名度的。为了防止她被打扰,我已经尽量设法不让媒体发现她苏醒的消息。可是,如今的媒体很厉害啊,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18岁以前?那他们认识的时间……拉回恍惚的心神,我霎时不知言语……白天的病房明亮地映出我迷茫的脸色……
他俯首望着我,轻柔开口道:“现在,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我一愣,他在问我吗?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都是自己在担心他会不要我……
“你还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吗?”他重复着。
我凝视着他深邃眼眸,半晌,轻声开口问:“那……那纾涵怎么办?”我不是想逼他,只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昕蕾,我知道我现在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承诺,可是,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好吗?纾涵现在才刚苏醒,我不想也不要刺激她,迟些日子等她身体和精神状况康复以后,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
我怔怔望着他,他幽幽望着我,我知道自己会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因为我爱他,爱得自己也不晓得有多爱……
我点点头,怯怯地说:“皓,我并不是逼你,我只是纯粹想知道你的想法……”我低下头,决定把自己心中的不安告诉他,“你知道吗?我其实在害怕,一直都在害怕……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正因为这样,拥有你,拥有你的爱反而令我更害……”没有让我把话说完,他在这顷刻间用唇把我要说的话堵住了……
他的吻有如镇定剂般把我心中的不安给稳住了……
这是我和皓爱情里第一次断线,我希望会是最后一次……
回家路上,皓说了很多话,比平常还要多,我默默地注视他,发现他眉头不再深锁,有种释怀的感觉。
我一直开心微笑的回应他。我知道他一直很努力想给我这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多点保证,那我也应该给这个一直担忧自己给不到我安全感的男人多一点的信心,不是吗?尽管此刻我有些心绪不宁。
我内心从刚才上车后就涌起一股莫名不安……我,双眼眼皮又跳了,是再次预兆要发生事情了……
啊,又跳了,我两只手连忙迅速往双眼各自轻拍一下,然后捂住不让它们跳动。
“你怎么了?”他边开车,边把头转向我,讶异问。
“啊?”过分的担忧,我竟然忘了此时正坐在我旁边开着车的皓。“噢……没什么”我朝他一笑,说完我才惊觉自己双手依然捂住眼皮,我假装随意揉下眼皮,支支吾吾说,“嗯……只是……只是眼睛有些疼,没什么,皓不要担心了……”
“怎么会突然眼睛疼呢?很疼吗?我们回去给医生看看。”他关切地道。
“噢,不用不用,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可能是太累了……”我连忙摇着手拒绝。
“你确定?”
“嗯,我确定。”我点头。
“嗯……那好吧,你先合上眼睛休息一下,到了我再叫你。”皓犹豫几秒,温柔地说。
“嗯……”为了不去医院,我听话地把眼睛闭上……心里默默祈求着不要,不要,请不要再给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吗?我真的好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很喜欢被皓喜欢的感觉,也很喜欢喜欢皓的感觉,不要带走好吗?
74. ΑΩ 始终 …
回到家里,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个水晶蓝色正方形绒盒,放到我面前,朝我说:“记得那天晚上Daniela的生日会,你说过从自己爱人手上接到的礼物不是普通的礼物,而是多了份感觉的礼物吗?”
“嗯。”
“你说那种感觉叫温暖,那种感觉叫甜蜜。那么我告诉你,现在这份礼物除了温暖,除了甜蜜,还多了一种东西叫承诺。”他目光深深凝望我,把手中绒盒微微打开......
那是一条看起来独特晶莹却一点也不张扬,由细小颗粒的钻石镶嵌而成,只有5分钱硬币般大小的吊坠。吊坠精致完美的切割着ΑΩ这两个希腊字母,色泽光亮但不炫耀,有种超然美感,自然地释放着慑人心魂的魅力,看起来仿佛是一条什么时候都可以穿戴的项链。可是,为什么是ΑΩ这个两个希腊字母呢?
温柔低沉地嗓音深情说:“这条吊坠不是什么Tiffany,它只是一个叫华世皓的人为他心爱的女生而设计的吊坠项链。也许没有Tiffany昂贵,可是一定比Tiffany珍贵,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
望着深情款款的他,看着他手中精雕细琢的ΑΩ吊坠,听着他说的话,我心涌现一抹又一抹的感动......
“你知道吗?这个条吊坠项链有个名字......”他温柔,一字一顿说,“叫‘始终如一’。”
“始终如一?”我喃喃重复......
“ΑΩ是希腊字母,在希腊文里我们都知道Α指Alpha,是开始的意思;而Ω在希腊文里是英文字母的0,Omega,用作指事情的终结。在圣经启示录里,有一段提到我是Alpha,我是Omega,意思是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我于是将ΑΩ这两个字母并在一起设计了这吊坠项链,代表我对你始终如一。”
早已堵在眼眶中的眼泪,这一刻一眨眼轻轻就滴落下来,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安,所有的一切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这一瞬间给融化了......丝毫不留地融掉了......
他小心翼翼将项链取起,走到我身后,轻柔盘起我头发,把项链为我戴上,随后再微微将我身子扳过去面向他,他俯首,不急不徐地说:“傻女人,你知道吗?这条项链只要戴上了就永远无法脱下了。”然后他一脸神秘说,“这条项链的扣锁是个死结,我在那里弄了个小把戏,除非项链主人的心死了,不然除了我,没人可以把他脱下的。”
我一愣,腼腆轻笑问:“你想用它来绑住我吗?”
他抿嘴一笑,轻捏我鼻子:“傻女人,绑住你不是用它,是用这个。”他手在自己左胸上轻拍两下。
我心一甜,羞涩低下头。一会儿,我下意识的想到什么,仰首望着他,道:“皓是怕我戴丢吗?”
他慎重斩钉截铁说:“是的,我不会让《手链的缘分》的情况出现......”
75. ΑΩ 始终 …
他慎重斩钉截铁说:“是的,我不会让《手链的缘分》的情况出现......”
泪水再次簌簌地流下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爱哭呢?我感动微笑说:“嗯,好的,不戴丢。”
他笑着点头,温暖大手抹去我脸上缓缓下滑的眼泪,疼惜说:“傻女人,就这么爱哭......”
我握住他在我脸颊上的手:“这是感动的哭......不一样的......”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他扬着浓眉问。
“伤心难过时流下的眼泪是咸的;可是开心感动的泪水是甜的......”我欣然地笑着对他说。
“噢?是吗?”他瞪大深邃的眼眸问。
“嗯”我点着头,他却在这一瞬间,俯身浅吻我脸上那未风干的眼泪......
一会儿,他抬头,望着我,浅笑说:“果然是甜的......”
我一怔,有些疑惑地杵立在原地,我刚刚只不过在忽悠他......难道......感动泪水真的是甜的吗?
他再次弯身低下头,把唇凑到我嘴边......又一次,打断我思绪......
自从6岁爸妈离异以后,我一直相信一个人是不可以过分幸福的,因为妒忌之神会毫不留情把这份幸福给夺走。收到皓送给我的ΑΩ“始终如一”吊坠那一刻开始,被幸福感觉维系的我霎时忘了这句话。
那夜以后,我忘了自己给自己的警惕,我带着6岁以后不曾有过的幸福感觉和微笑进入梦乡。是我不配拥有幸福吗?还是妒忌之神觉得我在向他炫耀了?不然,为什么在给了我幸福以后又要夺去呢?
收到检查报告时,我几乎无法相信,我完全一点都不能够相信,才不过6天时间,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世界最高峰感受幸福美好以后,又狠狠地把我推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傻女人......傻女人......”
“啊?”皓低沉的声音把坐在餐桌前,陷入思绪的我唤醒,我抬头望向坐在餐桌对面的他。
“在想些什么?”他扬着浓眉,关心地问。
这是我收到‘始终如一’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冬日。看着餐桌上他精心准备的丰富晚餐,望着眼前那一张俊朗的脸孔,凝视着正开心吃着晚餐的他。心里的不舍不禁一分分增加,犹如一尊计时沙漏,明明整理好离开的心情瞬间被倒翻转过来,重新开始计时。所有思想准备也随即连同沙子一滴滴倒漏,计时沙漏空荡荡的一端顿时被一丝丝地难过填满。
“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在这世界上消失掉,你会怎样?”我凝视他,幽幽问着。
76. ΑΩ 始终 …
“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在这世界上消失掉,你会怎样?”我凝视他,幽幽问着。
皓优美薄唇抿一抿:“傻女人,总是喜欢问这种傻问题。”
不,这不是傻问题,这不是,我在心里呐喊着。
“皓,你回答我。”我嘟着嘴巴,蹙着眉头,表示不满。
他溺爱地凝望我,微勾唇角,展开微笑,说:“好,好,好。”然后,他突然收起笑容,深望住我,沉吟道,“我一定会很伤心,也许会哭泣,也许会生气,也许会躺在床上失眠,也许会看着你的照片不断地回忆,也许会到你去过的地方,去呼吸你呼吸过的,也许我会带着对你的思念,一个人孤独走下去,也许......”
听着他的答案,我眼泪不知不觉地慢慢下滑......我起身缓步到他身旁,俯下身子凑近他唇,用着被泪水润湿的唇,用着带点咸咸的唇,吻住他,吻住了他接下去所有的也许......
一会儿,我细声地对他说:“Jet’aime(我爱你)。”
他似乎被我的举动疑惑了,神色凝重且迷茫地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对他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真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只是......这幸福很短,很短,短得我害怕自己会抓不住。我继续带着笑意对他说,“学了那么久法语,皓你要帮我验证,我的法语还O不OK,好吗?”
他点点头。
“那刚刚我那句Jet’aime还行吗?”
他轻摇头:“你再说一次,让我听听看,我刚刚没听清楚。”
“Jet’aime.”
他依然摇着头:“太快了,多一次”
“Jet’aime.”我放慢声调念着......
他撅起嘴,摇着头:“Oncemore.”
我乖乖重复着“Jet’aime......”然后看着他噙着深深笑意的脸,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紧握着拳头,轻捶着他,嚷着:“你讨厌,竟然欺负我......”
77. 恶神敲门
用过了晚餐,我们随着音乐在客厅里舒缓曼舞。
陶醉于浪漫优雅的音乐,我倚在他怀中,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瞬即逝的幸福......
在夜色漆黑的巴黎冬天,随着音乐旋步,我不经意看见落地玻璃上我和他的反影,倘若时间可以永无止境地停在这一刻,让我和他就这样相拥,一辈子都不要放开,该有多好?
我轻轻眨着眼睛,努力不让在眼眶中打滚的眼泪滑落,思绪不禁飘回了两个星期前......
那天下午,上课到一半,我赫然接到了医院的来电。原来我前几天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若不是接到这通电话,我想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全身检查。
我蹙着眉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四五十岁,五官深邃的法国医生,耳边不断回响几秒以前医生用着标准的英语对我说:“李小姐,我们初步怀疑你可能患上了白血病。”
晴天霹雳,我脑海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眼中载满不安,嘴角却轻笑望着医生:“呵呵......白血病?”
医生一脸平静地凝视傻笑的我,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他很耐心地用了他认为最平常简单的英文字眼来告诉我白血病一般又叫血癌,是血液或骨髓內不正常的白血球过度增生而导致的。
接下来,我麻木地,乖乖地跟着医生的指示,进行骨髓穿刺检查以及骨髓切片检查,好让他们确定诊断。除此以外,如果万一真的不幸患上白血病,为了可以让医生更进一步确认白血病的种类,进而给予最适当的治疗,医生顺道帮我做了一系列的相关检查,如细胞生化特殊染色,流式细胞仪检查和染色体检查等。
我忘了自己是如何从医院回到家里......
待我恢复意识时,自己已经浸泡在浴缸热水中了。白天下午在医院的一幕幕在这一瞬间仿佛一瓶冰封已久的烈酒,一被打开即迫不及待全涌出来,把我麻木的知觉不留情地浇醒。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缓缓滑落......
血癌......血癌......一个我从没想过的名词......上天待我真好,呵呵,如果一个人可以活到一百岁,我的生命在1/4以前就要结束了,如果一个人只能活到80岁,那我的生命在不到1/3以前结束,如果一个人可以活到......不管我怎么算,我的生命比率还是比一般人的少......
我屏住呼吸,整个人再次沉入浴缸里,黑色长发轻轻漂浮在水面上......犹如不经意的一滴墨迹在一张白纸上缓缓渲染而开......
泪水和热水融为一体把我纤细裸体包围着,一个想法突然闪过我脑中......如果我这样死掉,会不会比在病榻上逝世好呢?
78. 还会有第三次吗?
“昕蕾,昕蕾,昕蕾......”门外皓关切的呐喊声与急促的叩门声一并响起。
皓......皓......我努力从水中挣扎起来,扯高嗓子回应:“啊,你等一下......”
我迅速地取了一旁的浴巾迅速地把身子抹干,然后套上浴袍。
打开门,我看见皓一脸的焦急地站在那里:“你怎么了?在浴室好久了,你知道吗?”
我凝视着他,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要?不要?要?不要?......在我还未来得及决定以前,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虚脱的身子倏然无力倒下,好在皓及时地抱住昏沉沉的我。
“昕蕾,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昏倒呢?我带你去看医生。”皓双眉紧蹙,忧声问。
“不,不,不要。”我无力地抓住他衬衫,眼睛半合着朝五官绷紧的他挤出一抹微笑,虚弱地说,“我可能饿坏了......一整天没东西入口,身子反抗了......”
皓紧绷张的脸有丝软化,把我抱放到床上后,柔声责备说:“傻女人,你怎么可以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呢?”随即,满脸关切,“你想吃什么?”
我再次有些力不从心的向他挤出一个微笑:“蒙玛特高地面包店里的牛角面包......”我突然记起FortuneValve(幸运管子签),好想让管子里的签告诉我接下来自己的人生会如何......
“我先给你冲杯牛奶,好吗?明天一早我会在上班以前给你去买。”同时,他温柔命令着,“而且,现在你必须把头发吹干,不可以湿着头发睡觉,不然患上偏痛疼可麻烦了。”
喝过他给我端来的热奶,我任由他轻柔的手用吹风筒把我头发吹干。
我感动地凝望他,记得上一次他帮我抹干湿湿的头发时,是从Daniela的生日宴回来那晚,那时候感觉很是温暖,这一次除了温暖外,还有一丝幸福,是温暖的幸福。幸福......呵呵,如果给了我幸福那为什么又要夺走呢?
血癌这两个字又浮现在我脑中,我双眼滞呆地望着前方,脑子里反覆地想着:“一定是搞错了吧?一定是,一定是......”
我感到非常害怕,平生以来第一次发觉自己一点都不想死,不舍得死,眼泪随着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流溢出来......我坐起身子用尽全力紧紧地,紧紧地抱住皓,毕上眼睛在他耳畔低声细语:“皓,我爱你”。皓同样双手紧抱着我,温和说:“傻女人,你知道吗?第一次我帮你抹干头发,你说你喜欢我,第二次帮你吹干头发,你说你爱我,第三次的时候,你会说你嫁给我吗?”
我紧紧地闭上已合着的双眼,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楚......还会有第三次吗?
79. 命运的宣判
夜里,皓的左手和我的右手十指交缠牵手入眠,昏昏沉沉中,我身体不经意轻轻晃抖一下,睡梦中,感觉有只大手温暖地把我抱住给我安抚......眼睛依然闭着,可是意识已逐渐清醒,这是一种身旁有个人的幸福......我按捺着心中的感动和想哭的冲动轻轻吸进一口气,够了,真的够了,至少我知道这一刻自己已经捉住了这幸福,也会牢牢记住这份感动。
幸福从来不是天长地久的东西,唯有记忆才可以让它不消失。
人一旦长大了,仿佛就失去了做梦的权利,白昼所要面对的残酷现实让我很想就这样躲在被子里,不愿醒来。
如果不是因为客厅那通打错的电话,我想我现在依然愣躺床上。
披头散发徒步到厨房,我看见那熟悉的牛角面包,心里禁不住的一阵窝心与难过,自从医生说我可能患上白血病后,我发现所有的感动快乐和难过恐惧是形成对比的,每一次感动过后难过即随即而来......这样的感觉很痛苦......
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我嚼着面包,等待里边的幸运管子,可是吃完第一个我期待的幸运管子并没有出现,也许不是每个面包都有,我继续吃第二个,最后,我将四个都吃光了,还是没看见。为什么,难道我的未来连预言也没有吗?
我难过的回到房里继续躲进自己的被窝里,颓废地窝着等待时间到来,等待报告结果的那一天到来......
然后我发现,所有的等待都是漫长的,所有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而等待命运答案揭晓更是一种恐惧与不安的双重折腾......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是皓不在家的日子,我都会把所有窗帘关上,瘫痪地躺在床上,沙发上,任由自己沉醉于自己幻想的黑夜里......
上课时菲利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右耳入,左耳出,整个人犹如一个遗失了灵魂的洋娃娃......行尸走肉的过着日子......唯有在皓的面前自己才恢复一点生气。
终于,让我等到了报告出来的日子,那是一个星期过后的早晨,护士谨慎的口气让我在下了课以后带着着急害怕的心情乘着地铁到医院去。我着急想知道结果,却又害怕知道那是我不想要的结果。
坐在冷冷的,药味弥漫的医院,我张着耳朵等待命运的宣判......
“李小姐,我们在抽取骨髓检查时,很不幸地发现你体内的白血球数目正在增加,比正常人的白血球数目多上数倍,而且这些白血病的细胞已成熟,借此我们证实你患上了Chronicmyeloidleukaemia,简称CML。”医生把判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我坐在那里,定定的,呆呆的,望着医生,心情麻木了大约10秒以后,随即是那千万只刀一起捅入的痛楚......
Chronicmyeloidleukaemia?CML?慢性骨髓性白血病??那是什么??我对医学病词完全没有知识。
我傻笑说:“反正就是血癌,是吧?”我傻笑反问,“反正我到最后还是会死,对吧?”
医生展示他的专业:“李小姐,白血病有几种类型,它们都有些一样也有些不一样。最常见的是急性和慢性,你患上的是慢性骨髓性白血病,这是一种由后天或外界因素影响而导致人体内的造血干细胞中的染色体变异。当这些变异造成太多的不成熟的白细胞存在病人的骨髓和血液里时,随着病情的发展,这些有问题的白细胞会把其他骨髓中的血液细胞如红细胞,血小板挤出去,使病人体中的血液无法正常工作。”
我静静地听着医生给我解说,却还是想不透为什么自己会患上白血病......
80. 一道丰富晚餐
医生继续温和地解释:“虽然目前在医学上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仍无法单靠药物或手术根治,只有高剂量化学治疗合并骨髓移植,才是唯一可根治这疾病的治疗。不过病患可以口服化学药物或使用干扰素治疗去使慢性骨髓性白血病的病情达到缓解,并同时等待适合的骨髓。”
医生慎重地看了我一眼,续道:“李小姐,我们建议你现在马上开始接受治疗并且等待合适的骨髓,因为如果你耽误了疗程的话,存在你体内的白血细胞会于一段时间内转变为急性白血病,那个时候疗程可能会比现在复杂。”
我扬起睫毛,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问:“医生,告诉我,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通常是多少?”
“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平均有十万分之一,虽然不是很高,可是我们不希望你放弃,我们会帮你登记骨髓捐赠银行,特别是‘中华骨髓库’,因为骨髓移植必须在同族裔之间进行。只要一有合适的,我们会马上给你进行配对。不过,在这以前,我们希望你尽快办理入院手续,接受治疗。”医生努力的在说服我,深怕我放弃治疗。
十万分之一?呵呵,我不禁在心里轻笑......从小到大,自己总是没什么中奖的运气,等待合适骨髓在这瞬间让我感觉比抽幸运奖难......
我深吸口气,凝望医生,细声问:“医生,告诉我,我可以活多久。”
“根据报告显示,你目前体内只有大约5%的白血病细胞存在于骨髓和血液细胞中,此时症状较轻,可持续几个月到几年。平均是5年,主要是因个人体质而异,如果你现在马上接受治疗的话,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我望着医生,几个月到几年?所以我随时都会死,是吗?我在心里惨笑着说。
半晌,我轻缓开口道:“医生,你知道我只是个学生,目前在巴黎学习法语,我想回家,回到家人身边去,回到自己国家去接受治疗......”
“李小姐,我们了解你此刻的心情,家人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骨髓移植是必须在同族裔之间进行,骨髓捐献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家庭成员,比如兄弟姐妹,或者是父母和孩子之间;另外一种为非家庭成员,不过无论哪一种方式都好,这一个骨髓一定要符合病患的骨髓。法国国家骨髓库目前大约有10万份资料,老实说,华裔的样本更是少之又少,回到亚洲找到合适的骨髓机会几率也许会更高、更快,也更方便。”
我微微点头,表示清楚。
“我会给你写张医生证明,希望你回去以后可以尽快的入院接受治疗,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请随时联系我。”医生依然慎重地望着我,语气笃定。
“谢谢你医生,我要走了。”我朝医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我接下去说,“嗯......医生,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请你替我保密我的病情,好吗?我暂时不希望疼爱我的人知道这个消息,我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对他们说的......”
“李小姐,我可以答应你,可是请记住你的病情不能有丝毫耽搁。”医生重复叮咛。
我边点头,边回答:“好的,我知道。”
步出医院大门,我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萧萧,只因我心里的度数比这个冬天还冷......
抬头仰望冬天的巴黎,白昼短促下,耀眼的夕阳在这云层层的天色里仿佛添上一层厚厚橘色彩妆,犹如在尽最后一道力量把冬天的灰色寒意驱走。
可是,在我眼中它却是意味着我人生中黑暗的降临......
皓的爱情与蓝于泽的喜欢原来只不过是上天给我的最后一道丰富晚餐......
81. 再一次被捡到(1)
我就快要死了......我就快要死了......我就快要死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心底深处呐喊。
一个患上疾病,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人应该有什么感觉呢?
我目光呆滞,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地走着,一直走,一直走......向左?向右?向前?退后?对我来说突然一切都不重要了,是的,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即将要死的人......
这一刻,我突然一点都不想返家,那个我和皓的家,还有那个离我半个地球远,像似又不似的家。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一直在巴黎街上流连,陷于一片朦胧之中......
“李昕蕾!”蓦地,背后传来一把叫声。
我转头,看见一起学习法文的翎,有些惊讶:“啊......咦?你怎么在这里呢?你今天不用打工吗?”
“我今天休假,刚刚在公车上看见你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天早上又神色匆匆地离开学校,你没事吧?”她从来不拐弯抹角。
我有些佩服她的观察力,朝她微微一笑:“噢,没事,没事。”
她满脸狐疑,可是却没有继续追问,道:“没事就好,嗯......晚餐时间了,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我感激地看着一脸关心的她,感觉她是担心心事重重的我,才主动开口说一起吃饭的,我不由自主地对她心生好感:“嗯,好的。我请客。”
其实,我对巴黎的餐厅也不太熟悉,眼看我们在左岸,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蓝于泽带我去的那家餐厅。
两个女生可以做什么呢?我们在餐厅用完晚餐后,就到隔壁包厢的吧台去喝酒,看到酒吧里的人都很开心地喝酒聊天......我突然也好想喝酒,我要尽情地喝,忘情地喝,痛快地喝,呵呵,我要一醉方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突然很想放任自己。
82. 再一次被捡到(2)
一道金色的光从阳台里洒了进来,正好照射在我身上,啊,我的头好疼,好痛。
不耐烦地睁开沉重眼皮,随着那道刺眼的光亮探去,原来是从落地窗前微微敞着的浅咖啡色丝缎窗帘透射进来的阳光......随着垂地窗帘下的深咖啡色地毯望来,房间的正中央是张铺着米白色床单的柔软大床,正是自己身躺着的大床。
咦?我发现自己在一个不熟悉的房间里,是翎的房间吗?我轻揉自己两边的太阳穴企图回想昨晚的一切,我记得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一起吃晚餐喝酒......
到了隔壁包厢的酒吧,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来,我点了BlueMargarita,而她则要了PomegranateMartini,一蓝一红的两杯鸡尾酒在这柔和灯光笼罩下看起来异常的协调且鬼魅。
一顿晚餐以后,我的心事虽然没有解决,却拉近了我和翎的距离。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在告诉我她正在做着他人的情妇以后,她问。
我凝视着她,轻轻摇头。今天以前也许我会看不起她,因为我讨厌破坏他人幸福的人,可是这一刻,当我知道自己也许明天,后天,大后天,可能一睡就醒不来的时候,我忽然对这事不再执著......
“你爱他吗?”我啜一口Blue Margarita,轻声问。
“不爱。”她答得轻快,不假思索。
“那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呢?”我好奇地说。
她眼珠转了一下,说:“习惯吧......”
我抬着睫毛问:“习惯?”
她凝视我点头,道:“嗯......”随即,笑着问,“你知道吗?我现在一天晚上可以喝五种不同的酒也不会醉哦......”然后,她顿一下,喝了一口Pomegranate Martini沉吟说,“两年前,我患上了忧郁症,我最心爱的男人去世了,留下我一个人孤独的生活,那时候我快疯了......每天不是喝酒就是自己对着空气说话......而且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一直不敢让他们知道这事。”她深吸口气,继续道,“这情况继续了一年,直到到我遇到他,那时候他刚好到我住的城市去出差,我们在一个酒吧碰上,我也是喝着Pomegranate Martini,那天晚上我们上了床,隔天一早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他说他会照顾我的生活,也令我家人生活无忧,可是他不会给我名份,还有我必须学好法文,他说他不喜欢用英文和我沟通,他也不懂中文......噢,我忘了告诉你,他是法国人,你知道法国人不太喜欢英国人......”她笑着,淡淡的,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静静望着她,一句话也没说。我不喜欢这样的关系,却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多说......
她再尝了一大口的Pomegranate Martini,缓缓说:“那天早上,我看着自己赤裸裸的身体,我想,心爱的人都走了,这副身体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身体,如果他可以保证我生活无忧,我没有不答应他的理由。半年后,他帮我弄了一切,我就来到巴黎了......”她耸耸肩,一副“没什么”的样子。
我看着她脸上那一抹笑容,我看看酒吧里那些喝着酒,聊着天,面上同样挂着笑容的脸,蓦然一抹淡淡的哀伤油然而生......这样的笑容背后,其实隐藏了多少心酸无奈的故事呢?
“你......那......他是怎么去世的?”我怯怯地问,对“死亡”这事仍然心存余悸。
“血癌。”
血癌?!我心刹那间猛烈地震了一下,轻颤抖着手喝了一口Blue Margarita......
她望着脸色沉重的我,问:“很可怕的病,是不?遥遥无期的等待着合适的骨髓,等到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终于,她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说:“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是很痛苦的事情,特别是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我郁积着低沉的情绪,什么都没说,继续喝着Blue Margarita,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早已被我喝光了......
接下来,我们点了5种不同的酒,她说她不会醉,我却想把自己麻醉......5杯变10杯,5杯成20杯,过后发生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83. 再一次被捡到(3)
......意识逐渐恢复,我缓缓坐起身子,环顾四周。这真是一间清新雅致的卧房,沉稳低调的东方家具,独具匠心的设计,使空间显得整齐,清晰。一股清雅的感觉在心底徐徐涌动,这是翎的房间吗?
我把被推下床,身上仍是昨天的衣服,隐约中依稀可以闻到那从自己身上散发而出的残余酒味......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头好疼痛,好昏眩,嘴巴是那么的干涩。
我撑着身子,走近窗边,推开窗帘的遮掩,好让巴黎冬天早晨阳光光线延伸穿透整个房间,谁知窗帘一掀开,太阳即刻害羞地躲藏起来,留下一片灰蒙蒙。虽然如此,却依然无损窗外秀丽景色,因为我蓦然发现从阳台斜角望去竟然可以看到艾菲尔铁塔正矗立于眼前,而且早晨雾气凝聚的梧桐树上空,和那寥寥飞翔而过的鸽子都使巴黎流露一股如梦似幻,凄美的浪漫。
站在这房里的阳台眺望欣赏这凄迷景色,我无可否认的被窗外的景色倾倒,与其同时,一丝幽幽凄凄的感觉骤然上升,我不知觉再次陷入一片黯然伤神......美的东西总是带着一点点的遗憾,才会叫人思念,不是吗?
许久,我突然被一股扑鼻而来,清清淡淡的香味唤醒,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这味道有些熟悉,我再次深深吸进一口气,这......这是他的味道......
正当我疑惑着的时候,一把低沉温柔且熟悉的嗓音正好响起:“醒了?”
是......是他?......是他吗?......怎么会是他呢?翎呢?
我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转身,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高大修长的身子慵懒地倚着在房门框,双手插在口袋内,衣襟不经意地掀开,嘴角扬起极轻极淡的笑容,看起来不羁且性感,真的是他,是蓝于泽!
我愕然中带着迷惘的凝望眼前好久不见的他,我伸手捏捏自己脸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这里到底是哪里呢?自己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呢?昨晚自己不是在和翎吃饭喝酒的吗?一连串的疑问顿时涌入脑海......
“你知道自己昨晚喝醉了吗?”他眈眈地盯着我问。
“呃......嗯......我知道。”我嗫嚅地回应。
他慢条斯理地说:“而且是醉得不省人事,你知道吗?”
“知道......”我声音细如蚊子。
“为什么喝得那么醉?”他关心地问。
“这......里是哪里呢?”我不打算让他知道我生病的事情,企图转移话题。
“我家。”他答得非常简约。
84. 再一次被捡到(4)
“呃......你家?”我瞪大眼睛,“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你喝醉了,你同学不晓得你住哪里,也不方便带你回家,从你包包找到了我的手机,就给我打电话了。”他解释着。
我怔了怔,深思地望着眼前的他......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是他的手机呢?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呢?为什么每次当我一次又一次出现状况的时候都是被他捡到呢?
我心不由得浮现一抹莫名复杂的情绪......
“告诉我为什么喝那么醉?”他一步步向我走进,把话题绕回来。
近距离仰望久违的他,除了平常的不羁帅气,还添加了一抹淡淡的忧郁,使他看起来更具魅力......我的心不禁怦然跳动着......我不自在的低眉垂眼,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此刻的复杂的心绪......
看着我静默不语,他继续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低头不看他,也不回答。
他依然俯首凝望我,继续他的猜测:“你......是不是和皓吵架了?”
啊,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整夜没回家他应该很担心吧?我抬头紧张地问:“你有帮我通知皓吗?”
他轻摇着头,道:“没有。”
我迫切走到床边找寻我的包包,他的声音在我身后缓缓响起:“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你和皓吵架了,所以你才喝得那么醉,还没有弄清楚以前我没有通知他......”
“嗯,没关系。”我随口回答。拿起放在床柜上的包包,我赶紧把它打开欲把那部摩托罗拉手机拿出来,可是就在这一瞬间,皓曾对我说过的“你看到多少个未接来电,就代表我有多担心你......”突然在我脑中冒出来,一抹压力霎时在我心头散开,让我不知不觉地把手从包包里抽缩出来。
因为我的忽视而口气显得有丝不快,蓝于泽他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怎么了,李昕蕾?”
我现在只觉得头脑里混沌一片,完全没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更不敢去想象皓此刻的表情。我,只想马上回家,我于是转过头去朝他喃喃说:“谢谢你,我想我该走了。”
也许被我的漠然弄得有丝怒意,蓝于泽冷冷地抛下一句:“我已经让佣人准备早餐了,吃完再走吧。”语毕,头也不回地步出房门。
我疾步跟在他身后,说:“蓝于泽......我不饿,我想回家。”
“可以,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喝得那么醉?”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对我说。
“就......只是喝多了......没什么特别啊......”我嗫嚅地说。
“哦......是吗?”他浓眉缓缓地往上扬,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是的......”我用力地点头。
他深邃眼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我,仿佛想把我看透。良久,轻缓开口道:“好吧。我送你回去。”
85. 再见蓝于泽
我抬眼,朝他抿嘴一笑:“谢谢。”
一路上,我全盘心思都在想着要如何跟皓解释,仿佛蓝于泽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其实和女同学去吃饭聊天没什么,不是吗?
其实和女同学吃晚饭到酒吧喝下东西没什么,不是吗?
其实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喝多了也没什么,不是吗?
其实喝醉了无法打电话通知皓也没什么,不是吗?
其实喝醉酒接不到皓的电话也没什么,不是吗?
其实喝醉了到蓝于泽家去也没什......该死的,为什么每次只要和蓝于泽在一起都会有罪恶感呢??
终于,车子到了,我匆匆地抛下一句:“谢谢,再联络。”即迅速地往公寓大楼走去。
带着一颗提心吊胆的心情踏上公寓,我有些害怕紧张地把大门打开。孰料,一进门,整个屋子是空荡荡的宁静......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人气。我边轻唤着“皓”,边在屋里找寻着皓的影子,直到目光被餐桌上一张熟悉,写满字的白色餐巾吸引住......
啊!原来皓在昨天中午到伦敦去出席“雪的初遇”的拍卖会了......啊,忽然想起他前几天好像有和我提过了,那时自己过于浸泡在悲伤当中,没有放在心上......
我下意识地从包包里拿出摩托罗拉手机,只有5个未接来电,时间是昨天下午,应该是皓飞去伦敦之前的。
我暗地舒了口气......
犹豫了一下,我在包包里拿出那部索尼爱立信,决定给蓝于泽打个电话,想好好的向他道谢一番。刚才因为实在害怕皓会生气担心,所以慌慌张张的只想赶快回家,完全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平静下来以后回想,我似乎欠蓝于泽很多个谢谢......
“蓝于泽?”电话接通后,我唤着。
“嗯?”
“我是李昕蕾......”说了这句以后,我突然为自己的过分客套而尴尬。
“我知道......”
“蓝于泽,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轻声细语的。
“刚才不是吵着要回家吗?”他似乎在电话那头浅笑。
“刚刚......那个......不好意思......”我支支吾吾的,有些担心他会拒绝。
电话一方停顿了一会儿,说:“好的,可是我想吃日本料理。”
“好的,吃什么都可以。”我欢喜地说。自从上一次的“阳台事件”以后,我们仿佛好久没有好好的见面聊天了。
“晚餐?午餐?”他问。
“啊?”
“我是说时间,是晚餐一起吃,还是午餐?”
“噢......哈哈,都可以,随你!我没所谓。”
“那晚餐吧。”
“为什么,午餐不可以吗?”我其实有点不想一个人度过这寂寞的下午。
“你不是说随我的吗?”他反问。
“噢......那好吧。”我幽幽地道。
他突然口气温柔地说:“李昕蕾,你其实现在要做的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不然待会儿看到你一脸憔悴会影响我胃口的。”
“......蓝于泽!”我囔着,却又瞬间转换语气,乖乖地说:“嗯,我知道了。”
“李昕蕾!”电话另一头的他,忽然轻喊着我名字。
“啊?什么事情?”
“你到底怎么啦?”
“什么怎么了?”我不明白地问。
“你知道......现在的你温顺地叫我好不习惯......”
“......”有吗?我不晓得,只知道我不想再失去他......这个朋友。
这时,突然长长一声“嚓”在电话里传来......
我心头一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忙开口唤道:“蓝于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有回应,然后是一阵“沙沙”,像似纸张翻阅的声音。到底怎么了?我紧张的强声道:“蓝于泽!!”
86. 爱与热情(1)
我心头一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忙开口唤道:“蓝于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有回应,然后是一阵“沙沙”,像似纸张翻阅的声音。到底怎么了?我紧张的强声道:“蓝于泽!!”
几秒以后,蓝于泽的声音才从话筒里传来:“啊,没事没事,我......只是......刚刚不小心走错路......”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顿时松了口气,忍不住调侃,“哈哈,原来老巴黎也会走错路。”接着,我认真地说,“蓝于泽,你专心驾车吧!我们今晚见。”
“喂,要我去接你吗?”
“呃,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把餐厅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
蓝于泽略顿,道:“泽家日本料理,第15区。”
“泽家日本料理?15区?那不就在埃菲尔铁塔附近?”
“嗯。”
“好的,我等下上网查一下,应该查得到的。”
“李昕蕾,我来接你吧!这家餐厅不是很出名的,在网上你不会查到的。”他坚持。
“不出名?那会不会不好吃呢?”我有丝担心地问。
他笃定地说:“不出名是因为它只招待贵宾。”
然后,他口气忽然有些不耐烦:“嘿,李昕蕾,你不相信我......的介绍吗?”
“啊,没有啊。”我连忙否认。
“那今晚8点钟我来接你,就这样决定。”
“嗯......好的,谢谢。”
“bye.”
“bye-bye.”
挂了电话,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很舒服轻松的感觉,尽管刚刚我和他只是很家常便饭的聊天。
无论如何,我听话的准备好好休息,暂时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去想。
晚上,临出门前一个小时,门铃响了。一开门,那是一种叫我无法眨眼的惊艳感觉,赫然的刺激着我的视觉感官,真的好美,怎么可以这么的美?
怔怔地凝望眼前的女人,那是一种让我屏住气不敢呼吸的美......一头深栗色的飘逸长发,精致的混血脸孔,结合了东西方神韵外,那一股宛如天使的灵气更是逼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脸色很是苍白,而且看起来有些纤瘦,好像风轻轻一吹就会把她也带走般。我想可能是刚康复的关系,可是却也因为这原因让她看起来更是惹人怜爱。
她突然的出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自在地僵在那里。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是来找皓的吗?还是......因为知道我和皓的事情了吗?我暗自思忖着,却还是猜不透,直觉似乎在这时候弃我而去。
“你好。”在我愣在那里的时候,她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温柔甜美向我问好。
87. 爱与热情(2)
她突然的出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自在地僵在那里。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是来找皓的吗?还是......因为知道我和皓的事情了吗?我暗自思忖着,却还是猜不透,直觉似乎在这时候弃我而去。
“你好。”在我愣在那里的时候,她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温柔甜美向我问好。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微微一笑,连忙道:“啊,你好。”
然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几秒以后,我努力地挤出一句:“你要进来坐吗?”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她忽然朝我微微一笑,一口流利的中文说:“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也不问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就让我进门?”
“噢......啊......”我羞赧地点着头,接着,傻傻地说:“嗯......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礼貌地向我伸出手:“我叫王纾涵,你可以叫我纾涵。”
“啊,我叫李昕蕾。”我伸出手与她交握。
“我知道,我是特地来拜访你的。”
“噢?”我迷惑地看着她。
“嗯,皓告诉我你刚来巴黎,在这里念法文,是吗?”她望着我,一脸盈盈浅笑,声音温柔无比。
我向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噢,皓告诉你了?”皓为什么都不曾和我提过呢?他不是说暂时不把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告诉纾涵的吗?
进门后,她眼不住环顾四周:“是的。你还喜欢巴黎吗?”
“嗯......还不错,很浪漫的一个城市。”我依然在思考着,皓什么时候告诉她的呢?会不会皓已经告诉了我,是自己太过伤心而没去留意呢?
“不好意思啊,我因为实在太想念这里了,才来看看的。”她轻轻朝我说。
“嗯?”我仍旧满脸疑问。
“我以前住在这里的。”她抿嘴微笑。
“噢?原来如此。”皓没有告诉过我......
她抬起长长卷卷的睫毛,问:“皓待你还不错吧?”白皙的面容依然是一片温柔的笑意。
“啊?嗯,还......不错......”皓真的都告诉她了吗?我完全没有概念皓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她又笑了,笑得真好看,让人不舍得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我就知道他是个好房东。”
房东??房东???我头仿佛被一根重重的棒球棍用力地敲打了一下。我霎时恍然大悟,心弦抽紧,我......什么时候成了女房客......还是,我......就本来是个女房客?
她优雅的将身上的白色大外套脱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真高心看到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深吸口气,压抑着沉重的心情,问:“你想喝点什么吗?”
“绿茶。”
“噢?绿茶?”她的口气就像知道一定会有绿茶似的。
“嗯,以前我还住这里的时候,皓总会预先买了收藏起来,如果一切真的没改变的话,绿茶应该是在左上角第三个柜子里边。”她轻易熟悉地指出绿茶的位子......我知道绿茶在那里,我知道。
我也知道她的一言一语都在把我和皓的距离一点一滴地拉开......
88. 爱与热情(3)
我僵硬地冲了杯绿茶,端到她眼前。
“谢谢。”
“不客气。”我缓缓地在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悄悄地猜测着她是否真的不知晓我和皓的关系?
“你知道吗?我和皓在大学时期已经住在这里了,这里有着许多我和他的回忆......”她的目光停留在墙上一幅极抽象且具时代感的画,神情似在回味......
“你知道这一幅画叫什么名字吗?”半晌,她问。
我随着她的眼光望向墙上那一幅画,那是一幅抽象派的艺术画,结合了大面积的锯齿形和重复的条纹而展现了一种自然的形状。这幅画只采用了一种颜色,即是那代表热情的红色。创作的人非常聪明的利用这色彩因为冷暖,明度及纯度的不同,而绘画出进,退,胀,缩的视觉效果的差异。除此以外,由于大面积的运用条纹形状,这幅画看起来有一种远离烦琐,予人扩散的感觉。自然的流露一种宁静,简洁却不失热情的理念。这是皓告诉我的,他非常的喜欢这幅画。
“这幅画叫‘爱与热情’。”在我细心的观察那画时,她轻轻地把它的名字说了出来。
“爱与热情?”皓不曾告诉我这画的名字。
“嗯,这是我和皓在大学时期的作品......”
她和皓大学时期的作品?我心一窒,再次跌入谷底......
“你知道美国艺术画家,德库宁,罗斯科、马瑟维尔、戈特利布和纽曼等吗?”
我摇着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是学艺术的......
“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大致上分为两类:一类把动作和姿态作为创作的基础,以德库宁和波洛克为代表的行动画家;另一类是依靠大面积的色彩表达某种思想,以罗斯科和纽曼等人为代表的色域画家。前者在乎整个创作过程的感觉,后者则重视内在情感的表达。”她顿下,沉醉在回忆中,说:“那时候,我上大一,皓念大三,我和皓为了纪念我们之间的爱情,就决定模仿他们的作画风格,结合了这两种的作画方式而创作出‘爱与热情’。”
我疼痛着耳朵听着她继续描叙这幅她和皓的“爱与热情”......
“大学时候,天真的我们模仿了波洛克的‘行动艺术’作画方式,就是学着他喝了酒,让彼此进入半昏迷状态,提着桶原料和刷子,在铺盖于地面上的画布上随意泼洒......你知道吗?那感觉犹如在画布上曼舞......”她继续回味:“那感觉也似随心所欲的把自己心中的爱泼洒奔放出来......当时,我们说好要随意地把自己心中的感觉画出来,在进行创作的时候,我们于是大面积的将颜料以滴洒甩泼的方式来画出自己心中对对方的情感......”说到这里,她又忽然朝我“扑哧”一笑,道,“你知道吗,那时候,作完画,我和他又醉又累,我们就倒在画布旁呼呼大睡,皓的脸上还沾着那红色原料呢!”她手指着一边的沙发对我说,“哪,就是这里,我们当时候把所有的沙发搬到一旁去,就在这里进行创作......”
89. 泽家日本料理
我揪紧着心听着她述说着她和皓的故事,我绞痛着心看着她指着我身旁的位子告诉我说她和皓当时作完画后就在这里沉沉入睡。
我知道那是我永远也进不到的世界,就像一个被冰封的雪地般,而守候这世界的是他俩的感情。
这心痛的感觉和我知道自己患上血癌时是一样的疼,一样的痛,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份酸溜溜......
“啊,不好意思,昕蕾,要你听我说这些......”她温和地道歉。
“啊,不会不会。”心早已凉了半截,还是朝她挤出一抹微笑。
“其实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我好想即刻搬回来这里住,可惜,皓说已经出租了,所以我忍不住来这里看看了。实在是因为太想念,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啊。”她解释着,深邃的大眼眸很是诚恳。
“噢,没事......没事。”轻轻四个字,感觉像似用尽全力才在喉咙把一个个字迫出来。
她抬手瞥了手上的手表说:“嗯,我也该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她回首,笑着说:“噢,对了,我今天来过这里的事,可以请你帮我保守秘密吗?特别是皓,千万不要告诉他哦!”她朝我继续解释:“其实是因为我刚病好,如果让他知道我趁他不在的时候到处乱跑,他会生气的。”
“好的,我不会告诉他的。”我生硬的微笑着回答。
“谢谢你,你真好,那就这样了,再见。”她笑着向我挥手。
“再见。”我却连挥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李昕蕾,李昕蕾......”蓝于泽握着手中的筷子在我面前晃动着。
“啊?怎么了?”回过神,我扬着眉心问。
他静静地凝视我,打量着我,审视着我。“你刚刚又失魂了,你老实告诉我,最近你到底怎么了?”说完,他把一块鳗鱼寿司放入嘴巴。
“噢,没什么。”我一贯的答复,随后,也把一块扇贝寿司放入口内。
“李昕蕾......”蓝于泽忽然朝我呼叫。
来不及了,一股剧烈刺激的呛味骤然地由我口腔直冲我鼻腔,甚至把我眼泪都呛了出来,正凝聚于眼眶中打滚。这时,我才想起刚刚自己不停在把扇贝寿司往酱油里沾,丝毫没留意到酱油拌着大量的哇沙比......
“我刚刚就想告诉你,你那块扇贝寿司沾了太多的哇沙比了......”蓝于泽轻笑出声。
面对着他的噙笑,我突然放声大哭:“蓝于泽......我讨厌你......”我其实很早就想哭了,这一刻,我终于憋不住了,借题发挥地让从刚刚见到王纾涵开始,那股存在心中已久的闷气发泄出来。
蓝于泽被我突来的哭声弄得手足无措,一筹莫展,蹙着浓眉说:“李昕蕾,只不过被哇沙比呛到,不要哭成这个样子啊......”他把纸巾递给我,微微抿嘴说,“还好我们是在我家里吃这顿晚餐,若是在餐厅,大家都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是的,“泽家日本料理”原来就是“在蓝于泽家里的日本料理”。难怪一开始他就那么肯定地说我会找不到......
90. 他的怀抱
是的,“泽家日本料理”原来就是“在蓝于泽家里的日本料理”。难怪一开始他就那么肯定地说我会找不到......
一个小时前,明明说好一起吃饭,他却把我载回他家来。随后,把我领到他家里的一个小房间,踏入门的那一刹那,我惊讶地环扫这个日式坐席榻榻米的小房,榻榻米,大格子门,障子纸,中央搁着一张矮几,该有的都有。
这日式榻榻米小房,设计简单但讲究,整个房间以白色和浅木色为主,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房间橘光柔和温暖,格调淡雅。我想用来品茗会友,或灯下研读,或闲时小憩,都会很舒服。
当他俯身在我对面坐下那一刻,他浅笑着对我说:“吃日本料理,环境,气氛,情调都很重要的。”
我望着他,是的,自从上次他为我泡煮忘忧咖啡开始,我知道他是个对生活很讲究的人,更何况今天吃的是日本料理?他自己也是半个日本人啊。
我和他盘腿端坐在榻榻米上,细心地看着矮几上的日式料理和各式各样的寿司,有烧三鲜海苔卷寿司,厚蛋烧寿司,鳗鱼卷寿司,扇贝寿司,生菜沙拉寿司,还有炸虾天妇罗,生鱼片和日式酱汤等。我差点以为他家什么时候变成日本餐厅了?
“蓝于泽,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吗?”我好奇地问。
他没有回答,朝我抿嘴点头微笑。
“怎么可能??你骗人!!”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默默地望了我一会儿,微笑,不以为意耸耸肩,说:“是不能相信的,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可以一次做了那么多道料理。”
我不知觉地讷讷轻唤着:“蓝于泽......”
我定定地凝望他,除了惊讶,心里还有更多的感动......那股飘入我心的温暖久久无法散去,那一瞬间我有股想哭的冲动,前些日子那若有还无的涟漪不禁再次的在我心中荡漾。这......是......是为了我做的吗?我在心里暗自思忖,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询问。
看着我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哭泣,蓝于泽放下手上的筷子,起身缓步走到我身边,俯身坐了下来,然后,温暖的大手轻轻把我揽入怀中,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的让我压抑已久的不安情绪,在他怀里尽情发泄......
不晓得为什么,我发现每次在蓝于泽面前,自己总可以自然的,随心所欲的,毫无禁忌地把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
我抬着雾蒙蒙的眼眸注视他,他知道吗?被哇沙比呛到的不只是眼泪,还有更多的情绪也一并被呛出来了......这几天,我心绪缭乱,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自从被困在电梯以后,厄运不断地向我招手,我真的无力招架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电梯,王纾涵,血癌,还有刚刚的那幅“爱与热情”,一想到这,我更是用力地像个小孩般在他怀中持续啜泣痛哭......
良久,待我把他白色衬衫都哭湿了一大半以后,我才羞窘地离开他怀抱,然后一口气把桌上小杯日本清酒喝完,幽幽朝他问:“蓝于泽你知道美国艺术家波洛克吗?”
91. 如果你喜欢我
良久,待我把他白色衬衫都哭湿了一大半以后,我才羞窘地离开他怀抱,然后一口气把桌上小杯日本清酒喝完,幽幽朝他问:“蓝于泽你知道美国艺术家波洛克吗?”
他抬眼看着我,双眸一亮,却没有回答我问题。
我直直地望着他,一手握起刚才让我呛到的哇沙比酱油小碟,另一只手把一边的白色餐巾打开,然后缓缓地将碟里的酱油滴洒在餐巾上。我悒闷地看着那被我手中酱油滴洒而渲染在餐巾上的图案,闷闷地道:“波洛克是美国抽象主义艺术家,他喜欢以恣意奔放的方式在帆布上很随意地泼溅颜料,洒出流线。他把那些在画布上纵横交错而形成的图案称为具有激动人心的活力,记录了他作画时直接的身体运动。于是,看画的人可以分享到创造这些色迹的经验。”王纾涵离开以后,我对着电脑搜索了很多关于抽象艺术的资料。
“蓝于泽,我们也来学波洛克的作画方式一起创作一幅画,好吗?”我喃喃问道。
他盯视着我好一会儿,平着声说:“你是不是知道了‘爱与热情’的事?”
我心一沉,原来连蓝于泽也知道“爱与热情”,那纾涵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哑然无语,我茫然望着他,呆滞地点头。
他轻缓握起我手,温柔说:“昕蕾,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如果没有办法爱上他的过去,至少你必须要学会不去在意,不然爱的路上,你只会走得更辛苦。”
我哽咽,我呜咽,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蓝于泽,这不是过去啊......这还在进行时......刚刚纾涵来公寓......皓竟然告诉她我只是一个房客......”
“等等,昕蕾,我不明白,你说刚刚纾涵到公寓去,皓在你们面前说你是个房客?”
“不是,不是,蓝于泽,你怎么这么笨啊!!!”我开始无理取闹!
“好,我笨,我笨,那你先别哭,好好地再说一次。”他像哄着小孩似的。
“我是说......”我仍旧哽咽着把之前纾涵到公寓去的情形说了一遍。
蓝于泽听了以后,理性地道出他的想法:“昕蕾,我想纾涵她真的只不过是太想念那里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的。至于皓,他可能就只是不想让纾涵受任何刺激,毕竟她才刚刚康复,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着他的分析,我并没有因此而好过一些,我更是沙哑着声音的抱怨:“蓝于泽,我讨厌你,你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皓和纾涵的事情,为什么你都不和我说呢?为什么??”
“李昕蕾,你希望我说什么呢?这是皓自己的事情,你和皓也不是小孩,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要我以什么立场去说,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立场去说?说什么?”他倏地微微愠然地反问。
“蓝于泽,我的心好痛,好痛......我该怎么办?”我惶然,可怜兮兮地凝视蓝于泽说。
我该离开皓吗?我是一个身患疾病的人,我该在这场爱情中努力下去吗?我在心中痛苦地想着。
看着我脸上一片的愁云惨雾,蓝于泽一脸欲语还休,原本浮现在他脸上的怒意也逐渐消失,后再次默然把我拥入他怀抱。
我抬眼,用自己那双凝聚眼泪眼眸再次凝望他:“蓝于泽,你不是喜欢我吗?”
对我的突如其来,他惊讶一怔,垂下眼静静凝视我。
“你喜欢我吗?”我喃喃重复。“如果你喜欢我,请你吻我......”
92 离开三部曲
坐在博物馆,我看着这六幅布毯,心情出奇的平静......仿佛最近这些日子以来那乱作一团的思绪终于得以安抚......不是因为布毯有什么神秘力量,纯粹是因为布毯吐露的哲理不禁叫我启发深思......
翎的故事曾让我有离开的念头,我不想让心爱我的人眼睁睁看着我逝世却什么都不能做。可是,每每想到和皓的一切,每次不经意看到颈项上的‘始终如一’......一丝又一丝的不舍犹如蜘蛛丝般紧紧攀缘住我那颗不坚定的心......
对蓝于泽,那是很复杂的情愫,我自己从来也不愿意好好的理清它,因为我害怕也不舍得改变现在的状况,我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喜欢的是皓,我喜欢的是皓。我只是想和蓝于泽做朋友,是的,是这样的。
“如果你喜欢我,请你吻我......”
那晚,蓝于泽并没有吻我。当我定定地望着他,四目交投之际,他深邃清澈的黑瞳闪过一丝情绪,我以为他会俯下头吻我的那一刻,他却淡淡开口说:“李昕蕾,我不会吻你的。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随即,起身走出了房门,也离开了这屋子,留下一脸愕然的我......
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也许我真的是个不可爱的女人。
在爱情的路上,我从来就没什么信心。
现在连说过喜欢我的蓝于泽也不要我了?
拖着犹如一颗大石般沉重的心情回到家里......我做着和很多天以前那个看完《手链的缘分》的夜晚的事情......我弓着身子再次躲在被窝里面......我拼命地把暖气开得大大......我不停不停的哭泣......然后虚脱的昏睡去......
自从那夜以后,蓝于泽再也没找过我了......是自己过分了吗?他说我是一个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的人......我真的是个不懂爱情的人吗?呵呵,也许是吧,我只是个差劲的人,傻傻地想利用他对自己的喜欢来发泄自己的烦躁,安抚自己的不安,报复自己对皓的不满......
现在大家都不要我了,连上帝都要我离开这世界,这是对我这个不懂爱情的人的惩罚,是吗?
是的,我是不懂爱情,因为爱情和生活一样,从来都不简单......
来到这博物馆是个缘分吧......早上醒来那一刻,突然不想继续待在家里,拿着地图在巴黎街上溜达,想再次找寻当初来到巴黎的感觉。
当我坐在巴黎歌剧院附近的露天咖啡座喝着拿铁时,一名日本男生拿着一本巴黎旅游手册走到我面前,手指着书里一张图片向我问路。图片不是很大,一组挂毯挂在半圆的墙上,有几个人站在挂毯前欣赏着......我无法清楚看见照片里那些挂毯上的刺绣图案,却被照片下的小标题吸引:“The Lady and The Unicorn”(淑女与独角兽)。
据说,独角兽是爱情与纯洁的象征,我突然对这组挂毯深感兴趣,看了介绍,那是在巴黎五区的MuséedeCluny,把地址记住,于是跟随自己的好奇来到这里......
艺术的奇妙在于它不会直接把答案告诉你,不同的人看同一幅作品总会有不同的看法和启发。
这组大型的挂毯一共拥有六幅作品,在法国中世纪完成,来历神秘,学者花了许多年的研究,才理解当中的含义。
创作者巧妙地利用淑女和独角兽,以及我们熟悉的动物,如狮子、兔子、鸟、猴子来表达人世间的所有动物的享乐和个人意志的冲突。
前五幅创作者利用人类的感官、味觉、视觉、触觉、嗅觉和听觉来转达享乐与欲望。
第一幅叫“Taste味觉”:狮子和独角兽构筑,淑女转动着眼睛瞥向她右手上的一只鹦鹉,并在她仆人为她端上的糖果盘里采取甜点。她的小犬跟随她的移动,而在她的脚下裙摆上的一只小猴,正吃着莓果和糖果,这幅挂毯将对味觉和饮食的依恋场面与意义突出。
第二幅是“Sight视觉”:独角兽以优雅的方式,依附在淑女的膝盖,并在她手上拿着的镜子自豪贪恋地凝望镜子中反射的自己,这表现了所有动物包括人类对视觉的享受和美感的沉溺。
第三幅“Touch触觉”:淑女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一面旗子,另一只手则温柔地触摸她宠爱的独角兽。旗帜代表权利,独角兽则代表爱情。其实对于这幅挂图,很多人甚至学者都把重点放在淑女与独角兽上却忽略了旗子旁的狮子。狮子是森林动物之王,代表权利欲望,创作者把狮子安插于旗子旁边想突出人类对权力欲望的着迷,而另一旁的独角兽是善良和爱情的代表。这幅图诠释了人类对情欲,爱恋和权利的迷恋。
第四幅“Smell味觉”:淑女正温柔的编织花串,在她身后的猴子却不住偷偷地嗅着它从淑女篮子里窃取的一朵小花所散发出来的花香。这意味着对嗅觉的重视与享受。
第五幅“Sight听觉”:淑女优雅的和她的女仆一起弹奏着乐器,狮子和独角兽不停地回望悦耳音乐传来的地方,这是听觉享受的表现。
在呈现了人世间动物对感官享受的依恋后,第六幅也是最后一幅挂毯,被猜测为人类第六感的意思。挂毯上,是淑女站在一个绣着“A Mon Seul Desir”(我唯一的欲望)题字的帐篷下,缓缓地将她颈上的项链解下来,交给一旁的女仆放进珠宝盒中,这动作被诠释为她选择了放弃所有感官的享受和欲望的爱恋。
这是多么有意思的创作品!在展示了人世间动物和人类的感官享受和欲望以后,在最后一幅告诉我们,其实沉迷与舍弃都是自身自由的决定。淑女在最后的动作就是决定放弃而收起享受的欲望。
原来聪明的人类早在几百年前就有此领悟了......
仿佛被牵引着般......我坐在那里定定地望着这六幅色彩斑斓的刺绣挂毯,思考着它背后的意义。
这些日子,徘徊于爱和痛的边缘,我一直久久无法作出确定......
这一刻,我突然有了决定。“A Mon Seul Desir”我喃喃地念着......
离开(1)
音乐结束,张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心里向这即逝的幸福道别......
他垂着眼眸凝视着我,大手依然紧箍住我腰,轻吻落在我发顶,闻着我身上的普罗旺斯玫瑰香薰,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傻女人,你今晚特别的香......”
我忍住泪水,仰首望着他:“那么皓会不会因这味道而记住我呢?”
“傻女人。”他轻轻抱我住,笑着温柔道:“Jet’aime.(我爱你)”
心脏抽搐,思绪乱作一团,当一个人拥有得越多时,就会越发的害怕失去。明明以为已经做好离开的思想准备,在这一刻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绞痛......
我轻轻从在他怀中出来,悄悄按压住那沉重的心情,我看着他,道:“皓,要不要喝茶?我给你冲杯茶好吗?”
他扬着眉,对平常不怎么喝茶的我感到好奇,可他还是点头:“好的。”
不一会儿,我端着两杯中国茶到客厅去,茶杯里我故意加了多些的茶叶。
他取过我递给他的茶,优雅地喝了一口。
我也啜了一口,道:“皓,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
“你今天到底怎么啦?又问问题,又玩游戏的?”他饱含兴味地侧过身望着我说。
“你不喜欢吗?”我眯着眼睛微笑反问,企图隐藏心中一丝的不安。
似乎没有发现,他伸手点点我鼻头:“什么游戏。”
我朝他微微一笑,解释说:“皓一定有看《哈里波特》吧?在哈里的魔法大全里其中有一个魔法,叫茶叶图案魔法,把茶喝完以后,将茶杯翻转,再看一看倒出来的茶叶会形成什么样子的图案,然后只要把这些图案解读以后就可以预测未来了。”
他望着我,温和有力的用左手把我拥进怀里,深情地说:“未来就是我们两个在一起。”
我凝视着他,心中隐隐作痛,低头回避他目光:“那我们来玩玩看好吗?看是不是如你所说的。”我再次取起他茶杯端到他眼前。“我们一起把茶喝完。”
他接过我手中的白色茶杯,我们一起把茶饮完。
我望着他,轻笑说:“我数1,2,3,然后我们一起把茶杯翻转,Okey?”
“OK。”他挑着一边浓眉点点头。
“1,2,3”我手随同声音比着1,2,3的手势。随即,我们一起快速地把茶杯翻盖在茶杯底盘上,再将杯子拿开,看看盘子上的茶叶图案。
我们俩像个大孩子似的,神情期待地瞪大眼睛先看着各自的图案,再往对方的图案探索。
皓的是一个圆圈,而我的则貌似个三角形图案。
根据哈里波特的魔法茶叶图案的解读,圆圈是代表爱,三角形是代表一件突来的事情。
我其实一点也不相信这儿童电影的魔法解说,也从来对任何图案没有丝毫的研究,所以我其实一点都看不懂这些涵义,也看不出这些图案到底有什么意思。可,今天,这一刻,在这里,我需要借助这带有神秘色彩的魔法来暗示我接下来计划地离开,这样在我离开以后,他的伤疼也许会减少一些,我的难过也许会减少一点。我是这样想的。
我定定地望着他,沉吟了一会,用着自己今天中午对着镜子练习很久的‘专家’口吻对他说:“圈圈的意思代表爱与重逢,两个人曾经以为在不同的弧线上流转奔走,可是最后这弧线合起来恰恰组成了一个的圆圈。”说到这里,我顿了下,别有深意且故意带着忧伤口吻接下去,“意思是说皓将会遇到一个真正值得你去爱的人,这个人也许就是最近和你重逢的人。”说完,我凝视着他,他深邃眼眸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那一刹间,我知道我成功了。
接下来,我佯装专注地思忖着自己的茶叶图案,再次以专家口吻轻描淡写:“三角形,代表背叛或被背叛。”
我今天下午想了很多,无论什么图案,结果都只有一个,我必须按照计划进行,所有的图案我都会想尽办法给他联系出我要表达的意思。
他听了我的话,微愣,随即对我展开他一贯的温柔笑容:“这只是电影里的玩意儿,不值得相信。我不会相信,你也不准相信。”语毕,他迅速将我和他的茶杯各自叠放在低盘上,把那些茶叶图案遮盖。
我抿嘴微微一笑,暗忖着他自相矛盾的举动,越是在意却越是想逃避,不是吗?
离开(2)
隔天,趁着皓去上班时,我带着疲倦乏力的身子一个人伤心地收拾行李。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一条又一条的首饰,一本又一本书籍......为什么怎么收都收不完呢??什么时候我的东西竟然变得那么的多了?当初来到巴黎所带的海蓝色行李箱已经装不下了......
我沮丧,有些浮躁,用力把衣物塞进行李箱......
不行,还是塞不进啊......
干什么?连衣物都要欺负我吗??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皓,我是用了那么大的勇气......
我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散落在长方形行李箱边边的衣角。我赌气,干脆整个人坐在衣物上,重复着站起来,坐下的动作。一次,两次,三次,终于,我望着那被我坐扁,带着皱痕的衣物,然后满意的把盖子合上,拉上拉链。
随后,我轻缓取起一瓶“爱情味道”,把盖子打开,一股幽幽淡淡甜甜的玫瑰香飘逸弥漫在我四周......
我一直这样以为,年华老去,样子会变;时光飘逝,记忆会淡;日复一日,感觉会逝,只有一种东西我们永远会记住,那就是味道。
样子会变,记忆会淡,感觉会逝,味道却依然还在......鼻子的作用除了呼吸以外,其实还是记忆的一种。
没错。味道,记忆。这就是我要送给皓的礼物,那是皓不在家时,我悄悄买了普罗旺斯玫瑰香薰精油悄悄制造出来的。
普罗旺斯玫瑰,甜蜜且舒适,希腊的神话里所有关于玫瑰的传说都离不开爱情。众多的传说中,我最喜欢的是爱神与情人缠绵悱侧的故事。
爱神阿佛洛狄特的情人,阿多尼斯,是主宰自然界之神。某天阿多尼斯打猎时,不幸被野猪所伤。爱神阿佛洛狄特闻讯后,为了寻找阿多尼斯,丧魂失魄地向阿多尼斯遇难的地方奔去,当她奔跑在玫瑰花丛中时,玫瑰花刺伤了她的手,刺破了她的腿。鲜血一滴滴地滴落在花瓣上,于是白玫瑰变成了红玫瑰......红玫瑰从此以后成了坚贞爱情的象征。
拥有自己爱情故事的小提琴瓶,装着一小点滴象征爱情的普罗旺斯玫瑰香薰。那是一种幽淡而甜的香味,瓶子一打开,味道仿佛融入空气里,轻轻的、柔柔的、甜甜的、淡淡的、叫人难忘。这是我的“爱情味道”。
至于,为什么是21瓶呢?
因为有人说,我们的生日,就是我们和某一个人的序幕,倘若我们迟一秒,迟一分,或迟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就会错过了和某个人的相遇。
我希望,当我和皓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在穿越了岁月流沙,经历过风霜洗礼,彼此年华老去,一切飘荡在记忆里时......在某年某月某天里某一刻的某一秒,当皓不经意的闻到味道时,可以想起我。
没有留下片言字语,拔起行李箱把手,拉着它,我朝大门走去......
是往机场的路本来就那么遥远,还是因为不舍,让离别路程看起来是那么漫长?坐在的士里,穿梭于巴黎马路上,凝望窗外壮丽优雅的建筑,我忍住眼泪和这浪漫的城市道别。
“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告而别了。”我心里默默的重复着。在多留一会儿,我害怕我会连离开的勇气也没有......
我决定,接下来的路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我知道时间会帮你和我远离所有的悲伤......
我相信时间会把你和我的记忆逐渐散去......
我不要你常常想着我,只要你没有把我忘记,我已经满足了。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1)
飞机上,我缓缓合上眼睛,真的好累,好累,我只想好好的睡一下,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缓缓醒来,张开眼睛那刻,一把熟悉温柔的嗓音恰好在我耳边响起:“醒了?”
我轻轻揉一揉双眼,我以为我在做梦......我......我竟然看到蓝于泽坐在我身旁?我闭上眼眸,半晌,再把眼睛张开,还是蓝于泽?怎么可能?刚刚坐在我身边的明明就是一个年轻金发小伙子。
“李昕蕾,你没事吧?”他边说边用手抚摸我额头。
我侧脸错愕地望着坐在身旁的蓝于泽:“蓝玉泽,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我身边那位乘客呢?”
他薄唇微微勾起,浅笑且得意地说:“我用了我的商务舱和他调换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怎么知道我会离开呢?是不是皓也知道了?我轻咬唇瓣,陷入思忖。
“李昕蕾,以后别买这家航空的经济舱,这架飞机的经济舱也太窄了。”他突然冒出一句把我思绪打断。
我揪着眼睛盯着他,这个白痴恶魔,我当然不可能买商务舱啦,现在开始我要把钱省下来,往后日子我要自己照顾自己啊。
不想回答,我皱着眉,坦白问:“蓝于泽,你到底想干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我问题,他自顾自说:“李昕蕾,那天你不是说如果我喜欢你的话,请我吻你吗?”
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蓝于泽......”我压着声音,腼腆地稳住话中的慌乱,“那时候......你知道,我不是真的那个意思的。”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知道......我当时......忌妒......疯了......”我咬一下唇,幽幽地带着一丝内疚嗫嚅,“对不起......”
对于我的坦白,他脸色明显一沉,停了半晌,恢复一贯的浅笑,朝我说:“不管如何,我改变主意,决定接受你的邀请......”他缓缓地吐纳出:“吻你。”
我置若罔闻地取起椅背上的杂志翻阅着,努力的镇定住自己烦絮的思绪。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听到他说要吻我,竟然会浑身发烫,我......和他只是朋友,只是朋友。我喜欢的是皓!我努力的镇定住自己。
仿佛是自己“多心”了,接下来他并没有作出什么令我“惊讶”的举动。只是,他目光一直守视着我,未曾离开。
良久,他低沉唤我一声:“昕蕾。”
昕蕾?他上一次只唤我“昕蕾”时,是多久的事情了?不好的预感突然骤然涌现......
果然,他表情非常认真且慎重地说:“让我陪着你度过好吗?”
“陪我度过?”我瞪着眼睛,皱着眉头,不明白地问。
“昕蕾,生病了一定要有人照顾才行。”
我圆睁的眼睛再度瞪大,然后逐渐眯起盯住他,企图在他脸上寻找答案......他知道我生病的事情了?不,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除了医生就只有自己知道......
他认真的神情隐约浮现一抹浅笑......
难道是......报告??我想起了我遗失的报告......那天和翎在酒吧喝醉,蓝于泽送我回家以后,我才发现报告不见了。我曾回到餐厅去,可是一直找不到,我以为我在喝醉时,不小心掉到哪里了......
仿佛早已看透我想法,他不急不徐地从外套中拿出那熟悉的,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报告:“你遗失在我车上的......那天送你回去后,你给我打电话时,我突然发现的......”
一些片断下意识地闪过,那天上午王纾涵走后,我给蓝于泽打电话,聊到一半的时候,长长一声“嚓”在电话里传来......我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我透过话筒,我听见一阵“沙沙”,像似纸张翻阅的声音。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的吗?我蹙着眉心推测......
他朝若有所思的我,重复说:“让我陪你度过好吗?”
“蓝于泽......”我喃喃唤着他名字,却不知如何接下去,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昕蕾,让我照顾你吧!”他再重复一篇。
我摇着头。不,不,不可能,我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不允许我拒绝,他在这时候冷冷地冒出一句:“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告诉皓关于你的病情了......”
“蓝于泽!!”我低吼。
他眼神恢复之前的认真,且多了一抹深情和一丝恳求:“李昕蕾,我只想陪伴你而已,一个人会很辛苦的......让我照顾你好吗?”
“蓝于泽......”凝视他清澈黑眸中流露的深情,我再次无法言语。
“李昕蕾,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用说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了,除非,你希望我把事情告诉皓。”他变得还真快,我什么都还未来得及说,他深情的口吻神色瞬间转为讨厌的威胁。
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赌气地戴上耳机,眼睛闭上,不去理睬他。
他却轻柔地把毛毯覆盖在我身上,声音温和道出他想法:“虽然我不认同你这样一声不响就离开,可是如果注定让我看到你的报告,我就无法让你一个去承受。”
我合着眼睛,意识却无比清晰,没有错过他的一字一句。一股暖流和悸动倏然在我心中无法控制地广散而开。
半晌,我还是把眼睛睁开了,沉吟下,我问:“蓝于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吗?我不是你的谁,你也不是我的谁......值得吗?”
他深邃黑眸凝视着我,缓缓开口,语气却是不可否置的霸道:“李昕蕾,值不值得我自己会去衡量,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的病情。”微顿,他问,“你打算回去就到医院去吗?”
“不!”我脱口而出。
他疑惑地看着我:“不?”然后蹙着眉,眯着眼睛,似在探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打算接受治疗......”
我低下头静默不语。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2)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是的,他真的做到了,三个月前当他在飞机上把“逃离”的我捉住以后,不管我做了什么刁难的事情,不管我如何想尽办法,就是无法把他甩开......
那天,当飞机抵达香港机场的时,他把他入住的饭店告诉我以后,就离开了。
我领了行李,步出机场,和往常一样一个人搭乘的士回家。
回到家,才知道妈妈,新爸爸和弟妹们去日本旅行了。人家说,可以成为家人是一种缘分,可以和家人好好的相处是一种福分,看来我是个没什么福气的人......
第二天晚上,我和爸爸相约吃晚餐,距离上一次和爸爸见面,应该有一年多了。餐厅柔和的橘光似乎没有将气氛协调缓和,整个晚上晚餐吃得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冷。我其实很想多说些话,可是不知为何说出来的总是客套的寒暄。
“小蕾......”爸爸突然唤着我小时候的乳名......
爸爸很久没叫我小蕾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凝视他,却发现他多了许多白发,脸上有一种岁月的沧桑,这时候自己才突然惊觉爸爸已经老了......鼻头不自觉地一阵酸楚......
爸爸凝望我的眼神悲郁且充满歉意,我低着头默默不语,多少年了,见到我难道只有歉意吗?
蓦地,爸爸说了一句:“小蕾,你长得很像你妈妈。”接着,他停住半晌,缓缓开口道,“小蕾,爸爸希望你幸福。”
我放下手中的刀叉,强忍着在眼眶中打滚的眼泪,再次抬起头,展开笑容对爸爸说:“爸,你也要幸福......”
爸爸朝我点头,眼睛在橘色灯光下闪过一簇光芒。
临离开,我望着爸爸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轻喊了声:“爸,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好吗?”我轻缓走到爸爸眼前,从包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用右手把手机高高举起,和爸爸一起照了相。
的士里,把手机打开,透过迷雾般朦胧的视线,我静静地凝望着几分钟前和爸爸拍的照片。一抹欣慰笑容中掺夹了一丝的不自在,出现在这张历尽沧桑的面容上,这是我爸爸,这是相隔十几年后,我们父女第一次一起照的相,凝聚于眼眶已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缓缓滑落......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3)
人总要站在死亡的边缘,才会了解生存的意义,不是吗?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我总喜欢回顾许多往事。在等待妈妈从日本旅行回来的这几天,我一个人回到6岁时爸爸妈妈还没离异前的家。
今天,我又一个人站在楼下抬头仰望,此时的大楼看起来是那么的陈旧,岁月的流逝让这栋大楼饱经风霜,可那是我童年唯一幸福的回忆。
一个人默默伤感的那一刻,一抹熟悉的温暖逐渐靠近,我抬头,蓝于泽默不做声的把我拥进怀中。没有做声的他明白我的感觉吗?我不晓得,却喜欢胸膛传递过来的温暖。
三天后,妈妈回来了。和大家一起吃完晚饭后,妈妈随我回房,关上门,她笑脸盈盈将手中的一只钥匙交给我,我一脸疑惑,她却轻柔缓声道:“这是你爹地给你的礼物。”
爹地就是我新爸爸。“噢?是车子吗?”我勉强挤出微笑,却没有一丝的兴奋。
她高兴地朝我说,“不是,是公寓。”语毕,一脸期待的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高兴的反应。
很可惜,我好像令她失望了。我蹙着眉,不明白问:“房子?”
“是的,你爹地以为你在国外可能一个人习惯了,搬回家也许你会不太习惯,所以......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到这房子去住,房子是你名下的,三房一厅,八百多尺,一个人住非常够了。”她柔声解释。
我静默不语地凝视她......心里难过地嘀咕,这是什么?觉得我打扰了他们了吗?送我一间公寓,想把我打发走吗?那天在电话里不是叫我回来的吗?
我难过地在心里自嘲,呵呵,是啊,是该这样,我又不是姓霍的,我姓李的。姓李的人怎么可能住在姓霍的家呢?
妈妈似乎以为我在考虑,她温和地继续说:“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会喜欢的。”
我按捺不住,轻叫一声:“妈!”
“嗯?”
“其实我在加拿大找到工作了,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而已,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你知道的,开始上班后就会忙了,没什么时间......”我撒谎了。根本没什么工作,只是,刚刚那一刻,妈妈说的每一句彻底伤透我心,我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留下来的意义......她从来没有,也不会明白我要什么......
妈妈握着我冰凉的手,良久,开口说:“小蕾,你长得很像你爸爸。”
我记得爸爸前几天也用这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口吻和我说着同样的话。
爸爸觉得我像妈妈,妈妈觉得我像爸爸,两个曾经相爱又分开的人看到我是否看到自己过去曾经的错误,遗憾,伤心和所有想要遗忘的回忆,因此,彼此都有意无意地把我给遗忘,是吗?
我稳住心里的痛楚,望着妈妈,我抿嘴挤出微笑:“妈妈,我们来拍张照,好吗?”
我拿出了同一部手机,和当天同爸爸照相一样也和妈妈照了相。
望着妈妈离开的背景,我真心地说:“妈妈,你要幸福。”
妈妈回首凝视我:“嗯,妈妈答应你,小蕾自己也要幸福。”
妈妈离开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念蓝于泽。
他总可以给我一种安详,踏实的感觉。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依然不晓得为什么......
一直以来,他脸上总是蒙着浅笑,一副慵懒不羁的样子;可是一次又一次,当我一次又一次出现状况时,他总是像守护神般出现在我身旁......
有人说当你开心或伤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喜欢的人。那如果开心时想到一个人;伤心时想的是另一个人,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开心的时候,我会想要和皓分享;伤心的时候,我却好想即刻见到蓝于泽,这......是代表什么呢?
就这此刻,我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蓝于泽,我心怦然一跳,前一秒才想起他......下一秒他就给我来电了......
电话接起,蓝于泽劈头就说:“李昕蕾!出来吧,我在你家外面。”
“啊?嗯?”他又想干什么呢?
“来了香港都快一个星期了,带我去走走吧!”
“你刚刚说在这里都快一个星期了?”
“嗯。”
“那你这些天都没有去走走吗?”
“没有啊,除了那天。”他的那天是指在旧家搂着哭泣的我的那一天。
“那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我在赶策划案呢。”
“策划案?”
“对啊,科技进步,到哪里都可以把工作做完。”
“蓝于泽......”也许再次自作多情了,可是我真的这样想,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可以安逸的在巴黎处理工作。
“李昕蕾,快出来吧!”他轻唤。
走出篱笆门外,一台银色宝马停在路旁。
“你怎么会有车呢?”上了车,我好奇地问。
“李昕蕾,这世界有一种公司叫租车公司。”
“......你想去哪里呢?”
“你家在半山了,我们上山顶,好吗?”
不,这不是我家啊......我目无表情地点头......
这天晚上天气很好,没有大雾遮蔽,香港夜景的视线非常清晰,站在太平山上放眼望去,香港绚丽夜景尽收眼底。夜幕下的香港岛和九龙岛在万千灯火,霓红灯点缀下,更显繁华辉煌,犹如两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镶嵌在维多利亚港湾交相辉映,很是漂亮。
蓝于泽紧握住我手像个小孩似的在人群中找寻最好的位置观赏迷人夜景。“难怪有人说香港太平山的夜景,风再大也吹不走想去看的热情。”终于,蓝于泽和我挤入围观的人群里,他大手仍然紧紧地握住我手说:“嗯,很漂亮,可是香港人实在太多了,到哪里几乎都是人潮涌动的。”香港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了。
突然,他侧过头,深情极致地凝望我:“李昕蕾,跟我回法国吧,我会照顾你的!”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4)
我一怔,抬眼仰望他,迎上的是一对深沉,深邃,深情的深黑眸子,我心不自觉微微心悸动着,仿佛掉入一个热热的旋涡里......
可是,很快的,温暖转为迷惘,冷水将我从热旋涡浇醒,我困惑地抬眼望他,摇着头说:“不可能,我才刚刚从巴黎回来......”虽然我想离开这里,虽然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停留在香港,虽然我还没决定到哪里......可是,一定不是法国。因为,我好不容易,花了很大的决心才可以离开皓的。我一直摇着头......
仿佛洞悉我的疑惑,他不急不徐地反问:“你不是不想让皓知道吗?”他语气温柔,口气笃定,不瘟不火地接下去说,“有没有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无语,这......这句话可以用在我目前的情况吗?
“李昕蕾,我告诉你,如果你继续逗留在这里,我保证皓一定会找到你的。”他眨一眨他那浓密且长的睫毛,薄唇抿着一抹轻淡笑意,提醒我,“你别忘了,我们虽然和霍伯伯不是深交,可还是相识一场。”
我抬眸,还未来得及开口,低沉嗓音继续说着:“其实,最主要的是你在这里并不开心,不是吗?”
我愣愣地凝望他,是他细心了,还是自己太明显了?
清澈幽深的黑眸闪着柔情,直直地望着我说:“你刚刚上车的时候,你的样子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开心......”
他轻柔地伸手整理着我那被风吹乱的头发,闪着柔情的眼光多了一抹疼惜,注视我,重复道:“跟我回去吧,我会照顾你的。”
我心霎时一颤,侧身望向眼前漂亮眩目的夜景,回避他那让扰乱我心弦的深情目光。
不一会儿,我深吸口气,轻轻摇头,沉思说:“谢谢你,蓝于泽。可是,你知道吗?我离开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地过日子,也许去旅行,也许回到加拿大去,做些义工,写写文章等的。”我并没有打算治疗,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病榻上。
他握着我双肩,将我扳向他,鼓励着说:“李昕蕾,白血病不是绝症,只要找到了合适的骨髓就可以医治了。你不可以如此悲观,连试都不试就放弃。”
他的鼓励对我丝毫没有作用,我望着他,呆呆摇头否定:“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稍顿,心酸苦涩地说,“蓝于泽,难道你不明白吗?是上天要我离开的,我根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我只是一个多余的。”我直视他,“你知道‘多余的’是什么意思吗?多余的就是多出来的一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一个,你懂吗?你懂吗?”
他目光深沉地注视我,不发一语,大手握住我小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不祈求他明白我的感受,可是,至少不要忽视它。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他,在周围游客的一片喧哗,和沉醉于香港魅力夜景带给他们的亢奋中,陷入缄默。
过后,他拉着我手,经过云霄阁往停车场走去。
“去哪里?”进了车,我问。
“送你回家。”他不冷不热地说。
送我回家?“噢,好的。”我暗地舒了口气,刚刚还一直担心他会因为我决定接受命运安排,放弃治疗而愠怒。其实愠怒还没关系,我最害怕的是一向不按部就班,不按牌理出牌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简单一声“嗯”后,他续说:“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吧!三天后你和我一起回法国。”
我仿佛听到“沙”一声,头上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把我泼醒,原来刚才都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
还未从错愕中惊醒过来,他坚决的语气就此传来:“我已经决定了,你最好不要拒绝。否则,我保证你生病的事情,全世界认识你的人都会知道!”
我咬牙切齿,不服气地朝他低吼:“蓝于泽!你这样太卑鄙了!!根本不是君子所为,我......我鄙视你!”
他默不做声,稳如泰山的开着车,犹如一座我们刚刚在云霄阁里参观的蜡像馆内,那被定了形的蜡像,不管我如何对他又吼又闹又嚷。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5)
三天后,我在他的“逼迫”下和他回到法国。
抵步后,他把我“安置”在巴黎郊外一间小平房,风景很好,环境优美,附近还有一个小湖。我根本无法细心的观赏这小平房周围的风景,因为当时候的我仍旧在为他的“威胁”行为感到生气。我不断地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让他自动“放弃”我。
住下来几天后,在他的“威逼”下,我被他带到医院去再次做了检查。结果,报告出来后,显示我体内的白血细胞持续在增加,他因此强硬的要我入住医院接受干扰素疗程治疗,每隔一天或至少每星期三我必须接受干扰素注射。
接受治疗的话,意味着我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身体会出现虚脱感,并且食欲减退,恶心呕吐,发热,口腔发炎,甚至脱毛等副作用......最令我无法接受的是,那每天躺在病榻上等待死亡的感觉。
和病魔战斗仿佛就把自己放入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我真的不晓得自己是否坚持得住......所以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哭着挣扎,竭尽所能反抗蓝于泽。
“蓝于泽,如果你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给你看。”我婆娑流泪地指着屋外附近的小湖,声音铿锵无比。
他缓步朝我走进,声音轻柔:“昕蕾,好,好,我不逼你......我们好好地说,好吗?你先回来......”
“不好,你先答应我......”我执拗。
“你先回来,听话......”他像哄小孩似的。
“Noway......”我摇着头,“你先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他是着急而忘记,还是在装傻?
“答应我,除非我愿意,不然你不可以逼我去医院做治疗......” 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他。
“昕蕾,我只是为你身子着想啊......”他一脸无奈。
“我自己的身子,我比任何人了解......”我再往后退一步。
“昕蕾!”他紧张地唤住我。
“昕蕾,你听我说,身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生病了你都没让他们知道,那至少你应该好好的照顾自己身子啊,还有以后你结婚了,那你就是你老公的全部,你身子也理所当然的是你老公的一部分,还有你以后的孩子呢?你必须让自己身体健康,这样以后你就可以生个健康的宝宝了,如果妈妈自己的身体不健康,生下的宝宝也不会健康......”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不,不,你不要再说了,我......根本不可能结婚生孩子的,医生说过我最长也只有五年的寿命而已......如果病情恶化,呵呵,也许一年也没有......”我摇着头,伤心自嘲。
他双手捉头,咬着牙齿,又着急又无奈,一副一筹莫展模样。
“昕蕾,过来,过来,乖......”他低声下气,语气柔软。
我依然摇着头......继续往后退......
“好,好,好,我答应你,不住院就是了......”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6)
那天以后,蓝于泽果然没有再坚持要我住进医院接受治疗。可是,却要我服一粒又一粒的抗癌药物。他也很积极同医院和骨髓捐曾库联系帮我找寻合适的骨髓,我心里的感激已经找不到言语去形容了,可同时间我却感到非常疲累,一种不想成为他包袱的累。
现在的他,如果非必要,他不会到公司去,大部分的时间都会留在这里陪我。
每天给我做饭,偶尔我随口说我想吃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我弄出来,真的没办法,他都会尽力弄一个相似的。久而久之,我逐渐发现,放浪不羁的外表下,他其实是个很认真的男人;浅笑慵懒的态度下,他其实是极温柔细心的男人。
有时候,我故意的刁难,他竟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丝毫没有生气......
那一天,我们吃晚饭,在客厅下着西洋棋时,我忍不住问:“蓝于泽,你这样每天待在这里,Daniela怎么办?”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他平静地说。
“分手?为什么?”我好奇。
“她不是我的终点。”他答。
“终点?”
“在找到彼此真正深爱的人之前,我们都是对方人生旅途中的中途站。”他颇有哲理地说。
“是这样的吗?”我不明白。
他点头:“我们互相喜欢,但爱得不够深。”
“为什么爱得不够深?”
“不晓得,我想也许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一个真正的人,在那人还没出以前,所有的恋人都只是进行式,却不是永久式。”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为什么,爱情就是这样,可以找到理由的,就不是爱情了。”
“为什么爱情就是这样?”
“嘿!李昕蕾,你够了没有?为什么那么多的为什么?”
我心里暗自偷笑,这就对了,把他惹生气就对了,让他觉得我很烦就对了,这样他就会“放弃”我了。
“为什么不可以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为什么太多了。”
“那不明白就要问啊,不是吗?为什么你那么没耐性?”我一副可怜兮兮模样,从那天湖边事件以后,我开始懂得如何“恃病行凶”。
“好,好,好,你问......”他双手举起,一副无奈投降模样。
“我问了,你都没有问答......”
“你问了什么?”他蹙着眉,一脸问号。
“就为什么你那么没耐性啊?”
他恍然,深吸一口:“小姐,被你这样连续地为什么,谁会有耐性?”
“什么是连续的为什么?”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就一直很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为什么地问个不停......”
看着他想抓狂且又忍住的样子,我努力地憋住不笑,一定要让他觉得我烦,烦,烦!!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个男人会顶得住吧?我在心里为我的妙计小小高兴。
“那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刚刚是你一直在说我不断地问为什么的......”
他又再一次深深吸一口,然后又把它们重重吐了出来:“嘿,李昕蕾,你可不可以问些有建设性的问题啊?”
“建设性的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
......就这样我一直不停地缠住他,不停朝他为什么为什么地问。
他则是不停地在抓狂,却又因为我的“恃病行凶”和“楚楚可怜”而不敢对我怎么样。
一直到我乏了,‘为什么’游戏才满意的结束。
可是,令我惊讶的是,第二天晚餐过后,他竟然主动建议再次下棋,棋下完后,他一副笑脸盈盈地望着我说:“好了,李昕蕾,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我不明白地问。
“开始你的为什么游戏啊”
我一证,眉头微微皱起。
“昨天被你问了一个晚上的为什么以后,我的脑子好像灵光了不少,这几天一直被卡住的计划案终于在今天中午给完成了。
“......”我无语。计划失败,一股挫败感,在我心中骤然而升......
隔天早晨,用完早餐,一个新的念头倏然浮现。
我朝他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说:“蓝于泽,为了谢谢你的照顾,明天开始让我做早餐给你吃,好吗?”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抬头一脸兴味地看着我:“噢?”随即,马上摇头:“不,不行,你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你需要好好休息。”
“蓝于泽,不会的,我答应你,如果我感到累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好吗?”我低声哀求。
他考虑了半晌,说:“好吧,不过如果感到不适,你就要停止了,好吗?”
计划二,第一步成功。我开心微笑点头:“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吃的当然都是我精心“炮制”“加料”的早餐。
可,令我纳闷的是,他却一声都不吭,只是皱着浓眉的把我煮的早餐吃完,然后说:“不错,不过还可以更进步。”
我望着他,他是真的假的?不知道我是故意的吗?我是故意在荷包蛋里加了很多的胡椒粉,在咖啡里加了很多糖,在面条里加了很多辣椒酱,在白粥里加了很多盐......
每一次,我都差点憋不住想向他大声呐喊说,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
就这样,我每天就是想着如何让他觉得我是个麻烦,负累,而主动放弃我。
每当他专注地看着喜欢的电影,我总是故意地转台看些无聊的综艺节目。
每当他专注地对着笔记电脑工作,我总是故意找他聊天让他无法专心。
每当他在讲着电话的时,我总是故意把音乐开得大大声。
每当......每当......
我很幼稚,是吧?我想尽了办法希望蓝于泽可以觉得我是个“特号麻烦”,可是每次总是让他轻而易举的“反败为胜”。他对我的温柔容忍耐性是我最大的敌人......
有一天,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我懒洋洋地躺在宽长的沙发上,对他说:“蓝于泽,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好吗?”
他把手中的白色笔记电脑盖上,挑起浓眉,一脸期待地说:“什么故事?”
我躺着,仰望眼前旷阔的天花板,沉思着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武士为了保护自己的村庄和村民,他一个人到森林里去要把敌人给杀死。当他一个人在前往森林路途中的时候,‘噗’一声,突然一个不小心,他跌入了一个地洞。当他以为这次死定了的时候,谁知道慌乱中让他捉住了一条树藤,于是他很用力地拉,出尽力地抓住树藤。”我顿了下,眼神依然盯住天花板,说,“隔了一天一夜,抓住树藤的他,没吃没喝又没睡,最后他没力了,终于整个人跌下了那黑暗的地洞。然后‘哎哟’一声,啊!原来地洞只有三尺高......”我瞥了坐在一旁的蓝于泽一眼,说,“所以他并没有死。蓝于泽,你知道这个故事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没有等待他回答,我别有深意地望着他,说:“这个故事,其实是要告诉我们做人不要过于固执,有时候放手未必是一件坏事。”半晌,我缓缓轻声道,“蓝于泽,放过我好吗?”
他直直地望着我,一直看,一直望,我看不清楚他眼中的含义,良久,他说:“李昕蕾,这个故事其实是告诉你事情的结局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放手去试,好过一直逃避。所以只要你接受治疗,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合适骨髓的,你一定会复原的。”他笃定地朝我说。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感觉有丝气急败坏。睁开眼睛,我缓坐起身,将我怀中的抱枕随意放在一旁,站起来,一眼也不看他的走回房去......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7)
蓝于泽每个星期都会和我一起到附近的小镇去采购一些食物和日常生活用品。
一如往常,我和他一起到小镇去。回家途中,坐在车上的我不经意一瞥,让我看见一间极致风味,有点老旧美的小书店,禁不住好奇,我对蓝于泽说:“蓝于泽,可以停下车吗?我想到刚刚那家小书店去看看,可以吗?”
“没有理由说不好。”他笑着回答,他和我都是爱书的人。
随即,他把车停在路旁,我打开车门下车,脚踩着地上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全身无力,撑着身子勉强走了两步,我头晕目眩,体力不支,失去知觉倒地。
不晓得过了多久,当我醒来时,我看见蓝于泽在一旁的沙发上沉睡。我静静下床,走到他身旁默默凝望他,他手上握着一本快要掉落的杂志,地上有一支仿佛不经意掉落的钢笔,而沙发上还有一本非常眼熟的笔记本和一个白色皮夹,我揪着眉头,一副虎视眈眈地凝视熟睡的他,那分明是我的皮夹啊,那也是我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啊,虽然没什么用处,可是总习惯了把它带放在随身包包里。
他为什么擅自拿我的笔记本和皮夹?“挟持”了我还不够吗?现在居然还想“侵犯”我隐私?我心里有丝怒意地嘀咕着,伸手悄悄地把笔记本和皮夹取回来。
就在我成功从沉睡的蓝于泽身边拿起我皮夹的时候,一张白色小卡片在这一刻轻轻掉落下来......
我俯下身把它捡起来,那是......蓝于泽的名片,我认得。在阁楼和他一起喝咖啡酒时他曾留下他的名片,背面写着:“幸福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的时候一定要幸福”,想到这,我下意识地翻看名片背面。顷刻间,一股暖流逐渐穿梭于我体内,我愣愣地望着手中的名片,无法忽视的暖暖感动在我体内持续扩散而开......
小卡上一行是我还看不懂的法文;可是下行是我明白的英文。
他清秀端正的字迹在小卡上这样写着:
“如果钱包的主人昏倒了,
请您打+33(0)××××-×××××联系蓝于泽。”
我将手中的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也是这一模一样的落款......
我望住沉睡的他,这傻瓜,是怕我哪天一个人不小心在路上昏倒没人知道吗?终于按捺不住那浮现在于心中的感动,潜伏在眼眶已久的眼泪静悄然流下来......
蓝于泽,140多天前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140多天后你却在这里为我担心,为我担忧......
你要我用什么来谢谢你呢?
很久以前,有个朋友曾在她买了新皮夹时告诉我,她和男朋友总会写张字条收放在彼此皮夹内,字条上写着的紧急事故联络人其实就是自己第一时间最想见的人。
人家说当我们发生意外的时候,脑海裡会自然的闪过很多画面,其中包括自己最爱的人,还有和他或她在一起的回忆......
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这么一个人,也许这一刻,他或她并不在自己身边,也或不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当发生状况时,最最最想即刻见到的就是他或她......
我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沉睡的他......
然后我轻轻撕下手上笔记本里其中一页一角,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钢笔用英语写下:
“如果你拾到这个皮夹,
请打+33(0)××××-×××××找李昕蕾。”
写完,我屏住气,静悄悄地将蓝于泽放在沙发一角的外套里面的皮夹拿出来,偷偷把字条放入里面。
隔天晚上,我在厨房煮着意大利面,我把洋葱一个个地切开;他不晓得什么时候走进厨房,熟练地拿起平底锅,滴了滴橄榄油,开着小火让锅子热起来。然后,他目光停留在我脸上,说:“李昕蕾,如果有一天,你发觉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时候,答应我,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我停住了手,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一向自信满满的他,在我和他这暧昧关系中,竟是那么不安......
这个发现不自觉让我想到皓。和皓在一起的时候,我无时无刻都是处于被动状态,无时无刻无法不去在意他心情;相反的,和蓝于泽在一起时,却是他时时刻刻的在关心着我的感觉思绪......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爱与被爱的差别,是吧?
我抬眸,望住他:“蓝于泽你喜欢我什么?”我忽然好想知道。
他抿嘴浅笑,我看到一丝的无奈:“我也想知道。”
我咽喉哽塞:“蓝于泽,对不起。”
他一手把我抱住:“傻瓜,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你喜欢我了......”当得知皓喜欢我时,我说谢谢;对着蓝于泽的喜欢,我却说对不起。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坏......“蓝于泽,其实......你没有必要对我......”
他下巴贴住我发丝,沉声静气地把我话堵住:“傻瓜,那是我自愿的......对你好是我自愿的,我很喜欢喜欢你的感觉......”
我用手背擦干凝聚于眼眶的眼泪,深深地凝视蓝于泽,挤出一抹微笑:“蓝于泽,我们赶快煮晚餐吧,我肚子饿了......”
他温柔朝我一笑:“好。”
夜晚,我躺在床上,思绪穿透天花板,沉滞在这些日子以来和蓝于泽相处的记忆与感觉......我轻缓摇头,不,不,我不可以令自己再次陷入另一个爱的旋涡,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所有的爱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
一定要尽快让蓝于泽放弃自己,我在心中下了决定。
感动原来一直都在(8)
今天下午天气很好,冬天里少有的温暖,我的心却是正好相反,一片暮气沉沉。
蓝于泽这一两天有些奇怪,前天去了一趟小镇回来以后,一直神神秘秘的,不是躲在书房就是在自己房间里,平常他总是会在客厅里对着他那白色笔记电脑工作,不然则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或电影,偶尔弹弹琴。这两天的他,实在奇怪......
我一个人无聊地在屋里来去踱步,最后,我套上大衣,决定到屋外走一走......
自从被蓝于泽“挟持”进来以后,这是我第一次细心观赏湖边景色。一个人站在附近小湖的,我发现这里的湖水很蓝,很晶莹,很漂亮,俯视着湖上那一只只白色天鹅、绿黑色羽毛的野鸭抚波弄影优游自在地漂游,看起来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我心却是莫名其妙的一片空寂,而且越来越疼,感觉血液在我纤小细胞源源不断地渗出,呼吸越来也沉重,钻心的疼痛令我感觉晕眩......
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越是靠近的时候,蓝于泽低沉嗓音越是清晰响亮的从我身后传来:“李昕蕾......”
我回头,勉强地挤出笑容:“怎么你也出来啦?”
他疾步到我面前,笑着对我说:“这个送给你。”瞬间,我瞧见羞涩的粉红色在他不羁的脸蛋中渲染而开,我没有告诉他,这看起来感觉和他很不协调。
我好奇地接过他手中捧住的精美蓝色小盒子,打开一看,被里面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千纸鹤怔住了,下意识的想到,这就是他这几天神神秘秘的理由吗?
他对若有所思的我说:“这里面有一千只的千纸鹤,折一只纸鹤,可以授予一个愿望,日本人相信祝福会听到。”他望住我,深情鼓励续说,“昕蕾,听话,到医院去接受治疗,好吗?那天你突然昏倒后,我把医生请到家来给你看病,医生说你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倘若你不尽快接受治疗把病情延误,就算等到合适的骨髓时,也可能因为病情情况恶劣而无法动手术。”
这一千只漂亮的千纸鹤,由一条红绳子一只只地串扎起来,每一只纸鹤上写着“健康”,“平安”,“复元”,“长寿”,“幸福”等字样......
垂下眼帘凝视这些千纸鹤......他是如此的细致,如此的温柔,如此的贴心;我心早已不由自己的感动抽噎,酸酸疼疼地抽搐。
我手捧着千纸鹤,在抬眼凝望他深情眼眸那一刻,我几乎快要点头答应了......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那一瞬间不安的感觉又朝我侵来......如果等不到合适骨髓呢?如果无法康复呢?前几天夜里脑海冒出的想法一闪一闪的再次出现,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所有的爱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所有的爱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
我摇着头,听见心里一把声音在说着:我不可以,不可以......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所有的爱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
我望着深情的他,勾起嘴角,走近湖边,朝他露出一抹浅笑,举起手,狠狠地将手中捧住的盒子倒向湖中......
没错,把他的心意,那一千只千纸鹤,在他面前往湖里倒去,然后冷冷地对他说:“现在千纸鹤没了,你所谓的祝福也会被淹没。蓝于泽,放弃吧!不要再对我做些无谓的事情了......没用的,没用的......”
他先是愕然的一怔,随即,轻快的把鞋子外套脱掉,二话不说的跳进湖里,往那仍漂浮在水面上的千纸鹤游去,小心翼翼的把那一只只千纸鹤救起来......
我僵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不晓得今天到底有多少度,虽然比昨天暖一些,可是徐徐而来的风还是刺骨的冷......
“蓝于泽,你疯了是不是?现在是冬天啊,你不冷吗?你快给我上来......”回过神,我对着在湖里的他高喊。
蓝于泽竭力地救着那些千纸鹤,仿佛没有听见我声音。
不晓得过了多久,他终于把千纸鹤“救”上岸,他颤动着身子把手中那被水浸湿的千纸鹤捧到我面前,颤抖着声音,有些无力地扯出微笑,对我说:“救回来了,祝福没有被淹没......”
我悲恸望着冻得直打哆嗦,嘴唇微微发紫的他,赶紧把一旁他刚刚脱下的外套裹在了他身上,摸着他全身湿透冰冷的衣服,我被那寒冷入骨的感觉弄得不知所措,眼泪早已簌簌地直直流下,一直流,一直流,滴淌到他脸上和他身上的湖水融在一起......
我投降,我投降了......
所有的伪装瞬间融化......
傍晚,他发高烧了,温度高达39度,医生刚给他打了针,临走时,叮嘱我要好好地看着他。倘若明天高烧不退,就要送到医院去了。
我轻轻抚摸他额头,颈项,身体,他整个人热得厉害,我热泪盈眶,泣不成声,那不安,歉疚,担忧,难过,心疼,等一大堆如芒在背的感觉,犹如潮水般将把我重重覆盖......
到了夜晚,依然昏睡的他,又是冷得发抖;清晨的时候却变得忽冷忽热,我不断地用湿毛巾交替的敷在他额头上。我坐立不安地守在他身旁,从来没有如此的愧疚......
默默凝视昏昏沉睡的他......第一次,我似乎才发现蓝于泽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会生病的人,我的心很疼很疼,我突然讨厌起自己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知不觉地把他当成了守护天使,却忘了天使也会受伤......
我把脸埋在手上,哭着对昏睡中的他说:“蓝于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
我哽哽咽咽,断断续续地说着:“蓝于泽......对不起......只要你醒来,只要你好起来......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赶快好起来,好吗?我都答应你就是了......”
仿佛听见了我说的话,半晌,他虚弱的声音在我耳际缓缓响起:“李......昕......蕾......”
我闻声,连忙抬脸看向他,他张着干涩的嘴唇,无力地吐出:“你刚......刚才......说的,是真......真的?”
“蓝于泽,你醒了,你醒了?”我高兴地抹着眼泪,开心地望着他。
他有些力不从心地点头,喃喃重复说:“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我用力地点头,俯首凝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他,肯定地说:“嗯,是真的、是真的。”
他满意地微微一笑,眼睛却缓缓地闭上。
我紧张喊着:“蓝于泽,你怎么了??蓝于泽......蓝于泽......”
“没事......没事......我会醒......我要带你......到医院......接......受治疗......”他断断续续,越说越轻,越说越软,然后睡着了......
我紧紧地握着他手,他真的睡着了......
扰扰攘攘了一整天,我也有些疲累了,坐在椅子,我把头俯在床边和他一起入眠......
爱情来了又走了(1)
清晨的曦光暖暖地照入房内,我缓缓睁开沉重眼皮,下意识地看着还在沉睡的蓝于泽,他脸色仿佛好多了,伸手摸摸他额头,我整颗悬挂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小小的安定下来......
此时,蓝于泽低沉地呻吟着要喝水,我赶紧的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喝完水后,他缓缓开口道。
“感觉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
“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煲些粥,好吗?还是你想吃点别的?你想吃什么?”
他抿嘴微笑,默不做声地注视紧张兮兮的我。
“你怎么不说话?”我问。
他凝视我,轻缓开口道:“我在看着你说话。”接着,他深情朝我说,“我喜欢看见你为我紧张的样子。”
“蓝于泽!看来你完全好了。”我瞥了他一眼。“好了,就不再需要我......”
“我要吃粥。”他轻快朝我露出一抹小孩似的笑容,把我还没说完的话截住。
蓝于泽看起来真的好多了,虽然脸色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苍白,身体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虚弱,神情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疲惫,可是还可以下床缓步到餐桌吃我煮的粥,所以比起昨夜,我安心不少。
蓝于泽胃口很好的把第一碗粥吃完后,他一脸满足地望着我说:“很好吃。”
我抿嘴微笑,心里不知为何浮现一丝心疼:“你是饿了,我给你多弄一碗,好吗?”
他轻点头把手中空了的碗交给我:“谢谢。”
忽然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蓝于泽高声地对正在厨房去给他舀多一碗粥的我说:“我去开门。”
蓝于泽把门打开那刻,我正好踏出厨房,望着站在门外的人,我心弦一震,和蓝于泽不约而同的僵愣在那里。那......那是皓......华世皓!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皓一脸怒气冲冲,眼神尽是冷冷的寒意。他先怒视着蓝于泽,再瞟向我这里,和他视线交会那一刻,第一眼我看见的是陌生而冷漠,接着是无法掩饰的怒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皓已经一拳挥向蓝于泽......
“啊!”我不自觉地喊出声,手上端住的粥也因为我的惊吓而掉到地上去......
蓝于泽病才刚好,身体依然很是虚弱,如今被他突来的一拳而倒地。
看着蓝于泽嘴角血丝缓缓溢出,我着急了。被愤怒蒙上了眼的皓,似乎看不见蓝于泽异常苍白的脸色,一手把倒在地上的他揪起,再一次重重地往蓝于泽的脸上打了一拳。
“华世皓,你住手!”我朝他呐喊。
他并没有理会我,继续抓住蓝于泽的衣角,准备向他挥拳,这时候,蓝于泽却先出手还给他一拳,可是因为生病,那力度根本不及皓给他那一拳来得强。
“好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我一直在那里不停地叫喊,泪水在我眼眶中荡漾着......
他们好像听不到我呐喊,依然你一拳,我一拳的打起来......
我站在那里,仿徨失措地看着他们互相挥拳,我不晓得我该奔向谁,我不晓得,向左?向右?再一次站在十字路口,我遗失了我自己......
爱情来了又走了(2)
眼泪此时伴着我的叫声一起流溢出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们打的每一拳,仿佛也打入我心头,我心,很痛很痛......
蓝于泽因为体力不支而处于下风,看着皓一拳拳把他打中,他一次又一次倒在地上。我再也忍不住了,径直冲向倒躺在地上的蓝于泽,将他抱住,用尽力气朝皓大吼:“华世皓,你打够了没?你疯够了没?你想把他打死吗?”以皓目前怒意大发所使出的力气,要把刚刚发完高烧的蓝于泽打死也绰绰有余!
被我这么一吼的华世皓突然一怔,呆呆地注视我,四目交投,他眼神伤感得让我心碎......我低下头回避他那让我心痛楚的目光,视线自然落在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嘴角依然溢着血丝、身上脸上淤青渐渐浮现、半昏半醒的蓝于泽身上,我心疼地泣着声音问:“蓝于泽,你没事吧?蓝于泽?你听到我吗?”
卧在地上的蓝于泽,有气无力地挤出一丝微笑,缓缓伸手为我抹去脸上的眼泪,声音微弱:“没事,我......没事。”
我努力朝他挤出微笑,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眼泪仍旧一滴滴不受控制从我眼眶中落下,落到他脸上,然后慢慢滑过他俊帅的脸庞,停留在他渗着血丝的薄唇,交融。
我是这么的迷离恍惚,已经分不清眼泪是为了皓那叫我心碎的眼神而流,抑是因为心疼蓝于泽被打而流......我思绪凌乱,心力交瘁,毫无思考的能力......
皓悲痛的声音缓缓传来:“昕蕾,你就是因为他而一声不响地离开我,是吗?”
我闭上眼睛,痛彻心扉,喉咙却仿佛被堵塞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和他和他,3个人,3个点,站在这里连成一条直线,却交织出一段又一段错综复杂的关系。
是上帝要惩罚我,对吗?上帝给我们每人一颗心,要我们专心爱一个人,我却不小心陷入两段情......而这一刻,皓的责问宛如把我这颗犹豫不决的心狠狠撕开,很痛,很痛......
“昕蕾,你说,只要你说是,我现在就离开......”他沉痛沙哑地说着。
我闭着眼睛,良久,慢慢地,痛心地点头。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皓看起来似乎以为我背叛了他,丝毫不晓得我患上白血病的事情;而蓝于泽早已知晓我患了病。再加上,皓还有王纾涵这段感情还没处理好,而蓝于泽这些日子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所以,对皓,此时此刻,我只能点头说是,尽管血不停地在心里淌滴......
没有回头,我还是清晰地听见皓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远离......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喊住了他:“皓!”
他停住脚步,回头,眼神中有一丝的期待。
我朝他走进,把头发盘起,努力压抑住心里那万箭刺心的痛,淡淡说:“皓,请你把‘始终如一’脱下。”
他深邃眼眸凝视我很久很久,依然没有动手。
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复杂伤心的情绪同一时间出现在他那迷人眼眸中......失望、伤心、忧郁、难过、愤怒、嫉妒、心疼......
强忍着快要漫溢出来的眼泪,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开眼眸,冷冷对他说:“皓不是说主人心死的话,它就会脱下了吗?那么,现在请皓帮我把他脱下,好吗?皓为它找个更合适的主人吧......”
在我“冷漠”的驱使下,“始终如一”终于让他给我取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像似个失去知觉的活死人,呆滞地,麻木地望着他高大的身躯逐渐在我视线中远去,消失......直到体力不支而晕厥......
意识恢复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映入眼帘的是脸肿眼睛肿手肿嘴肿,神色疲倦,一脸担忧地望着我的蓝于泽:“昕蕾,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我突然咽喉哽塞,一颗眼泪无声地,慢慢地从眼角流溢而下。
蓝于泽温柔地把我搂在了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昕蕾…没事了,不要哭了,好吗?”
是没事了,因为事情的发展也不允许我去多想。
随后,我遵守了我的诺言到医院去接受治疗。
在医院住下的这些天,我才发现人其实真的很懦弱,一直口口声声大喊想要自由随性的我们其实常常不自觉地向很多事情低头。在金钱面前低头,在欲望面前低头,在现实面前低头,如今在医院里,我向健康低头。
望着墙上挂着的大钟,已经是凌晨快3点了,窗外夜幕一片朦胧,病房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我张着眼睛悄悄瞟向正在沙发上蜷缩而睡的蓝于泽。他那一脸的疲惫叫我心疼,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愿意扛起我这个包袱,更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深爱。
在医院的日子,时间总是走得好慢。这几个月,大量的抗癌剂不断地往我身体注入,我艰难痛苦的化疗旅程正式开始,疼痛也不停地朝我袭来,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我没有食欲,感觉恶心想呕吐,不时发热,发丝更是不停脱落。
今天当我望向那面向蓝于泽哀求了许久,他才愿意给我拿来的镜子时,我无法相信镜子里的人竟是自己。
双眼暗淡无神,眼袋肿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这,这真的是我吗?
千万酸楚霎时间涌上心头,我真的无法接受镜子里一脸病态的人是我,是自己......
蓝于泽神色担忧地将我手中镜子取过去放在一旁,俯过身来,温柔地把我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傻瓜,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你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了。”他深邃幽黑眼眸深深望入我双眸,一字一顿,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靠在他温暖的胸膛,我闭上眼,咬了咬唇,眼泪又夺眶而出。
蓝于泽体贴温柔的照顾,守护着我,医院的人都以为我是他太太。他每天除了花几个小时在家里或到公司去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毕后,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这里陪伴我,无论天晴下雨。
怕我无聊,他总是会给我带来很多杂志书籍,除了英文版,甚至还有中文版。他还贴心的给我准备一台小巧的收音机,里面的歌曲全是他自己弹奏录制的。那天,当音乐第一次从收音机喇叭娓娓响起时,竟然是那首自己第一次和蓝于泽在咖啡屋时,他吩咐日本女招待给我播放的音乐。我一直以为是哪个名音乐家的曲子,从未想过竟然是他自己作的曲子。
除此以外,他总是会给带来我喜欢的食物:面包、水果......他也会给我讲笑话,陪我散步,和我分享他工作上的趣事......他是那么的好,好得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的心情也因为蓝于泽的温暖而逐渐好转,不再那么钻牛角尖,脸上再次挂上笑容。
人总是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后,方才明了生命的意义。每当疼痛朝我袭来而痛苦的生不如死时,才了解人生最大的幸福,其实是健康。
一个星期前的中午,医生给我们捎来个好消息,在最新的骨髓捐献样本中找到合适的配型。那一刻,我笑容和泪水一起挂在脸上,蓝于泽俊朗脸孔上的笑容甚至比我还灿然,他定定望着我,笃定道:“昕蕾,你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今天中午,医生却满面歉意地告诉我们,捐献者在那天配型成功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明显的拒绝捐献。
听到这消息的一刹那,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说。把我推上高峰后,再狠狠地把我丢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天意。”我冷冷淡淡,对蓝于泽说。
他紧紧把我拥住,沙哑着低沉嗓音,说:“李昕蕾,你不能这样就放弃,你不可以就这样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他轻轻地握住我双肩,深深凝望我,“李昕蕾,你相信我吗?”
我抬起含着泪的眼眸,凝视深情的他,哭着说:“蓝于泽,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你这样让我好内疚......”我哭着嚷道,“蓝于泽,带我回家好吗?我不想留在这里......求求你......”
他俯身用他那黑黝黝双眸看着我:“昕蕾,如果你要谢谢我,你就好好的坚持下去,然后给我一个健健康康的李昕蕾,好吗?”
我默不做声。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他,我已经绝望地宣判了自己死刑。
......我再次望着墙上的时钟,快四点了,毫无睡意,我静静起身下了病榻,缓步到沙发上,安静地注视熟睡的他,过去这段日子,他为我做的一切,一幕幕地涌现我脑中,沁入心里的感动让我忍不住想在他俊美帅气的脸颊上印上我的吻。
慢慢俯下身去,在我欲吻下的那一刻,他眸子微微闪动后,眼睛突然张开,瞬间相互凝望之际,我心跳骤然加速,我难以启齿,只懂愣愣望着他......
半晌,他缓缓向我靠近,直至他高挺的鼻子与我鼻尖相抵,他慢慢地将唇凑近,轻轻柔柔地吻上我唇瓣。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唇柔软地贴紧......
凌晨四点钟,我和他在病房相拥相吻,那一刻,我终于确定了自己对他的感觉......
隔天,医生再一次为我做了化疗。然后蓝于泽突然同意和我回家。在知道骨髓捐献者拒绝捐献以后,我其实对自己的病情已经不关心了,不想去关心。反倒是蓝于泽非常积极的和医生跟进了解。我只知道我只要做蓝于泽叫我做的就可以了,因为我真的累了,被病情折磨得累了,有个人在身旁为自己安排有时候真的感觉很好。
爱情来了又走了(3)
一个月后,蓝于泽对着躺在他怀中的我,轻声道:“昕蕾,明天我要到南部去几天。”
“嗯?工作吗?”我好奇问。
他脸上漾起一抹笑容:“不是,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呃?什么礼物?礼物在南部吗?”我扬起眉头,脸上满是问号。
他朝我浅笑,一脸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接着,他轻轻抚弄着我发丝,唇边依旧带着笑,道,“你知道吗?你是多么敏感,悲观,爱胡思乱想的一个人。答应我,病好以后,要成为一个开心乐观的人,好吗?”
我坐直身子,又羞又喜又怒地眈视他:“那你不要喜欢我好了。”
他嘴角勾出美丽的弧度,眼底尽是溺爱地望着我,邪笑道:“我从来没有喜欢你啊,李昕蕾。”
我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他慢条斯理,轻轻缓缓吐纳出:“我只是很爱你而已。”
“蓝于泽!!!”我撅唇,附声朝他轻喊。
他突然瞬间把我抱住,柔情脉脉地吻上我唇,然后舌尖灵巧地深入我嘴里,慢慢与我舌头纠缠......他唇瓣是那么的温柔,他滚烫急促的呼吸是那么的感性,我身子不由自由地渐渐放松......双手无力地攀住他颈项......
半晌,他把我放开,深深地凝视我,修长温暖的大手隔着衣服轻缓抚摸我背部,低沉嗓音在我耳畔缓声吐气:“李昕蕾,我想要你。”随即,他恣意肆虐地啮啃着我耳垂,那样的轻柔,那样的舒服,惹的我一阵酥麻,羞红......
沉醉于他温暖的抚摸,早已不自觉地晕眩起来,我嘴巴不禁半开着,朦胧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娇喘,似在答复,我羞涩的半仰着脸望向他,他深邃眼眸此刻显得无比邪魅,沙哑感性的在我耳畔缓缓吐出:“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他双唇接着毫无顾忌地搅乱我唇,舌头狂妄地在我嘴里要求,探寻。随后他沿着我颈轻吻至我肩膀,温柔地将我的衣服一一褪去......
我忘记了思考,忘了心绪,忘了现实,忘了......什么都忘了......只管陷入着他带给我的温暖,沉沦在和他兴奋的亲密中......
事后,蓝于泽一手抱着我,一手玩弄着我发丝,低沉声音在我耳畔深情说:“昕蕾,我们结婚好吗?”
我一怔,抬起眼眸凝视他,用着细微声音说:“专家说,男人在做完爱以后,说的话都不可以太相信。”
他轻摇头,把我拥紧,一脸宠爱地望着我说:“傻瓜,那是对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的评语,我是一个负责的男人,所以那些评语对我是不成立的。”
然后他俯首,深切地凝望我,语气慎重,真挚,温柔中带丝恳求:“嫁给我好吗?”
我望着他,一个在做完爱以后向我求婚的男人,一个在我身患疾病还厮守在我身旁的男人,一个在我需要关怀时,总会即刻出现在我眼前的男人......我突然咽喉哽塞,不能言语;我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同时夺眶而出......
临去南部前,他温柔地在我额头上一吻:“李昕蕾,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都答应要嫁给他了,还不相信他吗?虽然我不知道他要我相信什么。
他把我搂住,笃定说:“相信我,你的病一定会康复的。”接着,他深情地在我耳际再次宣示,“我爱你。”
我闭上眼睛,点着头。蓝于泽,你知道吗?其实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我的病是否会复原。有你,我已经足够了,不管我的人生只有1/3还是1/4,有你我已经足够了......
目送他背影踏出大门,一股强烈的不舍骤然浮现心头,我在他身后轻唤:“蓝于泽!”
他停下脚步,回首凝视我。我朝他轻轻跑去,从他背后用力环抱他:“蓝于泽,不要走好吗?”
他转过身,俯首看着我,微笑哄着我说:“傻瓜,我只是去两天而已,两天很快就过了,我很快就回来。”他俯下身轻吻我双唇。
“我爱你。”放开我后,他再次说。
“我爱你,蓝于泽。”我深深地回复他。
他望着我,伸手把我凌乱的发丝整理好:“你知道吗?你长大了,因为你终于知道什么是爱情。”
等待总是漫长的,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天,虽然这两天里他不断地给我打电话,可是我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见到他。
索尼爱立信手机响了,我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迫切的把手机握起。
“蓝于泽…”
“李昕蕾…”
两把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我们不约而同的笑出来。
“蓝于泽,我想你,从来没有这么挂念过......你快点回来好吗?”我不再羞怯地道出对他的思念。
“昕蕾,我现在在高速公路上,还有60分钟,我就可以回到家了。”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热切。“你记得我说过的礼物吗?”
“嗯,记得。”
“我回到家你就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嗯,那你快点回来。”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礼物,只想见到他,然后被他拥在怀里。
“好的,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说。“喂,你小心驾驶。”
我看看时钟,就快傍晚6时了,我起身到厨房去准备晚餐,我要蓝于泽回来以后就可以马上吃到我为他准备的晚餐。
爱情来了又走了(4)
我手衬托着双颊,看着坐上的菜肴,眼神不停漂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快8点钟了,他不是说60分钟就会到家了吗?现在过了60分钟,且多了一个60分钟了......
正当我打算拨打他手机时,手机刚好响起,我赶紧接起“蓝于泽......”
“Madam......”不,不是蓝于泽。
“Madam......”陌生男子声音继续传来。
“Yes?”我回答。
“Madam, are you Miss Lee? This is Officer......I am sorry to tell you that......”
手机从我手中缓缓滑落......
我愣愣地僵在原地......泪珠一颗颗从眼眶中溢出,滑过脸庞,然后坠落......
我目光呆滞,嘴里默默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他60分钟后会回来的......他叫我等他,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他60分钟后会回来的......他说他有份礼物要送给我的......他说他60分钟后会回来的......”
“铃,铃,铃......”我被那连续不停地电话铃声吵醒。
“李昕蕾!!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于婕的声音在电话一头传来。
“啊?”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我的天!!你忘了我们今天约了华世皓吗?昨天不是再三叮咛你了吗?”于婕有些无法置信地说着。
“啊......于婕,你可不可以自己去啊?”我支支吾吾的,没有想到这一睡,竟然睡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今天很累......我......我好像生病了......”
每次一提到我可能生病了,于婕总会敏感地说:“啊?你哪里不舒服了?待会儿我陪你去看一下医生吧。”她总担心我旧病复发......
“不用了,不过是有些头疼,我休息一下就行了。”我借机推辞,“不过,今天可能就要麻烦你自己一个人去了,好吗?”
“好吧。你自己好好的休息,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她柔声交代着。
我不晓得为什么华世皓竟然会注意到我们这家小小的策划公司,是故意的吗?是皓的决定,还是纾涵的意思?关上电话后,我不住陷入思绪。
两年前,那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通知我说蓝于泽发生了车祸......
警方在蓝于泽的皮夹里找到一张英文字条,字条写着:
“如果你拾到这个皮夹,
请打+33(0)××××-×××××找李昕蕾。”
从没想过,我那天随意写下的字条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作用”......
然后蓝于泽走了,真的走了......
他走后的那些日子,我总是一个人,蜷缩在床榻上,彻夜不眠,双眼迟滞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脑子里反覆地想着:“一定是搞错了吧?蓝于泽一定还没死......一定还没死......”
我感到非常害怕,每个夜晚眼泪都止不住的打湿了整个枕头,每天我睡得极不安稳,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脑子里不断地涌现蓝于泽生前的音容笑貌,有时候,甚至感觉全身无力,仿佛被人打昏了,仿佛被人用酒灌醉了......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把他害死的,倘若不是一直催促他快点回来......也许他就不会发生车祸......也许他就不会被大货车撞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想到这,我的头就剧烈疼痛......
然后每天不断地重复听着他留下来的钢琴音乐,任由自己沉浸在和他的回忆里,时而感激兴奋,时而感慨悲恸,时而敏感至极,时而涕泪滂沱,就这样恍恍惚惚过着日子......就连医院通知我骨髓捐献者改变主意愿意给我捐赠骨髓,我也无动于衷地拒绝了......蓝于泽都走了,我万念俱灰,一切对我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什么意义都没有了......泪水总是没有知觉地流下来,仿佛水龙头忘了锁紧......
我已经记不住这样的情况到底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于婕找上门。
那天,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门铃不停地响,我懒懒地把门打开,她看到我时,先是一怔,是被我邋遢的样子吓着了吧?
随后,她对着颓废得快要发霉的我说,她就是那个骨髓捐献者,蓝于泽那天到法国南部就是因为要去说服她,结果她被蓝于泽感动了。可是,没想到蓝于泽在赶着回来通知我时竟然发生车祸了。
听到于婕的一字一句,我感觉就快喘不上气,很慌,很慌......一些片断断断续续地在我脑中闪过......
蓝于泽对着躺在他怀中的我,轻声道:“昕蕾,明天我要到南部去几天。”
他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嗯,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呃?什么礼物?礼物在南部吗?”我扬起眉头,脸上满载问号。
他朝我浅笑,一脸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他温柔的轻轻抚摸我发丝,笑道:“你知道吗?你是多么敏感,悲观,爱胡思乱想的一个人。答应我,病好以后,要成为一个开心乐观的人,好吗?”
临去南部前,他温柔的在我额头上一吻。“李昕蕾,相信我吗?”
他把我搂住,笃定说:“相信我,你的病一定会康复的。”
他深情地在我耳际再次宣示:“我爱你。”
“你记得我说的礼物吗?”
“我回到家你就马上可以知道了。”
原来......他那天一脸神秘,口口声声说的礼物就是去说服于婕给我捐赠骨髓。
一股不可抑制的绝望和抽痛的感觉在我血液中散漫开来......我捂住嘴巴,不能自己的在于婕面前痛哭......
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如何可以再次站起来,我从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犹如生命中那份最后的温暖被狠狠地抽离,抽空了,连表面的坚强都装不出来......
我僵立,感觉失去了灵魂,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仿佛要把它流干......
没有他的每一天,快乐离我那么遥远,当时自己还以为只有那么一点爱他......现在这一刻,才知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为什么?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以后才学懂珍惜?为什么?为什么?
于婕把哭得痛不欲生的我扶住,解释说她是因为看到了车祸的报道,加上医院通知说我拒绝接受她骨髓捐赠而决定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这个样子......”于婕看着我说,“你知道吗?他是多么的想让你活下来......他去世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他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延续你的生命,如果你就这样放弃自己,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都是白费的......”
我哭了,狠狠地哭了,然后我决定接受治疗......
爱情来了又走了(5)
三个月后,我从医院里出来,那对我来说是忧伤而漫长的寒冷冬天已过,外面是温暖四溢的春天阳光,我情不自禁,贪婪地仰起脖子呼吸着蓝色天空下的新鲜空气......我决定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为蓝于泽活下去。他做的一切都不会是白费的,我要带着他的爱,延续之前的温度,过一种全新的生活。抬头仰望遥远的西方,我相信蓝于泽一定在那里悄悄注视我......
在那三个月里,于婕除了捐赠骨髓以外,还无时无刻全力的照顾我,也许是因为被蓝于泽感动了,也许是看我在法国孤零零一个人,也许因为我身上有了她的造血组织......然后,我和于婕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我想也不曾想过的好。最后我成功说服于婕带着她4岁的可爱混血宝宝到香港来和我一起合办了这家活动策划公司。于婕负责商业的活动,我则喜欢帮有情人策划婚礼,为他们献上我最真心的祝福。
在我临回去香港前,我回到了我和蓝于泽在巴黎郊外的家,我要好好的记住这一切,好好的记住他的味道......
我一个人静静坐在屋里,用着天空蓝的卡片纸制造一个四方形的“记忆盒”,里面装满了所有我和蓝于泽的回忆,他的音乐CD、照片、卡片、还有那千纸鹤......
门铃在我专心制作“记忆盒”时候突然响了,我好奇到底还有谁会上门造访?
打开门,那是一名漂亮的金发小姐。她面露微笑的对我说:“请问蓝于泽先生在吗?”
蓝于泽?我心弦重重一震......“你找他做什么呢?”我用着英文回复。
“噢,是这样的,几个月前他向我们公司订做了这枚戒指。已经付钱了,可是一直没来领取,所以我们就给他送来了。”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中捧着一个未开封的珍珠蓝色盒子。
“噢,是吗?我可以帮他签收吗?”
“请问你是......?”
我顿了一下,说:“我是他未婚妻......”
“噢,那你是李昕蕾小姐吗?”
“嗯。”我点头。
“那就对了,这里面还有蓝先生当天留下的一张卡片,信封上署名人是你呢。那天蓝先生很匆忙,他好像要赶去南部,说到时候会和这张卡一起取的。”
“谢谢你。”
送走了金发女郎,我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珍珠蓝色盒子......她刚刚说了,是一枚戒指。我心早已狂跳,颤抖着手将盒子掀开,里面是一个高贵的黑色小毛绒盒,我轻轻将黑色小毛绒盒打开,那是一枚钻戒,一枚Tiffany原创切割的钻戒,一枚寓意着终身盟誓,长相厮守的Tiffany钻戒。
这是一个意外,但我知道这是蓝于泽最后的礼物。
我迫切的把卡片打开,想知道蓝于泽在离开前给最后留下的话语。
李昕蕾:
你知道为什么结婚戒指都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吗?那是因为在无名指上有一条血管是直通心脏的,如果你愿意和我心心相印,请把这枚戒指戴在你的无名指上吧。
我爱你。
蓝于泽
蓝于泽清秀的字体一直在我眼帘徘徊,眼泪直直滑过我脸颊,滴落在白色卡片上。我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小心翼翼的把黑色小毛绒盒中的戒指取起,戴在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
“我爱你,蓝于泽。”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蓝于泽......
我想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拥有蓝于泽,我的守护神......
我相信他一定在远方守护着我......
我要带着对他的承诺要好好的活下去......
尾声
再过几天,就是蓝于泽逝世两年了,像去年一样,我订了机票到巴黎去。
到了巴黎,我总会一个人走在塞纳河,左岸,咖啡馆,去细细回味两年前的一切,心情也如往年,遗憾的感伤,遗憾的流着眼泪......然后,站在他墓碑前,一个人傻傻地凝视着那张帅气不羁,一脸浅笑的照片,低声絮絮地对他诉说着过去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每次说完,我总隐隐觉得照片上的他在笑......
今天,仿佛被牵引着般,我不知觉地来到蒙玛特高地,不知觉地走进当初那家面包店,然后不知不觉地想起两年前那个藏有Fortune Valve的牛角面包。可是,踏进面包店时,我没有买到我要的面包,却听到了让我惊讶的一段话:“哦,小姐,我认得你啊,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Fortune Valve,一切其实是那位先生预先定做的,要我们将Fortune Valve放入每一个面包内,不管你选哪一个,我们都会给你有签的那一个......”
我愕然。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步出面包店,我意外地看见他站在前方凝望我。
我怔住,暗忖着他不是在香港让于婕帮他计划他和纾涵的婚礼吗?
他缓缓朝我走进,我心竟然还会“怦怦”作响......蓝于泽,你千万不要生我气啊。
“你好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凝视他,成熟尔雅的五官配上一对深沉的眼眸,我有些不知所措,他比两年前更成熟,更有男人味。
“你的Partner,于婕已经把你过去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了,你真的以为我可以和纾涵结婚吗?”他眼神直直地逼视着我。
“啊......”我不知如何回应,他想说些什么?
然后他轻缓的从外套抽出一封信......
我惊讶地望住那信封,信封是那么的熟悉,信封上的字体是那么的熟眼,那是两年前,在我得知患病以后我给哈叔叔写的最后一封信,我信里并没有提及生病的事情......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这封信怎么会在这里?”
“这封信本来就是我的......”
“你是......”
“没错,我就是......”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他摇头,沉思说:“在你告诉我你叫李昕蕾的时候......”
......啊!我瞬间恍然......难怪后来他对我的心情了如指掌......还有Fortune Valve里的签,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只有我的牛角面包里藏有Fortune Valve,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签里的预言是我看得懂的英文而不是陌生的法文,原来他一早就知道我渴望幸福......
下意识想到什么,我朝他说:“不对,不对,通信的地址一直都是在美国啊......”
“你忘了吗?纾涵那段时间还在美国医院,这也是为什么我每次需要很长时间给你回复信件,因为我每次都是到那里时才可以给你回信。”他略顿,“难道你没有注意到,通常email我回复得比较快......”
“那你为什么不曾告诉我你就是哈叔叔?”
“当我准备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
我无语。缘分到底是什么?
半晌,他深情望着我说:“李昕蕾,你还愿意做我的傻女人吗?”
我望着他,压住心中的惊讶。微笑说:“明年明天,如果我们还有缘分的话......我会考虑的......”
“为什么是明年明天呢?”他一脸好奇。
我学着蓝于泽,勾起嘴角,对他露出一抹浅笑,说:“如果不能等,那你可以和纾涵结婚......”
随后,我挥手,转身离开......
回程飞机上,我凝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那颗Tiffany钻戒。“蓝于泽,我没有忘记,我答应你病好以后,要成为一个开心乐观的人,可是在那以前,请你让我为我们的爱情守候三年......”
唇印落在无名指的钻戒。“我爱你,蓝于泽,我永远的恶魔恋人。”
爱情来了,爱情走了,留下的是一点一滴的回忆,和一辈子的思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