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的平凡事(17)
(2005-02-08 15:39:55)
下一个
男女之间,即便是做了夫妻,有很多时候,也还是如歌中唱的那样:“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或许正因为做了夫妻,离得太近,失去了旁观的距离和心态,才变得不懂彼此的心了。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是也。
当杨红在那里愁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周宁一点也没觉察。周宁是那种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人,对那本<<家庭生活大全>>早就失去了兴趣,再也没摸一下,像他的那些课本一样,只有在临考前几天,他才会想起它们的存在。考试 一过,也不问考得如何,就把课本扔了,有时要补考还得去问人借书。杨红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用过的书都留在那里,怕有朝一日会用得上。考完试,也有很长时间还在那里回想那些考题,看哪题做对了,哪题做错了。发现有一题做错,就悔之莫及,常常在梦里都在更正那道题的答案。
周宁那时也有他自己的愁,因为他曾对杨红许过一个大诺,说:“蜜月,蜜月,就是要蜜一整个月嘛。我要连续做一个月,天天做,不间断。”周宁有了这个诺言的约束,就一门心思放在如何部署兵马粮草,以求绝不食言上。做一次,就舒口气: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周宁选一个月这个数字,一是因为“蜜月”这个词的启示,二是因为在家乡时经常听那些新婚的男人说起连做一个月的英雄业绩。在周宁看来,这是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因为他才二十二、三,而杨红现在又不再是阻力,做三十天只是举手只劳(当然在周宁心里是把这个“手”换做一个别的字的)。但他没想到这种事讲究的是“冲动” 二字,而冲动是不经安排的。只听说过“一时冲动”,没听说过“计划冲动”。
所以周宁就把自己弄到一个尴尬的境地。因为是计划行事,便成了一个任务。而任何事情一旦变成任务,即使不使人兴味索然,也难免让兴趣一落千丈。周宁就发现有时对这个任务有了一点偷工减料的想法,就像他对待所有的作业和实验一样。有时又因为在外面下棋打牌搞得太晚,回来后倒头就睡,难免误个一天。
不过周宁绝不会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如人,他的理论是,如果我都做不到三十天,那别人也做不到,只能是在那里瞎吹。周宁这样想,就少许多烦恼。用心理医生的话来说,就是他的心理比较健康,而杨红那种就不太健康,因为她一旦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对头,无法开解,活得太沉重。
周宁只担心杨红会记得他说的话,天天来检查他有没有食言。象杨红这样办事认真的人,肯定会发现他漏了一两天,如果问他一句“昨天你怎么没做”,那他真的要无地自容了。他见杨红也不来检查他有没有实现诺言,觉得杨红也很体贴,至少是粗心得可爱。
如果杨红知道周宁的想法,或者周宁知道杨红的想法,一定会觉得这是典型的同床异梦。其实造“同床异梦”这个词的人大概只是想说明一个事实,并没有想到后人会把它用作贬义词。夫妻虽然同睡一床,但既是两个不同的人,生着两个脑袋,做的梦当然是不同的。如果夫妻两个每晚做同样的梦,那才真叫撞鬼了。
既然夫妻两都有自己的心思,而对方又都不在意,两人就都把工作的重心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家里除了用过的课本,没别的书,杨红就对<<家庭生活大全>>上的其它部分感起兴趣来。<<家庭生活大全>>号称“大”而“全”,也当得起这个书名,有关家庭的方方面面,都有涉及。杨红想,老年保健现在还用不上,生儿育女也还早,种花养草又没有地方,还是从毛衣编织和饮食起居做起,先学做饭和织毛衣。
正好周宁那件毛衣,历史实在太悠久了。听周宁说还是若干年前,他妈妈卖了一头猪,在一个某地买了毛线,请一个谁们织的。那个谁们也太黑心,克扣了大半毛线,只给他织了件当时就只算贴身的毛衣。每次听老妈痛骂那个黑心的谁们,周宁就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以后不用卖猪买毛线了,直接把那张猪皮给我穿就行了,还可以省下猪肉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