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历史

494）     战利品搜罗

阿尔卑斯山脚下。蒂罗尔州。这块被德国合并的奥地利领土，新近已成为德军若干残留的大小指挥机构所在地。

德军装甲兵临时总监部～那座褐色砖楼，此时已人去楼空。

远处，一辆带蓬的吉普车里，林彪中将，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小楼门口：台阶上的那位国军中校带人冲进楼房，不久又低头走出楼外，大失所望地摇头，摊开双手。

林彪不易觉察地微笑一下，吩咐司机：“我们走。”

吉普车绝尘而去。

那长方脸中校他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委座的二公子～10年前蒋纬国就在德国学习装甲兵。可这次，他来晚了。

上午，林彪中将就专程来到这里，接受了前德军装甲兵总监~海因茨·古德里安及其部下的投降。

古德里安诧异地仔细打量一阵眼前这位着装朴素、面孔白皙、眉毛浓重的中国人，不懂~为何一位中将要亲自干这种中尉就可以干的事情。他犹豫着交出手枪，行了个军礼。

林彪利索地还了礼，便用手势邀请古德里安～乘坐他的吉普车。

古德里安困惑地对中国翻译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在坦克中被押走。”

林彪笑了，点头同意。挥手带他到一辆谢尔曼式面前。古德里安略感得意～看看对手武器的愿望满足了。

他爬上车身钻进舱口，露出脑袋，又敬了一个军礼。

……

战争的艰难，使八路军历来重视打扫战场。作为一个头脑缜密、善于学习的将领，林彪很清楚这批人的价值。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完整地搜罗这份资源。人、档案和图纸，一样都不能少。机器的事他交代给杨成武、黄永胜两名师长。他本人要在盟军眼皮底下的战争混乱中，让这批战俘失踪～至少18个月。

为了沈阳兵工厂顺利运转，他要亲自处理这件事。

现在，装甲兵总监部里其他人员，用封闭的卡车接走。所有办公室他挨着个一间间看完，甚至连抽屉里和地上剩余的纸片，也让警卫员拣了又拣，这才满意上车。

在布拉格、西里西亚那些工厂，也是这么做的。今后还有若干目标，他小本子上记着那些名字：亨舍尔、克虏伯、MAN、戴姆勒·本茨、梅赛施密特……既然《租借法案》即将中止了，远征欧洲的代价，就由战利品补偿吧！特别是那些无法计算价格的技术人力资源。军委这一点上眼光深远，早已布置。日前赶赴欧洲的恩来同志，特地为此长谈一夜，还反复电话叮嘱。

在井冈山，林彪就有习惯性打扫战场的名声。取之于敌，为我所用，改造战俘～早在那个时代就已成为传统。甚至还有敢于把敌军电报员改造成我军机要干部的不少成功事例呢……例如，当年围剿红军的张辉瓒，其部下～机要电报中尉～王铮，就成为工农红军总部电台台长※史实。现在已是军委机要通信局长了。

改造日军战俘，我们也做得不错。关键是将心比心、以诚相待。并且给他们比自己更好的生活待遇！在东北，我们吃高粱米，日军战俘却能吃大米……俘虏也懂得人的情感嘛！

如今，对德国战俘我们也有信心。林彪其实10年前就跟德国人打过不少交道。对那位~李德顾问，那是听也听过、吵也吵过……也相处了好几年呢！有何不可？

再回头看一眼那座褐色小楼，不出所料，国军也没忘记这里。可他们致命的弱点是动作迟缓、效率低下。要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德国专门学习过装甲兵的蒋纬国中校，却落在半路出家的林彪将军之后。

甫回驻地，眉飞色舞的许光达师长向林总汇报：

在捷克受降区，俘获了一批德国飞行员。其中有个他的“长沙小老乡”价值不斐。是个少校飞行队长。你问名字么？叫做：埃里希·哈特曼。

※哈特曼其人1925年3岁随父母来长沙，1929年离开。是史上击落敌机最多的王牌，确认纪录352架。空前绝后。

495）     废钢烂铁？

亚德里亚海北岸，第里雅斯特。

华北远征军控制下的这个自由港，一时热闹非凡。从满载的车皮上卸下的“宝贝”正在逐一装船。

意大利吊车工人这下有了工资。一边卖力气加班，一边不断摇头，不明白中国人～干嘛感兴趣这些废钢烂铁。

看吧：坦克底盘、炮塔和履带、汽车轱辘、88炮管炮架、车床、刀具、轴承、破发动机、德国人的桶车和美国人抛弃的吉普，应有尽有……战争，不是结束了么？比这值钱的东西不比比皆是么？

别人感兴趣的是古董、名画、金银珠宝，差一点的也是家具、地毯或食品……意大利的货船和列车，远远不敷使用，中国人却把征用的自由轮～那宝贵的吨位和空间，用来干这个！东方人的思维，真的难以理解呀……

洗劫，在战胜国对战败国之间是常见的事情。可是可是，洗劫的对象，不该是这些沉重的破烂呀。

回收废钢铁！国家级废品收购站？中国，也有炼钢厂吗？

又是一列火车开进码头货场。

上帝啊。平板车皮上竟有完整的“豹式”坦克！以及4联装20mm机炮……意图难测呀！

日本不是一年前就投降了么？战争在东方，难道还要继续么？战争又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还没过够瘾吗？

工头在张罗加班了。工资？这次我们只收美元，决不要膨胀百倍的里拉，更别说废纸一样的马克。

不是说中国人挺吝啬吗？可他们一点也不珍惜欧洲货币。

496）     签字仪式

1945年8月1日。柏林。勃兰登堡门。

9点整举行德国正式投降签字仪式。各参战国代表到场。

英国新任首相～艾德礼；

法兰西临时政府总统～戴高乐；

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最高副统帅～朱可夫；

中国行政院长、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外长宋子文、华北民主联军总司令～朱德等，出席仪式并签字。

受降式由盟军参联会主席，马歇尔五星上将主持。

上个月刚刚卸任的前首相丘吉尔也被特邀，落寞地坐在嘉宾席上。

伴随着胜利庆典的礼炮，德国国防军代表凯特尔元帅、冯·弗里德堡海军上将，分别签署了投降书。

波澜壮阔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至此正式宣告结束！

……

当天同一时刻，杜鲁门总统在白宫宣布：美国《租借法案》完成历史使命。从即日起，中止执行。

同时宣布，全体联邦雇员，放假两天！※史实

497）     昭示信用？

各国对《租借法案》在战争结束当天～嘎然而止，反应强烈。

英国工党政府贝文外交大臣在谈话中表示：

“虽然战争结束，但就像刹车一样，不该踩得太猛。单方面这样作，显然对于大不列颠新内阁来说，不够友好。”

苏联提出抗议。严肃指出：这一粗鲁决定，所造成的大量的缺门物资，会使我国国民经济马上变得很不配套。

8月中旬，霍普金斯作为新总统特使访苏时，斯大林指责美国采取了“不幸的、甚至是蛮横的方式”。他表示，如果杜鲁门想要借此“向俄国人施加压力，以使其软化态度，那就大错特错。任何报复，都将适得其反”。

中国，南京《中央日报》社论，也批评杜鲁门此举“事关国际格局，却不曾预作知会，殊欠考虑”。

在华盛顿，从参议员时期就主管战时生产和租借事务的杜鲁门总统对指责一概置之不理。据此《租借法案》执委会下令：美国各港口停止装运援助物资！并通知已在途货船：即刻返航。

尽管哈里曼大使等人得知后认为这过于鲁莽，乃至怀疑总统“是否又要把美国人民带回孤立主义时代？”

8月7日，杜鲁门的发言人向报界解释：

总统下令尽快结束租借，是为了“以此向国会昭示信用，使行政当局免遭滥用国会授权的指责”。

美国各港停止了一切涉及租借的装运。“在所有停运中，对苏运送是结束得最干脆、最彻底的”。※《美国对外关系文件》1945年第５卷。

498）     历程与结算

美国国会，并未因杜鲁门政府昭示信用而赞扬，反而有议员对新总统“国际政治的成熟操控能力”表示质疑。

总之，“租借法案”开始时，受到各界广泛好评和欢迎，结束时，却受到各方纷纷谴责。顽强的“密苏里乡巴佬”杜鲁门，对此毫不奇怪，嘟囔道：“向邻里施舍物品，谁不说你好？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最后他警告说：

“要知道，和平往往更具有挑战性！”

……

后世历史学者写道：

美国名副其实地，充当了“民主国家的伟大兵工厂”。

1940.7～1945.7月，美国军火生产支出为1860亿美元。这期间共制造86338辆坦克、29.7万架飞机、1740万支枪，64500艘登陆艇，以及数千艘军舰、货船。※特注：以上为史实数字。以下有调整，请参阅下方注释。这些，并非全用于美国。按照《租借法案》转运的商品和提供的劳务，共约450亿美元。※

其中60％（270亿）给了英国。

15％（68亿）给了苏联。

10％（45亿）给了中国。

5％（23亿）给了法国。其他占10％。

特别核算～中国部分：

太平洋战争期间19亿美元；欧洲战争期间26亿美元。

～其中5亿元，是作为丧葬及伤残抚恤费。

※本结算，比史实节省41亿美元（两倍于原子弹研制费）。

※史实为：美国实际支付491亿美元：

其中约62％（307亿）给了英国；

23％（111亿）给了苏联；5％（24亿）给了法国。

只有1.7％（8.4亿）给了中国，而且是战争晚期。

499）     回顾与展望

华盛顿。战争结束后仅一周～1945年8月8日，马歇尔将军就适时而磊落地，提出了辞呈。

杜鲁门总统向他表达了崇高敬意。同时挽留他：续任两个月，以便处理错综复杂的战后遗留问题。65岁的马歇尔答应了。善后事宜完毕，两个月期满。他应邀来到白宫，在一个秋风习习的下午，与杜鲁门共渡了坦诚、并有建设性的一小时。

回顾整个战争历程时，马歇尔向杜鲁门专门提起：半年前与前总统罗斯福最后一次谈话～那是富兰克林逝世前1个月。

也是3月里，也是海德公园阳台：

面对地球仪，病中的总统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述说道：

“上一个圣诞节前，筹备连任就职典礼时，有一天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使我不由得默默计算了一下。算下来……从卡尔迅我们那次阳台谈话开始到这天，整好是1001个日夜。

“当时我就颇有感慨。觉得很奇异！

“那些……理应看到和享受胜利的人，却不得不在庆典上缺席。这是古往今来常有的憾事。

“而战争进程，也因为3年前那么一次阳台上的谈话而改变。以至于不经意间走出了你我当初都曾确信不疑、并坚定执行的【先欧后亚】的传统思路。

“的确。我们，或者说历史，理应存在着另一种选择！

“不必付出更高代价。却收获了不曾预期的果实。一次小小的、应急性的、抵抗日本、支援中国作战的权宜安排，却引起后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必多造一粒子弹，也不必多花一美分。是的，只要放宽眼界！改变一下思路和分配结构，就会找到一条通往‘香格里拉’之路。”

最后，前总统惆怅地说：

“上帝知道，我可能未必等得到那一天了。但我相信你～乔治，会亲眼目睹未来的重大变化。”

哈得逊河谷。一只蝴蝶三年前鼓动的翅膀，终于掀起了太平洋彼岸一系列连绵的飓风。

【卷三终】

【上篇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