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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转贴】琴路

(2011-03-28 01:03:35) 下一个

ZT 琴路-卜显刚

一年多的准备时间,我一直都没有想好写点什么。如今教学资料到处都是,随便什么技巧,都会有高明的教师书写,旦我总是觉得缺乏一些什么。对了,是真实,不论是什么书籍,无非是讲解技巧,理论,全部都脱离了现实,于是我决定,把我自己学琴之路贴上来,给正在学琴和准备学琴的学生还有家长看一看,也许你们会感觉到什么。这并不只单纯的是一个自传,请用心体会本人在这里倾注的心血,希望会给大家带来帮助。在这里,我没有写一点点假的东西在里面,都是真的。

我希望,将来的某一天,看过我的书的某个人会站在世界小提琴的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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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琴很多年,教学也很多年。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喜欢拉琴。对于依赖音乐为生的我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

五岁的时候,懵懵懂懂的趴在学校外的窗户上,看到很多小朋友在教师里拉琴,声音记不清楚了,反正是很热闹。还记得那个时候,爸爸看到我看到别人拉小提琴在发呆,便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从此,我便与小提琴结了缘。

我并不是吕思清,更不可能是海菲兹。自打记事起,我就觉得自己对音乐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什么天赋。但这都不重要,按爸爸的话来说,努力就可以了。于是我在一个并不富有的小城市,随着一个并不高明的老师,开始了我的小提琴之旅。

开始的时候,一个班有二十多个孩子。还记得那个时候有个大女生,拉的不错。好像是小学四年级的样子,可以拉四连音,也就是一弓四个音,我很羡慕,心里有时候想,为什么我就做不到?于是回家以后拼命的练习了连弓。但生活似乎在和我开玩笑,我的连弓确实练了出来,但同时也有了麻烦。原因么,其实也很简单,我那个时候才五岁多一点,那个女生大概十几岁了吧。

在学习的时候,爸爸一直都陪着我。上课的时候,他也很认真的在听。虽然那个老师并不说什么。

回家了以后,每天的两个小时固定练习是必须做的。一个小时的音阶,一个小时的其他练习。至于节假日,大概有四小时左右吧。当然,过年也不会例外。那个时候,就算是去海边游玩,都必须带着小提琴,不能耽误练习。更别说是去爷爷奶奶家过节了。总之,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每天两小时的练习是决计不允许停断的。因为,这是爸爸的要求。

班上的同学并不少,但总是在更新换代。不用多久,一个班的几十个同学就会被新的一批同学代替。而我,自然而然的便成为了整个学琴班的“大师兄”。
不管是父母还是教琴的老师,他们都说我很聪明。因为往往其他大学生做不好的,我却很轻易的就可以做好。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是两年。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反正是能看懂五线谱,会看着谱子拉一些东西了,至于是什么东西,现在我也根本记不住了。还有点印象的大概也就是东方红,北风吹,我爱北京天安门和唱支山歌给党听这几个了。那段时间好像总是在拉这些东西,到是非常的熟练。

学习的那个时候,教材书很少,书店也没有的卖,小城市么,没办法。所以一开始,老师拿了本《霍曼》让我们练习。当然了,我们需要自己去复印。但是我们家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更何况,那个时候复印好像也不多的样子。而我清楚的记得,爸爸用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几乎很少睡觉,把整本霍曼书给抄写了下来

学琴两年多,我时常会代表学校参加一些小演出什么的。老师也经常组织一些活动让我们去参加,只不过拉来拉去却总是那么几首最简单的东方红。她也没有继续教我什么新的东西。那个时候,记得我已经会换把,会揉弦了。自我感觉,也算一代小牛了。那老师的学生很多,我这个老油条她基本上也不怎么管,每次上课的时候,她都会让我去给那些师弟,师妹们调弦。久而久之,我琴拉的怎么样先不说,调弦倒是练成了一绝。

父亲可能也感觉到了。这个老师教不了我什么东西了,于是便找了个朋友,姓潘,据说是吹长笛的,很厉害。说是可以帮我“看看”,于是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便和父亲一起到了他朋友这里。看完我拉琴,他可能是不懂,也可能是不好意思说不好听的。就说了一句“还行”。于是便拿了我的还是他的琴,记不清楚了,示范了一下。当时我还真是震撼,我只是直觉认为“他的姿势太难看了”。

父亲也许察觉到了我的疑惑,问我是不是要和他的朋友继续学。我说不,我不服他。于是父亲也没说什么。

第三年,市场上卖磁带的多了很多。爸爸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小提琴录音带,我估摸着,整个音像市场凡是封面带小提琴三个字的也许都被他给搬回来了。我很兴奋,虽然不大喜欢拉琴,但是听音乐,我却是非常非常喜欢的。打开录音机,一首《新春乐》飘然而出。仿佛是新的世界展现在我的面前,多好听啊!这才是小提琴的声音啊。接下去的还有《新疆之春》《渔舟唱晚》《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等等。

我很想自己可以拉这些乐曲,真的很想拉。我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的渴望拉一手好琴。录音带的声音太好听了。我要找这些乐谱

但是我没有,这是真的,我买不到那些乐谱,哪怕是一首。我不甘心,买不到吗?我就自己写。从来没有写过乐谱,从零开始,我也不清楚用了多久。反正是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录音反复的听,手里拿着琴和弓试,然后重播再试,如此反复,也不知道多少次。我竟然写出了厚厚的一本书。后来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自己还蛮纳闷,这些东西,真的是我写的?

你可以想象,学习了两年非正规小提琴的一个八岁孩子,只凭借反复听和摸索,竟然把这些经典的小提琴乐曲给记录了下来。也许这并不完全正确,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当我若干年后真的接触到了专业的学习中以后。我的学习速度和理解乐曲的速度还有记忆力,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惊讶。

我的父亲是很有毅力的人,每次在我练习的时候都会坐在我身边不远的沙发上。用手打着拍子。从音阶到练习曲,到乐曲,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我在练习,他便会跑过来给我打拍子。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父亲简直就是充当了节拍器的作用,而唯一的不同便是,一开始,父亲打的拍子也并不准确。

每天两个小时的练习是枯燥的,无味的。当叽叽喳喳的噪音成为习惯的时候,邻居也不再敲打窗台下的暖气管子了。每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父亲总是会准时的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然后带着小提琴跑步上山,或是打打羽毛球,然后就在山顶或回到家里拉上那么半小时,然后再去上学。中午的时候,在老妈的单位,也要拉上那么十分钟。而每天晚上放学,我都要把两个小时练满才可以睡觉

这种重复的生活节奏,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是很烦躁的,也许对于成年人也是一样的吧。于是,我反抗过,拒绝过,哭过,闹过。屁股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次巴掌。直到现在,对于父亲的严厉,我都还是很畏惧。我的母亲向来不让我做事,她对我说,只要我拉好琴,学习好就可以了。所以很多家务事,我根本都不会做,也不想做。

孩子们都在楼下欢笑的时候,我在想,快点结束吧,我也想玩躲猫猫。电视的动画片很精彩,蓝精灵,唐老鸭太好玩了,但我必须遵守练习时间,绝对不可以在练习时间做其他任何事

童年,我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可我一直都很在意。我希望我有朋友,我希望可以去看动画,我更希望出去自由自在的和小朋友一起躲猫猫。虽然我知道练习一定要做,但是我却更期待,某一天,琴忽然坏掉了,那么我就可以出去疯玩一天了。

所以,我扯断了一根弦。但父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拿出了新的琴弦。我是决计不敢把琴摔坏的,那会被父亲打死我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欺骗。当有一天,父亲下班的时候,问起我是不是练习过了。我回答的时候有一点犹豫,结果被发现说谎。导致了最后带夜脚踩水盆头戴毛巾通宵练习,最后连上学都不能去了。

我终于开始厌恶小提琴了,其实这并不是厌恶。我怕练琴,因为练琴影响了我看动画,影响了我躲猫猫,影响了我交朋友。父亲终于叹了气,不学就不学吧,不过永远都不准我碰小提琴。琴被仍到了柜子上,我没有再去碰它。直到有一天,电视上出现了几个小朋友拉琴的节目。我也不知道,当时盯着那几个小朋友拉琴,我哭了。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还想拉琴。

被尘封了几个月的琴又被拿了出来。这次,父亲不管我了。我好像找到了朋友,想练就练,不想就不练。5 我很快乐,真的。有时候,我听到电视的流行歌曲。会用录音机把他们录下来,然后自己慢慢的研究,变成自己的曲子。就连梁祝我也没客气,照单全收,虽然不能全部都扒下来,起码拉个主题问题还不大。^^
感觉自己拉的不错,有那么一点味道了。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我一直重复着不断的错误演奏。错误演奏事实上我并没有发现,父亲也没有,虽然他可以拉出来几首文革歌曲,但是他对于到达我这个程度的水准来说,几乎完全提不出来什么好的建议。不是我不想换老师,本地没有好老师。不是我不想拉好琴,我根本都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拉好。父亲出差了,去了沈阳。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好多好多的书。他说,他去了沈阳音乐学院,他把书店几乎都搬空了,为了这个,老妈差点和他打起来。

然后,父亲又问我,沈阳音乐学院附中招生了,要不要去试试?我说:好,就这样,我和父亲就跑沈阳去了。事实上,我真正接触小提琴应该从这个时候才开始,这时我十岁。=====================================================================



初入学院的时候,我是很兴奋的。看着来往拎着各种乐器穿梭的人流,心里止不住在想:他们都是学小提琴的吗?他们的琴盒子好漂亮啊。

父亲费劲辛苦找到了院长,我被安排到一个女老师那里拉琴。人家说了,先听听。

听听就听听吧,拿出来我那把不象样子的提琴,对了对弦,架上去就拉了个开塞第二十三首。说起来这首练习曲,还有点典故。当初学习这课的时候,原先的老师布置下来以后足足两个月都没检查,结果我根本就没练。突然有一天,老师检查,我硬着头皮乱拉了一通,其实自己清楚的很,曲子里很多音符压根都是乱拉的。除了主音是对的,其他的音符几乎都是随便拉的。可最后那个老师竟然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明明都错了,为什么老师说不错?这个老师是知道故意不说,还是压根就不知道?头一次,我对老师产生质疑。

不过这次来学院之前,我还是下了点功夫,好歹这回没“乱”拉。拉完之后,我自己感觉还不错,但是由于是见到新老师的关系吧,紧张的很,全身都绷紧的。老师很年轻,也很漂亮。随手拿起来身边的那把琴,给我示范了一下我刚拉完的曲子。我当时只觉得脑袋里都是幻觉,漫天星星乱飘。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老师拉的和我拉的完全不一样?她拉的好听级了!比录音带还要好听!

老师随意拉了几下,然后让我又拉了准备好的亨德尔第一奏鸣曲。事实上这个我还算熟,可拉了不到一行,就被喊停了,前后不过十分钟。

我只是记得当时老师对着爸爸最后说的一句话:“你的孩子学琴走的弯路太多了,基本功非常不扎实,将来走专业恐怕不行了,回去好好念书吧。”
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失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爸爸没有死心,带着我走遍了音乐学院,路上,爸爸的鼻子出血了。现在想起来,是因为上火的关系吧。

第二个老师,第三个老师,第四个老师。。。。。。不知道找到第几个老师了。要么是说自己很忙,要么干脆说我条件太差,要么委婉的说我没有天赋。总之没有一个老师肯收下我来教我。生平从没受过挫折的我,此时懵了。懂事起,学习成绩从没掉过前三,无论是学校班主任老师还是小提琴老师,亦或者是亲戚朋友,没有人不说自己是非常聪明的。可到了这里,一切好像都是泡沫一般,几乎所有的老师,是的,被公认为最权威的音乐学院的教授都说自己不行。难道自己真的不行?

是的,人都有自尊,孩子的自尊尤其严重。越小的孩子越要脸,别以为我在胡说,这是真的,虽然孩子可能并不知道自尊代表的是什么。

我不服,我要学,我一定要学。

我是这样和爸爸说的。

爸爸理解我。

接待处的一个老师,看到我父亲连续三天给我不断的找老师,也许作为孩子的长辈,也许是其他什么想法,她和我父亲说,她的老伴是教琴的,让我们去找她老伴试试。久病乱投医,我们去了。距离很远就可以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琴声,很美。小城市出来的我从没听过这么美的琴声。原来是老师在练琴。这个老头儿有点脏,家里的味道也不好闻。不过很有气质。不管怎么说,最后他听完我拉琴还是把我收下了。但是说了一个条件。条件就是:在入学考试时候,别人问起来,不可以说是他的学生。距离考试还有七个月,每个礼拜我和父亲都会坐上七个小时的火车赶到沈阳来上课。然后坐半夜十一点半的火车再赶回去。这一路,火车车厢连接处就成了节省时间最好的地方,虽然火车摩擦声音很吵,但起码可以练习手指头。就这样距离考试两个月的时候,我干脆就住到了沈阳。为了方便学习,父亲给我找了个招待所,就回去上班了。我也开始了第一次,远离父母,独自一人在外的经历。这一年,我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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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招待所里的生活虽然单调,但也很有规律。每天不断的连续练习,再就是跑到老师家的门外去偷听。时常会被其他学生的演奏所吸引。可是最吸引我的依旧是老师的琴声。他的声音很独特,我总是可以分辨的出来。因为不论是哪个学生,除了拉基础的东西以外,就像白纸一样的干净。而老师的演奏中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终于有一次,听的太过入神。被外出上班的师娘给发现了门外的“听众”。从那时候开始,老师每周让我去上三次课,而且是免费的。爸爸听到这个消息,从家里买了好多东西老感谢老师,并且一定要给老师钱。可老师却执意不收,还说他只是觉得我应该把琴拉好。后天就要考试了,老师说我考不上的。可我执意还是要去,老师同意了,爸爸也同意了。

考试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帕格尼尼,第一次知道了顿特,第一次知道了萨拉萨蒂,第一次知道了柴可夫斯基。在众多的参加考试的同龄学生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音乐的世界这么美,这么的诱人。原来四根弦的小提琴是可以这样拉的。

到我的时候,我没有紧张。因为我知道我不行。既然来了就决不能就这样回去,起码,我努力过了。巴赫第三组曲,当琴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不可能考的上的。可面对众多的老师,这些老师我都拜访过,他们都说我不行。我还是坚持着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众多鄙夷的眼神。甚至我听到最前面的一个小男孩说:“他拉的真难听。”

当考试结束的时候,我没有离开。一个当时很有名的老教授和爸爸说:“回去好好念书吧,当成业余爱好就好了。这孩子的基本功太差了,已经过了最佳的年龄了。”

怀着抑郁的心情,我到了老师家。不过看清楚了眼前的路,也没有那么迷茫了。老师问我,是不是还要学下去。我说,学。老师又问我,怎么学?我说,用心学。老师问,什么叫用心。我说,不知道。

老师伸出他的手,对我说:“你看。”也许,这已经不能叫手了。左手手指的指尖已经完全磨平。这是什么样的一双手啊。五指尖完全没有肉,平平的,有点发黑。记得头几天练习因为时间过长把手指练出水泡,自己就已经很难受了。可是,老师的手,那是经历了多少的练习才会变成这样的啊。老师说,他是十六岁才开始学琴的。学习的时候由于年龄偏大。无法和正常孩子一样可以拥有扎实的基本功。但是,他认为,只要努力,任何事都可以做好。别人练习一小时,他就练习两小时。其他人练习多少,他就赶多少,把失去的时间赶回来。所以,他坚持了下来。一直到今天,六十六岁。十六岁就才开始也可以拉好琴。以前看到的书,不都是写只有很小学习才可以学好的吗?可老师的精神呢?虽然他不是提琴家,只是副教授。但是,这种精神,这种毅力。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浑然不觉的感觉自己受到了老师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几乎影响了我差不多二十年。

是啊,天上不会掉馅饼的。只有通过不断努力,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才有可能会成功。

后来,当我真正的做了老师,我也终于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他是在激励我啊,激励一个原本对演奏有着热情却处处遭遇打击的我,使我能更好的走下去。这个老师,叫崔明德。是我第一个专业的启蒙老师。虽然在他的教导下并没有学习多久,可我在和他学习的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得到的却是在这一生都受用无尽的教益。

在那个时候,除了不断巩固基本功,基本技巧练习,我甚至还要求老师给我附加很多的课程。从最简单的小步舞曲到困难一些的金色炉台。我用一年半的时间,把整整跨越了小提琴历史几百年的功课巩固了一便。当然,不可能是全部。霍曼,初级练习曲,开塞,顿特OP37,铃木,赫利美利,卡尔.弗莱什,青少年协奏曲集,中国小提琴曲集,甚至于还有巴赫无伴奏中的个别课程和单独复制的各种乐谱。老师每天的作业象海水一样的涌了过来,他说,尽力把这些东西全部记住,能记多少记多少,将来会有用的。

十三岁那年,沈阳音乐学院附属艺术学校招生,我参加了入学考试。很遗憾,虽然我掌握了很多乐曲,但是基本功还是很糟糕。在录取的名单上,我排在了支校生的名单里。什么叫支校生?支持学校发展的学生,说白了就是没考上,五十多分不到六十分,拿点钱就可以念了,放到现在,那就是乱收费吧?记得第一榜出来的时候,上面没有我的名字,为了这事,我还大哭了一场。我是多少期望可以进入专业学校学习啊。

父亲和母亲借到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我有一个好的家庭,一个好父亲,一个好母亲,还有一家温暖的舅舅和阿姨。二姨全家支持了我一把价值4850元的小提琴,舅舅,舅妈帮我交了学费和杂费。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都伸出了援手,为了我能念书,几乎动员了全家老少。

我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学校。进入了我梦寐以求的专业学校。=====================================================================


一起都很新奇,学校里有各种乐器,拉二胡的,弹钢琴的,还有以前没见过的有一人多高的大贝司。好多学习音乐的同学聚集在了一起。我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有个同学是弹钢琴的,很厉害,比我还小一岁。但是可以弹好多好多奇怪的乐曲。电子游戏的超级玛利,魂斗罗,超时空要塞,只要你说的出名字,就没有他不会的。还会弹很多叫不上来名字的乐曲,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由小提琴改编的乐曲《钟》真的是很精彩,我完全被他所吸引。每次他弹琴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时间,在他的琴房外都会聚集大量的同学。他太优秀了。

我们最后还是做了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每天都在琴房里练习。听别的同学说,他是全校钢琴弹的最好的,虽然年纪并不大。可能是我比较笨吧。他经常会跑到我的琴房来,给我弹很多很多的伴奏。在那个时候,我所有练习过的乐曲都通过他的伴奏,让我有了几乎全新的认知。他成为了我在学习生涯中,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伙伴。直到现在,在慕尼黑留学的他我也会时常的想起。谢谢你,朋友。

在学校里,我是成绩最差入学的。很多成绩排名在最后的学生,学校都鼓励我们换专业,中提琴。没办法,学习小提琴和钢琴这种热门乐器是最多的。如果不转换专业的话,即使继续下去,将来也很有可能一无所成。学校也许是为了我们好。我不同意。但是学校的规定是严格的。父亲找到了校长,校长说,这是规定。我不喜欢中提琴,我个子很小。中提琴挺大的,而且音色饱满,但是我不喜欢没有激情的乐器。我喜欢小提琴的尖锐高音和激情。我拒绝学习中提琴。校长最后还是破例了,说如果学校里有老师愿意教成绩这么差的学生的话,可以破例。不过要自己去找老师

这一次,就连母亲都为了我和父亲一起来到了学校。陪伴着我和父亲走遍了所有的音乐学院教授,老师的家。我不记得有哪位老师我们没有拜访过。在经过了漫长的两天,只剩下了最后一位老师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已经决定放弃了。在他们的表情上,我可以看到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不甘。

这位教授是王德荣,据说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他学生比较少。在这之前,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位教授。我心里在想,也许这个老师教的不好吧。到王老师的家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将所有在校的老师都拜访过了。所有的老师都不接收我。他们的说法,有的是说,自己学生太多,有的是说,我能力太差,还有的说,我不是拉琴的材料。总之,我刚入学,自信满满的心情,被这些老师打击的已经几乎完全崩溃了。这个时候的我,心里的不甘和委屈,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我也是有自尊的!

老师听过我拉的琴以后,静静的看了看我。问我为什么要学琴。我说,我并不喜欢练琴,但是我想超过所有人,让所有没有接受我的老师看一看,我,并不是废物!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给老师下跪了。我不知道老师是不是最高水平的老师,可是我知道错过这一次,音乐的大门就永远和我无缘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我和我茫然的父母,老师点了点头,问我“你有毅力每天练习四小时吗?不管什么时候。”

我说能。

事实上,在以后的练习中,我的练习已经达到了每天的八小时以上,琴房没有开门的时候,我甚至就在操场上练习,这种强度的练习就连当初的王老师都没有想到。

老师有几个学生,所有人的程度都高过我很多。我时常会听她们上课。其中一个琴拉的很好的,老师说她已经可以去参加专业比赛了,是高2的师姐。我问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超过她,老师笑了笑,告诉我,如果她不练习的话,也许五年后我也可以达到。

五年?时间在和我开玩笑吗?我这个时候只是开塞第一课都通不过的菜鸟,要经过五年,才能达到顿特OP35和帕格尼尼的水准?

其实事实上老师是在安慰我,一个出色的演奏家,五年便可以达到么?答案是否定的,不可能的。

老师很严谨的布置了非常容易的基础课程给我拉,在连续的三个月,我几乎一动都不动,竟然连最容易的开塞一都无法按照老师的要求完成。我每天的练习已经达到四小时了,难道这还不行吗?

老师终于还是发火了。如果下次课还不能做好,以后就不要来上课了。老师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音色?到底是什么?以前学琴的时候为什么老师没有说过。

音不准。到底怎么才能算准?我以前没练过啊。

一弓一音,一音两拍。拉的时候把肩手臂,手型,站立姿势和持琴姿势全部纠正。我以前拉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很别扭啊。

迷茫,疑惑。忘记以前所有的东西,重头开始?老师在干什么?三个月都不讲新的东西,我这是在浪费时间吗?

朋友是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弹钢琴的朋友听说我的困难,主动帮我分析原因,帮我纠正问题。音色不好么?慢慢的一弓一弓拉。音准不行么?对照钢琴一个音反复听几次甚至于上百次。姿势不好?对照镜子,去其他水平高的同学门口爬窗户偷学。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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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间终于还是到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老师的门前。我在怕,我怕过不去课,我怕老师从此不再教我了,我不是没有努力,真的不是。我已经用了所有的方法了,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么我还能拉琴吗?上课的时间,王老师是非常仔细的。我拉的每个音他都非常认真的分析,并且提出建议和意见。这次我没有让老师失望,很轻松的通过了这个魔鬼般的第一课。老师的眼中也许带着一丝诧异的表情,但始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直接跳过前面很多课,让我拉开塞21和卡尔弗莱什的降B大调音阶。

也许是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也许是我确实有一点才能。总之,从那以后,我一直顺风顺水,只要是老师布置下来的课程,我都会很轻松的完成,决计不会拖欠作业,能一课完成的绝不拖到下节课。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了,练琴的时候时间过的总是很快。我把这次考试看的很重,我知道,我要通过考试检验我这半年来的练习成果。校长也曾经说过,如果我不能做到改专业的标准,下半年就一定要去学习中提琴了。要么就是退学。

在这半年里,我失去了很多。首先是时间的流逝,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早早的爬了起来,拿着小提琴跑到学校的操场去练习,因为这个时间琴房是不开门的。而且就算是开门,拉小提琴的学生每天也是只有两个小时的练习时间,对比其他钢琴专业的学生来说,我们弦乐系的简直就象后妈的孩子,没人管。

学校操场还是很大的,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都可以练习,每天早晚,这些地方都会有我的身影存在。

半年的苦练成果没有让我失望,虽然,程度还是很低。但是,我感觉到,我的演奏音色和音准,节奏感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我追到了我期望的分数,及格了并且不是刚刚过线的及格,而是良好。

我兴奋的几乎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每天入睡前都会不由自主的给明天的练习设定下新的练习目标。考试结束后,我们也到了放假的时间。老师布置了作业,学生们都各自回家去了。

假期,父母让我每周坐火车去老师家上一次课,不能把学习耽误了。我很高兴,因为,这个时候的我是非常渴望得到老师的指导,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水平正在缓缓的提升。

老师的作业越来越多,同时要求也越来越严格。我的练习时间因此也一加再加。有一天,老师忍不住问我,每天是不是练习很长时间。我说,大概八小时左右吧,而事实上,每天都要超过八小时。老师点点头,把上课时间给我加到了两个小时。还单独安排了额外的学琴时间。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得了病,住进了医院,是脑出血。

老师的学生又一次散了。事实上,他以前已经有过一次了。学生少并不是因为他的教学水平不行,而是因为他的疾病。学校给我们安排了其他的老师,我也有安排,但我不想离开。因为王老师对我真的太好了。老师的女儿,是音乐学院的试唱练耳老师,同时也是小提琴老师。我留了下来继续接受了王老师家人的教育。我祈祷着有那么一天,老师的病能快点好,快点重新回来给我上课。而直到后来,他也没有再重返教学的舞台。有机会聆听他的指点,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而我却得到了许多他发自内心的关爱和小提琴基本练习的严格训练。

接替他教我们的是他的女儿,王雪桦老师,很年轻,三十多岁。=====================================================================
由于新的老师比较年轻,很多学生都认为年轻老师经验不足。因此本就不多的学生便更少了。仅剩的几个学生中,我也是最差的。也许是因为老王老师对我比较好的缘故,我没有选择换老师,也因为新老师比较年轻,而且是老王老师的女儿的缘故,所以,我们都管她叫小王老师。后来竟然连我的父母都跟着我们叫小王老师了。

几次课程下来,我发现,新老师不但不比原先的老师差,在教学的严谨方面,甚至于更加超过王德荣老师。原因很简单,在接替我的时候,我刚好拉到了唯奥蒂的二十二协奏曲。只是第一页最简单的引子部分,她竟然唠叨了我整整一节课。从最简单的音准,节奏,音色到乐句划分还有乐曲结构,她的要求几乎达到了苛刻的程度。每一个音符,每一弓,甚至于每一个平时根本无关紧要的细节,几乎都被她抓了出来,我简直要抓狂了。不过荣幸的是她最后还是做了几弓的示范。然后,发给我一盘磁带,就把我打发回去继续练习了。

在那段时间里,我甚至认为她在故意找茬。我自己明明认为已经拉的不错了的地方,到她的评价里那就是一钱不值。郁闷是肯定的了,不过我想,估计我那几位师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我还是遵照了她的要求练习了下来。她的要求是:每个音要先经过大脑思考,想好怎样放弓再开始拉,拉之前先数1,2,3.。恩,这不难,做下看看。咦?做的不对,她好像不是这样拉的,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说不出来,在做。还是不对。简单的起弓,足足练习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试试下一个。音符要有共鸣,凡是EADG这四个音符,不论高低音,都会引起其它空弦共鸣,有了共鸣以后,拉出来的声音才会动听,才有乐队的效果。试试先,嗯,这个挺简单。会了。还有。。。。。。
一个礼拜的时间,很容易就在练习中度过。这一个礼拜,我根本没有练习新的课程。完全是在原地踏步。她要求的很多东西和技术根本无关,可又好像有关。反正我是练了,应该可以吧?老王老师都没问题,小王老师就更不在话下了。我抱着这种心情上课。

这次课上的,简直是。。。。。。不堪入目。

首先是音准,在拉音阶的时候。比以往更多的不准缺的音符冒了出来。其次是节奏,我明明感觉我拉的正确,可她却把节拍器抱了出来,让我对着拉,结果证明,我-----是错的。

再往下,起弓没有呼吸。拉琴不用脑。根本没有听共鸣。甚至于当堂提问我唯奥蒂是哪国人?我上哪知道去?

一节课完毕,我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回到寝室,我都没有转过神来。这也不是拉琴啊?拉琴和人种有什么关系?音准就那么差?节奏是怎么回事?共鸣?脑袋里装了好多新的概念,以前没有接触过的概念。

大概有两个月,我一直都搞不懂,我到底在拉些什么。看到别的同学在拉布鲁赫,在拉门德尔松,菲奥里罗,罗德,帕格尼尼。我急了。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从那天开始,我的课程又多了一项。每天在学校的图书馆,音箱室呆上一个小时。

唯奥蒂到底是哪国人,我非把他搞清楚不可。那些字母看不懂?不要紧,学校外边的书店就有的买《音乐表情术语字典》。什么?人名不知道?猜吧,还不行?从铃木开始,一课一课自己整理,把字母和人名对应下来。然后记录在小册子上。什么?外边有卖音乐家史略了?晕。

总之,一切和提琴有关的东西,我都要知道,我都要学。没有人逼迫我,更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做。一句话,想过课吗?自己想办法吧。

音像室复印的老师可乐坏了,每天看着我上上下下,抱着一堆堆的资料跑来跑去。她多年积压的唱片可算派上了用场。几乎所有的小提琴音响,都被我这个不知道怎么学习的家伙给复制了个遍。恐怕她的荷包也鼓起来了,还记得那时候,复制一盘录音,要三块钱。

不管怎么说,最后我还是把所有问题都搞清楚了,小王老师那里上课也不再是那么艰涩了。我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家伙,这比老头还难对付。====================================================================='



时间总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溜走。
同学们在新的学年里,有的参与了比赛,有的还在埋头苦练,当然,也有什么都不做,只是去玩耍淘气的。我还是老样子。为了能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起而练琴。其实,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对琴到底有没有兴趣。当然,这不是说我傻。我只不过是认为,练琴有的时候确实很快乐,特别是在征服一个一个以前总也拉不好的音符的时候,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开心,还有一些兴奋。同时,不想练琴的时候,我也逼迫着自己去练习,以便能更快的拉好琴。这个阶段,我好像有点进入了某种状态,有的时候拉琴比较投入,声音也很理想。可又的时候拉的非常糟糕,其实也没有溜号。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王老师终于发现了我的努力。在一次次以不可能的速度进课的情况下,王老师也给我加了上课的时间。每两天一次的专业课,安排的更加紧凑了。甚至于,可能刚上过课,过不了一会,在练琴的时候,老师很可能就跑到琴房又来指正我的问题了。

学习充满了紧张和快乐,被人重视的感觉永远都是美好的。

我尽全力完成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可却又有更多的作业压了过来。我知道,我的目标早晚会实现的。

在期末考试还有四个月来临的时候,老师布置了《前奏与快板》做为我考试的曲目。在同期学习的同学间,已经有四个同学在同时练习这个乐曲了。不知道老师知不知道,怎么能拉这么多人都拉的曲子呢?既然做,就应该做好。错,不是应该,是一定要。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便是一小时的音阶,这彷佛已经成为了吃饭般普通的事。从乐曲下来的那天开始,音阶中的慢速单音练习,改成了基础运弓力量控制的练习。当然,这是老师要求的。

要按照乐曲的方式改变练习的方式。老师说:因为音阶是死的,不可能到舞台上演奏用的。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练习着,这首并不十分难的乐曲终于还是按照老师的标准完成了下来。按照她的说法,除了《身体》太紧张,没什么要讲的了,没事多休息,就不要多练琴了,注意多动脑思考,怎么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让多练琴?这还真是一个新鲜的说法。从前,只是听别人说,练的还不够多,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让我学会怎么放松?放松谁不会啊,还用得着停止练习来搞?要是停止了,我不就追不上其他人了?

不过对于老师的话,我还是要绝对服从的。因为我早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虽然并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为什么。我还是选择了,每天四小时的练习,剩余时间去看看书。至于老师说的思考怎么放松,我也想不了那么深的问题。总之,让自己轻松一段时间就对了。

考试越来越近了,空气总好像都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氛。同学们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状态,平日里不怎么练习的同学都开始有了一点郑重的样子,不会再到处闹了。

我问老师,为什么要停止长时间练习?老师的回答,当时我是不懂了,她说:身体紧张和平日练习关系是最大的。一开始就没有接受正规训练,身体自然而然的紧张,最好的消除办法就是让自己休息,不去想怎么拉琴。或者是坐着练习也可以,只不过需要自己动脑要多一些,注意力尽量的分散,不要总想怎么拉琴。

期末考试如期来临。考场上紧张的空气压抑的很多人在全身发抖。

这次考试,同学们好像都卯足了劲,准备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到这里的,平日的练习好坏,就只有在考试中检验自己了。

教学部的主任简短的做了发言。公开考试顺利的开始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年组中最优秀的同学。当然,第一个是学校安排的。毕竟谁都不想第一个上去,如果拉不好,可是会很丢脸的,况且老师的打分也会受到影响。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脸色非常的苍白,好像是天生的吧。

她拉的乐曲是《D大调波兰舞曲》当然还有别的名称,不过都差不多,翻译的问题吧。

给她伴奏的,是一位老师。在简短的前奏过后,她自信的弓法吸引的所有人的注意。声音好像流水般的流淌出来,激情和技巧并现。没有任何错误,没有任何动作,表情,她好似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

当演奏结束的时候,我还陷入久久的呆滞之中。好厉害,和录音差不多。不,也许比录音更美,更富有激情。我完全的醉了,这才叫拉琴!!!

分数当场被确定了下来,94分。要知道,在音乐学院里。专业的分数突破90分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每个老师评分的标准都不同。这不是数理化,有准确的答案。

94分,给后面的演奏带来了一个难以逾越的标准。后面的演奏更是很少有突破86分的。很快便到了另外一个平日里同样风头很劲的师姐。她拉的乐曲和我一样,也是前奏与快板。很漂亮的完成,同样的没有失误,同样的富有表现力,唯一的不同是,她的表演比起前边的波兰舞曲的演奏,多了一些肢体动作。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我总感觉有点别扭。

91分,又是一个高于90的分数

至于我平日里观察的一位高年级的师哥,他拉的是帕格尼尼的随想曲,好像是第二十四。怎么说呢。虽然我知道,乐曲挺难,平时也听到过录音。可听完他的演奏,我感觉是进了闹市场。好乱啊。音准很差不说,节奏一塌糊涂。更别说是什么表现力了,由于过度紧张的缘故,他就像是个小丑一样,晃来晃去,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听过他的演奏过后,我终于明白,老师平时所说的。程度高,也需要相对应的基本功,否则上台的时候会出问题的。分数:77.好像很低。就连一年级的新生,大部分都已经超过80分了。真的好低。

终于,到我出场了。

帅哥小刚出场,掌声+鲜花。呵呵,我保证会很精彩。这是我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一次考试了。不过,你得等一下。因为,我现在要给小朋友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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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小到大,我经历过的演出和比赛真的很多次,各种小型表演,虽然不上什么档次,不上什么台面。但却从不缺乏演出经验。是的,我也许就是那种被称为是台上疯的那种人。几乎永远不会紧张。

这次给我伴奏的是我的老同学,那个被称作天才的钢琴少年。事前早已经通过了老师的检验,我的自信空前的膨胀,我觉得,我能行。

24号。到我了,之前的是我同寝的一个朋友,拉的是亨德尔奏鸣曲。说实话,音色还不错,可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我的评价就是,一般吧。分数也不高,84.可能和选曲有关吧。技术分比较低。

事前早已经定好了琴弦。没有和其他同学那样换上尼龙弦,虽然老师也曾要求过我,可我家的条件,确实也不允许我去买几套上百元的尼龙弦。其实我还是蛮羡慕那些有条件的同学的,毕竟尼龙弦的音色是普通钢丝弦无法比拟的。而且按起来确实非常舒服。

舞台的台布是鲜红色的,老师都坐在台前不远的桌子前。王雪桦,勒延平,王冠,王德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的,这些都是曾经拜访过的名师。也曾经被他们拒之门外。

心里忽然有了很兴奋的冲动。年轻啊,太热血了。呵呵。

拿着我的琴,慢慢的走上了考试的舞台。

试音,调弦,原本并不复杂的过程,却让我忽然间变得有些迟钝、我在怕什么?
老师的目光充满了鼓励的神情。妈妈也站在考场的门口期待着我即将带给她的惊喜。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考试,同学们早已经不耐烦了。三三两两的坐在台下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短暂的调试过后。按照平日里练习的那样,心中默念老师教过的方法。开始了我的演奏。也许是我太过重视考试的结果,也许是太过神经质。不懂为什么,从未在演出中紧张的我,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浑身发抖,双腿就象灌了铅一般沉重。唯一能动的,也就只剩下了双手和手中的提琴。用手足无措来形容这个时候的我一点都不夸张。额头上一定有很多汗水,是紧张,我竟然紧张了。该死。

就象是1500米的中长跑。明明坚持不住,为了荣誉却也要坚持跑下去。我不知道是什么信念让我坚持着把前奏拉了下来。可我知道一点:如果没有平日里长期的坚持练习的话,这次,也许我就栽在舞台上了。完全机械化的演奏,没有一点点的生气。我看到了老师眼中失望的表情。

不能否认,每个人在一生中也许都会经历这么一次。而我这一次来的却是那么的突然。

前奏终于要在浑浑噩噩中逃避过去,即将到来的是轻盈激情的快板。

我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就连我的搭档也有些不解,仿佛在质疑刚才我在前奏中的笨拙表现。

这次停顿挽救了我即将失败的表演。平复了慌乱的心情后,我活动了一下双臂。紧接着,原本属于我的声音,终于回来了。

如风般的颤音,如精灵般的跳跃,象溪水潺潺而下,象骤雨中的暴风。

忘记了观众,忘记了同学,忘记了老师,此刻,只有这段快板可以抚平我心中的激动。台下非常安静,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见了。

不知道乐曲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我只知道在我演奏完之后。台下同学的掌声持续好长一段时间。我甚至忘记了去听一下最后的分数,就匆匆的离开了考场。妈妈就在门外等着我。亲眼看着她心爱的儿子做完了他的表演。

我扑到妈妈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

而妈妈。却笑了。

在我进入专业学校后,我的父母便离异了。母亲负担了家里所有的开销,包括我念书时借下的巨额欠款。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期待着我的成功。

一个平凡普通的铁路工人,每个月不到1000元的固定工资,每天自己吃着剩饭剩菜,为的只是能多给我买来一箱火腿肠,一包方便面,几个苹果,能给我交上天价的学费。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时常陪伴我练琴,到今天,她虽然不能拉一个完整的乐曲,但却可以听懂音乐的内容。她笑,是因为我终于理解小提琴了,她笑,是因为我终于踏入了原本不可能进入的音乐的天堂。为了这个,她也许认为,值得了。

也许唯一一个不知道自己成绩的人就是我了。我和妈妈赶上当天下午的一次火车回家了。直到五天后的假期专业课。我才知道,原来我考了89分,全年组排名第三。老师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却和我说,如果不是前边部分拉的太差,也许完全有可能追上第二名的师姐。不过她的失望很明显有些言不由衷,中午的时候,她破例把我留了下来,非要拉着我在家吃饭。我显然是受宠若惊了,不仅仅是饭没吃多少,就连话几乎都不敢说了。桌子上就见她在喋喋不休的和老王老师念叨着当天我的表现如何如何。不时的,饭桌上还传来老王老师两口子久违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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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成绩好的有些扯蛋。都说小提琴是要天赋才可以拉的好的,我自己认为我并没什么过人之处。总结下,还是多思考,多练习才行啊。

学校的同学看我的眼神讶异了起来,不论是谁,都象是看着怪物的看着我。也许他们认为,只有象大师姐那样的天才,才可以拉好琴吧。

有了目标,奋斗便更容易了。当把目光锁定在第一名的师姐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做一个天才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在考试中出色的表现,她很明显对我也产生了好奇。

当我徘徊在她琴房外偷听她练习的时候,有一次,被她发现了。

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很热情的拉我进了她的琴房。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说,我是一个奇怪的男生。因为我从来不会去追女孩子,也从来不会象其它人一样调皮。虽然开始的时候拉的并不好,可在考试中的表现,真的很让她吃惊,因为我曾经在两年前拜访过她的老师。她见过我拉琴。

话题一旦转入到提琴,就象开了闸的水流,我们足足聊了几个小时,连吃饭都忘记了。她是一个很健谈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柔弱,事实上,她比我还惨。据她自己说,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玩过,小提琴就是她的伙伴。她是从小提琴上成长起来的。

我问她,喜欢拉琴吗?

她说,不喜欢。

我说,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练琴。

她告诉我,因为,妈妈让她练习,她不想妈妈伤心。

我问她是天才吗?她疑惑的看着我。问:“你认为呢?”我说,不知道。她笑着对我说:“琴是靠练出来的。我6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我们很愉快的度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不知道问了她多少个“白痴”的问题。不过她几乎把所有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了,说真的,我很感激她。有很多的疑惑,是老师无法解答的,在她这里,我得到了答案。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也经常可以再她那里可以学习到很多的东西。毫不夸张的说,虽然,她不是老师,却带给我比老师更简单的答案。因为,她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提琴手。

紧张的学习,紧张的练习,最终还是没有赶得上师姐。由于家庭经济问题,我不得不中途辍学。但是我的梦想,却还没有实现。我想拉好琴,不想被人看不起。于是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教学。那个时候北方的考级活动,刚刚开始拉开帷幕。

怎么教?让学生跟着拉吧。就模仿着老师的样子,慢慢的训练学生拉着。很意外的,唯一的一个女学生,竟然考上了六级。这是怎么回事,才拉了1个月啊,乐曲都没拉完,背的也是一塌糊涂,根本就是乱来嘛?这就考上了?

考上了。当时在这个小城里刮起了一阵旋风。原本的几个本地“老师”。好多学生连4级都不能通过,在我这里,仅仅学习了一个多月,便考上了六级?虽然这个学生原本就是打算考这个级别的,但是其他老师却没有一个考上的。

所有的家长都有了疑惑,大量的学生蜂拥而至。不到两年的时间,我竟然有了40多个学生。

那个时候,学费并不贵,100元一个月。单独上课。相比其他办大班的,每个月100元,可能是很便宜吧。学生多了,我自己的时间便少了很多。回想起了我的那些同学,我第一次有了渴望上学的想法。

有了学生,就有钱了,除了还亲戚朋友的借款,我还去大连找了一位老师继续学习。这位老师是王老师的亲家,据王老师说,是很有水平的。虽然现在已经不拉琴了,现在搞作曲,当年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小提琴教育家。找到了这位老师。他对我的情况早已经很了解了,可能王老师把我的情况都和他介绍过了吧。看过我拉的琴,他很高兴的接受了我,并安排了上课时间。

只不过,他的教学,还真的是挺另类的。在大连,当初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学生的。因为师资力量的关系,很少有几个真正拉的好的学生。我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在学习期间,他教会了我很多有关音乐的理论知识。其中包括音乐学院可以学习到的试唱练耳和作曲系才能学习到的作曲基本知识,还有提琴的教学理论,心理学和提琴演奏与教学关联等等等等,总之,非常多。

王老师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博学的人。

两年的学习,他毫无保留的把他所知道的全部都教给了我。然后准备把我推荐到他的好友,郑石生老先生的门下继续学习。并要求我,必须在20岁以前考入上海音乐学院。

当时的我,知道了这个消息。高兴的几乎疯掉。郑石生啊,那是元老级的教授啊,天,我能成为他的学生。

回到家里,无论学生有多么多,我每天,依然坚持着六小时以上的练习。当我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的时候,我的姥姥病逝了。

姥姥生前是最疼爱我的长辈,家里的孩子很多,姥姥是对我最好的人。记得每次回家的时候,姥姥都会背着姥爷,偷偷塞给我几十元钱。小的时候,还经常讲故事给我听。她的病逝,来的非常突然,我甚至没有机会见到她最后一面。
我心情非常沉重,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沉沦在悲伤中。时常会拿着琴,在她的坟前拉上几个小曲子。不知道她是否听的到。

祸不单行这句话也许真的是正确的,就在姥姥病逝不久,大连的老师也因病住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下完了,我的上海之行,也许要延期了。

邓老师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也因此,停止了小提琴的学习。后来在亲戚的帮助下,我拜入了随克强老先生的门下,有幸成为了他最后的弟子。这也让我真正的在小提琴之路上有了质的飞跃,并真正的了解了小提琴。

也许,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随克强老先生是何许人。但要说起小提琴教育界的泰斗,林耀基,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我也并不清楚,这位82岁高龄的老人是什么人,还打电话问过我沈阳的老师。可答案却让我惊讶。原来,他竟然是林耀基老先生的第一位启蒙老师。

我并不清楚,他有多少水平。更不清楚,林老先生,当年是否真的和他学习过小提琴。可我知道,我必须找个真正能教给我东西的老师,还是先去看看吧。

在家里准备了一套我最近练习的曲目,准备进京,拜访这位“高人”吧。=====================================================================


刚进随老师的家,便听到如泉水般清澈的音色传出。这是一段无穷动。19年的演奏,使我能轻易分辨出大部分经典乐曲。也许是教学的这几年听的太多的缘故吧。帕格尼尼的无穷动,拉的是加拉米安版本。指法挺别扭的,以前学习的时候,这个版本我只是试过几次,并没有认真拉过。

一进门,这段无穷动便已然把我吸引住了。演奏的行云流水,好似有些稚嫩。说不清楚是哪里有问题,好像是个小孩子拉的,但却技巧娴熟,节奏精准,音准把握极好,换吧和小跳弓无可挑剔。这到底是谁在拉?我的好奇心一瞬间被勾了起来。

在随老师的佣人带领下,我见到了这位高龄的老教授。他就那么悠闲的倚在靠近阳台的藤椅上,怀中抱着一把年代久远的提琴,双目紧闭,右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藤椅的扶手。在他的右侧,站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和一位年轻人。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那个拿着小提琴的男孩发出来的!

我并没有打扰随老先生,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口。他藤椅的另一侧,安静的看着这位老人和正接受教导孩子还有那位不知名的年轻人。

在乐曲结束的时候,屋子里半晌没有声音。随着那位年轻人的呵斥,就象炸了锅一样,小孩子的哭声传了出来。“你这个换把是怎么回事?啊?谁教你换把要带抹音的?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是不是欠揍啊!”紧接着,就是孩子哇哇的哭声。那个还拿着四一琴的小家伙顿时被青年的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给吓哭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个臭脾气啊?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改改?你要老是这样,孩子我也不教了。现在你就把他给我带走,别没事在我面前耍威风。怎么?是不是小时候被我管,现在要报复你儿子啊?反了你了,当我的面你就这么凶,回去了,这孩子还说不得这么被你打了。行了,行了,这节课就到这了。给孩子放一礼拜假,不用练了,别没事扳个脸,你要真为你儿子好,就别给他再学琴了。”"、

什么???还有这种老师???

弄了半天,青年是这个孩子的父亲。看这样子,好像也是随老的学生。这孩子琴拉这么好,竟然随老说,为了孩子好,不让孩子学琴?我有点发懵。

这个父亲带着孩子,满是尊敬的神情。在随老师得到他的保证后,收拾好琴,回去了。小家伙临走的时候竟然还冲着我眨眼!?

就好像没有我的存在一样,我就那样站在门口。随老师竟然连头都没回。也许是太累了,随老师睡着了。⊙﹏⊙b

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就那么站在门口登时呆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啊。明明约好了的,真是的。

老师终于还是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这也不怪他,谁叫我张的小呢?

屋子里墙壁的书架上有好多好多的书,有看过的,有没看过的。大部分都是很旧的市面上见不到的绝版书。我也没客气,就那么站在书架上,一本一本的翻了过去。碰到喜欢的传记,笔记什么的就多看几眼。也不知道时间究竟是怎么过的。

直到佣人做好了晚上饭,来叫随老师,他才发现我的存在。然后问了我一句:“你是谁

........

我真的很无语。

“哦,你就是卜显刚。我知道了。”饭桌上,这老头儿竟然装糊涂。虽然他把我留下来吃饭,可对于学琴的事,他是只字未提。

饭过,我主动提到了学琴的事。他只是说“拉拉看看.”就再没下文了。

我想,可能有本事的人都是这样吧?

音阶,帕格尼尼随想曲,西班牙交响曲五,恰空。我把准备好的曲子统统拉了个遍。然后期待着这位“大家”给我个中肯的评价。而事实上,我真的是快疯掉了,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竟然在我拉琴的时候。睡着了。

不过这次他睡的倒是不多,我刚拉完一小会,他就醒了。然后他很惬意的问我拉了什么?最后说了一席非常“中肯”的话来。

“嗯,你拉的实在是太静了,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再拉一次吧。嗯嗯,不用全拉了,就拉拉那个西班牙五吧。好了,准备,开始。”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什么意思啊,太静?就是没味道吧?哦,当我是小白是不是啊?好歹我也教了几年学了,咋?我就这么差?能把你拉睡着?和着我这不是拉西班牙舞曲,是西班牙摇篮曲?

心里不满,嘴上不敢说。人家叫你拉,你就拉,甭废话了。谁叫你找上门来要跟人家学来的。

嗯,太静是不,那就暴烈点。憋了口气,低头就是一通暴力弓法。没几句,就被喊了暂停。

“你想拆楼吗?!!!”依我看,他要不是80多岁也就跳起来了。

我心里倒是蛮乐,该,谁叫你不好好听,非叫我拉第二次。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哈哈。

“你给我好好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看看你怎么拉的?揉弦不像揉弦,换把不是换吧,连个最基本的弓法变速都掌握不好。真不知道你这十几年是怎么拉的琴。怎么不服气?”

82岁,还可以拉琴。

还可以拉西班牙交响曲。

还可以拉的那么从容,毫不费力。

还可以在拉到中间的时候,很惬意的把弓子故意反方向拉。而音色丝毫不变。

什么叫绝技?

我现在懂了。这一瞬间,我决定和他学习到底。一定要把他的绝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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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第一次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随老并没有给我详细讲解有关于演奏技法方面的技巧,而是问我为什么要拉琴。好像这个问题,很多年前就有人问过我了。不过现如今,倒还真的是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说,让我回去花时间好好想想,为什么拉琴,到底想拉成什么样子,目标是什么,将来要做什么,先把这些想好了,然后再开始来正式上课。顺便的,他把书柜拉开。让我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书,带回去看。

坐着八个多小时的火车,当然,那时候火车并没有提速。我不是买不起卧铺,只是我觉得那钱花的不值得,我宁可回家的时候用省下的钱给老妈买一双新鞋子,她那双小皮鞋,已经穿了好多年了。

火车上,望着窗外飞纵而过的土地。我想起了随老的话。是阿,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拉琴的呢?

从学习的那天起,小提琴带给了我太多的快乐,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小的时候,父母为了我学琴,两个人感情很好,父亲也因此戒掉了赌博。当我在舞台上演奏的时候,父亲总会在台下默默的支持我,练琴的时候,父亲也会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给我打拍子。而母亲则总是在家做好可口的饭菜等着我们。

那个时候,家是多么温暖啊。

可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父母感情破裂分开后,家再没了家的感觉。虽然母亲一如既往的疼爱我,父亲也时常来看我。可是我知道,母亲的心里有多痛苦。我感觉到,家已经不再是家了。

而我念书,学琴所欠下的感情债,又越来越多。虽然亲戚们都不在乎,都说只要我学好,什么都无所谓。甚至借的钱可以不还。可我,真的不想背负着这么多的包袱,它们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好重好重。如果父亲还在有多好,如果母亲还那么年轻多好。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我相信他们不会走这一步。可如今,我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家庭,亲情,还有迟来的人生苦涩。我想,我终于也到了这一步,应该去面对这些了吧。

为什么要学琴,学琴将来做一个小提琴家。学琴将来出国留学。小时候不切实际的想法,梦,终有一天要醒来。我不具有那么优越的家庭条件,我也不怨天尤人。我只是希望,让母亲过的好一些,父亲能回来。是的,教学可以带给我这些。只要我赚了足够的钱,母亲可以住的更好,吃的更好,再努力一下,父亲也许也可以回来。

小提琴家,我不能再做这个梦了,确切的说,我没有这个资格。

看着窗外的土地,我竟然流下了眼泪,不是因为什么感情,而是因为我主动放弃了自己多年来的梦想。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就应该把路走好。谢谢您,随老师,您的课我还会去上的。

除了紧张的教学,就是继续努力的练习,而剩下的时间则全部用来看书,看书,再看书。从随老师家带出来的资料很多,其中有一部分是讲解小提琴教学的。我花时间,把他们全部背了下来。自己感觉有点疯。

第二次课,随老没有继续在藤椅上做他的春秋大梦。而是问起了我关于学琴的答案。

我笑着说,我想做一名出色的教师,一名可以教出优秀学生的小提琴教师。

从那一刻起,我真正的踏入了研究教学的道路,也因此在随老家里见到不少的提琴演奏家,在他的教导下,一步一步,对小提琴教学,逐渐的深入了解,并开始了人生的另一个开始。

小提琴并不是拉的好就可以教好的。这是我第一课所学的内容。其实这个我早就知道。但由于缺乏真正系统的学习,我却并不清楚,如何可以教出一个优秀的学生。

在随老的引导下,从这里开始,我学习了有关小提琴教学的基本知识,和关于解析演奏者的课程。一堂堂生动的课程,总会在时间的流逝中,不知不觉的悄悄走过。老人家丝毫看不出是一位82岁高龄的老人,精力异常的充沛,时常会和我聊天几个小时,甚至手舞足蹈的和我比赛拉琴。我庆幸可以进入他的门下学琴,也许上天对我并不薄。

就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随老身体开始恶化,时常会忘记很多东西,也许是老了吧。有时候定好的时间,也会忘记。随老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变化,便将我推荐给了林教授。让我继续进行小提琴的教学研究。

林老师太忙了,这是我的第一感觉。这位站在中国小提琴教育界顶端的伟人,金牌教练,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在上课,上课,再上课。我从来没有见到他会闲暇下来。对于我来说,我期望我的老师可以静下心来,认真给我上课。但很明显,林老师没有时间。于是在跟随他学习三个月之后,我主动辞学了。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也中断了我所有的学习,把全副精力,用到了教学之中,开始了属于我自己的真正的教学。

很荣幸的是,在那一年我被通知选为辽宁地区代表,参加了何占豪作品《梁祝》四十年庆全国巡回讲演的演出。担任了东北区的演奏手,有幸的跟何老师又得到了很多关于作曲演奏和教学方面的指导。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得到的却是终生的教益。那一年我二十一岁。

我很幸运,在学琴的路上,可以碰到这么多优秀的老师。同时我也很庆幸,一路风雨的走过,我看到了很多,得到了也很多。我曾经企盼过,有那么一天,自己站在维也纳金色演奏大厅,手持三大家族名琴,在众多演奏家中脱颖而出。我曾经幻想过,自己可以谈笑中,演奏绕梁三日不绝的名曲。

我喜爱演奏提琴,就象爱自己的生命。失去了童年的我,如今三十一了,还会时常在网上看一些如今淘汰的童话和动画。也许我落伍了,可我想找回我的童年。父母也复合了,家庭和睦了。我没有失望,而失去的时间,却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现在也不练习了,无聊的时候拉拉自己喜欢的小曲子,教一教学生,和孩子一起看动画,时间过的也很快。唯一遗憾的是,当初教过几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如今都长大成人了。而他们并没有走入专业的道路,其中一个一年三个月就到八级优秀的6岁学生也由于众多原因,中途耽误了时间,不可能成家了。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其中几个当初我并不看好的学生,也可以说,没什么天赋的学生,最后竟然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入了沈阳音乐学院等高等艺术院校。

我不知道这些都能不能说明一点问题。

在中国,学习音乐,如今是潮流,是风气。数以万计的孩子在每分钟都开始了学习和练习。也有太多的孩子在每分钟里中途退出。天才,是存在的。但是我本人还是比较欣赏一种天赋。那就是:拥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和坚韧不拔的品质,遇强更强的自信心。这种学生,才是真的天才,才是将来的提琴家,提琴大师。
(本文转自 小提琴学习论坛 http://violinstudy.net/bbs/viewthread.php?tid=18196&extra=&page=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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