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舊事話百年

本人出生上海企業家家族,祖父1901-1972,父親1924-2008,本人1945-,三代百年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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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中國的四十年(17) 合資企業雄心勃勃 

(2024-04-30 05:30:56) 下一个

我在新中國的四十年(17) 合資企業雄心勃勃 

1981年開春,石化公司併入通用機械製造公司。石化的大部份科以上幹部另行安排,只有我進入通用公司任副經理。所以在新崗位,大多人我都不認識。

領導班子共八人,黨委正副書記,正經理和五個副經理。真是時代不一樣了,我的資本家身分和留學經歷,不再是短處,黨委書記和同事都很尊重我,大家有說有笑,氣氛輕鬆又合作,改革開放真好 !

最年輕的副經理,是從下屬中華冶金廠上調、畢業于清華的工程師黃菊,我和他面對面合一張大辦公桌。黃菊後來成為上海市長、市委書記、政治局常委。

1981年8月上海市檢察院在虹橋路空軍招待所,審問當年造反司令部的徐景賢、王秀珍、黃金海(原是我父三十一棉紡廠一個工人)、陳阿大。我去旁聽,當時不可一世的這幫人,如今低頭在被告席上受審,成了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

9月初黨委書記成捷通知我,汪道涵市長指定上海國際投資公司總經理徐鵬飛,機電局局長張遵敬和我三人去參觀加拿大國際石油機械展覽會,另外還有北京機械委外事局長等三人。

邀請我們前往的華裔美商周纊結也是上海人,其父在阿爾勃省開採石油致富。他太太何麗麗,北京人,何父曾在機械委情報研究所工作。當時汪道涵是情報所所長,汪後來當電子工業部部長,文革後任上海市長,周纊結夫婦回上海拜會了汪。

9月11日我們從上海出發,當時中國尚無飛加拿大的航班,因此先到舊金山再轉飛加拿大阿爾勃省愛明頓。愛明頓是個僅二萬人口的石油小城,但其富有程度和現代化程度是上海無法比擬的,我們看得目瞪口呆。

展覽會展出各國最新的石油設備,令我們驚嘆。又去愛明頓郊外參觀採油工地作業。展會方為我們中國代表團作了一次專業介紹。我們上海三人都懂英語,但三個北京大官不懂,加拿大人剛開始講,徐鵬飛就叫停,說:「請老章翻譯一下吧!」我說:「徐總,你水準高,你來翻譯吧。」他說:「我不懂技術,許多專業名詞譯不好。」這樣我就當了譯員。

會後,我們三人同周纊結舉行商務會談,當時國際油價較低,西方各國大舉開發海上石油。一座自昇式平台要六、七千萬美元,一座半潛式平台造價一億美元以上。周想利用中國製造成本低,在上海建造。由我起草意向書,雙方簽署。

我們的官式活動結束,機電局長張遵敬同我商量,他哥哥是溫哥華大學教授,想抽空去看他一次,邀我陪同一起去。問題是來回機票不好報銷,我去找周,周很爽快說機票由他辦。我陪張飛溫哥華,徐鵬飛去了紐約,之後張回舊金山,我去芝加哥看次子一家。9月23日我和張局長回到上海。

1982年,中美合資「上海海上石油工程公司(SOPEC)」 (簡稱海聯) 组成,中方為上海機電局下屬通用機械公司、上海國際投資公司、上海造船公司及中國銀行,美方為周纊結及當時美國副總統喬治布希的弟弟小布希,機電局局長蔣濤任董事長,我任總經理。美方負責取得海上鑽油平台定單,上海市機電局下屬工廠製造鑽井設備,造船公司製造平台船體。市府對此項目專門開了會,予以肯定,汪市長接見了所有參與者。海聯公司在錦江飯店二號樓租下辦公室,掛牌開張。

中國改革開放初見成效,我家生活明顯好轉,我心情舒暢,工作得心應手。但幾十年來反覆無常,文革的陰影始終心有餘悸。我和妻還是決定舉家逐步移民。我次子1980年移居美國後已立足,就申請媽媽,此時我長子已從新疆去了香港,1982年夏美領館通知我妻,移民已批准。                           

1983年初,我和黃菊從通用公司調任機電工業局副局長,又與黃菊合用一間辦公室。我分管進出口,上午在機電局,下午在海聯兩頭辦公。

這一年香港船王董浩雲屬下的東方海外公司代表金樂琦,來上海與機電局商談合資。金樂琦的祖父金潤泉﹐三四十年代任中國銀行杭州分行經理,是我父親的老朋友。我代表機電局和他們談判,組成海懋工程公司。「海聯」和「海懋」項目,將帶動港口、直昇機、駁輪、潛水器材、消防器材及作業服裝、食品等一系列用品的發展。

但當時合資公司多如牛毛,大多徒有虛名,中國的開放還處在初級階段,和海外企業很難對接,工作一深入,矛盾就暴露了,所以大多最後不了了之。

金樂琦的夫人董建平,是董浩雲女兒,國際知名的藝創畫廊主人,他的哥哥就是後來香港第一任特首董建華,後來我和董建平女士有很多合作,下面再述。   

1983年上半年周纊結已爭取到兩座半潛式海上平台訂單,每座可售一億二千萬美元,局和市對此極為重視。夏天周帶美方訂購團到上海,我陪他們參觀上海製造石油鑽採設備的大型工廠和造船廠,他們對上海製造技術有信心,但認為必須引進國際認可的技術,才能接受海外工程。為此安排我們去美國和挪威考察,引進技術。

1983年11月,由機電局局長蔣濤,上海船廠廠長和我等七人組成考察團,先到北京,出發那天才知道上面派下來的翻譯是學俄文的,對英語一竅不通,當然是上面什麼人安排的,這是「中國特色」,結果我這個副團長又兼了翻譯員。

我們11月5日到紐約,在周礦結的辦公室與美國平台訂購商會談,之後在紐奧爾良坐直昇機去考察墨西哥灣鑽井平台,到休士敦參觀石油機械製造廠,到達拉斯訪問美國石油協會(API),到奧克拉何馬大學聽教授介紹技術。儘管行程緊密,在紐約期間我去看了剛移居美國的畫家陳逸飛夫婦,在洛杉磯兩天與家人相聚。在洛杉磯休息兩天後到加拿大參觀鑽井現場。從加拿大奎北克去挪威奧斯陸,原是經濟艙,北歐航空公司把我們免費改為頭等。

在奧斯陸參觀了平台船塢和近岸油井,第一次看到北極白夜。按原定日程我們從挪威到法國,乘中國民航回國。快離開時才得知 ,中國民航要在我們到法國後第四天才有班機,我們在法國三天既無接待方﹐又無經費,當時外事紀律和經費控制極為嚴格。我立即聯系一個老朋友薛威武,他與法國海洋石油界有關係,薛先生立刻安排我們去鄧扣克(Dunkirk)和馬賽(Marseilles)參觀法國石油平台製造公司。

我們到巴黎已是傍晚,大家都是第一次來巴黎,我帶他們從凱旋門,一直走到法國大革命國王王后被斬首的協和廣場,一邊向大家講解這些名勝古跡的歷史。這時已近聖誕,香舍麗榭大道兩旁掛滿聖誕燈飾,除了我其餘六人都是第一次出國,從沒見過西方花花世界。

我抽空致電汪漱芬,和她夫婦餐聚。這次巴黎三天行程,一切全靠我友薛先生安排,沒化國家一分錢。可是回到國內,北京外事部門卻說我們自行安排巴黎行程,「嚴重違反外事紀律」,蔣濤陳述了事實經過,但外事部門不接納,蔣濤局長只好寫檢查,承認犯了錯誤。要在過去,我這算是腐蝕共產幹部,又要罪該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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