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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终章):脱颖而出

(2023-12-28 07:28:38) 下一个

在小学前四年,虽然我年年都拿“三好学生”奖状,但是成绩应该不是班里最好的;班上有几个特别聪明的女同学,成绩更胜一筹。那时老师不公布成绩排名;我也不关心这个排名。

五年级是个分水岭。

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刚刚参加工作的赵老师;她工作特别认真热情,也是住校老师之一。而教数学的胡老师也是一个从很远的一个行政村子里来的住校老师;他的儿子就在我们班上。

五年级一开学,胡老师觉得他碰到了一群“面茬子”学生,说我们数学底子不太扎实,就自作主张先不教五年级的新课程,而是花一两个月补习三、四年级的数学。他的口头蝉就是:磨镰刀不耽误割麦子。结果上学期的期中考试,班上全军覆没。我考了班上的最高分:36分!这也是我人生中的最低分记录。

很快,胡老师就被调走;我们迎来了王老师。巧的是,他也是一位住校老师。

王老师不但讲数学头头是道,人也非常风趣。记得有一次,他居然在数学课上,教我们唱国歌。他的歌声不是很响亮,但是饱含热情。我学唱国歌时,也被他的歌声感染,心潮澎湃、激动不已。这也是我从一年级以来第一次跟着老师学唱歌。

在整个五年级,我的数学成绩稳居班上第一名。那年早春季节,镇上组织数学竞赛,考试地点就设在镇上的初中教室。王老师带着我和另外三个同学,从周六下午出发,步行二十八里路到了初中。因为次日是周日,初中学生都已经回家过周末了。我和另外一个男同学就被安排睡在学校的男生集体宿舍里。那也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校园;后来我在这里又度过了四年光阴。

周日上午参加完竞赛考试后,王老师又带着我们步行回家。等经过我们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老师和我分手后,还要送另外几个学生回她们各自的家。

母亲见我进门,就问我:你有没有请老师到家里吃晚饭?

我说:老师还要送别的学生回家呢!他是不会到我们家吃饭的;所以我就没有必要问他。

母亲说:问不问是礼节问题,他来不来是另外一码事。你没有问他,就是失礼。

几个星期后,王老师把我们几个参加竞赛的同学叫到教室外面,兴高采烈得说:你们几个的竞赛成绩非常好,比去年好多了!

五年级上学期,我托三姐从平氏镇上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即1979年版的蓝皮字典。这是我人生中拥有的第一本字典;而我也成了班上屈指可数的拥有字典的学生。这本新字典大大提高了我在同学中的受欢迎程度,因为有很多同学会借我的字典用。有一次,我发现字典里夹了一个小纸条,应该是某个女同学匿名留下的,纸条上说:我喜欢你,可是你都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接到女生的示爱。不过那时候我情窦未开,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在五年级春季的全校大会上,照惯例要有一个毕业班的学生代表出来发言。班主任赵老师找到我,给我一个写好的稿子,希望我能够上台去念。我天生嘴笨,又非常内向,因此找各种理由推辞掉了。赵老师无奈,只好另找别的同学。现在想想,觉得我对不起她的信任和教诲。

1987年夏天,我从小学毕业,参加了全镇统一的小学升初中考试。我们那年小学同班同学一共有四十几名,由于镇上初中的名额有限,只有十个左右升入初中;其余的同学就回家务农了。这十几名同学里,有两位聪明勤奋的女同学最后上了师范学校作了教师。其余同学,最多只念到初中毕业。

在那次小学升初中考试里,我的数学成绩为95分,排在全镇第二;语文成绩只有69分,但综合成绩仍然排在全镇第三。王老师特意到我家,向父亲表示祝贺。

1995年大学放暑假,我去邻村一个小学拜访一位故人,在那里偶遇了王老师。他和他的几位同事们直夸我厉害,说我为老家争了光。

我一时语塞,顿了半天,才笨嘴笨舌地说了一句:谢谢王老师!

附一:不同版本的《新华字典》

附二:1979年版的《新华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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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老daisy' 的评论 : “那时的农村孩子,能够考上大学的,确实需要脑力体力毅力。”

那你就是比我大十岁左右。的确,那个时代能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老daisy 回复 悄悄话 那时的农村孩子,能够考上大学的,确实需要脑力体力毅力。 所以我的考上了大学的高中女同学,一个是国内很好大学的副校长加党委书记近20年。一个90年代就很成功地在上海做进出口生意,目前每年的营业额5000万美金。
老daisy 回复 悄悄话 今天看到你的这篇回忆文章,想起农村孩子一路走过的艰辛,不禁泪目。
老dais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硅谷居士' 的评论 :

楼主真年轻啊!我84年上大学。
楼主确实写出了农村孩子读书的艰辛。我记得我们高中毕业13年后同学聚会,大家想起高中时候的吃不饱,穿不暖,还加上学业压力大,感叹:终于活过来了。
我的初中是在家门前的村中学上的。我们两个班的学生,一个考了全公社第一名,上了师范,当了一辈子中学老师。我和另外一个男生考上县高中,生活条件实在艰苦,有一天早晨,男同学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抗不住压力,倒在了教室外面,从此退学,一辈子在农村务农。我因为从5岁开始就把二弟背在背上,6岁还曾经休学半年把小弟背在背上,所以我想我有更好的耐力,我有幸挺过来了。
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和我同一个公社,她是公社初中考入高中的,也是受不了那种极致的生活,半途被她的娃娃亲的饼干花生米之类的温情接走了。当年农村,县高中毕业的学生很少,已经是当地农村学历最高的了,所以后来她被公社中学请去当了一辈子中学英语老师。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叮叮当当' 的评论 : “9年义务教育完全是笑话”

是的,中国政府投入在教育上的资源一直严重不足,直到今天。
叮叮当当 回复 悄悄话 我92年小升初考试,班上34名同学最后只有4人上了大学,大多数都在初中阶段南下打工了,很多小学毕业就去打工了。9年义务教育完全是笑话,那个时候农民一年的收入都没有几百块,初中每年学费都要好几百,如果孩子出去打工不仅能够省下学费还能给家里挣钱,所以我很多同学都辍学去打工了。
阿迪20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最西边的岛上' 的评论 : 那时我7门考试一共丢了2分,但还不是年级第一,一班有一位男生7门只丢了1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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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这才是学霸。我们穷乡僻壤之地,只有一个理科学生成绩遥遥领先,也不过平均成绩90分左右,这个同学后考上了同济大学,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来美国。像我这高一物理化学加起来不到60分的,估计平均成绩70分都不到。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阿迪2000' 的评论 : “我们入学时两个班80人左右,3年级时就有一半人不上了,多数是女生”

谢谢分享!这些学生的命运太惨了。中国在教育方面的投资,还是太少了。
阿迪2000 回复 悄悄话 看居士的往事文章,是我最近坐到电脑前的第一件要事了。
居士遇到的小学老师好像大体上都还是负责的。我的村小离县城只有三公里,里面很多老师其实是城里的官太太,混日子的不少呢,有的来得比学生晚,走得比学生早,还有人动不动去学生家里家访,其实就是混吃混喝。
最不幸的,从三年级开始,我的数学老师换成了一名新人,是民办老师,某大队书记的女儿,据说是高中毕业的,但稍微复杂的数学题都讲不明白,又特别爱整人,爱报复学生。
昨天问了初中中专毕业当小学老师的同学,我们入学时两个班80人左右,3年级时就有一半人不上了,多数是女生,5年级毕业时,就30人不到参加了升学考试,10个人左右上了初中。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一个没有惊艳的老树' 的评论 : “楼主太年轻了!1987我硕士毕业!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算起来,我们的年龄差距,也就12岁左右。不过1987年硕士毕业的人,应该也是人中龙凤了。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谢谢菲儿光临捧场!
一个没有惊艳的老树 回复 悄悄话 楼主太年轻了!1987我硕士毕业!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海外逍遥' 的评论 : +1

好看的系列!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LeoInSJ' 的评论 : "念稿过程从没抬头,太怯场了。"

哈哈哈,谢谢分享!初三时我有类似经历。那就是一场折磨啊!
LeoInSJ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硅谷居士' 的评论 : 在五年级春季的全校大会上,照惯例要有一个毕业班的学生代表出来发言。班主任赵老师找到我,给我一个写好的稿子,希望我能够上台去念。我天生嘴笨,又非常内向

这个我有类似经历,我也嘴拙内向。五年级时全公社学校大会,我被选中代表发言。我那个紧张啊,倒是没有推脱,但是在台下数百人眼光注视下走上讲台,完全没有喜悦骄傲感觉,更像被批斗,在台上结结巴巴把讲稿念完,立刻冲下台长吁一口气,总算把这事应付过去。念稿过程从没抬头,太怯场了。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海外逍遥' 的评论 : “当年就是好苗子呀!顶!!”

谢谢!我的确比较擅长读书考试,呵呵。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smithmaella' 的评论 : “居士真学霸。你相信不相信生辰八字、命?小学四十多个,升初中十多个,两个上了中师,只有居士升了大学。”

哈哈,主要是农村地区教育资源严重不足。如果初中、高中录取名额多一些,我相信会有更多同学进入大专院校的。
海外逍遥 回复 悄悄话 当年就是好苗子呀!顶!!
smithmaella 回复 悄悄话 居士真学霸。你相信不相信生辰八字、命?小学四十多个,升初中十多个,两个上了中师,只有居士升了大学。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花似鹿葱' 的评论 : “跟老师还有联系吗?”

我跟小学老师们没有联系了;和几个初中、高中老师还有联系。
花似鹿葱 回复 悄悄话 学霸光荣历史啊,看看那些新华字典,就知道功夫了!跟老师还有联系吗?
最西边的岛上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硅谷居士' 的评论 : 不好意思哈,大概是小时候没学上只能躲在家里啃书(包括新华字典),又当了三年初中语文课代表的“结晶”吧。哈哈哈。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最西边的岛上' 的评论 : "7门考试一共丢了2分"。

真正的学霸,现身了!
作文拿接近满分,太难了啊!
最西边的岛上 回复 悄悄话 哈哈,居士(小时候)一定很帅,小学就有女孩钟情递条子了。下次再有活动记着上个青葱相呵。哈哈哈。

你的回忆也唤起了我的回忆(但和递条子无关呵)。 我们那一代的小学不记得有毕业考试,但初中有毕业考试,那时我7门考试一共丢了2分,但还不是年级第一,一班有一位男生7门只丢了1分哈!
硅谷居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山里人家168' 的评论 : "坐上居士家的沙法,听居士回忆往事。"

谢谢!第一次有朋友发“沙发”评论,非常感动!
山里人家168 回复 悄悄话 坐上居士家的沙法,听居士回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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