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叫的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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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爱的孩子---第四章 要不要赶人

(2023-09-18 13:37:17) 下一个

        周雅静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下。已近午夜了,她仍然了无睡意。这次失眠和具明淑无关,虽然周雅静断定明淑还没睡。如果认真听,还是能感到悉悉嗦嗦的动静。但这也无所谓了,明天明淑就要搬走了。还是叫小玉吧,透着亲切,更因着金玉顺的关系,让她觉得这是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连接的孩子。周雅静从来没后悔当初堕胎的决定,但也不时想到,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应该和小玉差不多大。她一直把小玉看得像自己人,也是她这辈子最亲近过的孩子。那么,让小玉搬出去对不对呢?小玉看似坚决,心里一定有些忐忑不安的,而且也让金玉顺担忧伤心,周雅静实在不希望得罪这两人。但是她日趋敏感的神经,经不起太多折腾了。这一周她没一天睡得安稳。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必须走出这一步。不舍归不舍,小玉搬走了她还是可以常去看望、带些好吃的给她;但不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了!

        小玉已经和周雅静住了两年多,突然发生这个变故,源于一周前的一件事。这段时间周雅静为了申请国家卫生部的科研基金一直在忙。自从2008年经济海啸,科研经费就越来越难申请。为了拿钱,每个人都大吹特吹自己工作的重要性。周雅静不能免俗,却也不想太俗。她希望有理有据地、拿出实在的东西证明她的工作是跨学科的、是有影响力的。前期数据她有信心,但对阐述重要性的部分,她总觉得有所欠缺。中国人的谦虚太深入骨髓吧,她都感觉汗颜了,系里协调申请的人还是提醒她吹得不够、工作意义不明显。周雅静想着这事、迷迷糊糊睡着。半夜被尿憋醒,起来上厕所,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合作项目,完全可以用来证实自己的工作对制药公司、临床实验、以及设计新治疗方案都有益处。这不是最好的数据证实应用性吗?周雅静得意地想,人家梦蛇搞出了苯环结构,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想出资金申请的新证据。若真的拿到资助,倒可以在同事、学生面前夸口几句呢!

        上完厕所,周雅静下楼,准备把这个念头写下来。她不想开灯,在楼梯上慢慢摸索着往下走。刚走了几阶,她听到门锁轻轻一响,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进来。周雅静僵在当地,感觉心砰砰地跳起来,脑子里迅速转过几个念头。首先是手枪在卧室保险柜里,来得及去拿吗?其次是任由他偷,有什么损失?只要自己的手提电脑不丢,其他随便拿。周雅静倒没觉得太害怕,只是担心电脑丢了的话,她可怎么申请资金?后悔好久没把资料备份了。她脑子里想着、眼睛盯着,半晌动弹不得。接下来她却发现那个人影熟门熟路地进了楼下的卧室,小玉的房间!她还在奇怪之际,听到了床垫的声音,片刻微弱的亮光从门缝底下透出来。这个她有经验,一定是手机屏幕!

        周雅静怀疑自己做梦呢?自己不是十一点多看着小玉进房间后才上楼的吗?这个贼是小玉朋友?约好了这个点见面?怎么可能!而且这人有钥匙呀!那只能是小玉本人!难怪最近小玉特别乖特别安静,每晚不用她催,就早早回房间。她还以为是考试考完了、大学申请交上去了,终于忙得告一段落了。原来这孩子偷偷溜出去!这是第几次?和谁在一起?这要出了什么问题,她怎么向金玉顺交代?

        周雅静轻手轻脚走下去,电炉上的数字显示是凌晨两点半。这真是太过分了!周雅静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小玉的到来根本就是强加给她的。金玉顺的老公据说做生意发了大财,他们在北京的两套房子就值两千万人民币。前年暑假金玉顺忽然携女来访,说是要女儿在这里读高中,然后顺理成章地在美国上大学。周雅静疑心小玉在国内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或者就是钱多烧的,但动机如何也不关她的事。

        周雅静买房子图离工作近,不是好学区,对口的高中据说倒着数名列前茅。金玉顺短短一个月,居然把小玉送进了一所私立高中,还是什么教会学校,就是离家远,单程就得四十分钟。金玉顺口口声声不影响周雅静的生活,小玉上下学的接送安排好了一个Uber司机,还是一个华人妇女。周雅静感觉金玉顺的到来给她开了一扇窗,忽然见到从未见过的各色人等,装修的老墨、私人定制的菲律宾裁缝、开Uber的陪读夫人,林林总总。对老同学老朋友,金玉顺也不亏待,只要孩子住家里,一个月付一千二百美元,就是一个房间而已。这个价钱,完全可以租个两室一厅的独立公寓啦。金玉顺讲,在教会高中附近找公寓、或者找个美国寄宿家庭,都不成问题。但相信老朋友,有个大人看着点儿她才放心。吃饭小玉会叫外卖、自己也会做点儿,对周雅静的影响几乎等于零。而且小玉虽然贪玩任性一点儿,还是一个伴儿。说着,金玉顺略带怜悯地看看周雅静,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一个人,我好心疼你。让小玉住这儿,我也放心,你们也互相做个伴儿。”

        周雅静嘴上不争,但心里其实反感。她需要伴儿吗?没老公没孩子好像是什么缺陷似的,国人看她的眼光都带几分怜悯。美国人就不这样,她也懒得解释。见多识广自然学会接受多种生活方式,而井底之蛙永远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是一样的。周雅静自我感觉好得很,上班时她是教授,手下有博士后有学生,为她马首是瞻,成就感满满的。下班后她也有事忙,每周两次健身房、两次游泳。这些年下来,身材更好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这个健美,岂是几件衣服可以打造出来的?见面之初,两人站在一起,至少差了十岁。金玉顺都酸溜溜地说,“你没生孩子,难怪身材保持这么好!”周雅静看着自己心仪多年的密友,名牌衣物下滚圆的体型,忍不住纳闷,既然那么有钱,干嘛不请营养师、私人健身教练?不是说有钱人都开始穿上千元一件的T恤吗?庄励常说的,好衣服就两条、质地和剪裁。金玉顺这满身Logo,学的哪国时尚?本来她心目中的一块暖玉,现在成了明晃晃的大金条,她只有一声叹息。

        金玉顺住了一个月,把楼下几乎空空如也的客房,打造成一个漂亮的闺房。金玉顺粉刷墙、换地毯窗帘、买家具,风风火火大干一场,而且连付账带监工,周雅静乐享其成。这么一折腾,也确实增加了许多家的感觉。

        金玉顺离开的前夜,三个人一起吃了顿大餐。周雅静直言不讳道:“我没当过妈,不会照顾孩子。好在小玉也差不多大人了,不需要我照顾。我能做到的就是周末会好好做两顿饭,也换换口味。家里有人打扫卫生,两周一次。没什么家务。我生活很简单,你们这一个月也看见了。我对小玉唯一的要求就是周日到周四这五天,必须十二点前睡觉。这是我十几年的生活习惯,睡眠一定要保证。否则我第二天没法上班。”

        金玉顺一口答应,说孩子从来就是早睡早起的,在家经常十一点不到就上床了。小玉提出睡觉前看看手机,周雅静讲只要洗了澡上了床,就可以。两人的卧室分别在楼上楼下,小的动静不是问题。

        最初两年小玉算乖的。高二适应期,做什么都会问问阿姨。高三那么忙,又要上课考试,又考了SAT、ACT等大学要求的标准化测试,似乎每晚也都在十二点前休息了。这高四了,试都考完了,大学的早期申请都交上去了,应该是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小玉反倒折腾起来,甚至半夜三更溜出去,搞什么鬼?!

        周雅静琢磨了一下是马上发难、还是等到第二天,想想还是立刻过去敲了门。门底下微弱的亮光马上消失了。周雅静等了片刻,见没动静,再次敲门,不客气地说:“我知道你还没睡,开门。”

        小玉来开了门,连衣服都没脱,一身运动装束。周雅静打开灯,再一打量,只见小玉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夜猫子般精神抖擞。周雅静暗想,小丫头难道是和男生鬼混去了?那倒得小心。万一出什么状况,金玉顺那边可没脸交待。

        小玉看周雅静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她,不自在地说道:“我正准备睡觉呢…”

        周雅静哼了一声,道:“这次睡觉倒还在其次。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小玉佯装无辜道:“没有。”

        周雅静点点头道:“没有么?那我问你,睡得好吗?”

        小玉迟疑了一下,道:“你不来,我都快睡着了。”

        周雅静气笑了,骂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刚才去哪里了?”

        小玉沉下脸来,仍然嘴硬:“我一直在房间,哪儿也没去!”

        周雅静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慢慢道:“你知道什么是CPI吗?你知道这个房子装了报警系统吗?有人强行进入会自动报警就不要说了,就是拿钥匙开门关门也会有记录的。你要我现在去下载记录给你看吗?几分钟前有人进了屋子,现在屋里就咱们两人,你得看到记录才肯承认是你吗?”

        小玉低头不作声了。

        周雅静道:“我再问一次,你深更半夜地去哪儿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妈,你直接和她讲?”

        小玉道:“别告我妈!阿姨,我没干坏事,就是和朋友一起去跳舞了。”

        周雅静挑起眉毛,问道:“跳舞?这个时间?什么朋友?在哪里跳?”

        小玉见瞒不过,索性大大方方说起来,“都是同学,说了您也不认识。我们准备参加一个比赛,一共五个人。约好了在一个健身房里练习,一周两次,每次两个钟头。”

        周雅静疑惑道:“光明正大的事,为什么要深更半夜这么晚?”

        小玉道:“因为十二点才能凑齐人。”

        周雅静道:“那干嘛不周末练?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了,把这件事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

        小玉于是讲了她从小爱跳舞,高一暑假时还去了韩国汉城的一百万跳舞室学hip hop。来这里后和几个同学凑到一起,算成立了一个小舞蹈队吧。她凭实力稳坐第一把交椅,而且是编舞兼教练兼领舞,因此每次练习都少不了她。之所以这么晚实在是白天、周末那个健身房都有人,必须很晚才能空出来。

        周雅静道:“跳舞是正常爱好,我不反对,但你住在这里就得遵守我的规则,周日到周四必须十二点前上床睡觉。我不知道你这么晚溜出去多少回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不可以。”

        小玉急了,叫道:“我说了半天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要不去这个队就没戏啦!我必须去!”

        周雅静淡淡地道:“那可不关我的事。”

        小玉愤怒起来,大声道:“我悄悄地去干扰你什么了?你睡你的觉,我什么时候吵你了?…除了今天…”小玉降低了声调,自己也纳闷怎么今天就吵醒了周阿姨,一切不是和往常一样吗?

        周雅静道:“我不想难为你,实在我需要高质量的睡眠。你这么晚回来、我不知道还罢;现在知道了,免不了每晚担心你、睡不踏实。你自己决定吧,亲爱的,住这里,就得守这儿的规矩。就这样,晚安。”

        第二天,小玉就提出要搬出去住,而且让周雅静非常下不来台。

        要说还是年轻不懂事,周雅静虽然坚持自己的要求,但当时更多是威胁,并没有真赶小玉走的打算。上班时间她忽然接到金玉顺的微信电话,千道歉万拜托,要她别和孩子计较,再忍耐半年,小玉上了大学就功德圆满了。金玉顺也会一辈子记着她的好,天大的人情。

        上班时间谈私事是周雅静极为反感的,她对手下人也强调过不可以在工作场所打太久的私人电话。作为老板她当然要以身作则。这是第一点犯忌的。其次,金玉顺话里话外,认定了她赶小玉走,这也令她大大不快。她昨晚说了要小玉搬出去的话吗?绝对没有!小玉这孩子也真沉不住气,一定要跳舞,那可以找出解决办法的,何至于马上就决定要搬出去?更何必立刻通知了金玉顺?这在周雅静看来就是一种挑衅和示威。偏偏周雅静从来不吃这一套!从当初干净利落地离婚、堕胎,到打拼出今天的局面,她的原则向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弱小的她呵护,对强硬的她加倍强硬回去!

        现在夜深人静,周雅静分析起来,明白自己之所以动怒,是因为觉得被辜负了。她对小玉的一番好意,小玉没体会,金玉顺也根本没感觉。她们母女不知道,金玉顺每月付的钱,周雅静全存在一个账户里,计划着有一天小玉结婚、或者买第一个房子,她拿来送份大礼。她心里完全拿小玉当女儿看的,也这么做了!虽说上下学有接送,但周末她带小玉出去也是有的。只要她没有申请科研经费的最后截止日期逼着,只要小玉开口,甚至不要开口,她都尽可能顾及孩子的需要,做司机、厨子、顾问,哪一点不周到?好比不久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生日party,快递都来不及了。她不是二话不说带小玉去买礼物、接送去party吗?她去游泳健身,不总高高兴兴带着小玉吗?最初半年小玉没什么朋友时,颇做了一阵子小尾巴。后来小玉选择不去,那可不关她的事。

        周雅静感慨地想,被人依赖其实挺快乐的。小玉考ACT的前夜,大概近一点了吧,上楼来敲响了房门。说睡不着,感觉要病了,希望能把考试改期。周雅静陪着回到小玉房间,两人肩并肩躺下来。周雅静鼓励自觉没用、沮丧的孩子,坚定地宣称,小玉没有病,纯属紧张。每个人都会紧张的,她还讲了自己应聘第一份教职时的尴尬与狼狈。结论是,更改考试日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受二茬罪。必须壮起胆来面对!哪怕这次考不好,也是一个锻炼,至少解决了心里的胆怯,虽败犹荣!结果怎么样?小玉不仅考了,而且拿到了最好的分数,34分!

        当然,这个分数在周雅静看来,也就过得去而已。周雅静培养过中国学生。无论本科毕业出国的,还是美国生长的ABC,SAT不上1550分简直就不好意思提。小玉呢?第一次考了1410分。之后努力做题,暑假还回国上了什么一对一SAT辅导班,据说花了一万多人民币。高四开学后重考,也就1450分。小玉还委屈得很,觉得哪里出了错。周雅静也纳罕,分析一下,小玉数学和英文两部分并驾齐驱,都是七百出头。英文不是孩子的母语,阅读语法可以归咎到语言障碍上。那么数学呢?不是说亚洲学生一考一个八百满分吗?她问小玉时,小玉悻悻地说,“数学是不难,但有的题目看不懂!”周雅静看了一下练习题,的确数学部分的题目也长篇大论,乍看都不晓得是考数学还是考语文。但数学题目的英文并不晦涩,没什么冷僻的词汇。继续追问时,小玉没好气地说,“看是看得懂,但时间不够!”又拿阅读速度做挡箭牌。总之周雅静感觉从金玉顺到小玉,都大力强调语言障碍,而否认智商不高的事实。那也能理解,只是在周雅静这样的学霸面前找诸多借口,她觉得大可不必。

        好笑的是那次ACT过后,小玉信心大涨,认为之所以SAT考得不好,是因为自己只适合考ACT。34分是头晚没睡好的成绩,若是精神抖擞,没准儿可以考到35,甚至36满分呢!小玉忘掉SAT的失败,决定再考一次ACT。

        周雅静反对这个决定。她认为34分已经很好了。小玉应当有自知之明,考满分是不可能的;即使能增加一分,对申请大学没有什么帮助。周雅静建议重考SAT,争取上1500分。小玉没有明的抗拒,但还是悄悄重考了ACT。时隔很久周雅静从金玉顺那里得知,第二次ACT只得了33分,还降了一分!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件事让周雅静觉得小玉犟得很,听不进正确意见。智商不高不仅表现在学业上,也表现在对外界建议的采纳上。从此周雅静对小玉的学业、大学的申请就不太积极参与了。

        如果让周雅静检讨和小玉的关系,唯一让她有一丝内疚的就是这件事。虽然表面上一如既往,但她心底觉得小玉不够聪明开窍。就像她培养学生一样,对不是可造之才的苗子,她也就不会花太多心血。这也没什么,金玉顺从来没要求她培养小玉。对小玉考试、申请大学、将来人生规划给予指导,原本就是她主动揽来的责任。她决定放弃,也是她主动的选择。不是千里马,就别指望伯乐青睐,情感上有一点点内疚,但道义上她问心无愧。

        那天,周雅静耐住性子听金玉顺车轱辘话说了十分钟,终于打断道:“你说的很清楚了,没必要重复。我说两点。第一,小玉算是懂事的孩子,对我很尊重,我也很喜欢她。就算我有亲生孩子,我对孩子的态度和对小玉没有两样。你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那么紧张。昨晚发生的只是生活习惯不同而产生的讨论,谈不上吵架。谁也没得罪谁,这个是我要澄清的。

        “第二,我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她要搬出去住,我十分钟前才从你嘴里听说。首先声明,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我发现她两点多回家。我不是因为被吵醒而生气,而是担心缺乏睡眠不利于孩子的健康,加上安全因素,所以比较在意。当初小玉过来,我提出的条件就是晚上十二点前要上床睡觉,这个你也知道。但这些对话都是心平气和的,我们发现问题、需要解决问题,仅此而已。小玉要搬出去,当然和这件事有关,但我想,原因不仅仅这个。我也没有因为她无法保证按时睡觉就赶她搬出去。我从来不是把自己意愿强加于人的人,这个你应该知道。”

        说到这里,周雅静暗暗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睡觉时间是可以解决的。我只要求周日到周四,她说一周要练两次舞,可以换到周五周六晚上,这是一个解决办法。还有可能是另找一个健身房。我常去一个健身房,老会员了,今早上班我还想到,可以看看能否预约一个房间,让孩子们周末用。总之,十二点前睡觉、练习跳舞,这两样不是绝对对立的。不存在因为跳舞无法准时睡觉、被我赶出去这回事!小玉已经满十八岁,她住我那里、或者搬去什么地方,是她的选择。我只能说尊重她的选择,我没有赶她走,也不会勉强她留下来。这就是我想说的。现在上班时间,我不能多说了,咱们再联络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周雅静本来想讨论一下搬出去住的利弊,结果三言两语,变成了对寄宿家庭的研究。首先这家人住得离学校很近,十分钟之内的车程。这样每天至少省下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其次是白人家庭。父亲开一个小修车行,母亲类似家庭妇女,每天去车行做几小时的会计。大女儿艾米与小玉同学,成绩中等,运动健将。两人都喜欢跳舞。小儿子比艾米小五岁,还是个小毛头,不足为虑。第三,这家人谈不上富裕,一共三个卧室。小玉去了得和艾米共享一个房间。这个小玉唯一不满的条件,却让周雅静最放心。她想,再变态的男人,也不会当着自己女儿的面去骚扰其室友吧?小玉去那边,每月付一千二百元现金,对这个家庭的经济也是很好的贴补。那晚简单聊完,周雅静已经有八九成把握,让小玉搬过去了。她的考虑很单纯,什么对小玉发展有利就采取什么行动。有一个同学兼志趣相投的同伴,有一个当地家庭,对一个孩子的身心发育、对小玉融入美国社会绝对大有益处。

        接下来的周末周雅静带小玉正式拜访了这家人。房子在郊区,每栋房子的占地面积都很大。不远处是宽阔的农田,让见惯了拥挤小区的周雅静精神一振。男主人喜爱室外运动,经常在后院练习射击。后院挨着一大片树林,再远处是一个湖,还可以钓鱼。周雅静四周看了一圈,不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草原上的小屋》、《美国往事》等西部片枪战片,感情上已经认可了。这才是年轻人应该经历的美国生活!看面相男女主人都是朴实、可信赖的人,一辈子生活在方圆不出一百英里的地方。两个小姑娘早已叽叽喳喳聊得投机、很快躲到房间里。周雅静客气地寒暄了几分钟,便做出决定。回去便收拾东西,下周末小玉就搬过去。

        接下来的一周在工作学习、整理东西中飞快地过去了。小玉忙得团团转,居然还坚持了深更半夜的跳舞。周雅静有了思想准备,那两晚都是听到小玉进门才安心睡去。次日看着自己缺乏睡眠的黑眼圈,她也庆幸小玉走了好,回归自己的安静生活。

        明天小玉真的就要走了,她心中却有些难以言传的幽怨。小玉没有表达过一丝感谢、一丝不舍,就像一只小鸟,迫不及待要飞上蓝天。周雅静本来为这样安排高兴的,可不由也有几分寒心。她心中的爱、呵护、牵挂,摆明了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明天之后小玉留下的空洞,将用什么填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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