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小说、散文、回忆、游记等作品
第十六章：风雪迷鹤城
第十一节：
罗英爱自知又是是身陷囹圄了！短暂的惊恐后，倒也很快的平静下来。这里再恐怖也没有鹤城宪兵队那么可怕，除了没有自己刚为钱亿森租下的“毛子”房那么奢华，反倒比那里更像是个过日子的地方。南玄三比孩子他爸，除了长得更磕碜些，倒也没差到哪去。
钱亿森确实很喜欢她，但那毕竟是姐夫，姐姐在苏俄没准哪天就回来，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罗英爱对钱亿森没有感情可言，不过是危难的时候，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以身相许也是为了感恩戴德。尽管是自己的姐夫，亏欠了就要还，钻进被窝那就是来要账，除非想赖账不还。唯一还有的牵挂，是替姐姐金善美，为他担忧而已：被日本人抓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都说是共产党只要落在了日本人的手里，就都活不了了。但杉田让罗英爱和钱亿森见面的时候，杉田看上去也不是要吃人。钱亿森满脸无忧无虑，还让罗英爱回家安心的等着他回去呢。
丈夫死后一无所有，罗英爱再也看不到出头之日，只是为了孩子，她要不顾一切的活着。
南玄三只对罗英爱感兴趣，大概知道了她是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心里暗喜：正好没有裹乱。罗英爱的脸，就是诚实的象征。南玄三觉得就像能看到她内心一样，简单的让人一览无余。
“叔叔是死在了朝鲜。”罗英爱一直是这样认定的，否则不会扔下婶子孩子和自己不管。南玄三不愿也无法去追究罗英爱的叔叔埋在了哪，婶子带孩子跑到哪去了，就更无关紧要。既然当初都扔下罗英爱不管，害得罗英爱到今天的境地，也就不需要再去惦记。南玄三如果此刻能耐心的多问两句，便会知道失散多年大姐的下落，但这个不仁不义的女人，南玄三能想到是出自南家？他就像个判官，没给罗英爱选择的余地。只是告诉她：打今个起就得和他过了，只要踏实安心的好好过日子，保证她们娘俩吃穿不愁。那个被抓起来的，肯定是没命了。从现在开始，为了她也为了孩子就得彻底忘了以前。鹤城的警察和宪兵，现在肯定是满大街的找她们母子呢。
被抓起来的钱亿森，要是暴尸了，南玄三会安排人给埋了，如果日本人给埋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永远也不许再提起。儿子他喜欢，他能对儿子好，罗英爱要明白事理，别不往好道上赶。给孩子重新起名：南桓立。孩子愿意在炕上爬，肉滚滚的像个球蛋，小名就叫了：狗蛋。
吴文成大年初一敲诈500块现大洋，把南玄三从一个暴发户，又打成了纯粹的无产阶级。哑巴豆自打和南玄三在一起，包括他在鹤城扛大包，挣了钱就都给了南玄三，剩下就是回家蹬腿装大爷，吃喝啥都不管，只等现成的。这也无形中让南玄三担负起两个男人的吃喝拉撒。
前二年南玄三一人当狱警，哑巴豆扛包，俩人挣得还都算是不少，紧吧点手也还将就够花。日本人进来了，他俩躲了一阵，半年没干事，越没钱就越费钱，还要帮衬着秦丰年扔下的寡妇小蝶。南玄三爱装大屁眼子，还想娶了碟子，照顾起孤儿寡母的更不计较，没少拉的饥荒。
南玄三这些年嫖娼都少，就是总觉得不该自己带着哑巴豆出入青楼。但钱是俩人的，又不能他一个人出去不干好事，就全给糟害了。那不成兄弟在车站扛活，养活他拿钱逛窑子了吗？！到温林后才开始有了额外的进项，收到钱南玄三就先还饥荒了，欠着饥荒过日子太难受。
过年以前南玄三像个财谜的土财主，坐在炕上数钱，把12根金条用一块红绸子规规正正的缠裹好，才对哑巴豆宣布了他到温林以后作出的决定：“我一定要让你娶媳妇那天，箱子里要有五条大黄鱼压箱底。那样日子过起来才会有滋味，看着老婆的肚皮鼓起来，你不心慌的踏实。”
哑巴豆到似不屑一顾：“一个跑腿子，除了逛过窑子，哪个老娘们肚皮是你给鼓起来的？！”
南玄三不管哑巴豆怎么没心没肺，但当大哥的一言既出，这些金条不是为保脑袋，就是不能再动的“死钱”了。
这是哑巴豆和他到温林后，辛勤耕耘了四个多月捞的，也是回到北满第一次开始有了积蓄。大部分是温林地面上那些懂事的，拐弯抹角搭上了，给他俩摆酒接风的时候，主动的孝敬，其他再往外抠都费劲了。地痞无赖有钱的不多，大多是弄到钱三天乐呵就糟害了。本来整治平静了地面，要下手从买卖家弄点钱，正在处心积虑的寻找机会，袁鹤运个倒霉蛋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却没想还一脚就踹到了袁卓福这块大石头上，刚憋得气还没等吐出去，吴文成又接着就给了个窝心脚。
第十二节：
大年三十的半夜三更，就被吴文成电话催命，南玄三虽然知道不是啥好事，但也并没恐慌。毕竟鹤城是温慧池的天下，还有胡川江和李广振徐东波这些兄弟，危难之时都会大显身手。走的虽然匆忙，也没忘回趟家，特意带上100块大洋。南玄三有感觉，小蝶至少是在拿他当备胎。倒也没啥奇怪的：女人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挑挑拣拣也正常，何况还有个民族问题。
照顾生死兄弟遗孀是本意，南玄三不想被人误解，娶小蝶当媳妇，是胡川江非说应该“俩好并一好”的，南玄三也确实相中了，更看秦丰年的小闺女可怜。真打算撒手就啥都不管了，也得让人笑话！更要善始善终，一如既往的出手不能小气了。
憋气窝火的是小蝶不该忽悠他，让南玄三觉得：连小蝶都拿他当了居心不良了，别人更会认为他是想趁虚而入，见寡妇起邪念，没弄到手又立马闪人，这分明就是想在找暗门子睡女人。毕竟起了娶人家的念头，想睡人家再是头拱地，也是没怀好意，才不辞辛苦还尽心竭力。
南玄三觉得掉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心里暗自发狠：小蝶再嫁别人后日子若过得不好，也不能瞪眼看热闹，像是幸灾乐祸的小人。起码逢年过节也不能忘了，怎么也不能让娘俩饿着，不能让孩子没钱上学。回头一想还不对，这不成为了证明自己没那么恶心，又在诅咒人家孤儿寡母了吗？！
看着小木箱里，除了那个裹着金条的红绸子包，剩余的大洋不到30块大洋，连箱底都盖不住，南玄三咧嘴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像是赌气一般，干脆就都划拉着装进了兜里：跨年的点背，到了鹤城指不定又要出啥事，三十二十的都拿不出来，受憋也让人笑话。如果没事要再用钱更好，到百货商店去好好逛逛，把余钱花它个精光！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回到温林第三天的大年初七，南玄三留下哑巴豆帮着照看家，自己搭车再次赶到了鹤城。
吴文成弄得他一干二净，是害得胡川江大过年的张口到处告借。刚重当上警察才小半年，除了温慧池以外，谁家能放这么多钱？为了让胡川江少借点，上次南玄三带来准备给蝶子的钱，也都拿给了吴文成。既然蝶子有主了，再过去露个面也没啥意义，但没嫁给温慧池之前，还不能不管不问，就让胡川江把100大洋给带过去算了：“她那我再过去别扭，没个表示也不像个爷们……。”
胡川江知道南玄三这一把又会屌蛋精光，也知道他逞装大屁眼子的脾气，便很委婉的说道：“蝶子那拿点就行了，她现在不缺钱。腊月的时候，鹤城和眼前能找到的二营兄弟们，温老大都给拿钱了，鹤城这些，都是老太太亲自发放的。她本来就是特殊照顾，你想她还能缺钱花吗？”
今年过年，温慧池单独拿家给了老太太3，000块大洋，老太太拿出了1，000块，分给了鹤城二营兄弟各家。胡川江和李广振每人交给了温慧池200块大洋，温慧池本不想让这哥俩再拿钱，但想想收下了胡川江的：出生入死的兄弟，活着的紧巴点也比死了的幸运，都别忘了本。
李广振虽是十七旅出身，但一直在旅部。回到鹤城和温慧池的接触多了，便不好意思不跟着拿钱。前二年李广振遇到过，温慧池要周济谁钱又不凑手，常拿出个十块八块的小钱赞助下。事情过去后，温慧池只是记在心里，挺大的老爷们，挂在嘴上道谢都是多余，便不再提。
“你和二团二营有啥关系？以前那是没办法，逮到谁都和劫道差不多了。”李广振和胡川江一起把钱交给温慧池的时候，温慧池不想再拖累李广振：“再这么下去，就成绑票搞慈善了。”
“你不也就在二营呆了一天嘛，就整得像是你老巢似的。”李广振像是嘲讽，马屁拍的温慧池非常舒服：“这就是给砸在手里了，原来的营长营副若还有个喘气的，至少你也能心安理得往后退一退，现在是自己咧着嘴想哭，还得让别人以为是在乐呢……。”
温慧池拿出了1，000块大洋，列好了单子，胡川江和李广振跑了十几天，各家都送到了。
鹤城就有三十多家，每家10-100块大洋，跟前儿的外县，有不到五十家，每家都给拿去了30-50块现大洋。温慧池搂了多少不知道，但好像他自己手里的私房钱，也就没再剩下啥了。
胡川江和李广振搂的一大半，拿给了温慧池搞救济。胡川江道：“得赶紧想挣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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