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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同学会

(2023-07-02 10:27:42) 下一个

两个人的同学会


 

钟和先生带着女儿从密西根来波士顿探访大学。我们吱吱喳喳的飙中文,两人的老公一句也听不懂,抗议了一句「你们这是重返少年,还是说我们坏话啊?」。都是。

 

钟,是我最老的朋友,不对,我们俩一点都不老,时间老了,人不老。

 

我俩认识的时候,世界很小很安稳,除了念书,没什么要紧的事;除了家人、同学、老师,没什么要紧的人。

 

那一年我们被选为每天朝会时的升旗手,唱完国歌,升完旗,全校学生顶着大太阳在操场上听校长或训导主任谆谆教诲。我们因为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回教室躲懒。虽然我们被训诲的少了,幸好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呃,除了嫁错人,我真没犯错,不过这等人生抉择,不在教育范围内。所以我们在教室躲懒,应该没有错过什么。

 

初中三年我们是死党,不过那也只是听着义气而已,从来没有需要为朋友两肋插刀,生死与共的时候,所以是没有经过任何检验的死党。但是小时候的喜欢和不喜欢,简单而直接,那一段平凡简单的友情就这么刻在骨子里,虽然看不见,却是跟着我们一起长大了。

 

初中,当小孩有点大,当大人还太小,是一个尴尬的年纪。我们的尴尬里还藏着一点骄傲。因为我们是同一年级上千人当中,经过所谓智力测验,筛选出来的三十多人,被放在一个班里,成为大人们的教学实验对象。

 

当时的民风严谨,初中是男女分班。我们班是全校唯一的男女合班。引起许多少男少女的遐想,总有些其它班早熟的女生来偷窥班上的美少年们。在钟和我印象中的美少年们,却一点也不活色生香,恰恰相反,记忆里抹不去的气味是汗臭。

 

台湾处在北回归线上,可以算是热带海岛,夏天气温高达三、四十度,加上湿气,在没有空调的环境里,即使坐着不动如山,身上滴滴答答的汗可以流成河。八零年代的学校当然没有空调。这样的天气也挡不住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在烈阳下打球。纵使下课时间只有十来分钟,他们也必须上球场冲撞几回。

 

我们把教室左右两排的窗户片,全都从框里卸下来,但是,灌进来的是一片蝉鸣,没有一丝风。汗臭味凝在教室里挤走了所有新鲜空气,捂住每个人的所有感官。如果不神游太虚,怎么抵抗得了这样的酷刑。所以,学习不上心,是环境使然,不是我偷懒。

 

比汗臭更尴尬的是健康教育课关于少年男女成长的章节。记得女老师把几个女学生带到一个角落里,告诉我们成长期的注意事项。当我们俩个老女人嘻嘻哈哈地提起这一桩,突然好奇两个老美的青春年少是不是一样尴尬?木头根本不记得,我猜他当时尚未开化根本没听懂。而钟的先生则清楚记得被女生讪笑。

 

他记得老师先讲女生的部份,他是独生子没有姐妹,第一次听到只觉得不可思议,而其他男孩子也许是家里有姐妹,也许不想让人嘲笑无知,反正没人吱声,正襟危坐地也不敢起哄。隔天,老师开讲男生的部份,不但把男生臊的头抬不起来,更引来班上几个大姐毫无顾忌从鼻孔喷着气笑。原来,少年男女成长过程的不知所措,中外皆然,至少我们这一代是这样。

 

中年人参加同学会,心情难免复杂。既盼着和同学一起重温或重新拼凑小时候的记忆,又怕自己事业没人成功,财富没人多,老婆没人漂亮,老公没人出息,孩子成绩没人好。心累。

 

钟和我的聚首,把俩人一起带回几十年前。当年,我们没钱、没事业、没老公孩子,就只是白衣蓝裙清汤挂面的小女生。但是我们有很多梦想。

 

两个人的同学会,让梦想又蠢蠢欲动。

 
 

(图片来源 Adobe Express by 碼農)

(图片来源 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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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37)
评论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谢谢菲儿。
我也想念沈香了,今天是七月七日,好像是她父親的大日子。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可能成功的P' 的评论 : +1

我也喜欢那一段,码农越写越好!

想念沈香了。。。。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可能成功的P' 的评论 : 谢谢可可。青涩的青春,最好的和最坏的记忆,好像都是那个时候,总是让人难忘。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看来古今中外的少年青涩都是一样的:)
写得真好,流畅传神,特别喜欢无风的,灌满蝉鸣和汗臭的教室那一段。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梧桐之丘' 的评论 : 国庆愉快!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小棒棒' 的评论 : 谢谢棒棒来访留言。共同回忆是同学会最迷人的事。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悉采心' 的评论 : 谢谢采心的谬赞。我的尾巴翘上天啦。:)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ylyq_007' 的评论 : 没去老师家是有点可惜啊,但是,留下这么长久的回忆也不错。
梧桐之丘 回复 悄悄话 好文欣赏了。国庆节快乐!
小棒棒 回复 悄悄话 两个人的同学会很有意思哦!回忆糗事是最近回国跟同学聊天常常会聊起的事情。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1

狠同意!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浓浓的文字风格独特,简风十足,意境悠远,给读者留有很大的回味空间。

我猜眼睛最深邃的那位,是浓浓:))

ylyq_007 回复 悄悄话 "回想起那一段青涩的日子是不是像吃腌脆梅,越嚼越有味。:)"

是的呢. 念念不忘, 不敢求回响了.

学校张贴高考红榜时,恰好生物老师也在旁津津有味的看, 然而那时, 我简直不敢面对她, 因为我上的大学和专业跟生物完全无关, 她甚至有点小固执邀请我去她家吃饭, 然而我却说了一堆托辞,没去. 后来呢, 后来呢, 后来呢,就一直一直一直鄙视自己...
ylyq_007 回复 悄悄话 《赛德克·巴莱》我看过, 确实非常精彩而令人深思, 不过以我浅薄的脑袋, 
只能深思到: 人类这物种里英雄的基因越来越稀少珍贵, 存活下来的,都是投降
派的后代, 譬如我自己. :)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觉晓' 的评论 : 嘿嘿,感觉逃课被逮个正着。都记下了。趁着假期补课。可不可以再开一个书单?下次回台湾补货。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谢谢菲儿。看到我们的子女比我们当年还大,不小心就感叹了一把。:)
祝菲儿节日快乐。
觉晓 回复 悄悄话 下面“台北校园生活的心”,不知表达什么?是讲两个女生的:)
《海角七号》,看过两遍。
觉晓 回复 悄悄话 你没有看过《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太让我“失望”了。补课去,“老师”罚你。
这部电影让我对杨德昌刮目相看。我是那年关博后恶补很多优秀电影。
有一部《蓝色大门》,台北校园生活的心,桂纶镁主演。
《悲情城市》也是我觉得必看的台湾电影,还有一部《赛德克·巴莱》。都可以引起思考。
原谅我在台湾人前翘尾巴了。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钟和我的聚首,把俩人一起带回几十年前。当年,我们没钱、没事业、没老公孩子,就只是白衣蓝裙清汤挂面的小女生。但是我们有很多梦想。”,满满的感动,码农很少这样感叹的,再赞好文,回味无穷,哈哈哈!:)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兵团农工' 的评论 : 农工好。我觉得吧,很多事情不需要遮掩,反而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和偏见。人类繁衍本来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海风随意吹' 的评论 : 海风老师好!人生一趟,在不同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也是一种幸福。祝海风老师新在愉快。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冯墟' 的评论 : 冯兄好。当年虽然物质条件不是很好,但我们有一段恣意飞扬的青春年少,让人怀念啊!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ylyq_007' 的评论 : 哈哈哈,原来007会识文断字。回想起那一段青涩的日子是不是像吃腌脆梅,越嚼越有味。:)
祝新周愉快。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南瓜苏' 的评论 : 谢谢南瓜苏来访留言。祝您新周愉快。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觉晓' 的评论 : 谢谢觉晓的鼓励。不过,“小时了了 ,大未必佳”。说的就是我。:)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觉晓' 的评论 : 嘿嘿,我确实喜欢倚老卖老。断句,下次改进。但是我舍不得,不丈着是老女人而为所欲为。哈哈哈。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觉晓' 的评论 : 觉晓好。我应该跟着你读书。《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我还没看呢。我来美国,错过了许多後来的文化發展,初来时英文也不好,有十几年停在一个文化真空中,现在可以慢慢补课。
碼農學寫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菲儿好。期待你的分享。菲儿新周愉快。
兵团农工 回复 悄悄话 “ 原来,少年男女成长过程的不知所措,中外皆然,至少我们这一代是这样。”

——— 加拿大学校应该是在初中末期或者高中初期,上课谈及男女和合。

问有过经验的人,比如舒服不舒服呀。
海风随意吹 回复 悄悄话 太好了,同学会人不在多,在志同道合。
冯墟 回复 悄悄话 教室很齐整,大陆小地方现在的教室恐怕还比不上你们当年的。
ylyq_007 回复 悄悄话 我猜码农是深色衣服的女生: 河南,中原人,国字脸型很多很正宗. :)

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的新陈代谢是一生中最迅猛的, 因而体味非常重. 我想
起了小时候春雨后的竹林里的气味, 竹笋是生长最快的植物,迅速生长的
竹笋散发的气味也会回旋在脑海里.

至于生理健康课, 我的初中(国中)跟高中两位老师完全是两个极端:
初中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一脸害羞的让我们自己看课本学习;
高中老师是个16岁就上大学的美少女,给我们上课时比我们只大6岁,即便
几个"坏"小子学生故意的问敏感话题,她也会落落大方,娓娓道来,解析得
发问者自己不好意思继续追问. 唉, 是我的梦中情人, 所以我生物学得
全班最好,可惜她那时已经心有所属,快要结婚了.
南瓜苏 回复 悄悄话 时间老了,人不老。

赞这句话,很有哲理。
觉晓 回复 悄悄话 码农真的越写越好。开头虽简单,却明了,点燃我当年读《台港文学季刊》的美好回忆。加油啊!到底是被选拔过的尖子生。
觉晓 回复 悄悄话 “当我们俩个老女人嘻嘻哈哈地提起这一桩,”这句有意见,转得太快了。我还沉浸在高温下,脑补侯孝贤电影《童年往事》和《恋恋风尘》混合体味道。一下子少年汗臭一下子被“老女人”?不行不行。分段也好。
不要“老”,倚老卖老啊?
觉晓 回复 悄悄话 照片一下子带到了杨德昌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小明小四。还没有读完,先叹。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哈哈哈,两个人的同学会,无限回忆和糗事,我这次也有一次,回头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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