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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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产私分 27

(2019-12-03 12:22:59) 下一个

瞒产私分

 

工作组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检查生产队有没有瞒产私分粮食,特别是队干部是否贪污了队里的财产。于是一进村,就拼命地找队里的粮食,强迫把“多余的粮食”交到公社去。

通常生产队在交公粮前,首先要把粮食晒干,并用风车把空壳和泥沙都去掉。这样的粮食才是合格的,数字才是真实的。但工作组为了拔高队里的粮食产量,造成瞒产的形象。只要是从仓库里拿出来的粮食,都立即称重,作为现有的粮食数量。显然这样一来,账面上的数字立即增大了很多。老乡们问:“就把这样没有晒干,又有杂质的粮食卖给粮库,他们收吗?为什么要连泥巴和水分都要算进去呢?”而工作组根本不理,一味强调队里有瞒产的行为。多余的粮食必须上交,瞒产的行为必须严肃处理。

到四月底,队里除掉做种子的粮食外,已经所剩无几,但工作组还在到处搜查。一天半夜,会计家齐偷偷来到我们住的地方。他告诉我:如果再搞下去,可能到五月份就会没有粮食吃了,而新粮食最早也得等到六月初小麦收割才能接上。怎么办啊!“粮食都交出去。群众吃什么?”家齐说到这里不由得哭了起来:“小江,我怕啊。队里不能饿死人呀!”我的心不由得紧缩起来。三年困难时期这一带饿死人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印象太深了!我咬咬牙,拍着家齐的肩膀说:“不要急,我来想办法,你回去吧。”

随后的一周,我开始充分发挥粮食保管员的作用:今天把这个粮库里的粮食在南边晒,然后挑到北边入库;明天把那个粮库里的粮食在北边晒,然后挑到南边入库……,几天下来,七、八千斤粮食就慢慢地“消失”了。工作组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但从账本上怎么也找不到毛病。对我而言,玩这种数学游戏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对公安局的侦查员来说,也许能破解。而对那些农村的土干部,根本就是天衣无缝。他们无可奈何地说:“知识青年的数学太好了,这种问题我们根本不可能搞得过小江。”我则理直气壮地说:“哪里有什么问题?没有啊!”

五月初,正当春耕大忙时节,家齐告诉我,队里已经没有粮食了,还差一个月的口粮。趁工作组到区里开会那天,我立即打开藏好的粮库。农村的粮仓大都没有锁,其实有锁也没有用。所以就是用灶里的草木灰写几个字作为标记,如果字迹消失了,就说明有人动过。大家把门打开,满满一仓粮食出现在眼前,上面有用草木灰写的几个数字“7997”。这就是这堆粮食的数量!够全队人吃一个月了。大家欢呼起来,赶快把粮食分掉回家了。这些粮食让全队人度过了最艰难的春荒,一直坚持到了新粮供应。

虽然队里也有人和工作组关系很好,不过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谁也不敢把这事捅出来。工作组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抓不到把柄而已。这件事让工作组的干部们一直耿耿于怀。直到临走前,老李还在问我:“反正我们也要走了,也管不了这些事情了。小江,你老实告诉我,粮食究竟藏在哪里?是怎么瞒掉的?你们知识青年本事大,我们搞不赢你们。”

我轻蔑地笑了笑:“你永远也不会搞清楚的。你知道毛主席是怎么说瞒产私分的吗?他说:‘瞒产私分是农民保卫自己劳动果实的正当行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过份地反对瞒产私分’。如果查瞒产查到叫种粮的人都没有饭吃的地步,那就很成问题了!” 老李看着我,很久没有出声。

这件事给老乡们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都不遗余力地帮助我,关心我。在我最后临走时,好多老乡都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送到很远很远,有的人还流下了眼泪。

这一年,我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最终和大多数老乡们站在同一边,这使我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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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风景的树 回复 悄悄话 在那样一个疯狂的年代都没有忘记人性的善良和慈悲,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用聪明智慧救了全队人的命,无比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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