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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旧金山 19-22

(2015-09-02 22:11:21) 下一个

19

旧金山移民局拘留所。徐小慧由于昨晚彻夜未眠,今早眼圈泛出了一层浅黑。她虽然未满18周岁,但以前被黑道绑架过,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这次,她刚踏上美国领土便遭厄运,严格的说,她刚踏入美国一只脚,就已失去自由。

旧金山移民局的拘留所是临时羁押嫌犯的场所,与正规监狱有所不同。如果关在正规监狱,犯人会感到条件更加舒适。特别是女子监狱, 里外充溢粉红色温馨情调,宛若可以撒娇胡闹的闺房。为了保持囚犯的基本生活质量,国家付出的经济代价十分可观。狱中关押一名囚犯的成本,每年会消耗纳税人 5 万美金。国家花在高等教育方面的成本,只占监狱囚犯的十分之一。

拘留所条件较差。没有单间和隐私,墙上更没有刷粉红油彩。徐小慧的7号囚室,面积只有20平米,里面4张双层铁床的8个铺位,倒是一个吉利数字。昨天中午徐小慧被关进7号囚室后,很快认识了其他几位牢友。她们都是临时被抓的,其中有入境后非法打工的餐厅洗碗工,有签证逾期的旅游者,还有非法入境的偷渡客。昨夜同屋女囚有的唉声叹气,有的低声哭泣,使她仿佛掉进地狱,情绪低到极点。

早餐时间到了,在押的姐妹们脸上露出了笑容。拘留所的饮食跟普通公立学校大同小异:一包由面包片、火腿肠、生菜和奶酪制成的三明治,一小罐冷藏过的脱脂牛奶,还有一个小红苹果。徐小慧早已饥肠辘辘,几分钟就把她的那份吃得一干二净。早餐后有些困倦,她索性爬上床又躺了下来。在假寐中,她看到了姑妈姬冬,于是抽泣着抱怨她为什么不来拘留所探班。

“Ms Xiaohui Xu, who is Ms Xiaohui Xu? Please come with me. (徐小慧小姐,徐小慧小姐是哪一位?请跟我来一下)。”一位身穿黑制服的女警在7号囚室门口喊道。

徐小慧在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到有人高喊她的名字,连忙翻身下床。她顺从地被女警戴上手铐,跟着她朝会客室走去。徐小慧心想,一定是姑妈姬冬来看她了,真是梦什么就有什么。

会客厅由厚厚的玻璃一隔为二。囚犯在里面,访客在外面,互相可以清楚看见,但必须通过电话才能交谈。徐小慧站在玻璃前面朝外看去,没有发现姬冬的踪迹,倒是看到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隔着玻璃打量她。女警示意她拿起电话交谈。她拿起电话刚放在耳边,中年妇女已先拿起听筒自我介绍起来,“徐小慧小姐,我是梅媛律师,我受郭诚先生和姬冬女士委托,代表福克纳律师事务所受理你的案件。你有什么意见和问题没有?”

“郭诚? 这名字听着很耳熟嘛,好像听我妈提起过。哎我说,为啥我姑妈姬冬自己不来呢?”徐小慧一听律师已经介入,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说话又满不在乎起来。

“连句 ‘你好’ 也不会说吗?”梅媛毕竟是位资深律师,知道怎样控制局面。她没有回答徐小慧的问题,而是直接向她的当事人宣布规则,“你必须跟我配合,把跟案情有关的全部细节告诉我,不得隐瞒或者编造。听懂了吗?”

“听懂了,梅律师。对不起,忘记跟您说句‘你好’了。”徐小慧被律师凝重的语气感染了。她看了看腕子上银光闪闪的手铐,用求救般的眼神盯着玻璃外面的梅媛问道,“我的案子很严重吗?会把我遣返北京吗?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小姑娘,我要先跟你了解情况并得到你的授权,才能与移民局交涉呀。”梅媛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你别怕,我跟你谈话之后就直接去找移民官员。我会全权代表你,替你处理所有的麻烦。”

“那太好了。我现在超级紧张,我的英语还很差。我整个一傻逼,诬赖警察性骚扰的过程都被他妈的这帮孙子录下来了...”

“行了行了,一个姑娘家拜托嘴上干净点儿。”梅媛批评了一句,接着安慰道,“紧张也没用。我感觉天塌不下来,毕竟你是未成年。”

“谢谢梅律师,您是我来美国遇到的第一个亲人,是我的大贵人!请一定帮我脱离苦海!您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做鬼也记着你!”徐小慧口不择言地说道,“我不怕坐牢,曼德拉蹲几十年大牢还当总统呢,我要尽快出狱,要去校园报到,我现在就要跟您交代所有...”

 

20

当日下午3点钟。在梅媛的安排下,郭诚带着姬冬来到位于旧金山森桑大街中段的移民局拘留所探视徐小慧。梅媛经过一上午的努力,已把情况基本摸清:
一、徐小慧携带35万美金入关一事,可以免予处罚,因为海关录音带上显示,当问起携带多少金额时,她确实说了35万,尽管中间被一阵剧烈干咳打断。她的海关申报单不实填写可以解释为笔误。35万现金可以如数归还。
二、徐小慧在海关办公室的一举一动都有监控录像为证。她的行为涉嫌栽赃陷害联邦执法人员,本应遭到逮捕或递解出境。但考虑到她的外国学生身份,而且未满18周岁,移民局决定免予起诉。但是,为了维护法律尊严,将判处7天以下刑事拘留,以示惩戒。

3点30分左右,佩戴手铐的徐小慧又一次被女警带入会客厅。当徐小慧看见站在玻璃墙外的姑妈姬冬时,不禁悲喜交集,趴在玻璃墙上失声痛哭起来。

哭了几分钟之后,徐小慧擦干眼泪,恢复了平静。她见玻璃墙外的姬冬已经拿起电话,便也拿起了她这端的听筒,勉强笑了一下说,“小姑妈,你好吗?”

“很好。小慧你怎么样?”姬冬见徐小慧戴着手铐的狼狈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但仍努力摆出笑脸说,“刚一天不见,像一年那么久!真是一日不见如三秋。”

“说话的腔调怎么跟情人似的?”徐小慧情绪高涨起来,甚至开起了玩笑。她一眼发现站在姬冬身旁的郭诚,假装吃惊地说,“哇塞,来美国刚一天,就交了一个男朋友嘿,可惜有点儿老!”

“废什么话呀,我一天交了俩呐,明儿再带一个给你看,气死你!”

“两个多了点儿,匀给我一个行么?但我不喜欢这么老的啊。”徐小慧几乎忘了这是在拘留所,而且还戴着手铐。“说真的,小姑妈,我不反对你在美国交男朋友,你跟我小叔的关系我都清楚。”

“你歇菜吧你!”姬冬脸上腾起一层红云,扭身指着郭诚介绍说,“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叫郭诚,你妈的...初恋情人!”

“你妈的!”许小慧抓住机会骂了一句人。“真的?他真是我妈的初恋情人?当时他俩如果结婚,肯定就没我了哈?”

“我们今天来探监,是给你送点儿零食和内衣内裤,”姬冬指了一下郭诚手里的塑胶袋,转入正题说,“另外告诉你,党生生5天之内就到。”

“党生生快到了?”徐小慧有些激动地说,“看来《第二交响曲》即将奏响。”

“什么意思?”姬冬不解地问,“什么《第二交响曲》?”

“就是‘爱美计划’第二套计划呀。贝多芬不是有九大交响曲吗?咱的九套计划是与贝多芬的九大交响曲对应的。《第二交响曲》写的是从死亡阴影走出来,表现了对生活重新充满信心、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期待...”

“等等,”姬冬打断说,“看来咱的事业还挺有诗意和艺术感。那《第一交响曲》就算落幕了吧?”

“没错。《第一交响曲》虽然也算慷慨激昂诙谐幽默,但毕竟,过于拘谨。现在该落幕啦。”徐小慧在拘留所闷了一天一夜,现在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瞒你说,党生生攥着《第二交响曲》的指挥棒。虽然我和他素昧平生,但我深知他的厉害。他不但是什刹海体校的武术教练,还是全国跆拳道季军。老爹非常器重他。”

“我最喜欢贝多芬第三交响曲《英雄》,和第五交响曲《命运》,”姬冬话题一转问道,“等咱们上演《英雄》的时候,拿指挥棒的人应该是你吧?”

“说对啦!我真想当一名女英雄呢。”徐小慧瞥了一眼腕子上的手铐,红着眼睛借机发泄道,“不过,一个英雄三个帮,没有你和党生生,我他妈顶多当个狗熊,被他妈逼关在笼子里面的狗熊!”

姬冬见徐小慧情绪激动的样子,连忙岔开话题说,“一听党生生这名儿,就是个标准的文革怪胎。我怎么觉得他不像好人呢。他多大年纪啦?”

“你说对了,他还真是文革时期出世的怪胎,今年4张多吧。听老爹说,他人不坏,咱见了他就知道了。”徐小慧一直举着听筒有些累了,她把胳膊垂下来歇了一会儿,很快又抬起手,掰着指头计算道,“他们说要关我5到7天,从昨天开始起算。哈哈,如果按5天计算,再过3天我就自由啦。今天是星期四,就算把我关到礼拜天,我下周一就能出狱。到时候咱一起去接党生生,他一到美国,咱就开始表演《第二交响曲》!现在,我有个具体想法...”

“亲爱的,这儿好像不是讨论具体想法的地方吧?”姬冬发现徐小慧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连忙打断了她。她转身对郭诚说,“Peter,你把东西交给小慧,咱该走了。”

“干吗呀干吗呀,干吗急着走啊小姑妈。唉,走就走吧。反正以后会天天来看我的,不是吗。”徐小慧见姬冬真的要走,不免有些失落。但她装出开心的样子,眨着坏坏的眼睛问道,“瞧你俩双双对对的,要急着去哪儿呀?”

“Peter刚才说,”姬冬犹豫了片刻,瞥了一眼郭诚,有些羞赧地说,“他说,陪我去赌城拉斯维加斯试试运气,放松几天。”

“什么?你不要我啦小姑妈!把我搁这儿不管啦?”

“瞎说,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呀。反正,”姬冬迟疑了一下,接着语气坚定地说,“反正,你关在里头这些天,我也心烦,挺无聊无趣的,很需要出去散散心。”

“不光去散心吧?不趁机干点儿别的啥?”徐小慧斜了一眼郭诚,坏笑道,“去吧去吧!不过,如果我是你,就在酒店住宿上节约点儿,订一个房间就足够了。可惜啊,我那皮包里还有一百多个避孕套呢,现在都没办法给你。”

“说什么呐,你这个小坏蛋!都上了铐子还不老实!”姬冬笑骂了一句,红着脸看了一眼身边的郭诚,挂上了电话。

离开拘留所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姬冬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郭诚边走边玩着汽车钥匙,见姬冬始终微笑着一言不发,便打破沉默问道。“刚才小慧说的最后一句话,怎么让你那么高兴啊?”

“保密,”姬冬脸更红了,“这是我们女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不说我也知道,肯定跟我有关!”郭诚停住脚步,闪着多情的小眼睛对姬冬笑着说,“她劝咱俩在拉斯维加斯同住一房,对不对?”

姬冬睁大了眼睛,故作吃惊地喊道,“你讨厌!美死你了!你是怎么听见的!”

 

21

星期五。姬冬抵美后第三天。

清晨,郭诚来到办公室,逐一通告各部门经理,他将休假一周。酒店的工作暂由总经理助理崔吉米主持。

郭诚带着姬冬先去富国银行开了私人账户,让她把手中的9000元存入账户,其余500元带在身上零用。离开银行后,他俩开着红色特斯拉,沿着580东向高速,朝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方向驶去。

“Peter, 早想去见识拉斯维加斯这座奢侈之城,今天你帮我完成了夙愿!”姬冬仰坐在副驾的座位上,戴着一副粉框的香奈儿牌太阳镜,显得十分兴奋。“路很远吧?”

“不远呀,才900 公里。聊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郭诚瞥了一眼姬冬,见她一身淡紫色的装束,把漂亮的脸蛋衬托得容光焕发。“你看哈,这是580高速,过一会儿就变成5号路了。咱们还要走一段46、99、58,还有15,最后在215上跑几分钟咱就到了。咱们途中吃饭时需要充一次电,估计还要去厕所方便一次,到达维加斯的时间,争取在午夜之前。”

“还说聊几句话就到了呢,其实半夜才能到。咱俩轮换着开好么?另外...”姬冬从包里翻出一张中国驾照,在郭诚侧面晃了晃。她见郭诚没有让她开车的意思,又把驾照装进皮包,带着羞涩的语调问道,“另外,你真的只订一间房么?那我声明,我可睡沙发啊。”

“如果需要谁睡沙发,那肯定是我,不是你。”郭诚有些尴尬地说,“不过别担心,我订的是贝拉吉奥酒店的大套间,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可以俯瞰下面的音乐喷泉,无比壮观美不胜收。这样吧,今晚你睡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嘛,你睡客厅,为什么就不让我睡客厅!”姬冬有些感动了,撒娇般地说道。

“谁说不让啦,那咱一言为定,俩人都睡客厅啊,”郭诚偷换概念说,“就让大床空着呗。”

姬冬没有搭茬。她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聊下去。

郭诚也感受到了尴尬的气氛。他开始专心开车,不再讲话。忽然间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短信来了,于是拿起手机扫了一眼。上司来了指令:Don't go Vegas yet (先别去维加斯)。

郭诚心里骂了一句。刚才还在热烈讨论今晚睡觉的安排,突然之间却不能去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他从心底感到尴尬,但别无选择,返回山谷山谷城是确定无疑的。他下意识地扭脸看了一眼姬冬,她正兴高采烈地哼着歌,观赏着沿途的美景。她早就盼着一睹维加斯的风采,如果这时打道回府,她会很扫兴,很没面子。

郭诚绞尽脑汁左思右想,怎样才能不让姬冬过于失望。真正的原因显然不能说穿,那用什么借口跟她解释呢?他手里的方向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手汗也恶作剧般地冒了出来,把紧握方向盘的地方浸润得油亮油亮的。他灵机一动,打开了车内的音响,美女歌手刘惜君《怎么唱情歌》的哀婉歌声立刻包围了整个车厢。他试图让歌声冲淡内心的尴尬,也希望音乐能激发灵感,帮自己编撰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中途变卦。

“...... 爱剩下辛酸,热情总会变冷淡....怎么我哭了,因为懂得寂寞了....”姬冬听到熟悉的歌声,一下子坐直身体,大声跟着唱起来。她唱歌时很认真,而且字正腔圆,很有专业歌星的范儿。她唱着唱着突然停下了来,有些伤感地说,“Peter, 你相信‘红颜薄命’吗?”

“相信啊。”郭诚关上了音响,诧异地看着姬冬问,“你何出此言?”

“我自认为美貌举世无双,但从未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我的感情世界无异于一片荒漠。你可能难以想象,我貌似坚强,却经常因寂寞而想哭。”

郭诚冲动地抓起了姬冬的左手,使劲攥着,表示着一种安慰。他不知该说什么,没话找话地说,“你最爱听谁的歌儿?”

“蔡淳佳的‘爱如潮水’。”

“那好,咱就听‘爱如潮水’,”郭诚松开姬冬的手,同时拿起了手机,边开车边在网易云音乐里搜索。很快,车内回荡起蔡淳佳的歌声: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请让我给你安慰,不论结局是喜是悲。走过千山万水......既然爱了就不后悔,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

郭诚又把姬冬的手又抓回到手里。心想,歌词会反衬一个人的思想么?她是“爱了就不后悔,不论结局是喜是悲,不在乎她的爱人心里还有谁”那种女子么?

斯特拉的车轮继续以120 公里的时速飞转着。从刚才接到上司指令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如果再不返航,就会离维加斯越来越近。他内心纠结着,盘算着,拼命琢磨着,怎样解释掉转车头,打道回府的理由。

“我想明天去探监,去看望你的侄女徐小慧。”郭诚终于想出了一个借口。但这句话在此时此刻说出,似乎有些没头没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什么。他只好顺着逻辑思维顺嘴胡编, “我在想,再不去看她,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什么呀?你什么意思!”姬冬使劲把左手从郭诚的掌心抽出来,一边揉着被他攥出来的指印,一边瞪着他质问道,“什么叫‘没有机会’了?你没病吧?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郭诚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咽了口唾液,绞尽脑汁找了个有些牵强的理由,“这么跟你说吧,你查一下,今天是星期几?”

姬冬掏出手机,在日历上看了看,面带不悦地说,“星期五呀,怎么啦?不是说好了,带我周末畅游赌城,散散心的么?我猜,维加斯的酒店周末超贵,所以你才突然变了卦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不想争辩,有些事情是讲不清楚的。”郭诚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紧盯着前面的路。他心里有些委屈:完全是因为上司不让去维加斯,可现在瞎编理由越编越乱,话赶话越说越僵。他把车速明显放慢,扭过脸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总觉得,咱下周末去可能更好,你说呢?”

“我最亲爱的郭总!咱没吃错药吧?”姬冬并不是非去赌城不可,她此刻更多的感受是丢了面子。郭诚毫无道理出尔反尔,里面掺杂着戏弄的成分。她忍了忍心中的怨气,把快要流出的眼泪使劲憋了回去。她努力平静了一会儿,把手机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并将左手放回到郭诚手心里,尽量和颜悦色地表达自己的意见,“Peter,咱已经走在维加斯的半路上了,对不?今晚在贝拉吉奥酒店的套间也都订好了,对不?你给自己安排了一星期休假,对不?”

“没错啊,完全正确。”郭诚可以明显感觉到姬冬的失望和不满,同时也感觉到她内心对维加斯的向往和坚持。但是,他不敢与上司的命令相违抗,不敢阳奉阴违,私自在维加斯过夜。

姬冬的脸上又浮现出轻松的笑容,“所以,瞎探什么监呀,别没事儿找事儿了,啊?”

郭诚哑然了。他攥着姬冬的手,半天说不出话。车轮仍在朝着拉斯维加斯的方向飞转着。他把所有的脑细胞都调动起来,拼命思考着,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终于,他决定编故事了。他使劲酝酿了一番感情,神色凝重地说道,“小姬,不,小冬,你知道么,就在昨夜,我做了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可怕的噩梦,一直没敢告诉你。小慧昨晚在7号女监自杀了......她在晚餐的时候,把竹筷尖头那一端插进两个鼻孔,使劲往桌面上一撞,结果,筷子的尖头插进大脑深处,插进了脑浆,死得惨不忍睹 ...... 当然,我知道梦都是反的,但毕竟她是你的侄女......”

“放屁!”姬冬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猛地抽回了左手,把右手握着的手机换到左手,朝前面的挡风玻璃扔去。嘭的一声过后,她仇恨地瞪着郭诚,用嘶哑的嗓音近似变态地嚷道,“你混蛋!你他妈,还能更残忍些吗!”

郭诚惊呆了。

手机被风挡玻璃弹回来,落在他的脚下。土豪金的质地并不坚硬,所以只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他的心猛跳了几下,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冷静地扭脸望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他永远也想象不到,这样一位纤弱文雅的超级美女,竟然藏匿着如此粗狂野蛮的一面。他嗓子发干,连续咽了几口唾液,但似乎被噎住了,也许嘴里已经没有唾液可咽。他努力张了张嘴,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他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空旷的路面。道路两侧的绿化带郁郁葱葱,恬静的村庄和零星的农舍呼啸闪过。一看里程表,时速180 公里。远处有块指示着99号高速出口的绿色路牌,转眼间就抛到了车后。他没有进入99号高速,而是下意识地开到前方可以掉头的地方,转了个180 度的弯。

姬冬见郭诚紧闭着嘴唇,一脸委屈的模样,连忙把左手送回到他的手中,后悔地说,“对不起 Peter, 我简直是歇斯底里,我的丑恶面目暴露无遗!”

“没事的,小冬,小姬,冬冬,这不是你的错,”郭诚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攥着姬冬主动送过来的手,用食指在她光滑的指甲上来回抚摸着,“全他妈怪我。不该描述那么血腥的画面。你知道么,上月初独立节那个周末,我和几个朋友去旧金山湾外海的天使岛野餐了一次,上了一堂历史课。上个世纪初,天使岛是旧金山移民局的第一道防线,曾截获无数前来闯关的中国移民。有位被抓的非法移民不堪囚禁之苦,吃饭时用竹筷插进鼻孔,了断了一生。我想,小慧自杀的噩梦,也许由此而来吧。”

“梦里的情节再怎么残忍,再怎么恶毒,再怎么血腥,你也......唉,我现在一想起竹筷就不寒而栗,也许将来不会再用竹筷吃饭了。”姬冬用右手捏紧了鼻孔说,“不过,好在梦都是反的。小慧应该没事儿,对吧?”

“虽然做梦都是反梦,但我一直心有余悸。”郭诚绕了个大弯,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为什么不能去拉斯维加斯的理由,“这样吧,明早再去探视一下小慧,如果她一切正常,咱就直接杀到维加斯,好不好?”

“好的呀。反正,今天玩儿的兴致已经烟消云散,”姬冬打了个哈欠,然后解开安全带,俯身趴在郭诚地右腿上,去拾落在刹车踏板旁的土豪金。她抓起手机擦了擦屏幕,坐直了身体,用充满歉意的语调小声说,“对不起啊Peter,这个角有点儿凹进去了,不过屏幕完好无损。”

“只要人完好无损就行,”郭诚彻底松了口气,微笑着安慰说,“明天再买个新的给你。”

“我不要新的。”姬冬说着拨了一下郭诚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你瞧,没有摔坏哈。我要一直留着它,让它提醒我改一改坏脾气,我的臭脾气不是谁都能忍的。”

“你说对了,,你那臭脾气真挺暴烈狂躁的,我今天算是深深领教了。如果不好好改一改,不脱胎换骨,将来在社会上迟早......”

“嘿嘿嘿,你还没完了哈!人家都认了错,你还不依不饶!”姬冬听不惯别人用教训的口吻跟她说话,忍不住把郭诚的叨唠截断。紧接着,她换了副温柔的腔调说,“亲爱的,咱是不是赶紧调头往回开,已经开出去太远啦。”

“已经调过头了,你这小糊涂虫。”郭诚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扫了姬冬一眼又说,“赶快系上安全带,别让警察看见啊。”

姬冬听话地系上了安全带说,“真的已经往回开了么?我简直是鬼子进村儿,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呀,还真是个入侵美国的中国鬼子,”郭诚笑道,“不过鬼子应该扛着枪才对哈。”

“那给我这中国鬼子发杆枪行么?”姬冬也笑起来,“明天去攻打白宫,后天攻打国会,大后天把那五角大楼给它......”

“嘘!嘘!”郭诚连忙制止道,“这话只能在车里说说啊,因为我车上没安窃听器。记住,绝对不要在电话里口无遮拦。联调局的监听人员不知你在开玩笑,说不定就把你当恐怖分子监控起来了。被人监视等于变相失去自由,滋味是很难受的。”

“不都说美国言论自由吗?”姬冬有些花容失色地说,“连电话都不敢打,自由个屁。”

“真正的自由是在911之前,”郭诚长叹了一声,表情严肃地解释说,“911 把美国彻底改变了。几只可恨的老鼠钻进了美国这座豪宅。它们平时藏在犄角旮旯,趁人不备就跑出来咬坏衣服和家具。 现在美国失去了耐性和风度,一心灭鼠,不再投鼠忌器,所以打老鼠时经常殃及无辜。我琢磨着,在老鼠消灭之前,豪宅里的人再也不会像911以前那样,拥有安宁和安全的生活。”

郭诚见姬冬的情绪低落下来,连忙换了话题说,“喜欢骑马么?我今天请你骑马好么?”

“太棒了!”姬冬兴奋了起来,“我要骑英式的,那头盔,骑士服,长筒马靴一穿,马鞭一挥,别提多酷,多洋气了。”

“没错。相比之下美式的装备比较土,那身牛仔服早就穿腻了对吧。”郭诚扭头打量了一下姬冬说,“你的身材跟Helen 相差不多,今天先借她的英式装备一用,等有空我去买套新的送给你。”

“Peter, 你对我真好。”姬冬的左手一直被郭诚攥着,这时她把手抽出来,并主动握住了他的,轻轻抚摸了两下说,“你带我去哪儿骑马呀,是不是要提前预约?”

“那地方不用预约,至少,对你永远不用。”郭诚故作神秘地说,“那是个世外桃源,除了可以跃马扬鞭,还是个神枪手的乐园,有手枪、狙击枪、冲锋枪、轻机枪,想玩儿哪种枪随便你挑。”

“想不到美国竟有这么好玩儿的地方!”姬冬咧开嘴开心地问道,“它在哪儿啊?”

“暂时保密!”郭诚对姬冬傻笑了几声,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GPS,上面显示的到达时间为中午12点10分。他松开了姬冬的手,紧接着又五指相扣与她握在一起说,“咱先去‘金州久缘’,好好吃一顿帝王蟹!”

 

22

午餐之后。

郭诚把车往山谷深处开去。不久,来到一座暗红色篱笆围起的牧场。牧场的黑色铁门紧闭着,大约2米高6米宽的铁门上端,用英汉两种文字写着 Peter the Great Mansion(彼得大帝山庄),透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他端坐在方向盘前,用手机按下6位数的密码,耐心等着铁门缓缓打开。汽车刚刚开进牧场,铁门就无声无息自动关闭起来。

汽车沿着狭窄的沥青马路慢慢行驶了两分钟,爬到了牧场里最矮的那座小山顶端。山顶是平坦的,一座马蹄形的庄园就建在上面。郭诚把斯特拉开到车库前,在一辆陆虎越野车旁停了下来。陆虎的车身显得很脏,四个轮胎上满是泥浆。

“欢迎来我家做客!”郭诚下车后,绕到另一端替姬冬拉开门,满脸堆笑地说。

“哇噻!”姬冬下车后,原地转了几个圈检阅着周围的环境。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愕和兴奋喊道,“这,就叫‘一览众山小’吧?人间仙境和世外桃源就是这个样子么?”

“过奖了啊,”郭诚谦虚地说,“这座小丘是周围最矮最秃的,只能算‘一览众山高’,而且这儿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特不方便。”

姬冬掏出手机瞧了一眼,果然没有信号。不能通话也不能发微信,确实影响工作,太不方便。不过,世外桃源是用来享受生活的,在这儿还有必要日理万机吗?在仙境般的别墅里也许就该故意与世隔绝,不问山谷外面的俗事,那多潇洒。这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际,妈妈曾对她聊起过中国语言的微妙之处,说在“仙境”里未必安全,与“仙境”同音的词汇还有“险境”和“陷阱”。那么,今天贸然到郭诚家造访,会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最后落入“陷阱”呢?她忽然想起早上收到“百人群”里一封微信,徐仁厚让她尽快开设银行账户,说近日将汇入300万美金,供她买房买车,在美国安家立业。她暗想,也许这就是“爱美计划”中所谓的《第二交响曲》部分内容吧?

“嘿,发什么呆!”郭诚见姬冬盯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咱们进屋吧。”

“好啊。”姬冬随郭诚进了屋,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选了一个面对电视机的双人沙发坐下。“Peter, 问你一件事儿,今早你帮我在富国银行开的账户可以用了吗?”

“那还用问,”郭诚走过来,在姬冬身旁坐下说,“刚才不是往里存了9000 么?”

“我是说,从中国电汇300万到这个账户,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郭诚注视着姬冬的眼睛,里面是清澈的,蓝蓝的,水汪汪的,没有丝毫混浊和邪恶的成分。直觉告诉他,姬冬是位善良的好姑娘。他不懂为什么上司下达命令,要对姬冬实施全方位监控。他的脑海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假如有一天上司的命令对姬冬不利,自己会对她舍身相救吗?他寻思着,不管将来怎样对付姬冬,眼下应先搞清一个问题:她即将收到的300万跟徐小慧携带的35万是什么关系。他清了清喉咙,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你可能知道,中国人每人每年只能向境外汇出5万美金。如果给你汇出300万,那就需要60人一整年的额度。早听说有人这么干,俗称‘万箭齐发’。”

“这个我懂。我做了10多年出国留学的生意,对国家的外汇管理了如指掌。”姬冬解释道,“小慧的父亲是个呼风唤雨的角色,别说60人,他有本事找100人为他汇款。”

郭诚不再多打听,他想还是寻找合适的时机再问。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拉开门为姬冬找饮料,“你喝冰咖啡还是巴黎矿泉水?”

“如果是带汽儿的,我就喝矿泉水。”

郭诚取出两瓶绿幽幽的Perrier,慢慢关上了冰箱门。他心里在琢磨一个问题,如果有能力万箭齐发电汇资金,徐小慧为什么要怀揣35万铤而走险呢?他用牙齿咬开一瓶Perrier 递给姬冬,终于忍不住问道,“电汇300万是投石问路呢,还是仅此而已?你知道么,如果账户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巨款,你很快会成为 FBI 或 IRS 眼中钉。”

“IRS 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姬冬喝了两大口带汽儿的矿泉水,紧接着打了一个响嗝。她脸色微红起来,连忙把矿泉水放在茶几上,抬手捂住嘴,好一会儿之后才把手挪开,抱怨道,“你们美国标榜是个自由世界,但恰恰是最不自由的国家。电汇几个小破钱儿,居然会让什么IRS, 什么联邦调查局闻风而来......”

“IRS 就是国税局。”郭诚一口气喝光了矿泉水。他坐在姬冬身旁,拉起她的双手,耐心地解释说,“我刚来时也不喜欢这种不自由。晚上大声唱几个歌儿,邻居跑来会投诉,院儿里栽几棵果树,还要在乎是否遮挡别家的视野。后来我才知道,自由与不自由是对立的统一体。美国有句名言叫:Freedom is not free,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嗯,”姬冬点点头说,“它的意思是‘自由并非无价’对么?”

“可以这么说。但我觉得翻译成‘自由就是不自由’更贴切些。”郭诚微笑道,“自由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说,想要得到自由,首先就不能太自由。高速路的限速是65英里,为了节省时间,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飚车,开100多英里。但被巡警抓到后,一大堆自由就被剥夺了,你要花时间去出庭,花钱去交罚款,花精力去上交通学校上课和考试,结果是得不偿失.....”

“好好,我懂了,别给我洗脑了哈,”姬冬把手从郭诚手里抽出来,拿起矿泉水刚想喝,很快又放下,起身去冰箱里找东西。她拿出一瓶冰咖啡说,“我不喝带汽儿的了,老打嗝儿。这应了你的话,想自由喝矿泉,就要承受打嗝儿的后果,所以‘自由就是不自由’对吧?这是什么歪理儿!”

“不服气了吧?”郭诚拿起她喝剩的半瓶 Perrier 笑道,“那你剩的矿泉我来喝吧。”

“不许啊,不许喝我剩的,我那叫‘福根儿’,不是谁都有资格喝我的‘福根儿’。”

“什么‘不许不许’的,赶紧喝你的咖啡吧,”郭诚把那“福根儿”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说,“至少喝两瓶咖啡,一会儿骑马打枪才有精神。”

姬冬听话地连喝了两瓶冰咖啡。她撂下空瓶,拉起郭诚说,“走,带我去骑马打枪。”

郭诚把姬冬带到枪弹库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笨重的门锁。枪弹库是一间10几平米的小库房。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深绿色的金属保险柜。五、六个木制的枪靶乱堆在墙角。那个大号的保险柜比普通的衣柜还要大许多,郭诚在密码锁上来回拧了几圈,没有打开。又仔细拧了一遍,终于打开了。箱内分上下两层,上层较短,有一尺来高,放着7支各式手枪。下层很长,大约有4尺,10多支长枪在枪架上依次排列着。他取出一支 MP5 微型冲锋枪递给姬冬说,“你适合打这支枪,德国最新技术,带消音器,几乎听不到枪声,而且没有后座力。”

“哇!”姬冬接过枪,把弹夹取下来问,“这子弹是什么口径?”

“零点22口径。”郭诚边说边打开了旁边那只略小的铁柜,里面像书架一样,分为上下6层,每一层储藏着不同口径的子弹。他从第三层拿出两盒子弹递给姬冬说,“给你,这是 .22 的子弹,每盒是50粒。”

郭诚在姬冬摆弄枪弹的时候,忽然出其不意地问道,“哎,你刚才说要电汇300万,是打算去拉斯维加斯豪赌么?”

“什么呀,我又不是赌徒。”姬冬抬头瞅了郭诚一眼,眼神里闪烁着一丝警觉。“是小慧的父亲让我们买车买房用的。他说让我和小慧 每人买一套别墅,不能总住酒店。”

“哦,原来如此。我认识一位房地产经纪,明天请她帮你找找房源吧。目前市场上缺货,房屋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如果认识卖房的经纪,可以在上市之前得到信息。”郭诚说着从枪架上抽出一支一米多长的轻机枪说,“瞧,这是德国造的MG4, 排名世界第二。口径是5.56 毫米,重量有8公斤,每分钟可以打800多发子弹呢。”

“哇,好多的枪!你干脆当土匪吧,占山为王。”姬冬从枪架取下一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枪问,“我可以打这支么?”

“太可以啦!”郭诚接过枪介绍说,“这支枪是TAC-50狙击枪的仿制品,TAC-50曾创下 2430米的命中纪录,开创了狙击手射杀距离最远的纪录。”

姬冬从郭诚手里把狙击枪抓过来说,“你这儿那么多好枪, 赶紧占领山头,当个大王吧!”

“除非你当压寨夫人。”郭诚说着把姬冬拥入怀中,他的脸和她的贴在了一起,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轻声说道。“如果不愿意,那我怎么当山大王?最多在山里当个乌龟大王八。”

姬冬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她的手有些发抖,于是把狙击枪垂在地板上,手一松,枪身啪地摔在地上。刚才走进这座庄园的一刹那,她就预感到会有事情发生,可能在夜幕降临后的某一刻,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那么快。具体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孤男寡女荒郊野外还能发生别的什么呢?她脑子里预演过可能会发生的几种情景:被灌醉?被迷奸?被深深感动然后半推半就?被脱光衣服轰轰烈烈做一场爱?她心里知道,任何一种情境她都不会反抗,在幽幽山谷深处也无从反抗。她甚至还暗暗期待着故事的发生。这时候,她站在地板上胡思乱想着,感觉整个身体有些酥软,于是下意识地抱紧了郭诚,越抱越紧。她的春心失控地荡漾起来。她本能地把身体挺直,微闭双眼,昂起了那颗美丽而高傲的头颅。郭诚立刻明白了她的肢体语言,慢慢附下身把嘴唇对准了她的,俩人开始激吻起来。

10分钟之后,俩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姬冬的脸色一片潮红,是害羞。郭诚的脸色却有些苍白,是累的。俩人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又紧紧拥抱起来,一抱又是10分钟。

“咱们该干啥了,亲爱的?”姬冬的脸颊在郭诚肩上轻轻蹭了两下,首先打破了沉默说,“不会就这样拥抱一辈子吧?”

郭诚没有答话。他顾不上散落在地面的枪支弹药,一把抄起姬冬的双腿,用两只胳膊托住她的身体,朝卧室走去。

“不打枪骑马了么,Peter?”

“改日再打枪骑马好么?”

“你耍无赖,说话不算。”姬冬仰卧在郭诚的手臂上,右臂搂在他的脖颈上,用从未有过的嗲声问道,“那你想干吗呀?”

这时郭诚已经走进了卧室。他把姬冬往巨大的床垫上轻轻一扔,然后扑过去,压住了她,用喷火的眼睛看着她。过了一分钟的样子,他缓缓伸出左手,把掌心贴在她两腿的分叉处,温柔地按摩了几下,又把中指插在凹陷处,喘息着说,“我想要它,亲爱的,可以么?”

“我要说不可以呢?”姬冬这时候脑子全乱了。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可以可以么?我的意思是说,咱俩简直进展神速,我,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郭诚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是否该把手拿开。他趴在她的身上,傻傻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地陪着笑脸。

姬冬看着郭诚进退两难的样子,头脑反而清醒了许多。她微笑着把郭诚的手从下体移开,并把它放在自己的乳房上。她让他抚摸着她的 乳房,并用自己的小手压住他的手背,柔声细语地说,“亲爱的,我今天不想。但如果你坚持要,我也不会拦你。不过,如果强行要我一次,此生可能就只有这一次了。”

郭诚呆呆地看着她,手心扣在她的乳房上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思维能力。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正在这时候,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好像是捡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郭诚一下子爬起身来,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喊道,“喂,梅媛吗?什么?移民局?徐小慧的事儿?小慧她出什么事儿啦?必须...必须马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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