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二十五：黄巢之乱之五：招讨使宋威杀降与王仙芝兵败身亡

乾符四年即公元877年六月，唐僖宗李儇让汝州防御使李钧带着检校尚书右仆射的头衔出任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昭义军节度和潞刑洺磁观察等使。同时，幽州留后李可举请求带着本军去讨伐沙陀三部落，唐僖宗准奏。

也在六月，唐僖宗任命王铎为司徒。六月二十（庚寅），雄州再次发生地震。

忠武都将李可封早先被派去戍边，回许州时经过邠州。他胁迫主帅，索求以前拖欠的粮盐，在邠州停留了四天，搞得全境震惊。秋七月，他回到许州，节度使崔安潜将李可封及其同党全都杀了。

也在七月，黄巢率领数万部众自沂、海直趋颍、蔡，进入查牙山，和王仙芝会合（通鉴暗示说，黄巢和尚让在四月合兵据保查牙山。这里以《旧唐书》为准）。

七月初九（戊申，通鉴作十二天后即庚申，疑有误），王仙芝和黄巢联合进攻宋州，朝廷三道兵马与他们作战，但出师不利；黄巢他们于是将朝廷招讨使宋威包围在宋州。七月十五（甲寅），左威卫上将军张自勉率领忠武军的七千士兵来救宋州，杀了叛军二千多人，黄巢他们才解围逃去。

宰相王铎和卢携想让张自勉带领所部兵马接受宋威的节度，郑畋觉得宋威和张自勉已经有了很大矛盾，如果张自勉在宋威麾下，必定会被他所杀，所以不肯在奏折上署名。八月初三（辛未），王铎和卢携向唐僖宗诉苦，用辞职要挟。八月十二（庚辰），郑畋也因此请求回归西川养病，但唐僖宗都不同意。

同时，王仙芝攻陷安州。也在八月，江州贼首柳彦璋杀害了刺史陶祥。

九月，盐州军队发生动乱，驱逐了刺史王承颜。唐僖宗下诏派高品宦官牛从前往慰抚晓谕，并将王承颜贬为象州司户。王承颜和早先也被部下驱逐的陕州观察使崔碣平时都有很好的为政名声，因为治军严格而被骄兵驱逐；朝廷却将他和那些因贪婪残暴而导致动乱的主帅一样，加以贬斥，所以时人都为他感到痛惜。牛从自盐州回来时，军中请求让大将王宗诚为刺史。唐僖宗于是下诏让王宗诚前来宫阙，并赦免了将士擅自驱逐主帅的罪过，还加以优赐。

九月十七（乙卯，《新旧唐书》均作八月，但还是以通鉴为准），王仙芝和黄巢攻陷随州，生擒了刺史崔休徵。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派他儿子带兵去救随州，他儿子不幸战死。李福上奏请求援兵，唐僖宗于是派左武卫大将军李昌言率领凤翔五百骑兵赴援。王仙芝转而劫掠复、郢二州。忠武大将张贯等率领四千人与宣武兵马本要去增援襄州，却从申、蔡一带的小路逃归。唐僖宗下诏，让忠武节度使崔安潜和宣武节度使穆仁裕派人要张贯他们回襄州去。

也在九月，唐僖宗任命中书舍人崔澹暂时负责礼部的贡举。同时，沙陀大举入寇云、朔二州。

冬十月，邠宁节度使李侃上奏，说他派兵讨伐并杀了盐州的王宗诚，盐州其余作乱的同党也都被平定了。

郑畋与王铎和卢携在唐僖宗面前争论朝廷用兵的事，但郑畋争不过他们。退下后，他上奏说：“自从王仙芝扰乱以来，崔安潜首先请求征集大军讨伐，继而又发动士卒，竭尽本州的资粮，和贼兵对抗。贼兵往来千里，荼毒了许多州郡，唯独不敢侵犯他的境界。他又将本道兵马交给张自勉，解除了宋州的包围，使江、淮一带的漕运得以流通，没有落入贼寇之手。如今陛下又将张自勉所部七千兵马全都交给张贯率领，改为隶属于宋威，让张自勉独自回归许州，而宋威还上奏诬陷诋毁他。张自勉因功受辱，臣私下深感痛心。崔安潜出师时，先后不止一次的告诫朝廷，说一旦将他手下的强兵全部托付他人，让良将空手而归，如果敌寇突然来到，他将何以抵御！臣请求只将忠武四千士兵交给宋威，其余三千人照样让张自勉率领，叫他守卫许州境界。这样既不侵占宋威的功劳，又可免使崔安潜愧疚受耻。”当时卢携对这一建议很不以为然，所以唐僖宗无法决定。郑畋又上言说：“宋威欺罔朝廷，败状狼藉。臣又听说王仙芝曾送给他七道请降的书信，而宋威均不为他奏闻。朝野大臣无不切齿痛恨，觉得应当对他军法论处。他的劣迹如此昭著，不应再让他掌握兵权。希望陛下和禁内大臣参议斟酌，尽早罢黜他的兵权。”但年幼的唐僖宗没有采纳。

也在十月，河中军发生动乱，驱逐了节度使刘侔，还纵兵焚烧劫掠。唐僖宗于是任命京兆尹窦璟为河中宣慰制置使。

同时，他还下诏，派昭义节度使李钧、幽州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酋长赫连铎白义诚、沙陀的安庆薛葛部落，合兵到蔚州去讨伐沙陀头领李国昌父子。

再说，黄巢率军侵掠蕲、黄二州，招讨副使曾元裕出兵打败了他们，斩首四千级。黄巢退走。

十一月十二（已酉），唐僖宗正式任命窦璟为河中节度使。

招讨副使兼都监杨复光派人去游说劝谕王仙芝，王仙芝于是派副手尚君长等人向杨复光请降。宋威派兵在路上劫取了尚君长等人。十二月，宋威上奏，谎称自己派兵和尚君长等人在颍州西南交战，生擒了他献给朝廷。杨复光却上奏，说尚君长等人其实是前来投降，并非被宋威所擒。唐僖宗下诏，让侍御使归仁绍等人审理此案，但最终没有查明真相。朝廷还是决定将尚君长等人在狗脊岭处斩（《新唐书》说十一月，尚君长投降，宋威杀了他。《旧唐书》则把这事放在翌年二月，说王仙芝余党攻打江西，招讨使宋威出兵屡次打败他们。朝廷于是下诏劝降王仙芝。王仙芝写信给宋威，要求节度使的节钺。宋威假装许诺。王仙芝于是派大将尚君长和蔡温玉奉表入朝，结果宋威杀了尚君长和蔡温玉示众。《旧唐书》经常有误，因此以通鉴为准）。

也在十二月，黄巢攻陷匡城，接着又攻陷濮州。唐僖宗下诏，派颍州刺吏张自勉率领诸道兵马出击。

江州刺史刘秉仁乘坐驿马赴任，然后乘坐一艘孤船直接进入叛军柳彦璋的水寨。叛军始料不及，匆忙前来迎拜。刘秉仁率领随从出其不意地杀了柳彦璋，然后遣散他的部众。

同时（《旧唐书》作十一月），王仙芝率众渡过汉江，入寇荆南，进攻江陵。节度使杨知温是京兆尹杨知至的兄长，靠文学进位，不懂得军事，本非御侮的将才。有人告诉他贼兵将至，但杨知温以为是胡说八道，所以没有设防。当时汉水既浅又狭，叛军自贾堑渡过汉水。

乾符五年即公元878年春正月初一（丁酉），长安下大雪。

那天杨知温正在荆南州府接受道贺，王仙芝的大军已到城下，很快就攻陷了罗城即外城（《旧唐书》作十二月）。荆南的将佐们共同坚守子城。到日暮时，杨知温还躲在府里不肯出来。将佐们请他出来安抚士卒，杨知温戴着纱帽，穿着黑裘衣出来，将佐们请他披上盔甲以防流矢。杨知温见到士卒在城上拒战，还赋诗拿给幕僚欣赏。他派使者向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告急，李福亲自率领所有部众前往救援。当时有五百沙陀骑兵在襄阳，李福便和他们一道前往。到了荆门，他们和叛兵遭遇，沙陀纵骑奋击，打败了叛兵。王仙芝得知后，在江陵尽情烧杀抢掠后离去。江陵城下原有三十万户民众，这时遇害的多达十之三四。

正月初六（壬寅），招讨副使曾元裕在申州东面击溃王仙芝，杀了叛军一万人，招降和遣散的也有一万人。唐僖宗下敕，因为宋威长久生病，罢免了他的招讨使，让他回青州。他接着任命曾元裕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颍州刺史张自勉为副使（《旧唐书》又有不同的说法；说二月，侍中晋国公王铎请求亲自督领兵众讨贼。唐僖宗觉得宋威杀了尚君长是个失策，便任命王铎为检校司徒、兼侍中、门下侍郎、江陵尹、荆南节度使，出任诸道兵马都统；但此处以通鉴为准）。

正月十四（庚戌），唐僖宗任命西川节度使高骈为荆南节度使兼盐铁转运使。

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任沙陀副兵马使，卫戍蔚州。当时河南盗贼蜂起，云州的沙陀兵马使李尽忠与牙将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人密谋道：“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号令不再能在各地施行。这正是英雄建立功名和富贵的时机。我们虽然各拥兵众，然而李振武功大官高，名震天下，他儿子又勇冠诸军。如果能辅助他举事，代北一带就全是我们的了。”众人都十分赞同。康君立是兴唐人；李存璋是云州人；薛志勤是奉诚人。

刚好大同防御使段文楚这时兼任水陆发运使。代北因为连续几年饥荒，朝廷的漕运不断，而段文楚裁减了不少军士的衣粮，制定的刑法也比较严峻，所以军士都很怨恨他。李尽忠派康君立暗中到蔚州去劝说李克用起兵，除掉段文楚取而代之。李克用说：“我父亲人在振武，等我向他禀报后再说。”康君立说：“如今这机密的事情已经泄漏，慢了就会生变，哪里还有时间到千里之外禀报！”

于是李尽忠在夜里率领牙兵攻打牙城，生擒了段文楚及判官柳汉璋，将他们关进监狱，自己暂时负责军州事务，然后派人去召李克用前来（《旧唐书》说这事发生在正月初一丁酉）。李克用于是率领他的部众直趋云州，打算兼并那里的兵马。

二月初四（庚午），李克用来到大同城下，有部众万人，驻扎在斗鸡台下。二月初六（壬申），李尽忠派使者将防御使的符印送上，请求李克用出任防御留后。次日，李尽忠将段文楚等五人拷上加锁送到斗鸡台下。李克用居然让军士将他们的肉割下吃了，还骑马践踏他们的遗骸（《新唐书》记载段文楚遇害的日子和通鉴相同）。二月初八（甲戌），李克用进入防御使府舍视事，让将士上表请求朝廷正式任命他为留后，但唐僖宗没有答应。

李国昌上言说：“臣请求朝廷尽速任命新的大同防御使。如果李克用违抗朝命，臣请求率领本道兵马前往讨伐，终究不能因为爱惜一个儿子而辜负了国家。”朝廷正想让李国昌劝谕李克用，刚好这时得到他的奏折，便任命司农卿支详为大同军宣慰使，下诏让李国昌劝谕李克用，叫他用平常的礼仪迎候支详，并许诺会任命李克用一个让他心满意足的官职。唐僖宗又任命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旧唐书》对这事的叙述时间上非常可疑，居然说这事发生在五年前的咸通十三年即公元872年十二月；说这月朝廷改任李国昌为检校右仆射、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等使。李国昌称病辞去军务，唐懿宗于是任命太仆卿卢简方为检校刑部尚书、云州刺史，出任大同军防御等使。唐懿宗在思政殿召见卢简方，跟他说：“爱卿本来是沧州的义昌军节度使，现在委屈爱卿转到大同去。朕因为沙陀、羌人、吐谷浑老是扰乱边鄙，而爱卿曾在云中任职，其间还为胡人部落带来恩惠，所以暂且忍心委屈爱卿为朕走上这一趟，具体转达朕的旨意，好好去安慰安慰李国昌，不要让他对朝廷有所猜嫌。”还说这月即872年十二月，李国昌的小儿子李克用杀了云中防御使段文楚，占据云州，自称防御留后。这里以通鉴为准）。

同时，唐僖宗将杨知温贬为郴州司马。

曾元裕上奏，说他在黄梅击溃了王仙芝，杀死贼兵五万多人，还追杀了王仙芝，并将他的首级送往京师，王仙芝的残余也全都散去了（《旧唐书》的说法又很不同。它说尚君长被宋威诱杀后，王仙芝大怒，猛攻洪州，还攻陷了外城。宋威赴援，与贼兵交战，击溃了他们，还杀了王仙芝，将他的首级送往京师。还说尚君长的弟弟尚让因为兄长遇害，于是大规模驱使河南和山南的民众，有部众十万，接着大肆抢掠淮南，锋芒甚锐）。

同时，黄巢攻打亳州，尚未攻下。尚让率领王仙芝的残余部众前来归附，共同推举黄巢为主，称他为冲天大将军。黄巢于是改元为王霸，还署任官属。他接着袭击并再次攻陷沂州和濮州（《新唐书》说黄巢在三月攻陷濮州和入寇河南）。后来他们屡次被官军打败，便写信给天平节度使张裼，请求他代为上奏请降。唐僖宗于是下诏任命黄巢为右卫将军，让他率军到郓州去解除兵甲。但黄巢最终并没去。

唐僖宗加授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为同平章事，奖赏他救援荆南的功劳。

三月，群盗攻陷朗州和岳州。曾元裕率军进驻荆、襄一带，黄巢则自滑州侵犯宋、汴二州。朝廷于是任命副使张自勉为东南面行营招讨使（《新唐书》说崔安潜在这月被罢免都统）。

黄巢攻打卫南，接着又进攻叶县和阳翟。唐僖宗下诏征发河阳的一千士兵赶赴东都，与宣武和昭义的二千士兵共同保卫东都的宫阙。他还任命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出任东都应援防遏使，带领三镇兵马，并允许他随意在东都招募二千士兵。刘景仁是唐德宗时泾原节度使刘昌的孙子。唐僖宗又下诏让曾元裕带兵直接回到东都，然后征发义成（郑滑）的三千士兵守卫轩辕、伊阙、河阴、武牢。

同时，王仙芝的余党王重隐攻陷洪州（《新唐书》说王重隐攻陷饶州，刺史颜标遇难。江西贼首徐唐莒攻陷洪州），江西观察使高湘逃往湖口。叛军转而劫掠湖南，王重隐的部将曹师雄则劫掠宣、润一带。唐僖宗下诏派曾元裕和杨复光带兵去救援宣、润二州。

这期间，湖南军队发生动乱，都将高杰驱逐了观察使崔瑾。崔瑾是唐文宗时鄂岳观察使崔郾的儿子。

黄巢接着带兵渡过长江，再攻江西，攻陷虔、吉、饶、信等州。

也在三月，王铎奏请兖州节度使李系为都统府左司马，兼潭州刺史，出任湖南都团练观察使。同时，唐僖宗让吏部尚书郑从谠和吏部侍郎崔沆负责宏词科的考试和选人。

朝廷因为李克用占据云中，便于夏四月任命前大同军防御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改任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为大同节度使，以为李克用必定不会去抗拒自己的父亲。

唐僖宗下诏，因为东都的军事储备不足，所以要借贷商旅和富人的钱谷以提供数月的费用，并拿出五道殿中侍御史的空白告身和十道监察御史的空白告身，准备赐给有能力拿出很多家产资助国家的人。当时连年旱灾和蝗灾，到处都是寇盗，一半的农耕和蚕桑全都荒废，上缴给朝廷的租赋很不足够，内库的储藏也都枯竭；朝廷十分无助。兵部侍郎兼判度支杨严三次上表辞职，说自己的才干不足，不能把事情办好，语气极其悲哀恳切，但唐僖宗下诏不许。

曹师雄率众入寇湖州，镇海节度史裴璩派兵击溃了他们。王重隐这时死了，他部将徐唐莒占据洪州。

饶州将领彭幼璋招集义营士兵收复了早先被王重隐攻占的饶州，自称刺史。徐唐莒后来兵败伏诛。

这期间，南诏派他们的酉望赵宗政来长安请求和亲，但没有给朝廷上表，只是上交了督爽的文书给中书省，请求自称皇弟而不称臣。唐僖宗下诏让百官商议这事，礼部侍郎崔澹等人认为：“南诏骄慢僭越，十分无礼。高骈不识大体，反而让一个僧侣卑躬屈膝地诱使他们派来使者，做出这样无礼的要求。如果听从他们的请求，恐怕将成为后代的笑柄。”高骈得知后，上表和崔澹争辩。唐僖宗下诏劝谕高骈，并向他作了解释。崔澹是唐宣宗时中书舍人崔玙的儿子。

五月初一（丙申），郑畋和卢携争论对付南蛮的事。卢携想和他们和亲，但郑畋一再争辩，表示反对。卢携非常愤怒，拂袖而起，结果衣袖里的砚台堕落在地，摔破了。唐僖宗听说后说：“大臣对骂，成何体统？将如何以威仪治理四海！”次日，郑畋和卢携同时罢相，改任太子宾客、东都分司。唐僖宗接着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兼户部侍郎豆卢瑑为兵部待郎，吏部侍郎崔沆为户部侍郎，一道出任同平章事。当天，长安下冰雹，大风将树木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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