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硅谷是文化沙漠,旧金山却有些难得的文化气息和艺术氛围。湾区人不仅写程序,也欣赏高水平的文艺演出。两年前的《蝴蝶夫人》因为水平不够高,观众不买账,网上评语毁誉掺半,今年把女主角换了。大选投票日之前的开幕首场演出虽然没有轰动,但可以归咎于选举结果太轰动了。
《蝴蝶夫人》歌剧本身和大选剧情一样好看,也是一男一女的故事。日本明治时代,九州的长崎,一个潇洒的美国海军军官平克顿娶了天真活泼的巧巧桑,即蝴蝶夫人。但这位老美把婚姻当儿戏,新婚不久即随舰队回国,从此杳无音信。而巧巧桑不改初衷,痴心等待。三年后平克顿返回日本,带着自己的美国妻子,还要把与蝴蝶夫人所生的小孩带走。蝴蝶夫人交出孩子后吻剑自尽,结束了一场爱情悲剧。
第二幕《明朗的一天》是一首著名的曲子。平克顿回国后,蝴蝶夫人坚信爱情,面对大海幻想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爱人乘军舰归来,唱出了这首著名的咏叹调,表达内心深处对幸福的向往。歌曲近似说白,揭示了蝴蝶夫人盼望丈夫回来的迫切心情。
最早听这首歌还是上世纪80年代,那时是以批判性的态度来欣赏的,意识形态领域是要通过这个纯真美丽的姑娘的悲惨命运揭示资本主义社会的自私自利、损人利己。本博是理工男,当年对歌剧没兴趣,经常把这首著名的咏叹调与《水仙女》所唱的《月亮颂》混淆。
平心而论,两年前旧金山歌剧院聘请的那位蝴蝶夫人已年近五十,要演好一个十几岁的角色不容易,而且高音部分她也没有观众所期待的光彩。光有激情还不够,《明朗的一天》这首咏叹调难度相当大,同时要有对剧情的深刻体会。今年上场的巧巧桑出道不久,湾区媒体给予的评论还是很正面的。
剧情简介:
平克顿随舰队返美已三年,蝴蝶夫人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母子俩住在小屋中,日子很拮据。女仆铃木叹息道:如果他把我们都已忘掉,那日子可怎么过下去?这话巧巧桑不爱听了,她坐了起来: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丈夫一定会回来?巧巧桑唱道:那天我们分别的时候,他曾温柔地对我讲,当玫瑰花儿开放,小燕子在天空高高地飞翔,我就会回到你的身旁。
铃木早就听够了这些话,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巧巧桑站起身来,对着大海开始她幻想的情景:晴朗的一天,遥远的海面上,有一只军舰出现。白色的军舰驶进港湾,礼炮轰鸣,看吧,他已来到。我不去和他相见,站在山坡这边长久地向海港张望,期待着和他幸福地会面。他快速地奔跑,越来越近。我亲爱的小蝴蝶,你在哪里?他的声音还像以前一样美好。我一句话也不讲,悄悄躲在一旁。我的心儿狂跳,满腔的热情像火焰在燃烧。
主仆二人正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美国驻日本领事夏普勒斯登门拜访,他此番前来就是要告诉蝴蝶夫人,他已经收到平克顿的来信,说他在美国已经结婚,请将此事告诉巧巧桑,让她依照日本手续解除婚约。看到纯洁的巧巧桑对平克顿异常忠贞,夏普勒斯很为难,将平克顿的来信慢慢读给蝴蝶夫人听。
夏普勒斯试探地问蝴蝶夫人,如果平克顿不再回来,你怎么办?巧巧桑回答或是是重理旧业为艺妓,或是自杀。夏普勒斯听了大惊,他劝巧巧桑还是改嫁。巧巧桑绝望至极,领事先生也难过地流下了眼泪,他不忍再和巧巧桑谈下去了,便向母子俩道别离开了。
巧巧桑呆立在房间中央,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发懵。女仆又在喊了,听啊,海边码头有炮声!两人奔向窗口,向外面的大海张望。果然,有一艘白色的军舰驶进了港湾,上面还飘扬着醒目的星条旗。巧巧桑激动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她已经看到了军舰上的字:林肯号。就是它,我丈夫的军舰!她大声喊道:他马上就要来啦,啊,我是多么幸福!巧巧桑让铃木赶快把花园里的花朵全部摘下来,摆满房间,迎接归来的丈夫。
不一会儿,花园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子了,而房间里的地上,榻榻米上,铺上了一层花瓣。巧巧桑急急地在镜子前坐下来,让铃木帮她化妆。她多么希望丈夫仍然像过去那样爱她,叫她“我亲爱的小蝴蝶”。她让铃木把新婚时的衣服取来,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又在发际插上了鲜艳的花朵。把孩子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天色渐渐黑了。巧巧桑在面朝大海的那扇纸门上用手指捅了三个洞,一个为自己,一个给铃木,还有一个低低的,是给孩子的。她们一起静静地向外张望,等待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月亮照进来,把三个伫立的人影映在纸门上。不远处的大海传来阵阵涛声。女仆铃木和孩子禁不住困倦,倒在榻榻米上睡着了。巧巧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仿佛是一座雕像。
夜已过去,黎明到来。海湾里除了传来阵阵涛声以外,还可以隐约听到水手们的歌声。太阳升起,照亮了屋子里满地的花瓣。女仆醒了,她站起身来,轻轻碰了碰巧巧桑:你等得太疲乏了,去睡一会儿吧。如果他来了,我会叫你的。巧巧桑确实累极了。她弯下身子,抱起沉睡的孩子,一边唱着摇篮曲,一边向里间屋走去。睡吧,小宝贝,你将要到那遥远的地方。
有人敲门。铃木侧耳倾听,敲门声更响了。她连忙站起身来,拉开门。走在前面的领事打了个手势让她别出声。平克尔顿跟着走了进来,他们轻手轻脚地,仿佛有什么秘密,铃木告诉他们,巧巧桑等了一夜,现在刚刚睡着。平克顿惊奇地问道:她怎么知道我会来?铃木回答说:这里已经三年没有来过一只船。蝴蝶夫人天天都在等你回来。瞧,这满地的花朵,我们昨天就已经准备好。她高兴地想立刻进屋去叫巧巧桑,可是平克顿拦住了她。
铃木一回头,发现门外的花园里有一个外国妇女。她是谁?平克顿迟疑着没说出来,领事回答说:平克顿的妻子。铃木一下子呆住了:天啊,完了!所有的希望都完了! 她扑倒在地上哭泣起来。平克顿很不自在,他感到自己没脸见巧巧桑,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间屋子。领事先生也十分生气,他责备平克顿伤害了巧巧桑的感情。但为了妥善处理这件不幸的事,领事决定由他来面对可怜的巧巧桑。
平克顿环顾这间曾经令他度过愉快时光的屋子,望着满地的花瓣,他内心受到了深深的谴责:再见吧,曾经度过的时光。再见吧,我此刻只有逃走!平克顿匆匆走了。他的妻子却走过来对铃木说想把孩子带走,并保证说将会好好待他。铃木悲伤地叹息道:巧巧桑是那样地爱她的孩子,让他们分离,实在是太残忍。
这时,屋子里传来巧巧桑的声音:铃木!你快来一下!铃木吓坏了,她赶紧走过去,试图阻止巧巧桑走出来,可是,来不及了,只见巧巧桑满脸激动的神情,在四处张望,可是她看见的是领事先生和躲在花园里的外国太太。好像明白了什么;铃木和领事急步走上前来,想扶住她,可巧巧桑推开他们,紧张地问道:想干什么?带走我的孩子?领事先生劝道:就让他带走吧,免得孩子受苦,巧巧桑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但是她的口气却是冷静的:和孩子分开?……好吧,我会尽我的义务的。听到这话,平克顿的妻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原谅我吗? 蝴蝶夫人? 你愿意把孩子交给我?
巧巧桑笔直地站着,看着她,一字一顿地答道:我遵从他父亲的意志,一定亲自交给他。请再等一会儿,我会准备好一切。领事和平克顿太太退出去了。巧巧桑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倒在地上,铃木想安慰她,可是她自己也流着泪说不出话来。巧巧桑抬起头来,请铃木把窗子都关上,她不愿意看见明媚的阳光。
过了好一会儿,她站起身来,从衣橱里取出一条长长的白围巾,挂在屏风上,又从墙上摘下那把匕首,读出上面刻的一行字:宁可怀着荣誉而死,决不受屈辱而生。这时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她的儿子。她扑过去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啊,我的希望,我的爱情,我的生命和欢乐!她悲痛欲绝地对着孩子天真的眼睛,唱起最后的歌:我亲爱的孩子,你的妈妈再也忍受不了痛苦,因为你就要离开我,到那遥远的国度,而我却要走向那黑暗的坟墓。 我亲爱的孩子,请你记住我,记住你可怜的妈妈,再见吧,你要记住我!
巧巧桑泣不成声,她把孩子放下来,给了他一个小木偶人和一面小小的美国国旗,又用一条手帕把孩子的眼睛蒙了起来,然后退到屏风后面。孩子以为妈妈是和他闹着玩儿,笑嘻嘻地等着。屏风后面传来当啷的一声。巧巧桑跌跌撞撞地裹着白围巾走了出来,这时候平克顿同夏普勒斯赶了进来,垂死的巧巧桑用手指着儿子,永远地倒在血泊中。平克顿痛哭失声, 可是已经晚了,再也唤不回蝴蝶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