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的無憂宮

波茨坦Potsdam，這個前東德城市的名字於你來說可能有些陌生，除了能與二戰聯繫起來，你也許對它知之甚少。其實，波茲坦之於德國正如溫莎之於英國，是一座充滿了歷史與美景的城市：數之不盡的華美宮殿，散落於大片大片的田園牧歌之中，老城裡彙聚著精彩非凡的古跡和故事，默默承載著過往歲月的餘韻星輝，說她是一座夢幻之城並不為過。與柏林相鄰而居的波茲坦如今是勃蘭登堡州的首府，曾經卻是威名遠揚的普魯士之都，歷代君王竭心盡力把它打造成一座偉大的夢想之城，以巴羅克的古典與磅礴賦予它普魯士的榮耀與帝王的豪情。波茲坦被收入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的面積超過500公頃，包括150座修建於1730年至1916年的建築，可謂遍地都是文藝珍寶。

直到1918年，這裡一直是普魯士國王和德國皇帝的夏宮所在——德國境內最大的世界遺產無憂宮Schloss Sanssouci。1745年腓特烈二世大帝下令將波茲坦市外的“沙漠之山”開墾為梯形的葡萄山，隨後圍繞著這座山修建了無憂宮，作為“葡萄山上的小屋”。當然這座宮殿與真正的“小屋”相去甚遠，無憂宮坐落於六級的梯台之上，洛可哥風格的宮殿向兩側無限延展，把葡萄園和山腳下的花園美景盡收眼底。

相比起宮內奢華鋪張的大理石廳、音樂廳、圖書館、寢殿等房間，無憂宮的花園更值得細細流連，這裡充斥著美輪美奐的花園、稀世罕見的藝術品和變幻多樣的建築。在東方主義的中國宮，你能看到18世紀的歐洲人是如何定義東方的，又如何把這種幻想中的風格發展到極致精巧；文藝復興風格橘園，美麗的宮殿和花園、噴泉相得益彰，還收藏有50多幅拉斐爾的畫作；西西里花園中來自地中海的植物和雕塑營造出異國的情調，而和平花園裡的羅馬風格教堂裡卻能看到12世紀初來自穆拉諾的馬賽克壁畫……無憂宮中最後一座皇家住所是為了彰顯國力而極盡奢華之能事的新宮Neues Palais，這座巨大的建築在其高聳的青銅穹頂下陳列著普魯士手工藝最輝煌時期的5000件精工細作的傢俱，在華麗精美的室內裝飾的加持下令人目眩神迷。最令人難忘的是岩洞大廳Grotto Hall，2萬4千多枚寶石、貝殼、水晶以天馬行空的想像力鑲嵌在牆面上，仿佛步入了童話中的魔法世界。登上普芬斯特貝格山上的瞭望台Belvedere aufdem Pfingstberg，你就會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王侯選擇波茲坦作為居所。這座高高在上的瞭望台不僅可以俯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謂的“波茲坦最美的景色”：森林、田野和湖泊中泛起淡淡的薄霧，若隱若現的亭臺樓閣綽影婆娑，天氣晴朗時甚至可以眺望到柏林——正因如此，威廉四世才選址於此建造這座宮殿式的觀景台。夏日裡，這裡常舉辦音樂會、展覽等文化活動，遊人們盡可以體驗人與自然、當代與古代的和諧交融。坐落在蒂芬湖水面上的巴伯斯貝格公園Park Babelsberg是一件出色的園林藝術傑作，也是波茲坦最壯麗的景色之一。漫步在公園裡長達20公里的步道上，你會遇見新哥特式的巴伯斯貝格宮、精美靈動的花園和露臺、碉堡似的水塔以及羅馬風格的小宮，移步易景，心曠神怡。巴伯斯貝格宮是威廉四世專屬的夏宮，可見這位大帝對波茲坦的偏愛。穿過勃蘭登堡門步入波茲坦的老城，舊市場Alter Markt無疑就是整座城的心臟。廣場上林立著留下時光痕跡的各個建築：曾經的宮殿Barberini Palace如今修復成一座美術館，珍藏著德國從古典時期到近現代的大師佳作；巴羅克風格的市政廳Altes Rathaus已改做波茲坦博物館，記錄了這座城市近1000年來的歷史；以及擁有高達77米穹頂、巍峨莊嚴的聖尼古拉斯大教堂Nikolaikirche，這座建築在二戰炮火的摧毀下直到1981年才經重建後開放。

荷蘭區Dutch Quarter則帶給人耳目一新的波茲坦的另一種印象。分佈在4個街區中的134座帶白色百葉窗的紅磚小屋，由18世紀中葉的荷蘭工匠建造，這是荷蘭以外能看到的最大的荷蘭式建築群。漫步其間，仿佛游走于荷蘭小城的街巷，又能遇見充滿當地特色的工藝品店、藝廊、咖啡屋和一流的餐館，足以消磨一整個下午。波茲坦另一個充滿他鄉風情的地方是采其連霍夫宮Schloss Cecilienhof，這座霍亨索倫家族的最後一座宮殿位於新花園，特立獨行的英式鄉村別墅風格引人注目。這座花園環繞、清幽別致的建築是著名的波茲坦會議的舉辦地，1945年7月至8月間，邱吉爾、杜魯門和史達林三位首腦在此開闢了戰後西方的新秩序，同時也標誌著冷戰的開端。

當阻隔東西歐的鐵幕徐徐落下，德國一分為二，波茲坦被劃入蘇聯的勢力範圍之下。哈弗爾河上的格利尼克橋Glienicker Brücke連接著柏林與波茲坦，在冷戰時期成為西柏林與東德的過境線路，曾被數次用作交換被捕的諜報人員的場所，因而以“間諜橋”著稱。如今這座被列入世界遺產的鐵橋以中點為界被刷成兩種不同的綠色，以這種方式無聲的向河面上悠閒蕩舟的人們講述那段逝去的歲月。

在冷戰結束兩德統一後這30年，波茲坦是東德少數幾個蓬勃發展的城市，歷史文化的遺產在欣欣向榮的新時代中煥發出愈發燦爛的光芒，但波茲坦本身一直保持著毫不張揚的沉靜。東德的內斂和西德的活力在波茲坦的歷史寶藏中交織，讓整座城市形成一件完整的藝術品，等待別具慧眼的你前來欣賞、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