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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莫斯科逍遥过市

(2005-09-18 13:39:00) 下一个
莫斯科似乎天天在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肆无忌惮地从天而降,几分钟就能把一个行人变成一个雪人。不过因为今年冬天不太冷的缘故,马路上并没有积起多少雪来,人流车流一穿梭,四下里泥泞不堪,真叫人没有逛街的兴致。不过,在安装着两层厚厚窗户,几乎没有空气流通的楼里呆着,也是件可怕的事---星期一要是有人在楼道里吃了一个橘子,星期五还“留有余香”呢!从星期五晚上我就开始发愁,周末到哪里去呢? 莫斯科的冬天天亮得晚,七、八点钟的天色看着和北京的深夜三点也差不多,街道静谧无声,远处白桦树林里的雪地反射着路灯的光亮,可以看到几只高大健壮的狗正在树林里撒欢。他们的主人呢?我想。莫斯科人每年都要忍受这么漫长的冬天,他们会到什么地方去过他们的周末呢? 下楼一问,大家异口同声地指点我:依兹玛依拉瓦,周末当然是去依兹玛依拉瓦啊! 依兹玛依拉瓦是莫斯科只有周六和周日才有的市场,猛一看很象北京的农贸市场。一个又一个只有顶棚没有围墙的摊位紧紧相连,在数九寒天的莫斯科这些摊位竟然爆满。和北京不一样的是,要从正门进入这个市场区要买门票,两个穿着俄罗斯民族服装,脸颊冻得通红的妇女正在一丝不苟地向每个进门的人收取40卢布(大概合人民币十元),我发现来这里买票的有不少和我一样是外国人,而俄罗斯人并不多。一个中国留学生事后告诉我,其实这种市场有好几个门,从后面溜进去根本不用花钱,这件事在当地属于“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 进去一转,才发现,把依兹玛依拉瓦理解成农贸市场是不对的,这里买卖的东西种类并不多,和日常生活用品也不大沾边,倒有点北京琉璃厂的意思:一套又一套精致鲜艳的俄罗斯木娃,手绘的杯子、盘子,还有成片成片的油画;唯一可以算是有实用价值的就是俄罗斯大披肩了,一条条花纹繁复的大披肩厚厚实实地挂成了墙,让人感到美不胜收。在一片俄罗斯式的五光十色当中,我晕头转向地四下乱看,觉得什么东西都很不错,只愁两只眼睛不够用。看看到身边的俄罗斯人一个个神态自若地闲逛,真有点羡慕:在这么强烈的文化氛围里能悠然自得的人肯定是这种文化的主人—而我们的“惊艳”恰恰说明了自己是“异乡人”。 没走几步,我就看中了两套俄罗斯的娃娃。一套雍容典雅,比我在北京见过的要精致很多,另一套比较幽默,外面的娃娃是俄罗斯的总统普京,往里依次是叶利钦、戈尔巴乔夫直到彼得大帝,十分有趣。只是划价稍微有点困难,因为摊主们不怎么说英语,不过,让我惊奇的是,当摊主确定我是中国人的时候,旁边摊位的一个小伙子便开始过来帮忙了:他用相当清楚的普通话说:“每个70卢布。这是最低价。”当时我就傻了,想起一位香港商人关于学外语的名言:“在商场上,谁经常出钱大家就讲谁的语言”。我二话没说便开始掏兜,才70卢布!让人家说我自己的语言!太便宜了!我怎么也得鼓励他们一下。 钱刚掏出来,正想和那小伙子攀谈两句,却听见那小伙子的摊位那边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只听“哗啦”一响,一套大木娃砸到了地面上。原来一个外国游客巨大的背包剐到了人家摊位的货物上,而摊主又正在和我讲中文没有来得及照应,眼看着一个美丽的木娃娃被磕掉了一个角。小伙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黑了,俄罗斯人特有的特别严肃的态度马上便表现了出来。“你应该小心一些,”(这是旁边的人给我翻译的)“这里没有很大的空间。”小伙子几步走到自己的摊位前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损失。那游客看上去也是真心懊悔,一再道歉,把闯祸的大背包从背上拿下来拎在了手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紧张地等待着摊主“索赔”的场面,可是我看到的却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那会说中文的小伙子表示接受了道歉,游客也就这样道着歉走了。我看着那摊主严肃地把嗑坏的娃娃放在摊位下面,继续坦然地做他的生意的时候,心里不自觉地有了一种尊敬的感情:人都说俄罗斯人的基本素质好,果不其然。 在画廊区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按理说,在雪地里露天出售的画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可事实上,这里的画比不少欧洲国家机场精品店里销售的东西要精美得多。很多摊主就是画家本人,看他销售自己的油画的样子,好象在展示自己的孩子,价格很难划,难到让你觉得他内心似乎并不真的希望有人买走他心爱的作品,不过,只要你真诚地夸奖他的画,他会很高兴地很你攀谈,仔细描述这些作品动人的细节,那架势仿佛是在大学美术系的走廊上做艺术探讨。谈完你不买也没有什么,大家可以高高兴兴地告别。不过,你最好别说什么“我下次再来买”之类的客气话,因为那些画家会认真的,他们会给你留下他的电话和他每次来出摊的具体时间,当真等着你回来。 除了画家,这里还有不少雕刻家,他们的作品一般都是木雕,看着木雕的苯熊在敲打电脑,真是让人爱不释手。那些雕刻家在介绍作品的时候,还会伸出手来给你展示刻刀留下的疤痕,让人同情不已。在市场一个拐弯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东西:一套又一套的木雕宇宙飞船。摊主骄傲地告诉我,这些飞船都是按照他在加加林宇航中心的朋友们给他提供的照片雕刻的,完全没有虚构成分。说着,他拿起一个旧式飞船模型拆成了两段,竟然从里面倒出了一个穿宇航的小人来,“这是加加林”,他说。然后又从一个新型飞船的模型里掏出了另一个绘有USA字样的小人““这是卢杰,他是中国血统的宇航员。”说着,他摸出了自己的钱夹,掏出一张蹂得有些皱的名片来,上面赫然印着“美国航空航天局 爱得华 卢”(卢杰的英文名)的字样。“这是他给我的名片,上次卢杰来俄罗斯,在我这里买走了一个飞船的模型,里头还有一个他自己。”想象着那个情景,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而这位摊主却不笑,认认真真地问我:“你们那个叫杨的宇航员呢?他一定也会来俄罗斯吧?你告诉他,让他来找我,我可以给他也做一个,画上你们的国旗。让大家都看一看。” 我想我也许见不到杨利伟。不过只要可能,我要把这个口信告诉他。在俄罗斯的依兹玛依拉瓦市场上,有一位雕刻家正在等待为中国的宇航员雕一座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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