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stalia:情智灵性之翼

卡斯塔里亚,神话中的灵感之泉,生命之源。你赐我以情智灵性,我回报你以词赋诗文。就这样,离开了陆沉的故乡,来到了海外的古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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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43)

(2013-10-04 23:50:26) 下一个
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43)


                   卷三:浮城(续)

月亮又圆了。

我在夜半时分惊醒过来,只觉周身上下和四肢发痒,粗茁的体毛又从皮下钻出不少,仿佛齐刷刷的硬毛刷。它们就像庄稼,爱在黑暗里生长,而且长势凶猛。剃除的日子间隔越来越短,次数越来越频繁,但收效甚少,只有变得更茂密。常识告诉我,髭须、体毛之类,剃刮得越多,长得越快越粗。但不剃刮,等着它们任意泛滥,显然只会越来越不像人样。抚摸着越来越扎手的胸毛,不免感慨万千,这么点小事,竟然也叫人进退两难。做人,实在太难了!

剃,还是不剃?那是个问题

把周身上下多余毛发剃光

换个人模人样,然后借名牌包装

混迹商场、官场,呵呵,再加情场

保管你时来运转,亨通发达

只因为这年头,看人只认衣装 

可要费多少力气,才能隐瞒真相

毛发钻皮四肢痒,刀刃相加心发慌

一不小心,总有一天穿帮

那就干脆不剃,任它长,任它长

干脆,做一条鬃毛茂密的狼

亮出狰狞本性,双眼闪射绿光

挑战堕落的人类,逃向原野林莽

月夜里放声长啸

纵然肉搏死,也比苟活人间强

不禁嘲笑自己,实用的本事很少,没用的东西反而无师自通。仙娲掌试过分行写作后,不知不觉会写这种俗称“诗”的东西了。不过讲穿了也没啥了不起,无非偷了哈姆雷特的著名自白,照葫芦画瓢,改个头换个面而已。 

刚才似乎还做过梦。梦境里,我变成了一条狗,遭到人们的驱逐或追杀。这是最近梦里频频出现的情景。变化总是发生在公众场合,突如其来,像魔术表演那样,我一跤摔在地上,立即手脚着地,衣衫尽裂,裸露出周身的黄毛,朝着人群狂吠。大家先惊惧,接着就奋力反扑,必欲格杀这头怪物。接下来的追逐令人精疲力竭,我时而是怪物,被众人撵得夺路而走,拔脚狂奔,时而又在追赶的队伍里,同样喊打喊杀,拚命表现自己。跟常人不一样(更确切说跟弗洛伊德归纳的不一样),我有些梦并非经验过的东西的变形再现,相反具有前瞻性或预言性,就是说梦境里发生的事会在以后突然某天的现实生活中重演一遍。因此我很担心,有一日果真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天上午,拖着沉重的脚步,和董帅出门去混生意。走出烂尾楼不远,在通向市中心的街区,小董帅突然神秘兮兮地拉住了我,紧张地压低了嗓音:“看,看,前面胡同口,黑玫瑰等着我们呢!”

这地方本来偏僻,再加上班高峰已过,行人不多,所以很容易看清楚确实是她。在冬末初春之际日益变得明媚的阳光下,她呆呆地怅望着,全无平素的神采,直到我和董帅走近才发现我们。她憔悴的面容先一喜,张嘴欲说话,却先滾落下一串泪珠。

董帅只顾回头打量。我没回头,但本能告诉我,身后肯定有也从烂尾楼出来的人,就领头进了胡同。三拐两拐,来到了胡同尽头一处不大的空地上。隔着道砖墙,旧式公寓楼的三层,有个胖女人从窗口伸出脑袋来,不一会又缩了回去。

“有事吗?”我只能主动发问了。

黑小玫还是欲言还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才开了口:

“你,你,你……带我离开吧!”

我毫无思想准备,惊愕中习惯性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爸和二姨——他们俩,对不起我妈!”说到这,黑小玫似乎又回复了本色,双目怒睁,拧过脸去,恶狠狠的表情似乎准备捅人一刀子。

她爸和她二姨?猜测有了男女私情吧。她母亲去世多年,黑三因而同亡妻的姊妹有了地下情,是极有可能的事。一问果然不错,再问有无证据,说是前晚亲自撞见的。听她提起过,二姨对待她,如同亲生母亲。这事应该说情有可原,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就劝她:“大人也有大人的苦衷,不得已。原谅他们吧!”

“那不行!他们骗我那么多年!”

我沉默着,她提出的要求太过突然了。但她不依不饶,继续逼问:“你带不带我们走?”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们’?还有谁?”

“董帅呀!你能不管他吗?”

我和小家伙对视了一眼。是呀,说不定这倒是机会,否则不知何时才能下决心离开。可我带上个年轻女子,又算什么名堂呢?见我犹豫,她又紧逼上了:“你不答应,我就死!”

黑小玫的声音十分尖利,墙那边三楼窗口胖女人的脑袋又伸出来了。我连忙阻拦她:“别,别!商量商量再说!”

她那种一意孤行、独断专制的作派,显然是惯常的脾气,事后回想相当讨厌。凭什么你要我带你走,我就得遵命?走你自己的,不行吗?可当时含含糊糊,未加拒绝。是腻歪了算命行乞的苟活日子,渴望着一场生命力的挑战?是对逃离丐帮的意愿产生了共鸣?是同情少女突如其来遭遇的变故与委曲?还是被异性吸引,暗中在觊觎青春的美色?……或许几方面都有,反正当下答应了。

接下来商谈具体怎么办。黑小玫急于立即动身,因为一耽搁被发现,就走不成了。她经过一天两夜的盘算,倒啥都准备齐全:现金、银行卡、身份证(不清楚是否假造的)……可我们除了算命的行头,什么也没有。只得派董帅潜回烂尾楼,把我俩那点可怜的积蓄,加上我那张郎六奎的身份证去取来。

剩下我和她在砖墙下等待,分别找了个角落坐着歇息,忽然发现她偷偷冲我呲牙笑。我没加理会,她却主动问:“知道我笑什么吗?”我摇摇头,她又沉下脸,自顾自一副傲不理人的样子。

我忽然来了冲动,想教训一下,或恐吓一下她。“你不害怕和一个狼人同行吗?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变成了狼,你怎么办?”

“嘿嘿嘿嘿……”她更放肆地笑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时候,你就是条狼狗,我的看家狗了!”

“你的看家狗?!”我简直愤怒了。这小妮子,岂有此理,凭白无故这般糟践人。“不怕我吃了你?”说毕,我呲牙咧嘴,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黑小玫丝毫不为所动,若无其事地说:“你现在就可以吃了我,”

真拿她没办法。墙那侧三楼窗口那个胖女人又把脑袋伸出来了,我停止斗嘴,头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心想自己几乎等于被她劫持了。小董帅让人等得有点心焦,终于跑着小步回来,一边把取来的东西塞给我,一边喘着气说:“胡同口有‘黑龙帮’的人,像是姐的保镖……我,我,查看过了,这是条死胡同,没、没别的出入口……”

我打量了一眼砖墙,还有那栋时不时有人窥探的楼房,翻墙看来相当困难。黑小玫似乎猜透了我的想法,果断地说:“不用,我打发他们。来,一起走!”

走到胡同口,那几个保镖不怀好意地瞪着我,她傲慢地扫了他们一眼,指名道姓把他们一个个叫到跟前。“不是说,不许你们跟着吗?又是老帮主的令?那小帮主的令就不灵啦,啊?……回去禀告老帮主,我去给我妈扫墓,过两天回来。有郞六爷保护我,你们就不用了。他是我命中的贵人,知道吧?有他,就吉星高照。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还不滾?滾!快滾!”一顿训斥,恐怕是把她对老爹的怨恨都倾倒在手下人头上了,那几个汉子面面相觑,只得灰溜溜散去。

离开了胡同,小董帅仍不免回头张望,黑小玫取笑他:“还怕人钉你的梢?不怕了,钉着也没关系,他们只知道我们要去扫墓。走,上服装集市,咱们的衣服得换,”她转脸扫视了我一眼,一脸的不屑,“尤其你这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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