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美国之前,柳上青去了一趟华园大学的创业基地。没进过华园大学的,会被它的名声吓着。它的确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华园大学的创业基地也颇像个样子,很衬得起它的名声。
创业基地在一个十五层高的大厦里,大厦里很干净,大厅里有玻璃的穹顶。而且这座创业大厦还和一家著名公司的大厦并列。这一切都增加了柳上青对这个创业基地的好感。对以争取得到风险投资的小企业而言,这里倒是很撑门面的。
柳上青按照创业基地网站上的地址找到了创业基地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安静,十多人在那里办公的样子。柳上青被其中一个瘦小的女孩引到了里间经理的办公室。一个男负责人在那里办公。
瘦小的女孩介绍说:“这是张老师。”
穿着一身名牌儿的柳上青伸出手来,和张老师握了握手。张老师是一个中年男性,戴着眼镜,一付和善的样子。柳上青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项目,为了显得高科技一点儿,柳上青跟他报的是电视项目与互联网视频项目同步研发。然后柳上青被要求,是否能进创业基地,回去等等回信儿。
柳上青相信她的公司没有被驳回的理由,于是也没找人,就干等回信儿了。
柳上青得赶紧回美国了。
柳上青走了以后,张老师按兵不动,既没通知柳上青可以入园,也没通知柳上青不可以入园。拖着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张老师要看看这个美女老板身后是什么人托着她。因为如果拖上几天没答复,美女就该请她的熟人打电话给张老师了,这样张老师也就知道这个美女的来路了。
可是没有任何消息。连张老师都等得不耐烦了,柳上青那边还是按兵不动,看来是在华园没后台。于是张老师便给柳上青回了电话,通知她可以入园。柳上青是在美国的办公室里接到这个电话的。
“哦,张老师,您好,您好。”
“嗯,柳上青,经过我们的审议,认为你符合入园的条件。你尽快过来办手续吧。”
“好的,张老师,我把在美国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就过去。”
“好,请尽快。”
柳上青心想,我就知道不找人也行。但其实在后面几天里,柳上青还真找了在硅谷很活跃的一个校友会主席,托他给华园这边垫个话儿。不过听上去,那个校友会主席并未帮上忙。柳上青之所以不找她刚认识的华园大学校长助理,主要是因为这样一桩小事,不必麻烦了吧。
其实在和校长助理打交道的过程中,柳上青犯了个错误。在硅谷的那次集会上,柳上青便坐在校长助理的旁边,校长助理问她做什么项目。她如实答复。错就错在她最后加了一句,“这个项目我准备找黄华融资。”校长助理立刻脸上变得生分和客气了。柳上青当时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错,只是找校长助理要名片也没有要到。校长助理说发光了,后来不知怎么终于找到了一张。校长助理可是副校长级别的呀。
柳上青不知道犯了错,回国时还真发电子邮件和校长助理联系了一下,当然没得到任何回复。黄华是谁呢?黄华是华园毕业的硅谷名人,他做网上安全的,做成了个公司,成功卖给了美国做网上安全的老大。卖完以后,拿着赚的钱开始做投资。虽说最后经过好几轮融资,黄华在他那个网上安全公司所持的比例已经很小了,但架不住盘子大,黄华依然是亿万富翁。据说新近给华园很是捐了笔钱。
柳上青犯错犯的是她还没找到黄华这个靠山呢,就先把校长助理这个靠山给推开了。在同一个单位,不要找两个同等重量的人。这样会出问题的。当然出来混,都是要挨刀的,只有在挨了刀之后,才明白事情该怎么处理。
柳上青在美国硅谷的最核心地带租了个办公室。并且去了加州驻旧金山政务厅注册了一个股份制公司。注册公司的事情她原想请一个律师朋友帮忙的,但那个律师朋友告诉她很简单,可以自己做,于是给她发过来了美国的公司法,叫她好好研读一下。于是她把美国的公司法粗粗地看了一下,便跑到市政厅,花了250美金注册了一个股份制公司。就这么简单,连美国的公司法都简单得象是《The law for the dummies》(给傻瓜读的一份法律)。
当然为了维持这个股份制公司的运营,你一年要去交一回这个250美金。这说的是企业不赚钱的情况下,如果企业赚钱的,还是有一套复杂的税表需要请会计师帮着填的。但那可是一年一上税呀,哪象国内,一个月一报税表,还没挣钱呢,先得每月付会计的费用。当然可以请做兼职的小会计,但最便宜也得每月400-500元呀。而且在税制没改革前,国内的企业居然要交25%的税,太重了,怪不得国内的小企业不好存活呢。
总算中关村还是个领风气之先的地方。如果在别的地方,填写经营项目时,你便注册不了“经营所有国家允许经营的项目”。但在中关村,一定是有前辈们铺路,想来一定经历过一番的呼吁,中关村的工商局才允许这样填写经营项目。柳上青真是希望以后在年检、在税制上也能有类似的改革。
柳上青刚回中国申请加入华园大学的创业基地时,那时还没有一人公司。一人公司就是指一个人做100%股东的公司。于是柳上青便把妹妹也放进了初创公司里。柳上青寄给妹妹10万人民币,要她先去注册一个国内的公司。华园的创业基地出了办公地点的证明,妹妹跑了一圈,总算把麻里麻烦的公司注册手续跑下来了,这也就是看在姐姐一个月发一万人民币工资的份儿上,才没多说怨言,不过也非常地不满了,说她自己都快变成公司的会计了。妹妹也是国视出来的,她在电视导演这个小圈子里还是小有点名气的。这个公司按柳上青90%股权,妹妹10%股权注册的。同时柳上青也告诉妹妹等到风险投资到位后,公司的股权就不是这样分配的了,她和妹妹间怎么分配到时再说。
一般来说,那些年头,要求至少两人为股东的有限责任公司都是以创始人和其父或其母的名字作为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的。不过还好,柳上青和妹妹注册完公司的转年,国家就允许有一人公司了。只不过一人公司年年都得交审计报告。就是得多花点审计的钱而已了。审计的费用也就在2000-3000人民币之间。
柳上青在美国硅谷的核心区租间办公室,因为柳上青的项目有一部分得在美国进行。另外,国内投资界的人一听你在硅谷的核心区有公司,那他们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至少认为你也是小有规模了。当然,这是做给国内投资界的人看的。而在中国的本土派初创企业往往采取租大一点的办公区,招许多薪水低的人在公司充门面的办法,那是做给从美国回来的投资人看的,他们一看你还是蛮有规模的,也就高看你一眼,这叫“做规模”。
总而言之,柳上青这间硅谷核心区的办公室至少为她招来了律师事务所的服务。
“喂?请问是徐春律师吗?”柳上青直接从自己的美国办公室这边打电话给商情律师事务所。柳上青从她的律师朋友那里听说,这是一家国内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她从这家律师事务所的网站上看到了关于徐春律师的介绍。徐春律师的履历使柳上青感到很熟悉,他在一家美国东部的名校拿到了法学学位。
“我是徐春,请问您是?”徐律师的声音透着儒雅。
“我叫柳上青,我的一位律师朋友向我推荐了您这家律师事务所。我现在在美国,很快回到国内,我的公司将要和中国的国视有业务往来。”
“能详细介绍一下你的项目吗?”徐春律师看来不仅买美国的帐,而且还很买国视的帐。
柳上青便详细地介绍了一下电视项目的内容。并讲明自己是在吸引风险投资的过程中,目前还不能付律师费用,但是有投资打入公司以后,可以开始付徐律师的费用。
徐春律师便这样答应下来了。这使柳上青非常振奋。
国内一家在业内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答应为柳上青的这个电视项目出合同,而且双方还约好了在柳上青融资成功之前是不收费的,融资成功之后按小时收费。国内的企业很少能够接受按小时收费的律师,一般他们都是要求律师给开个总价,办个什么事,价钱是多少。
柳上青对按小时收费并不排斥,因为将来在美国还有一部分业务,有这样一位律师还是很放心的。再说这么大牌的律师事务所的服务也为柳上青在国内投资界寻求投资加了分。
在美国,一个公司是离不了律师的,比如出合同,各种各样的纠纷全都需要律师的服务。在国内,律师倒是没有在美国这边这么重要。
徐春律师是这个著名的律师事务所的上海所所长。之所以徐春律师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为柳上青免费做,完全是看在了国视的面子上。想想将来国视如果上市的话,那得是多大一个盘子的生意呀。徐春律师是想借柳上青的这个项目和国视建立联系。
国内的电视业这时还基本上是传统产业,尽管有数字电视,但是数字电视频道基本上是不入流的频道,没有多大的观看价值。国视有自己的律师,而且国视要上市还真不知道会是哪辈子的事儿,所以律师这个行业和国视的联系是非常少的,基本上没有。徐春律师的打算也不能不说是看得远的一步棋。
“言言,你知道吗?商情律师事务所的上海所所长答应为我们服务了!”柳上青因为很兴奋,赶紧给妹妹柳言言打了个电话。
“嚯,我们这儿可没什么公司还要用到律师的呀。”柳言言在北京呢。
“这不是为公司寻求风险投资加分吗。”柳上青回答。
“行,姐,你就弄吧,反正我也不懂。不过财务这一块儿我可管得时间够长的了,咱们还是找个会计吧。现在用的这个会计师事务所倒也可以,可是要照你说的那么正规了,就还是找个会计更合适。”柳言言说得倒实在。
“行,等我这趟回去就找一个固定的会计。”
在美国办公司,第一步是找律师,这是最重要的。但在国内办公司都是以找一个会计为最大的重点。会计必须得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柳上青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国,她还得在美国这里找个帮自己看办公室的。其实柳上青在硅谷核心区租的办公室也没多贵,一个月350美金而已,但是这个办公区的环境非常好。柳上青的对面办公室是一个中年女律师的办公室,紧挨着中年女律师的是一个做保险业务的中年女性。做保险业务在美国可比在中国体面多了。柳上青的隔壁邻居是一家印度IT公司的硅谷办事处。楼上是几家律师事务所。这个楼的接待处很漂亮,郁郁葱葱的绿植以及雅致的沙发都衬出了这个楼的品味。楼的后身便是停车场,停车场居然也造得很有品味,共三层,全是木结构的。平时在上班时间时,楼里还是很安静的,接待处会播放古典音乐。
就在这条被称为大学路的街上,好几家美国顶级的风险投资商在这里办公。柳上青的办公室因为是在律师事务所的包围下,她也就不能免俗地天天穿着西服革履地在办公室泡着。就连那个印度IT公司办事处的印度人都每天西服革履的,穿得象销售商一样,柳上青这个未来的老板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柳上青是星巴克的忠实的顾客。每天早上到办公室上班时,她总要先去星巴克买杯卡布其诺和一个面点。于是她每天早上便能碰上那些投资商们,不过,柳上青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和这样大的投资商联系。先做出来点样子来是最重要的,否则谈了也是白谈。
在那时候中国的电视业还真没有引进投资这么一说,最主要的是不缺钱。电视台是国家的买卖,并不需要有融资一说。而柳上青想做的是一个单个的电视项目,其实只要拿到播放时间,再找一个冠名商,这个项目也就撑下来了。至于柳上青为什么一定要融资,主要是因为柳上青为长远打算,还是很想做一个频道的。数字电视虽然当时处于初期阶段,但早晚都是要发展起来的,赌也就赌的是这个数字电视频道。
柳上青找的刘主任主管的便是当时还在赔钱的数字电视。而现在柳上青手里的单个的电视项目不过是为做这个频道而打的先锋。数字电视频道一直赔钱,而且还不知道要赔到什么时候。但当时不管是美国、还是中国上数字电视都已经是政府行为了。
柳上青在美国读硕士时,教授教的便是未来的三网合一。即互联网、电视网、电话网三网合一。她在电视上听过美国这边的电视运营商们关于数字电视的一个听证会。从参议员们的角度讲,数字电视必须推行,已经设下了开播日期;从电视运营商的角度来讲,能不推行数字电视便拖着不推,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把设备全换了,这是一大笔投入。
反正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数字电视是必然要推行的,甚至已经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是已经确定播出的日期的问题了。因为有了数字电视,就可以解放天空中一大部分的电子频段,这是国防的需要。
柳上青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赌数字电视频道呢。看来,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