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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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勤: 新红卫兵接待站

(2012-05-24 08:09:26) 下一个

新红卫兵接待站

 

我和太太来美国二十年。国内有不少朋友、同学。现在国内来美读书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当然包括我们同学、朋友的子女。受传统文化影响,我家盛情难却地成为留学信息中心和在美留学子女度假村。

 

A 小姐,父母是内人的大学同学。母现任一重点大学的教务处长,父是一上市公司副总裁。前几年在纽约一所大学读本科。来美第一个感恩节,到我家度假。我受内人之命,开车去市内一地铁站口接她。等了很久,不见人出来。后来手机响了,一接,果然是她。

 

“小A,怎么,迷路哪?”我问。

 

“没有,我已在站内,现在出不来,叔叔。”小A回答。

 

我想,还不错,知道叫叔叔。“为什么呢?人多吗?”我问。

 

“不是,我带的箱子太大了,不好下楼梯。”小A带着苦腔说。那个“太”字拖的特别长,我听之后,既怜香惜玉,又博大能容的慈父之情,油然而生。

 

 “不要紧,不要紧,叔叔马上进站来接你。”我安慰她说。

 

我冲到售票机前,买张地铁票,三步并两步,跑进站内。抬头一看,一娉婷少女,手扶着一个21英寸高的旅行箱,愁眉锁眼靠墙站着。我征了一下,这可是最小尺寸的旅行箱呀。一定是装了书,重得小姐提不动。我迎了上去,寒暄几句,用力往上提旅行箱,我的妈呀,才二十磅左右,自己用力过猛,反而差点扭着老腰。

 

我边开车边想,到底是当官的女儿,十八岁了,还这样娇滴滴,他爸妈为什么不派个老妈子来美国陪读。记得我们全家首次回国,行李多,两个小儿子45岁,一人拖着一个21英寸旅行箱,走在前面,感动得香港海关的小姐赶快开了侧门让我们先过。A小姐的母亲和我妻同窗四年,她来自农村,毕业后留校教书、当官。我妻城市长大,90年代跑到美国读书、打工。才二十多年,各自的后代竟有如此大的差别,到底官家出贵人,而穷人孩子早当家。不知两种不同环境长大的孩子,未来会有何不同。

 

B小姐,我岳父的朋友的朋友的女儿,现在美国读硕士。内人去年回国时,B小姐的父母送给内人一包茶叶。圣诞节前夕,岳父大人告诉我们,B小姐的父母要B小姐坐飞机从千里外来看我们。我们回答,看就不敢当了,玩几天是可以的。整个圣诞节一家人陪着B小姐,到几个旅游景点玩玩,此小姐健谈,善于交际,见到白人男青年,尤为愉快。有几次与陌生人聊天,谈得高兴,忘了时间,我和妻子只得在远处静静地等着。圣诞节过后,妻子开车送她到飞机场。车停好后,妻子一人把行李从后箱提出,给B小姐,站在汽车傍,目送B小姐往候机厅走去。恰有一白人男子路过,B小姐前去答讪。妻子心想,B小姐可能在进大门前,会回头跟她挥一下手,说声再见。嘿嘿,此小姐头也不回,同那个不认识的白人青年高高兴兴进了候机厅。

 

妻回来后,心怀沮丧地告诉我此事。我想了想,跟她说:“此事只能怪我。”

 

“为什么?”妻有点惊讶。

 

“你知道文革大串联吗?”我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只是当时我太小。”妻答。

 

我那时读初中二年级,见高中老三届的哥哥姐姐们象蝗虫般扑向全国各地,名曰革命大串联,实为免费游山玩水,包吃包住,好不快活,我也心痒难忍。但家父受迫害,母亲管教严格,只到最后一月,才参加串联。跑了三个大城市。北京是最后一站。为见毛泽东,住了近十天。见毛泽东那天凌晨四点钟,红卫兵接待站给每人发一碗大米饭、大白菜煮肉片、外加两个煮鸡蛋。吃得我好不快活。然后走几十里路到西郊机场。我人小,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下午三点钟,毛泽东的汽车一溜烟地飞驰而过,我和其他的小同学什么也没看见。机场上哭的哭、笑的笑、喊的喊、叫的叫。我平静的站在角落,心里默默的说,‘我才不在乎,只有我爸爸妈妈,平安无事,健康长寿,我就满足了。’亲爱的,你看,我们家是否像当时的红卫兵接待站,大鱼大肉,接待一些疯子、傻子吗。”我慢慢道来。

 

“有点道理,但牵强附会。为何说是你的错。”妻子不屑一顾地说。

 

我见她不解其意,便耐心开导:“不少人认为串联是免费旅游,是用国家的钱。共产党若不拼命搜括民财,何来的一分一厘。当年我们花的可是工人农民的血汗钱啊。东晋僧人慧远云:‘业有三报:一曰现报,二曰生报,三曰后报。’现在我们家成为新红卫兵接待站,此乃现报矣。所幸当年,你年龄小,而我参加串连晚,去的地方只三个,欠人情不多,故要接待的新红卫兵只三位而已。现在已接待两位,不知将要接待的是哪一位。这可是报北京红卫兵接待站之情,也是住得最久,吃的最好的一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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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汇塘渔夫 回复 悄悄话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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