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生活

人生的路,自己一步步走了出来。酸也萧何,甜也萧何,苦也萧何,辣也萧何。人生的美好都在自己,皆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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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之过?

(2012-05-05 09:27:37) 下一个
我们应当感恩,应当庆幸,因为我们是幸运的。看了于贝尔的经历,就知道这是真的。

常客于贝尔是一个高高大大的老先生,热情而又慷慨,无论是吧妹还是客人都很喜欢他。一开始我并不太了解他,只觉得他和其他的客人有些不同,是个酒吧里难得见到的斯斯文文,快快乐乐的客人。

新年刚过的一天晚上,吧妹突然来电话告病不能上班。由于她想坚持上班,最后发现实在不行之后又联络其他吧妹,她们也都不行的时候才告诉我,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夜班的吧妹请假是件头疼的事情,白天我还能对付,而夜班,一来熬夜对我有难度,二来客人比较疯,工作也有难度。吧妹们也都清楚这点,一般情形下,她们会互相调班,自行解决。可这一次,由于是节日期间,又因为事发突然,当班的吧妹请假太晚,一时间没人能替。到了白班下班的时候,酒吧里还有客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好强行关门,只好叫白班的吧妹延长上班时间,我和老公赶去替补。

我们到时,于贝尔正喝得兴质勃勃,他们一干人等见到了我们,表现出很大热情和同情(可怜的老板要来替班),很高兴的他们一直不肯离开。这样一来,本来打算呆几个钟头就回家睡觉的我们由于他们的热情一直搞到了法律规定不许卖酒的凌晨3点钟。尽管我哈欠连天,他们虽表示同情却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贝尔倒是有了些了解。

当于贝尔正喝得起劲,米歇尔来了,一个自称是诗人和作家的比利时人。我以前见过他,觉得这个米歇尔神神道道,怪里怪气,而且脾气很大,动不动就大吵大叫,又没什么本事,反过来还总被别人欺负;想帮他,他又不听,虽然他的嗓门大,结果还常常吃亏,所以我就不怎么喜欢他。尽管他时时出口成诗,法语不论口语还是文法据说也都挺讲究的…..。我其实也喜欢文人,不过总觉得他做作和酸不溜秋。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于贝尔对他倒挺好,挺关照, 还非要买顶帽子送给他,只因为他说了句喜欢他戴的前后都有帽沿的怪帽子。他不说我还没发现,于贝尔的帽子如果横着戴他们说就是拿破仑,很滑稽的样子。他对米歇尔的热情引起了我好奇,悄悄问于你和他熟吗? 高大宽容而又睿智的于贝尔当然明白我的弦外之音,喝着酒嘻嘻哈哈的他突然做出奇怪的表情,用双手握着心的位置来回绞动地说,他的诗触动了我的心,每次听起来都让我心里很难过,甚至是很痛苦。我吃了一惊,因为他始终给人很幸福幸运的感觉。他有两个做医生的女儿,特别有钱,最小的小女儿又在读法律,将来准备做律师;他自己曾是政府官员,现在一方面有很高的退休金,另一方面又在La Ronde打工,工作半年,领失业金半年,因为工资高,失业金也很高,生活很富裕,天天都开心。他怎么会这么脆弱,多愁善感?看到我的疑惑,于贝尔撸起双袖,撩起上衣,给我看他的累累伤疤。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觉得太奇怪了。于贝尔对我说,你看我这把年纪,我是有经历,活过苦难的人。说到这,他的眼圈红了,声音哽咽的给我讲了他的故事。不过很快地他又恢复了常态,又和着音乐高声唱起来。他一直不停地唱,不停的喝,不停地乐,和不停地请别人喝酒。望着后来有些醉意的于贝尔,我的心真的很疼很疼。到底是什么事呢?

看到了我震惊的表情,“很多年了,一直忘不了”。于贝尔轻轻地说。“那是我年轻的时候,自以为热血青年,自以为能够拯救人类,懵懵懂懂地参加了越战。当时我18岁,在越南打仗共呆了三年,其中被俘关押了整一年。他们虐待俘虏,我们受尽酷刑折磨,漫长的一年生不如死,被放回来时已是奄奄一息。这些伤就是那时留下的”。一个高大英俊的无辜青年,才20来岁,这也太惨了!真不知哪个做父母的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我非常理解地说:“有了这样的经历,我能明白你内心的脆弱”。没想到他说,不仅仅如此,更为令他心痛的是,他满腔热血投入的战争,其实就是烧杀掠抢,所有的妇女都被奸淫,孩子们遭到毒打…,很痛心,很痛心啊!是谁奸淫妇女,殴打儿童?我问。他说:“everybody, everybody…无处不在。我真傻,我真的很傻呀”。说到这里,于贝尔眼睛湿润了。“在他们的宣传下…,尽管父母拼命反对,可我热血沸腾,一意孤行…”于贝尔哽咽着继续说。

一般来说,我是比较鸵鸟的人,对于很多事情害怕知道,宁愿把头插到沙子里,做只鸵鸟。可是于贝尔的经历和话语引起了我对越战的兴趣。我查到了这样的资料:

越南战争期间:

* 美军死亡5.8万人,受伤30.4万人,2000多人失踪。

* 北越正规军和被认为是越共游击队的人员:110万人死亡,60万人受伤,33万人 失踪。

* 南越政府军:死亡13万人,受伤50万人。

* 韩国军队:死亡4500人。

* 澳大利亚军队:死亡500人,2400人受伤。

* 泰国军队:死亡350人。

* 新西兰军队:死亡83人。

还有这个:

美国的另一个盟国加拿大,虽然一直对派兵参加越战保持沉默,但在美国的压力下,仍有数千加拿大军人曾被编入美军,在越南经受了战争的洗礼。具体有多少加拿大军人参战,由于加国政府一直对外保密,没人知道详细数字。但有一点很清楚,越战期间有56名加拿大士兵战死。

死伤人数以万来计,越南军队方面更是以百万计 (100万人是什么概念,恐怕我们都想像不出来眼前站着100万人是什么样子,究竟有多少。),这场战争打下来有多少像于贝尔这样,或比他更惨的人。多少人失去了生命,多少父母失去了孩子,多少人心中现在还有痛;那些失踪的人又有过什么样的经历,那些受到蹂躏的妇女,那些遭到毒打,甚至被杀害的儿童……想到这些,怎不令人毛骨悚然。于贝尔就和这些加拿大士兵一样以美军的身份,混在美军里参战,伤亡统计都要到美军里面去找。他虽然受尽折磨,但比起那些死亡的人,无数失踪的人来说还是幸运的。他现在68岁,他还是享受了人生,战争的洗礼也让他懂得了更加珍惜生命,更懂得生活。他说,现在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快乐,别的都不存在,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快乐。我们衷心地希望所有的幸存者能快乐,更不希望再有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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